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湖畔的爱与罚x1=1
于雷相信,不管陈可遇到什么事,只要他看到自己发过去的封短信,心里一定会浮起一丝暖意,然后想起他们亲密无间的友谊,回过来一个甜甜的笑脸……
可是他再一次地失望了,陈可的回复只有区区九个字:“没什么,周日就回去了。”
于雷很清楚地知道,实际情况不可能是真的“没什么”,否则他怎么会火急火燎地赶回家去呢?但眼下的情形非常清楚——陈可,就连解释的功夫,都不愿意多花一分钟了。
于雷真地郁闷了。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们之间关系的疏远——抑或,从来没有如他想像般地亲近过?
他反反复复地思索陈可曾经说过的话,把他收藏的陈可的每一封短信都重新翻出来阅读,想从中找出可以将这一猜测彻底推翻的证据,但它们的证明力,却在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的质问后,愈发显得微弱。
就好比说吧,好比说于雷哥哥最喜欢拿来说事的那一句话:“哥,你真的特好……你一直做我哥哥就好了,一直做朋友,特别特别好的…”
这句话若是真看穿了,又有什么呢?无非是一个喝醉了酒的男孩子,一时间义气干云,说出来的傻话罢了;即便这是他最真实的心思,那也不过就是在表达对一个男性好友的信赖,仅此而已。而于雷,却始终把它作为对方对自己有那个意思的基础性证据之一?这难道不是可笑么!
如果他们只是好朋友,如果陈可只把他看作是好朋友,那这一切,就没什么可值得疑惑的了。
好朋友是怎么定义的呢?好朋友需要符合哪些形式要件?
好朋友需要每天在一起上自习么?好朋友需要每周都出去喝酒取乐么?好朋友需要无条件地立即回复对方的每一封短信么?
不,不的。有很多人,也许一年才见一两次面,比如于雷和他的高中同学们,但依然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们也曾经像于雷和陈可那样,成天价地腻在一块,但当他们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当他们的世界走进了新的人、新的事、新的内容,彼此的联系自然就是变得少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固有的深厚友谊。
同样的道理,如果于雷和陈可只是朋友,陈可就有充分的理由随时调整他在于雷身上分配的时间——因为他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因为他的世界走进了新的人、新的事、新的内容,而这完全可以与他们之间的友情相兼容。
作者: 211。136。253。* 2006…3…9 20:1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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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哈,不要自欺欺人了,于雷,你之所以感到失落,并不是因为你觉得他没有尽到一个朋友的义务,而是你自始至终,一直在把他当成一名准情人在看!
当然,是在没有任何明确证据的支持之下。
既然如此,你的痛苦,难道不是自找的么?难道不是注定的么?
事实也许很快就会告诉你,是的。
于雷坐在床上,看着手机,一动也不动——是动不了了,没力气动了。
就象是得上了某种慢性病。他时而在病情好转的表象中狂喜,时而在病痛缠身的现实中煎熬,但最终,都要面临那个无法回避的终点。
而他,现在,希望这个终点早点到来。这也许是他所能做的,为数不多的,自己可以控制的事情。
他吸了一口气,冒着被陈可厌烦的危险,再一次翻开了手机盖,邀请他在回校后共进晚餐,而饭桌上的话题,将会是他第一次,也许也就是最后一次的表白。
陈可答应了。
他还不知道在这餐饭上等着他的是什么呢!于雷心想。
也许,从此往后,每当他想起那顿饭的时候,心里唯一的感觉只是恶心吧。他苦笑了一声,没有人听见。
后面的两天,没有一件事情能够分散他对这顿饭的注意力。星期六是十佳歌手复赛的第一场,于雷无精打采地坐在台下,只能依靠隔壁评委的打分勉强猜一个分数出来——只有李明和张勇的分是他自己给的——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该怎么跟陈可开这个口。
要不就发短信说吧,他好几次都打了退堂鼓,但最后还是坚定地说服了自己——我必须要用最郑重、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我爱他,我喜欢他;我不会再留逃避的空间,给他,或者给我。
这一天,终于到了。
当于雷来到农园三楼的时候,陈可还没来。他一个人在他们上次的位子上坐下,心脏怦怦直跳,嘴上一遍一遍默念着他预先准备好的台词。
陈可来了,头发有些微微的凌乱,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线衣,显得与这个日渐冷落的时节有些格格不入。
于雷招呼他坐下。
他的脸色几乎是惨白的,就象是被修正液涂改过的画纸,失去了往日完美的色泽,只剩下一片不自然的素色。
于雷心疼得不行。看来这一阵,他过得也不轻松,我也许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他填堵的,但谁又说这不会是一件喜事呢?
点了菜,他依然犹犹豫豫地不知是否应该开口,餐桌上一片反常的沉静。
还是陈可先说话了:“我……我觉得特别恶心。”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或许是炎症的影响,也可能是睡眠不足的缘故
“那……”于雷不确定他是想表达什么意思,“那你还能吃饭么?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不……”陈可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的神色,埋下头去,拿起筷子,无意义地拨弄着碗里的饭。
你是连和我吃饭都不愿意了么?悲愤的于雷很想大声地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于雷的郁闷简直都已经累积到了郁忿的地步,即使是让他用头撞墙,对他来说,也要比忍受目前的气氛好得多!
