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 + 番外
向德恩的泪,不知不觉地滑落。
我爱你,你能不明白吗?
第十一章
那个意外的访客,在向德恩面前下达暗示。
「等会看到契约书,你一听我指示,就会在其上签下你的名字。一、二、三……」手指一弹,该醒的人却真正进入催睌的世界。
向德恩总觉得莫明奇妙,刚刚好似做了什麽梦一般。
「流他……姬先生的伤……严不严重?」
「这是姬先生给你的一封信。」漾起一道笑容,一道,感觉起来极像向德恩的笑容,意外的访客已经达到目的,再留下也无用。起身便离去了。
「新娘子很漂亮吧?」段月不知何时出现,还靠在向德恩的身边。「那礼服就是我设计的,今年婚纱最新款。」
听者有无听进去无从得知,眼睛快掉出来那样直直瞪著前方那对新人,目睹全世界最怪异现象的表情不过如此。向德恩全身发抖,抖得脸上的冷汗终於滑成一行行的水柱,泪也不停涌出。
「我真的不讨厌你。」看著新郎的俊容,段月缓道。「我其实也不一定要听紫的命令,只是……他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帮他,他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在他身边,你懂吧?这种感情,不,我不会说成是爱的,我只是想帮他。」
向德恩失去与外界的联络管道一般,宛如死尸般走向前,那个方向,是那对新人正在誓言的方向。
「算我对不起你,道歉,也没有用吧?」
那是坚定的声音,牧师读出要新郎新娘互相允诺终生的句话,好似千百年来男男女女不过为了忠贞二字而寻找对方,他长得是如此仁慈,所以每个人都要听他的话,问不论什麽什麽情况,你都陪在他或她的身旁,愿不愿意?除了愿意不可以有第二个答案出现。
「我愿意。」多麽好听的声音,不迷死众家男男女女,管他是结婚了没有,莫东紫三个字刻在家中一片墙上拿来瞻仰也好。
「吴碧凤女士,是否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你都会陪在丈夫莫东紫身边,不离不弃?」句句轻柔说著,好像毒那样,温柔却强硬地要你喝下。
「不行……不能答应……不能答应!碧凤──啊──」
痛失手臂一般地哀叫出来,一个平凡如斯的男人站在天生一对俊男美女的身後,发疯还不足以形容,声音是惨痛甚至让人还不忍心去听如此凄凉悲愤的声音,平凡的眼里快流出血那样,红红地瞪著、瞪著──
眼底再容不下其他。
突如其来地扑过去,推倒、压在新郎的身上,向德恩掐住那毫不在意地看著他的人的脖子,自信的笑怎麽也无法从那人的脸上剥下,却始终盯著这已到发狂地步的人,不顾一切打算将他往死地里送的大力掐著。
这算什麽?看他出糗?好整以暇地看著?
说多不公平,就有多不公平。
其他人像被这个自信的人邪恶的人残忍的人蒙上什麽布在眼睛一样,随即就成群的人来制止他这个平凡到可以成为垃圾的人。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扭著挣扎著,却一点解脱的迹象也没有,向德恩恍然中寻找那最爱的身影,果然,就在那儿,望著他哭。
想读出泪眼里到底藏著什麽样的讯息,他还在努力著拨开人群。
她不是一个人站在那儿。
一个帅的英俊的卑鄙嘴脸不知是假惺惺还是什麽,紫用那心的大掌抱过她的肩膀安慰著,别哭──你认识这个人?
什麽傻话!向德恩眼里再度亮起腥红,那是我的妻,我的爱,你有什麽资格有什麽资格!?将她还来!
「碧凤……我是你的丈夫,我是你的爱……」你是我的爱。
观众此起彼落的抽气声,大得盖过一切混乱。
「我已经跟你离婚了。」
真有这麽一句话,可以将人打入地狱。
一张白花花的纸,薄薄一张,上面写著黑黑粗粗再明白不过的五个字。
──离婚协议书,最下面有碧凤和他的亲笔签名。
拿著纸的人脸上有股熟悉的笑容,向德恩之前甚至认为这个人是无害的、神圣的白色……这样仁慈长相的人怎麽可能是杀手呢?
