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墙记_派派小说





  兰姬也抿嘴微笑了一瞬,却没言语,只是看着越走越近的人群。
  好一会儿,那打马游街的几人愈来愈近,靳了了往当中一人看去,见贾尤振身穿一身大红袍子,俊颜如玉,英姿勃发,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这情绪里掺杂了自豪,掺杂了倾慕,还有几分失落。可她脸上始终带着适宜的微笑,就像任何一个看热闹的人该有的表情那样。
  贾尤振威风八面,披红挂彩的接受满街人群的欢呼和赞誉之声,冷不丁的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那目光隔着老远,直直的望向靳了了她们所在的酒楼窗口。
  只那么一眼,他就把靳了了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一张映照着阳光的明媚笑容,几乎让他当街大声呼喊起来。
  那是,他的了了!
  隔着几百人攒动的脑袋,靳了了迎上了贾尤振炽烈的目光,幽幽露齿一笑,大眼睛里带着的笑意几乎快要满溢而出,让贾尤振的心头再也不能宁静。
  可是那张笑脸,却只在窗前停留了一瞬,立刻不见了踪影。
  贾尤振心里猫抓一般难捱,只想当即跳下马去,去那酒楼上找到靳了了看个痛快。
  可他这个正打马游街的状元郎,又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等儿戏之事呢?
  只能忍住心头的攒动,挂起优雅从容的微笑,继续走下去。
  那是靳了了半年里第二次见到贾尤振,虽然心头也跳动了好一会儿,可是很快也恢复了平静。
  她跟贾尤振,那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事了。
  相见,不如不见。
  她只剩下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等到韩尚归来,把一切都了结了就成了。
  。
  一个月后,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许三娘忽然对靳了了说:“莲夫人,近来总算没那么热了,不如我们去街上逛逛,我那些胭脂水粉都用光了,总要去买新的回来呢。”
  “当然好呀。不过王府里不是有份例上的胭脂水粉吗?干吗巴巴的自己去买呀?”
  “莲夫人忘了我从前可是开过胭脂水粉店的,我那店子让一个姐妹接手了,只是偶尔去一趟,挑些最上好的回来用度罢了。”
  于是靳了了就跟着许三娘去了她曾经的那爿胭脂水粉店,进去一瞧,果真是琳琅满目,无论是种类还是数量,都让靳了了大开眼界。
  许三娘笑着说:“走,莲夫人跟我上里头瞧瞧去,这店里呀,最上好的货色可都不会摆出来卖的。”
  “恩。”靳了了兴致冲冲,跟着许三娘走到店铺后头小院子里的一间房里头去。
  刚走进去没两步,靳了了就像撞了鬼似地“呀”的一声往外躲去。
  一只大手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肢:“去哪儿?难道我是鬼怪不成?竟然骇成这样!”
  “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倒是不叫夫君了?”那个把靳了了吓了一跳的男人冷冷的道。
  靳了了眼睁睁看着许三娘向她打了个眼色,然后关门退了出去。她心里先是慌乱,可没一会儿,却又镇定下来:“你买通了三娘?”
  “什么人能买通许三娘?我可是求了多少次,才求到这么一个机会的。”
  “你怎么敢去求三娘的,你不怕她去揭露我们的事吗?”
  “以许三娘的眼力,不会看不出当日我们做了什么。可你回去以后还是一样过的好好的,我只能想到一个原因:许三娘帮你瞒住了事实。”
  “这你都能猜得到。”
  一只大手用力拧了她的脸颊一下:“这种事,任是谁都能猜得到!”
  “这样不好的,要是被人知道了,你以后可怎么办?你可是新科状元啊,出了这样的丑事儿,只怕一辈子殿下都不会让你好过了。”
  “你靳了了小姐倒是不怕以后被浸猪笼。”
  “那有啥?反正也不会死的。我都问过人了,冲到下游,一般都会飘到岸上的。”
  “是吗?你倒是聪明了不少。可要是冬天呢?没等你冲到下游,可就冻成冰块儿了!”
  靳了了不说话了,也意识到自己考虑欠佳。
  却听一声重重的叹息声响起,接着一双铁臂将她箍的紧紧的:“了了,为什么那天你不告而别?我本来是想带着你私奔的!”
