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礼]失足





“这个……”只可惜,木桶外还站着一个好奇心极重又特别碎嘴的大总管,“你叫什么名字?” 
“钟明。” 
“哦,你跟咱们堡主是什么关系?” 
“雇佣关系。”虽然答应了做他的奴仆,不过我可没有答应做多长时间,勉强算是佣工好了。 
“哦,”徐总管面上的神情愈发暧昧,“咱们堡主……他很厉害吧?” 
“唔。”——的确很厉害,砍起人来就象砍西瓜,整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我看你也很厉害,要不然怎么撑得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徐总管大为感叹。 
这有什么撑得住撑不住的?钟明很是疑惑,待仔细一想,登时怒火上扬,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得一点儿也没错!这飞鹰堡的人心眼儿就没一个是正的,只知道往邪里想。 
“……我看堡主应该挺喜欢你的,否则也不会让你待在玄鹰阁。那可是咱们堡主的私人禁地,我以前还没见过有哪个能够入住玄鹰阁的,想必你的功夫一定很不错。”徐总管冲着钟明挤了挤眼,脸上还带着一丝猥亵的笑意,“往后继续加油吧。” 
我呸——钟明差点儿没一拳揍过去,不过他总算及时省起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而且他也没有忘记这里是古代,这个地方的人似乎都有飞檐走壁的本事。所以,他硬生生地压下满腹怒意,努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加油的。”——只要找着机会我一定会离开这个鬼地方,到时候就再也不必看见你们这群变态的脸! 
在徐大总管的监视下慢吞吞地洗完了澡,钟明套上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干净衣物——幸好这里的衣服比怡香院也比钟明想象中的要正常得多,因此,一身青衣青帽小厮打扮的未来的大医生就被一路带往玄鹰阁听候堡主的差遣去了。 

玄鹰阁。 
一楼书房。 
钟明刻意做出一脸低眉顺目的模样,一边在心里暗咒一边聆听着骆堡主的“教训”。 
“……这些事情每天都要做,听明白了吗?”骆翼满意地瞅着近日愈发显得恭顺的少年,冷漠的眼中透出一丝得色。 
“知道了。”钟明垂头应答。 
“行了,”不知怎地,多瞅了几下少年俯首听命的样子后,骆翼又觉得碍眼起来——原来这个人和其他的人也没什么不同,才短短几日就变得一副奴才嘴脸。“你下去吧。”他不耐地挥了挥手。 
“是。”难熬的时刻终于过去了,钟明在心里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慢慢转身,疾步离开了令人窒息的房间——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迈出房门的时候,骆翼眸中突然闪现的一缕充满探究的光芒。 

