斩雀 作者:项子
。
月亮在项恒的头顶,项恒在窗户的下面,手中的酒囊里装着竹叶青,他的嘴里也有酒味,他又在这种寂静的夜晚对着月亮喝酒。
他并不是在黯然,而是在沉思,或者是在替宇文子乔沉思。
他刚刚去看过宇文涛了,宇文涛现在真的是世界上最烦恼的人,坐在太师椅上不知抽了几斗烟,抽的喉咙都开始觉得辛辣了,和项恒甚至说话都不想说。项恒也觉得尴尬,所以他只叹了口气,回到房间里对着月亮喝酒。
他心底又开始骂仙鼎宫,一想到仙鼎宫上那“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八个大字,想起任海莉的嘴脸,他就更想骂。
他也在沉思,宇文子乔呢?他真的有办法找到独孤飘雪?这就是项恒现在在沉思的事情。
这个问题的确值得他去用时间来沉思,他沉思了三天三夜。他必须一个人来沉思,因为这三天来,宇文子乔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于是他就去问宇文涛。
“叔父,宇文大哥呢?”
“他只交代让我们等他,说最近几天就会回来。”
“他去哪儿呢?是找独孤飘雪?”
宇文涛无奈的吸了几口烟,然后用一种接近绝望的语气说:“他说他去游山玩水了。”
项恒这时的表情就好像被人抽了一嘴巴:“游山玩水?”
宇文涛道:“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等宇文涛体内续命草的药效一过,他就要睡在棺材里了,而现在宇文子乔竟然有心情去游山玩水?
项恒问道:“他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宇文涛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这个不孝子甚至不让我们去找独孤飘雪。”
项恒苦笑:“难道他是想玩够了,然后回来参加我们的丧事?”
宇文涛道:“你又没病,死不了。”宇文涛吐出浓浓的一口烟,用一种十分神秘的口气说:“这三天来叔父之所以什么都不做,甚至不去找独孤飘雪,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
“就是因为我相信我儿子。”
项恒苦笑这说:“好像除了相信他外,我们什么也不能做了。”
宇文涛叹道:“至少叔父还有一口烟能抽。”他又开始抽旱烟了:“还有一件事我们可以做。”
“什么事?”
“去找姓独孤的,总不可能儿子不让我找,做老子的就听从吧?”
“叔父到底有没有去找独孤飘雪了?”
“去找人的不是叔父,而是收了我银子的那些江湖汉子。”
“那这三天来都没有消息么?”
宇文涛又叹了口气:“如果有消息的话,叔父就不会一个人在这里愁闷烟了。”
项恒也叹了口气,然后离开。
今夜的月色和昨日无异,只是月下的黑云多了些。忆柔睡着了,睡的和昨天一样香。
项恒站在窗前,又在看月亮,表情和昨日无异,只是沉思的更深了,酒也喝的越多了。
他实在很难忍受忆柔的那张脸,每当帮她换脸上的绷带和药时,看着那张狰狞、狼狈和恐怖的血脸,他恨不得闭起眼睛,他只希望快点搞到还容丹,摆脱视觉上的痛苦,也是心灵上的痛苦。
如果这些都成为泡影,项恒也愿意和不再美丽的忆柔厮守一生,无怨无悔。
“明天就是第四天了。”项恒心中暗道,他一口气喝完囊中的竹叶青,伸了个懒腰,知道今天上床睡觉的时间又要到了。
他才往竹床走去四步半,就立刻停下了,因为这时候门被推开了,项恒看着进来的人,表情吃惊的好像看见一只黑色的墨鱼。
断去左臂的宇文子乔带着微笑跨过门槛,带上门,他在这种时间和地点出现本不是很奇怪,奇怪的是他现在的装扮。
这个永远穿的宽松,一身白衣如雪的书生,现在却穿着一身黑色劲服,看起来一点也不斯文,反而很鬼祟。背上还有一只羊皮口袋,手中的折扇换成了另一件黑色劲服。
项恒还来不及打声招呼,手中已经被他塞了一件黑色劲服。宇文子乔一边在在桌子前坐下,一边给自己倒茶:“快些穿上,我们必须出去一趟。”
“这几天你去哪了?”