  “我可没想过私奔。”
  “那你,那你还愿意跟我做,那样的事!”贾尤振像是出奇的愤怒了。
  “我就是想跟你做一回真正的夫妻,仅此而已。”
  一阵沉默之后,贾尤振猛一抬头:“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要不还能怎么办?我又不可能再回的去你贾家了。”
  “你!”
  “我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心里有数的。”靳了了说完,就要挣开他的怀抱:“以后,别再这样了。我不想把这件事惹到你身上,今天,我也该回去了呢。”
  那两只铁臂绷得紧紧的,动也不动。
  “你松松手。”
  贾尤振当然不松。
  “了了,我想你,想的心尖儿都疼。连舅舅都说我瘦了一大圈了,你没瞧出来么?”
  靳了了还是很坚持:“松手吧。”
  “不松。你这一回走了,下次我该到什么时候再见到你。”
  “下次,就不再见了。”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狠的心!”贾尤振说完,却有些脸红,似乎是想到最开始不该的那个人是自己,于是没了言语。
  靳了了心里乱成一团麻般,可是她早就下定了决心,要是总这么纠缠不清的,事情一定会闹大的。
  她知道自己出墙过,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她很希望,可现在,却不能也不愿再见到他。
  “我要回去了。”她说。
  贾尤振的胳膊有些颤抖:“了了,你,决定忘了我吗?”
  靳了了没说话。
  “呵呵。”贾尤振却忽然发出一声嘲讽似的笑声:“我早该想到的,你是想要惩罚我,让我为自己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是啊,把你送出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该明白的,我没有资格再碰你。
  可你偏偏让我跟你春风一度,至此以后夜不能寐、茶饭不思,让我意识到我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后悔一辈子的过错!了了,你做到了,做到了!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啊!呵呵,呵呵!”
  贾尤振想尽一切办法才能接近许三娘,又求了不知多少次,才求得了这么一次见面的机会。
  可是靳了了却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跟那晚的柔情似水相比,简直就是天堂跟地狱之别。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也在他心头被大力剥开,血淋淋的告诉他,他犯下的过错,这辈子都无法挽回了,甚至连她的心,也离他远去了。
  那铁一般的胳膊松开了,靳了了看着贾尤振如死灰一般的眼睛,心里猛一撕扯,想要奔出门去的双脚也再也挪不动了。
  “你别这样。我,并不是想要报复你什么的。我只是,希望留下一些念想罢了。现在,我已经有了念想了,足够我活的好好的了。可如果继续跟你这样纠缠不清,我会,我会变得很贪心,会渴求更多跟你在一起的时光。那样做,只会让我们两个陷入无止尽的痛苦深渊罢了。就这样,算了吧。”
  “了了。我……”贾尤振痛苦的几乎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靳了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右侧脸颊:“状元郎可都是意气风发的呢,你这个样子,可一点儿也不像你打马而过的时候呢。”
  说完,她刚要收回的手被他大力擒住,身子被他抱的密密实实,恨不得将她嵌进身体里:“如果可以的话,我不要什么状元郎,不要什么高官厚禄,我只要你一个,只要你……一个。”
  靳了了的眼眶毫无预兆的变热了:“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呢。夫君,我该回去了。以后,请你保重了。”
  贾尤振全身像是打摆子似的,颤抖个不停:“再留一会儿,只多留一会儿。”
  “夫君,一会儿跟现在,也没什么区……”
  靳了了未说完的话被含进了贾尤振的嘴里。
  抵抗无能,反抗无力,撕打渐渐变成了轻柔的抚摩,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任何的喘息和说话声都被尽力压的很低。
  半个时辰后,靳了了走出了那间屋子,她脸上泛着红晕,好看的像是天边泛起的晚霞一般。
  许三娘轻轻的走了出来,脸上写着的全是理解:“莲夫人,回去吧。”
  靳了了轻轻点头,心里却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我心里头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有些隐隐不安。”
  “是不是害怕殿下会回来?”