说实话,骆翼吩咐钟明要做的事并不太多,也就是打打杂、清扫一下庭院、整理一下房间外加端汤倒水上茶侍候穿衣等等琐事,钟明的日子过得还算清闲,特别是骆翼不在的时候。而且,拜徐总管的大嘴巴所赐,飞鹰堡里每个人都明白了所谓“贴身小厮”的涵义,尽管有人不屑一顾有人见怪不怪,但敢来找茬的到目前为止还一个没有。因为骆翼每天都很忙,有时甚至夜不归宿,钟明和他见面的时间也就愈来愈少,听说他这段日子都在聚云堂与各位堂主商讨公务,又听说过几天好象有一位重要的客人要来——虽然不知道这些从徐总管嘴里传过来的消息是否可靠,但是骆翼很忙的确是事实,所以钟明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让他最为高兴的莫过于在打扫庭院时发现的几味草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见到这样的好东西,业精于勤,钟大医生自然不会白白放过,才十几天功夫就把自己居住的仆人专用小屋变成了药品实验室。 
这一日风和日丽,阳光灿烂,钟明正在自己房间全神贯注地配置药物,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只得不甘不愿地放下手边的半成品,小心地关上屋门迈步出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喂,”一个趾高气扬、傲慢尖利的女声不客气地道,“你就是怡香院的那个小官吗?哼,”无礼的言辞之后又加上一声冷笑,“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还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段才迷惑了骆大哥!” 
钟明冷冷地拿白眼对过去,只见有两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正鼻孔朝天地立在玄鹰阁的庭院门口,此际说话的是个身材高挑、一袭红色罗衣的媚俗女子。 
“萧姊说得对。”另一个个头偏矮、长相清秀的黄衫少女一面不屑地打量着钟明,一面愤愤不平地道,“看这小子浑身没有几两肉、风一吹就倒的窝囊样儿,怎么能跟萧姊你比?真不明白骆大哥究竟是看上了他哪里?!” 
有没有搞错啊——平白无故遭受无妄之灾的钟明大为恼火,莫说他不是骆翼的情人,就算是,也绝不会容忍他人莫名其妙的恶意攻击。 
“二位小姐,”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看二位今天早晨大概是吃得太饱了吧?” 
“……”两名女子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摸不着脑袋在哪里的样子,隔了半晌黄衫少女才蓦然省过神来,气急败坏地用她那纤细的指头恨恨地点向钟明。“你……你才吃饱了撑着呢!我一定要把你如此侮辱我们的事告诉骆大哥,让他来处置你!” 
另一位明显有点儿反应迟钝的红衣少女直到此刻才恍悟过来,顿时气得面色发青、双唇发颤:“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我们!你可知道本姑娘是谁么?!哼,不过是个男宠罢了,你以为你在骆大哥眼里有多少价值?!等你被他厌倦了,本姑娘一定会让你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 
——俗套。 
钟明无聊地掏了掏耳朵,简直是俗不可耐。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肥皂剧里的每个充满着嫉妒和坏心眼、一心想拆散主角的反面角色每次都会说同样的话,原来早几百年开始大家就是这么说了——真是太没创意了。他懒洋洋地捂着嘴打了个呵欠:“二位小姐,要哭要闹要生要死请自便,我还有事要做,就不奉陪了。”说完,迈步待走。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红衣少女脚步一转,骄横地挡在钟明跟前,“简直是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到了极点!别仗着骆大哥现在还宠着你就恃宠生骄,等到……” 
“我被他厌倦了,你一定会让我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钟明睁大了眼睛,偏首而视。“我说得对不对?” 
“呃……”萧大小姐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拜托。”钟明皱眉——看这人年纪也不大,说话怎么跟阿毛他妈一模一样?“好吧,”他大方地道,“我就告诉你们,我对你们的那位‘骆大哥’根本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而且我也不是他的什么‘男宠’,我只是一个很一般很普通很平常很没地位的下人罢了。” 
听闻此言,两位大小姐的脸上不约而同先后浮现出难以置信和压根不信的表情。不过,钟明也没有机会再跟她们多解释什么了。因为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一个声音,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 
“是吗?” 
院落的梅花形洞门前正伫立着一个人——一个高大英挺、面无表情的男人。看见了这个人,两名少女的神情先是显得有点尴尬和僵硬,之后,又纷纷晕红了脸,垂下头,作出一副娇羞之态。恶——钟明身上的汗毛一瞬间集体起立。 
“二位姑娘怎么上这里来了?”骆翼依然是一脸冷漠,“莫不是地方太大迷了路?” 
“呃……”彼此对望一眼,黄衣少女悄悄扯了扯红衣少女的衣袖,两人连连点头,异口同声地说,“是啊是啊。” 
“我看二位姑娘逛了半天也累了,就请二位姑娘先到碧云轩去歇息一下。”骆翼沉声呼唤,“来人。” 
“是。”一个青衣大汉立刻出现在门口,冲着骆翼躬身行礼。 
“好好带二位姑娘回碧云轩,可别让二位姑娘再迷路了。” 
“是。二位姑娘请。” 
“那……骆大哥,我们先走了,你等会儿可一定要来看我们啊。”迫于骆翼的气势,两个女孩都不敢多作停留,只得悻悻然又依依不舍地随着青衣大汉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门。 
“我还以为你变听话了,”冷冷地扫视了站在院子中央的钟明片刻,骆翼不无讥讽地道,“原来还是浑身长刺,一点礼貌都不懂!看来倒是我这个做主人的没有把仆人给调教好了。” 
“……” 
“怎么了?”骆翼冷笑,忽地走上前去用力捏起钟明的下巴,直直望入那双平日澄澈清亮此刻却满是怒意的眸子。“我问你,你方才说对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可是真话?” 
原来是自尊受到了打击啊——钟明恍然大悟,不过这的确是事实。 
“是。”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没关系,”骆翼的嘴角突然现出一丝危险的邪魅笑意,趁着钟明尚未反应过来,他倏地一把扛起纤细柔韧的身体往一旁的小屋走去。“我会让你有兴趣的。” 
第三章 