拽抓过来,双手将它撕个粉碎:「我不信我不信!我根本,就没签过这种东西!」
一台有著录影功能的数位相机,画面开始有些摇晃,後来出现在那小框框中的是他……向德恩握著笔签著那张纸,纸还照出特写。
然後……他看到镜头中还有另一个人,一个笑容很像他的人……
向德恩乾涸著泪坐在地上,彷佛全身的动力瞬间被夺走。
直到有人将他的下巴执起,入眼的却是一片模糊,声音,却是一辈子、永远也忘不了的残忍。
「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视线慢慢有了焦距,紫的笑容出现在面前,竟然可以笑得如此慷慨漂亮,好似全天下就只剩他这麽一个「好人」,全天下的人,都得听从他的,绝不能反抗。
向德恩依然呆滞,两眼无神的回望。
你说些什麽屁话,从来就没有的忠心,何来背叛?
「你以为你是谁!?」抡起一拳揍过去,那张英俊的脸立刻红了,却不是错愕的表情,是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嘲笑著的讽刺看著他。
走过去新娘子身边的时候,意外的,向德恩竟没有遭到阻止。
「跟我走。」语气平静坚定。
「你根本走不了。」那双自始至终不敢看他的双眼频频逃避,似有隐情。
「只要有你和晓轩,我们哪里都去得了。」
「你根本走不了。」
「再去一次阳明山上吧,那里,说不定还有之前说话留下的回音。」
「恩,别傻了,带著我,你哪里也去不了。」终於正眼看过来,吴碧凤的眼中,不是新娘待嫁的紧张兴奋,而是以他为她整个内心世界的中心,只要他好只要他平安,什麽都无所谓……
「你……」你做了什麽?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到底做了什麽蠢事……
「我宣布,经过证实,向晓轩,也就是跟紫基因比对成功的莫家子孙,正式改名为莫东轩,敬双喜临门。」
「敬双喜临门。」观众持续惊讶,却仍是那起杯子,敬祝那片和霭的白色……
「莫东紫,你是我所知道全天下最恶毒的人,不论是我还是我的周围,我的自尊我的羞耻我那一点点的骄傲和我的家人,你全部,都要夺个一乾二净,我不禁想问你,你还是个人吗?你连做一个人的资格也没有。」
字字句句,清晰而不大声不小声,恰恰是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到。
向德恩绝然,毫无表情。
莫东紫靠了上去,仅用了他们两人听见的音量:「什麽是恶毒?那才是你的擅长,真正夺走一切的人,是你。」
向德恩不懂也不想了解这个疯子在说些什麽,只是瞥过眼,看见紫那双眼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情绪。
那正是向德恩此刻不想去了解的情绪。
他只想著,不论如何,一定要在今天带走晓轩,才能挽回对他来说急转坏处的情势。
晓轩躲在草丛旁的棚下,只有他一个人躲在那边,八岁的小孩,应该也听到刚刚莫东神的宣布,小小的身体,发抖著。
而每一个人包括了婚礼上的主角,都在注视他,向德恩还想耍什麽把戏。
就在刹那,棚上的架子倾了一边,另一边也迅速下落。
向德恩脑筋也空白地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将向晓轩抱在怀里保护著。
──我什麽都没有了什麽都没有了,你叫我一声爸爸,你就是我的儿子,我不想失去你,甚至,要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这样的想法在一声大过一声的惊骇语浪中,压过一切。
没有想像中的痛,好像什麽都没砸到他一样。
根本就没有痛。
向德恩睁开眼,转过头去。
看到一丝彷佛从未降临在他生命的阳光,照亮著他。
「奇──」
「恩──」
方温奇撑了撑身体,棚架整个砸压在他身上,冷汗沾满了这个永远阳光气息的人。
「发什麽呆,还不出去!」
怒吼震醒了发愣的向德恩,他急忙地带著晓轩爬出奇勉强用他的身体撑起的小缝隙,接著急忙地搬开压在奇身上的棚架。
奇却一个大力翻摆,人迅急窜出。
向德恩拉好他好似不稳的步伐,紧张地问:「你还好吧?」
奇只是吊著眼:「哼,原来你也会关心我……呕……」
大口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向德恩管不著恶心地捂上奇的唇,好像这麽做就可以阻止他吐血一样。这也才看到,鲜血从奇的背後流下,一地全是红的。
「怎麽会这样!?」他剥开奇深色西服,背上严实两处大洞,不时冒著鲜血。
奇益发苍白的脸,眼睛睁不太开却专注地看著那个一脸担心的人:「咳……你……你没事就好……」
这一连串动作,也不过在几秒内发生的。
「恩,我们快走。」
从来没想过再次见面的情景,阿直瘦了点,拉著他,晓轩早被五荣给整个抱起。
远方传来阵阵呼叫,这群有钱人……大概头一次痛恨自己的地方太广大吧?