  “好像是,好像又不是。”靳了了眼睛里闪过一抹自己也闹不清的阴影:“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更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归去

  仿佛是印证了靳了了那个不好的念头一般,秋风乍起之时,韩尚身染奇毒、奄奄一息的消息传到了京城。
  王府中一片惊恐,那大着肚子的林淑妃听到消息的当下就晕了过去,差一点就小产了。
  这件事儿惊动极大,连皇上都惊得龙颜大怒,派了数个御医过去,仍然无法解除韩尚身染的奇毒。
  王府中的女人们各怀心思,其中又数林淑妃最是着急。
  她从前虽不受宠爱,可毕竟熬了这么多年,又好容易有了韩尚的孩子,没多久就要临盆在即,要是孩子的爹没了,那她以后可真没法活了。
  梅姬心里也很着急,她过惯了王府里养尊处优的日子,若韩尚真的没了,她虽然不难再嫁,可是那些老男人们,哪里比得上韩尚的一根手指头?
  柳姬对韩尚虽然没什么挂念,可她毕竟不愿意再回到从前那般低头卖笑的日子,因此脸上也没了好颜色。
  只有菊姬和兰姬两人淡淡的,虽然担心韩尚的安慰,于自己的处境,倒并不是很在意。
  靳了了打从听到韩尚病危消息的那一刻起,就把自己关在了院子里,足不出户了。
  她心里非常内疚。
  不管韩尚是不是用了不好的手段将她强要进王府里,可她靳了了不守妇道、红杏出墙一事,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唯一能做的事,是跟着许三娘一起,每日早起为韩尚烧香拜佛,祈求他平安无事、早日康复,好像这样做,她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又过去几天,传回来的消息更是不妙,那送信之人说为了以防万一,请林淑妃尽快赶去西北,让韩尚看一眼还未出世的最小一个孩子。
  林淑妃纤细的身子晃了几下,又晕了过去。
  当天,她就带着人动身上路了。
  因为她大着肚子,所以特别带了靳了了和兰姬、菊姬三人一起,想在路上有个照应。
  至于梅姬和柳姬,因为林淑妃向来不喜她们张牙舞爪的样子,于是独独留下她们二人在王府。
  非常巨大平稳的马车,铺了不知道几层厚厚的软垫子,一路又都是行的官道,可林淑妃还是受尽了苦头。
  王府的大夫就跟在后头一辆马车里,准备着时刻可以帮林淑妃诊脉。这一路昼夜赶路,居然平安无事。
  秋风起,落叶舞,那西北之地苍茫萧条,看在几个心中忐忑的女子眼里,只觉得满目苍凉。
  这另一座逍遥王府比之京城的那座还要气势恢宏,府里府外满是手握兵器的整装将士。
  内院里飘着一股浓浓的药味,靳了了扶着手臂颤抖的林淑妃,先是拜见了韩尚的正妃和其他几位侧妃,又见到了数个美姬,之后,就慌慌忙忙的进到韩尚的房中。
  韩尚也不知道瘦了多少,整张脸苍白如纸,只有两瓣薄唇呈紫黑色,配上他原本就秀丽妩媚的眉眼,看起来倒有一种奇异恐怖的美感。
  见到老远赶来的林淑妃一行,韩尚对着她们几人费力地说了几句话,就又闭上了眼,呈现半昏迷的状态。
  靳了了一行被安排住下,每日都会一大帮人一起守在韩尚的院子里,祈求他快些康复。
  可是无论是哪里来的名医,都对他中的毒无能为力,御医甚至暗示过,韩尚可能会这样一天天捱下去,直到身体受不住的时候,毒发身亡。
  这毒来自西北蛮夷,因为被韩尚打的怕了,不知道哪个部族的头领,去哪儿找到了这种邪门的毒药,趁一次偷袭的时候,找了个神射手,射中了韩尚的手臂。
  韩尚戎马多年,身上当然免不了大小伤口,于是对这射中手臂的一箭并未在意,找了军医处理了伤口,就照旧带着兵马赶走了偷袭的敌兵。
  可到了第二天,他忽然就浑身无力,躺倒在床上无法起身。军医诊治了多天,也只知道是中毒,不知道中的是何种毒药。
  现在举国上下的名医都被集中在了这里,可还是对此无能为力,只怕是回天乏术了。
  靳了了只是个新进的地位卑微的妾室,来了这些天,基本连韩尚的床边都没怎么去过,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