宇文子乔喝了口水,道:“很难解释,你先换好衣服。”
项恒换好衣服时,宇文子乔也已把茶壶喝空。项恒道:“我第一次见你穿黑色的,而且是一身黑色。”
宇文子乔笑道:“我们现在要去办点事,穿黑色比较方便,你最好把无羁刀也带上,会有用的。”
项恒想也不想,就顺手拿起了无羁刀,道:“在这种风高月黑的杀人夜,一个人若穿着黑色出去办事,不是杀人便是偷盗。”
“那我们办的是你所说后面的那件事。”
“偷盗?”
“绝不是杀人。”
“那我们现在为什么要去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不是偷鸡摸狗,是偷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哦?那我们要去哪里偷?偷什么?”
“仙鼎山,偷丹药。”
项恒笑了:“你在外面游山玩水了三天,敢情就是为了今晚的行动养精蓄锐?”
宇文子乔也笑了,在他笑的时候,已经从身后的羊皮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地图,地图也是画在羊皮上的。
宇文子乔把地图铺在桌上,道:“这游山玩水的三天里,我顺便搞来了一张仙鼎山的地形图,还搞清楚了仙鼎宫的里人员的换班时辰。”
项恒看了看地形图,心中一阵狂喜,问道:“这地形图是哪搞来的?”
“仙鼎宫那么大,转三天也转不完,所以这地形图肯定不是我亲手绘制的。”
“那就肯定是一个十分熟悉仙鼎宫的人所画。”
“比如王天虎和王天豹。”
项恒有些吃惊,就算把他的舌头割成七七四十九小块,他也不相信王天虎和王天豹肯做这样的事情:“这两只看门狗肯帮你画仙鼎宫的地形图?”
“每人一千两银子的诱惑下,很少人能拒绝。”
“看来这两兄弟真的是很一般的普通人。”
“不错。”
项恒凝视着复杂的地形图,道:“我们有几分把握把东西偷到手?”
宇文子乔道:“若不出问题,把握在八分以上。”
项恒笑着说:“看来你不但是君子,而且还是梁上的。”
宇文子乔道:“若生身父亲有病却不能治,然后看着他老人家病死于塌,那才论为非君子。”
项恒道:“所以今天若不把丹药偷出来,你我都不算君子?”
宇文子乔道:“这就要看天意了。”
“天意?”
“嗯,据我三天来的勘察和打探得知,这个月仙鼎宫的丹药房里,好像被安凤光顾了一次,而我们所需的碰巧又是最贵的丹药,安凤最喜欢偷贵的东西,所以在仙鼎宫的炼丹房里很有可能没有我们所需要的药。”
“既然任海莉提出条件让我们把独孤飘雪找来,便是说明丹药肯定有,否则她又怎会提这种要求?”
“也有可能我们要的丹药真的无存,所以任海莉才出了这么个难题给我们。”
“的确,找到独孤飘雪真的是件很难的事,甚至不可能。”
“我们若真有本事找到独孤飘雪,也就不用去做梁上君子的勾当了。”宇文子乔挪了挪地形图,正色说道:“先来谈谈我们的行动。根据地形图所标,仙鼎山后山的人力最薄弱,只有十八个,子时的时候会增加十人,也就是二十八个人。”
“也就是说,我们要在子时之前动身。”
“不,是子时以后动身。”
“啊?为什么?”
“因为子时的时候,仙鼎宫的宫主,也就是任海莉的父亲任阔雄会亲自来调动人手。”
“然后我们把这老头抓住当人质?”
宇文子乔摇了摇头,道:“恰恰相反,你,你必须在这时候和任阔雄称兄道弟,交上朋友。”
项恒越听越糊涂:“你疯了?”
“我没疯,在这三天里,我打探到任阔雄有个嗜好,一个和你一样的嗜好。”
“我嗜好很多。”
“你最大的嗜好就是在夜里看月亮,任阔雄也一样,而且他特别喜欢看子时的月亮,几十年了,每天都在看。只不过他没有你那么随便,他会坐在仙鼎宫后山,炼丹房附近的一张石椅上,一边听乐师吹笛,一边喝他自己酿造的蛇胆酒。”
“可能是因为这老头真的和我一样,喜欢看月亮,所以人手会从十八人增加到二十八人,但这和我们的行动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试想,你若用刺客的身份出现,会怎样?”