一迈入钟明的房间,骆翼就一把将人抛在床上,随后猛力压了上去。 
钟明心头大呼不妙。一见充斥在骆翼眼中的征服欲望以及他心急地扯破自己衣裳的动作,不用问也知道面前这个凶残冷酷的家伙想干什么。尽管自己用了吃奶的的气力拼命挣扎,可是无论怎样的踢打撕咬都毫无用处——这是自来到古代以后,钟明第一次真正有了危机感。冷汗,顺着脊背往下直淌,再不想想办法,自己可真要完蛋了。 
“混、帐……”怎么挣也挣不脱身上的桎梏,“放开我!”气急之下,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呼。 
“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把身下少年的全力抵抗当作是欲擒故纵的手段,男人嗤笑着,充满情欲的喑哑声音贴着耳际缓缓传来。“放心吧,我会让你享受到极致的快乐,绝对比别人要强,比你以往侍候过的任何一个客人都要强。” 
感觉到带着茧的手指沿着自己的颈部肌肤和裸露在外的肩头慢慢往下游移,在与空气直接接触的皮肤表面立刻布满了一粒粒的鸡皮疙瘩,眼见骆翼的头一寸一寸地冲着自己的脸低垂下来,钟明只觉整个胃部犹如巨浪滔天翻腾不已,渐渐汇至喉头。呕——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张嘴吐了出来。 
“你!!” 
遭到秽物迎头攻击的骆翼又惊又怒,总算他见机及时,骤然一跃而起,这才没有落到满头满面都是的狼狈境地,即使如此,也免不了在衣服上沾了少许——这回他总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了对方的拒绝之意。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骆翼的脸色一青到底,眼中深沉阴鸷的怒意令原本英俊冷漠的面容倍增森寒。 
“咳咳……”半跪在床头仍有些干呕的钟明捂着嘴咳个不停,根本没空去理会骆翼的话。 
“好大的胆子。”见状,骆翼怒极反笑,胸中骇浪狂涌,额上青筋暴起——不妙!他蓦然冷静下来,自己一向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飞鹰堡的“十殿修罗”素以喜怒不形于色闻名于江湖,今日竟被一个出身青楼倚门卖笑的小小娈童轻易地挑起了怒气,这的确是非常不妙而且不智的事。象这样的人,确实应该早些除去,只要此人不在,那么自己的情绪就再也不会被影响。思及此,他瞳孔一阵收缩,一股冷锐的杀气涌遍全身—— 
“堡主,”有人在院外高声禀报,“段教主到了。” 
“……知道了。”瞪视了钟明良久,骆翼终于敛起杀意,嘴角边却漾起了一丝古怪的笑意——也好,听说那段无文是个男女通吃的轻浮好色之徒,干脆……“让徐总管先行待客,我马上就到。”他脸上的表情很快又恢复了高深莫测。 
“是。”外面一声恭应,脚步声逐渐远离。 
“算你走运。”冲着钟明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砭肌沁骨的笑,骆翼转身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砰。重重的关门声说明某人余怒未消。 
呼—— 
小心翼翼地侧耳细听,直到听见骆翼上楼又下楼然后真正出了院门,钟明才长长地吐出口气,浑身虚脱地滑下床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脏正如擂鼓般不停地“怦怦”乱跳——好险。不过,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就过去的,与骆翼相处的时日虽然不是很长,但已足够让钟明了解他的为人,睚眦必报是这个人的特色,要不然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一肩之伤,要别人陪上一帮之命了。只不知这一次,他究竟打算怎么做?无论如何,这个鬼地方是不能再待了。钟明苦思片刻,缓缓抬首,带着焦急与忧虑的眼神在触及桌上搁着的一些瓶瓶罐罐之时,蓦然一亮——既然如此,再危险也只好试一试了。 

傍晚掌灯时分,钟明将自己在短时间内绞尽脑汁经过多次实验终于调配完毕的药剂和药粉小心地倒入几个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才翻出来的小瓷瓶里,接着又把瓷瓶封好口放入怀中,满意地点了点头。OK,一切准备就绪。古代的服装有一个好处,就是特别肥大,象钟明这么瘦的人,身上就算藏着七八个馒头都未必有人能发现,更何况区区几个指掌大的小药瓶?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