他终究还是退却了。尽管,按照他的想法,被拒绝也是一种解脱,但是,在这种拒绝的机会明显高于接受的情况下,他还是退却了……世界末日的最终来到是一回事,亲手去制造世界末日——尤其是在可以预见的情况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陈可在他们难得的相聚中,保持着全程的沉默。在往宿舍走的时候,于雷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却只看见了一张没有生气,没有表情的脸——他没有从自己身上得到快乐,没有。
于雷用以支撑自己情感大厦的最后一根柱子,也摇摇欲坠了。
他回到寝室,听着宿舍里的哥们高谈阔论十佳歌手大赛的事,头一次连试图让自己开心一时的想法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自己。
以往的故事,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真实啊!他怎么能够忘记,怎么能够抹去它们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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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回复:未名湖畔的爱与罚
关于谈话,关于自习,关于电影,关于逛街,关于旅行……关于这种种,他不知道再怎么把它们有机地整合到“陈可也喜欢于雷”的证据体系当中。
但他很快就会知道,怎么去反驳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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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雷接下了马骏的邀请,将担纲今年的跨年晚会。
同志们,如果你们还记得,去年的于雷就是因为想把除夕夜这段宝贵的时光留给陈可才拒绝了团委的盛情邀约,他今年怎么就同意了呢?
不知道,也许是预感到了什么吧。
眼看离新年越来越近了,跨年晚会的工作也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就在陈可回来的第二天,晚会的节目最终定稿了,马骏要于雷星期一中午到团委文体部来拿节目单。
于雷神志恍惚地上了一上午课,在十二点过五分的时候,到达了团委的小白楼。
文体部的门关着,于雷敲了敲,里面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没有马骏那么讨人厌。
他推门进去,看见在靠门的电脑前面坐了一个没见过的男生,正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好。”于雷言不由衷地打了声招呼。
好个屁!他心想。
“你好!”男生的回答非常爽朗。在问明了来意之后,他邀请于雷在沙发上坐下,稍待片刻,说马骏正在开会,一会儿就回来。
男生对于雷显然非常有兴趣(这对于雷来说不啻于是个悲剧),甚至不惜放下了手上的活,特地凑近了一些,跟他聊天。
于雷没有陈可的本事——能当着事主的面不说话,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成功地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他很快就知道,那个男生叫孙明,是外院东语系的,目前和自己一样在读大二。
“你是哪里人?”孙明热情地打听。
“上海。”现在的于雷没有心情去解释自己复杂的身世,只好干脆地回答。
“你呢?”他礼貌性地问道。
“青岛。”孙明的回答让于雷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那你认识陈可么?”于雷强行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怎么能不认识?”孙明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一个学校的呢!”
居然在这里碰上他的高中同学?于雷反射性地高兴了起来,尽管最近陈可的事情给他造成了很大的苦恼,但与陈可这个名字相联系的人或事仍然可以引起他最强烈的兴趣。
“他在你们学校肯定就特牛的吧?”于雷谈起陈可来还是有股莫名的自豪劲。
“那是……”孙明的话说得有些勉强,“你和他很熟?”他小心的试探着于雷的口风,然后决定自己要不要说实话。
“呃……也没多熟,算认识吧。”或许是有些做贼心虚吧,于雷扯了个小谎。
“哦!”于雷的答复显然打开了孙明的话闸,“那个人啊!牛是没说的,但是属于那种牛的特别欠……的那种。”
于雷顿时火了,但毕竟对方是陌生人,他还是决定先按下心头的怒气,听他把话说完。
“反正我们学校里没什么人喜欢他的,性格太怪了!可能是其他方面太好,连上帝都容不下了吧。”孙明没有察觉于雷的愠色,继续滔滔不绝地讲,说得跟自己亲眼看见一样——其实这些话他也都是从别人那听来的,“你要刚接触接触吧,象是要找他帮你个忙,约出去玩什么的,觉得人还行,但处长了没人受得了他的!我就从来没听说他主动找过谁干什么,呵呵,可能是象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吧,但你就不一样了……”
孙明噜噜苏苏地接着说了好些话,内容是什么,于雷并没有在意,他已经被一个骇人的事实给震慑住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吃饭也好,逛街也好,旅行也好,看电影也好,居然从没有一次是陈可主动提议的,没有一次!
这怎么可能呢?但这就是事实——在他们两个人中,总是于雷兴高采烈地建议去干这个干那个,而陈可永远都只是那个微笑着的拥护者。
我看到的这个微笑,大概,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青岛的一群高中生给看腻了。
也许——当然还只是也许,他会和我在一起唯一的理由只是因为不知道如何拒绝。
换而言之,如果没有我的过分热情,到现在,我们也不过是两个互相认识的陌生人而已,而已。
孙明的话就象是压垮了马背的最后一根稻草,无情地摧毁了于雷对陈可的幻想,幻想他无比地重视自己,幻想他和自己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
他淌着血,五脏六腑都晒在了空气里面,迅速地被氧化,衰竭,可他还想作最后的挣扎。他要证明,他们曾经的甜蜜不是他空想的产物,而是有共同的感情基础的!
相信我,只要一个星期,如果收不到我的短信,听不到我的关心,接不到我的邀请,他一定会感到不安,跑来找我的!一定会的!无助的于雷开始了这项悲哀的实验。
一天过去了,两天。
两天过去了,三天。
五天,六天,一个星期。
十天,十二天,半个月。
陈可的名字从未出现在手机的屏幕上。
他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绝望。他在深夜的学校里一圈一圈地跑,跑啊,跑啊,跑得自己精疲力尽,眼前红红的一片。
他用手使劲地在脸上抹了抹,试图彻底毁灭那曾经流泪的证据,从黑暗里走进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