“我会被二十八个人剁成肉泥。”
“如果你把无羁刀拿出来呢?”
“那在我被剁成肉酱之前,倒是能杀他几个。”
“你若把无羁刀拿出来,却不是杀人,而是出售呢?”
项恒沉思一阵,道:“任阔雄喜好奇珍异宝是出名的,这样的话,任阔雄就会和我以朋友相称了。”
“我另外也打探到,任阔雄也很向往无羁刀,做梦都想得到无羁刀。”
“可现在我没有把刀卖给他的理由。”
“我当然也不会让你卖,这只是缓兵之计,你必须用卖无羁刀的名义,把他拖住至少五柱香的时间。”
“五炷香的时间?为什么?”项恒疑惑的问道:“这五炷香的时间里,你又在干什么?”
“小生当然是在撬仙鼎宫炼丹房的锁,炼丹房的锁由生铁所铸,重八斤十三两,撬开这把大锁,至少要花去我三炷香的时间,在那么大的炼丹房里找到我们想要的丹药,至少也要一炷香的时间。”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呢?”
“当然是带着丹药逃逸的时间。”
“我就不能帮忙么?”
“我当然也不会让你闲着,你的任务就是引开二十八个侍卫。”
“但你为什么又要让我在任阔雄面前假装卖无羁刀呢?”
“因为你是以一个刺客的身份出现在任阔雄面前,二十四个侍卫当然要马上去守护,寸步也不会离开。这样我才能大胆的撬炼丹房的锁。”
“二十四个侍卫?不是二十八个么?”
“有两个是守在后山出口,绝不离开的,还有两个是守在炼丹房门口的,这四个人绝不会轻易离开。”
“也就是说,我们还得费些手脚来对付这四个人。”
“炼丹房门口的两个交给我来,守山的两个我们一人一个。”宇文子乔补充道:“其实除了二十八个护卫外,再算上任阔雄本人和他四个随从,一共是三十三个人。”
项恒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问道:“这么精密的行动,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打算的?”
宇文子乔笑了笑:“就在玄韵被任大小姐牵回去的时候。”
项恒一怔,道:“原来你那天早就有夜盗仙鼎宫的想法了!所以你那天才那么奇怪。”
宇文子乔说:“人和死物都有感情,更何况和一头牛呢?”
第二十三回:仙鼎山(第一章)
任海莉双手叉腰,仰望蓝天,气宇比七尺男儿还轩昂,单刀立马的站在山道的尽头,身后还跟着两个八尺高的仆役。
整座仙鼎山傲立在如刀的寒风里,冬风虽然比剑还犀利,项恒却抬着头,睁着眼,任由狐裘去受寒风的侵袭。
宇文子乔骑的玄韵是头不一般的牛,宇文涛骑的马也是名马,两人走的似乎也不吃力。
已在马车里熟睡的忆柔就更省力了。只有那几个负责银车的随从和马夫有些疲倦。
他们已经能看到山道的尽头了,宇文子乔和宇文涛的眼睛忽然睁开,仿佛看见了一个双头人一样,嘴巴也长的很大,神情就好像看见观音菩萨显灵了一样。
项恒的眼睛也忽然睁的更大了,足足有鸡蛋那么大,嘴巴也张开了,足足可以塞下三只鸭梨,两个柿子和一个西瓜。
就连本已疲倦的仆役好车夫,眼睛也是一亮,直勾勾的看着山道尽头。众人的眼珠子已经被寒风吹的比树皮还干涩,可是谁也没有眨一下眼睛的意思,目光好像打算永远都不移开了。
他们看见了什么?
也没看见什么,只不过看见了美人傍上排名第四的任海莉。
当男人看见一个美到天上地下无二人的美女时,他的表情就会是这样。
当男人看见一个丑到天上地下无二人的丑女时,他的表情也会这样。
唯一的区别只有一点,那就是当男人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嘴角挂有口水,那么看见的就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如果嘴角是干涩的,那看见的就一定是个丑女人。
项恒众人嘴角现在没有挂着口水。
如果任海莉不算丑女人,那世上就真的没有丑女人了,她七尺八寸高和一百九十三斤的身材比她的脸还难看。每当她走路时,旁人常常担心会不会把仙鼎山给震踏了。
项恒等人的脸色是越来越惊奇,因为他们离她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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