「可是他……」向德恩一脸忧心地扶著随时会趴下的人。
「……把我放著,还要你扶,多丢人咳咳……你快走……」已经闭上眼的人好像死掉一样,向德恩紧张一探鼻息,还好,还活著。
他轻手轻脚和阿直一同合力将奇放在地上。
「你们……」你们怎麽会在这里?
「别管,先走再说。」阿直拉著他,快速绕道。
向德恩却频频回头,那块原本绿绿的草地,渐渐变成一片红海,直到消失不见……
──你没事就好。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刻在他的心上。
第十二章
躲在台北。
也不是躲,那些大人物真正想要找出他这个小人物,也用不著找,勾勾小指头向德恩就会毫无地方可藏的现形。
寄住在阿直的家里,向德恩天天失心了一般,除了发呆,就是替阿直做一些家事。
在父母叹了口气,弟弟向智全松了半个身体後,他常常过意不去,要家人也陪著他受罪。幸好现在是暑假,晓轩不用上学,否则发生这样的事,真的就得剥夺小孩上学的权利了。
一个太阳高挂的中午,向德恩收到一封法院的通知。是紫寄来的,他找了个律师追诉晓轩的抚养权,直到阿直回来前,他就继续看著这一张薄纸的动作。
铁一般的事实。
阿直也替他找了个出色的律师,可是没有用,光光那一张结婚证书和DNA报告书就在在证明,他,向德恩跟向晓轩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结果很快出来,法官判决,向晓轩,正式改姓莫,名东轩。
当天出庭,没看到碧凤,只有那英俊冷冷残酷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意味深长地看著他,向德恩根本只顾紧抱著明明就是自己的儿子,看到两个大热天穿著黑西装的庞大男子,应该是保镳吧?从他的手里,抓过哭得很厉害的小孩。
「爸爸──爸爸──放开放开!!爸……」
向德恩什麽也不能做,呆在原地,一副难舍的样子泪却是流不出来。
五荣跟小刚陪他来,也只能安慰性地陪在他身边,同样什麽也不能做,眼睁睁看挣扎在两个大人怀里的小孩被带远,带走──带出向德恩的生命。
无法反抗的悲哀表现在脸上。
直到紫来到他面前,他才有一点点的反应。
悲伤蒙蔽一切,面前的男人好像嘲笑他的儒弱。
──我什麽都给你了,你还不满意吗?!你还想要我怎麽样!
一拳就要挥过去,立刻被紫挡了下来。
「你该好好珍惜你的自由,你自由了啊。」恶魔一样的男人,紫在他面前没有咬牙切齿、没有发疯咬人,仅是双眼冰冷……也不是冰冷,向德恩总觉得那双眼好像有什麽即将冲出来。
咬紧牙,别过头,向德恩直觉再看下去,面临的将是吞噬。
谁料的到,紫竟伸出手。
……以一种疼惜的方式抚上他的脸颊。
就在五荣小刚要过来阻止时,紫很干脆地放手,转身离去。
向德恩的眼里尽是不懂。
婚礼那天,流通知了阿直。
事後才听阿直叙述,流找到他们时,他们还吓了跳,准备抄家伙打过去时,流轻轻松松六个字化解他们之间的匆忙及恨意。
「向德恩,救不救?」
阿直全面一边倒,认为流真真正正不是个坏人,如果是的话,何必亲自去找他们,何况是在婚礼当天?
对於流,向德恩只有感谢,在向死党们述说自己曾被流安排回家,武荣直接出声──果然是我们这一国,说不定将来也可能接嫂子他们归来。
但向德恩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有那个人在,就绝对不可能的!
莫家是不会放手的!
过了许多天,日子还是这麽过了。
向德恩开始工作,不理会阿直的劝说,应该在家里好好躺著休息。奇怪的是,明明就没病啊,明明只是心空空洞洞,耳根突然清净没有晓轩吵闹的声音,为什麽要休息?还是躺著休息?根本不需要的。
日子还是持续著走动,全世界并不会为了一个向德恩而停止转动,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另一件事,他在报上看见,方氏集团继承人遭棚架刺伤,生命垂危。找了找日期,竟是快两个礼拜前的报纸了。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