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怜黛心玉娇溶
“包下楼上棋道场的,是凝翠轩的掌柜的林彤。此人姑苏人士,来京城有将近十年,一直做珠宝生意。和官场上的人来往不多,他们的珠宝首饰大多是卖给宦官富商之家。没有什么背景,算是个本分的商人。”
“那个女子呢?是这个林彤的什么人?”
“那个女子很神秘,奴才尚未查出她是何人。”
“知道他们在上面谈什么吗?”
“奴才该死,那女子身边四个护卫,把守严密,我们的人无法接近。”
“嗯……”黑衣人略一沉吟,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幽香,于是猛然抬头,看见绿叶交错的缝隙里,有一道葱绿色的身影晃过。她身后跟着几个丫头,虽然穿着讲究,但却并不张扬,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官宦之家的丫头。
黑衣人来不及多想,突然间起身离座,从另一道楼梯飞身下楼。
三楼楼梯的拐角处,黛玉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晴雯和秋茉立刻护住黛玉,挡住了黑衣人的视线,四个护卫两前两后,把黛玉和丫头们护在中间。
“这位壮士请了。”水安上前两步,冲着黑衣人一抱拳,“麻烦壮士轻移贵步,我家夫人要下楼去。”
“……”黑衣人不说话,只是两道目光紧紧地盯着水安的身后,那冷厉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两个护卫和丫头们,去搜寻他的猎物一般。
“这位壮士,对不住,请您让一让。”水安的脸色也有些不好,虽然他此时有一点紧张,但凭着他的外交经验,还是不会怕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的,这什么人啊?怎么这么不讲理?
“哦,好。”看不到要看的人,黑衣人不情愿的侧了侧身子,闪开一人多宽的空隙,等待着众人一个个从他眼前走过。
水安恼怒,但想到这里不是王府,面前这人身份不明,还是不要生事为好。安安全全的把王妃护送回府,便是他的责任。于是他一摆手,自己则站到黑衣人面前,身后的护卫头前带路,秋茉搀扶着黛玉,跟在护卫身后慢慢的下楼。
黑衣人看着黛玉从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走过,葱绿色的贡缎披风上,绣着暗色凤尾纹,闪烁的金线星星点点。一条玉色丝帕遮住了她的脸,她目不斜视,低垂着眼睑看着脚下的台阶,只能看见光洁的额头和那一双似蹙非蹙的黛眉,眉宇间那股轻灵之气,足以让世人为之倾倒。
“等下。”黑衣人失神,猛然间抬手,一把拉住了黛玉的衣衫。
“啊?”黛玉受惊,惊诧的瞪起了眼睛。
“放肆!”水安立刻上前,要抬手拍落这个狂徒的手,王妃何等人,怎能让人随便拉扯!
“放手!”黛玉不等水安的手拍下来,便奋力一甩手臂,衣衫便从他的指间滑落。不再多话,黛玉转身匆匆下楼。
“你什么人?怎能这般无礼?”水安急了,面对这黑衣人,怒目而视。
“对不住,在下一时鲁莽,请老人家恕罪。”黑衣人淡淡一笑,嘴上虽然说着谦恭的话,但眸子里是两道放荡不羁的目光。
能让这样一个人道歉,水安倒有些意外,他是打定了主意跟这人纠缠的,不过对方一道歉,他倒是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了。再说王妃这次出门只带了四个护卫,若是有什么事情,自己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王爷吹的。还是算了吧!
“算了,年轻人以后多注意些。”水安淡淡的看了黑衣人一眼,转身离开。
黑衣人的目光追随着红木楼梯,望着空荡荡的楼梯口。
“主人……”青衣仆从又一次出现。
“那个女子你查不到,这个管家你总该查得到吧?”黑衣人淡淡一笑。
“这个人太好查了,奴才刚问了这琼花楼的老板,此人虽然穿了一身下等人的衣衫,但这琼花楼的老板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姓水名安,是北静王府的大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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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他!”黑衣人的眼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那么她应该是水溶刚过门的那个没有依靠,没有权势,无父无母的小王妃了!”
“没错,能让水安如此紧张护着的女人,除了她,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呵呵……”淡淡的笑,有些诡异,但更多的是摄人心魄。
“主子,忠顺王爷那边的人……”青衣人小心的提醒。
“嗯,走吧。”黑衣人把目光从楼梯口收回,转身回去。
他原来坐着的雅间里,多了一个人。此人一身赭色衣衫,也是一副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的样子,只是他并没有落座,正站在窗前,看着街上的风景。
“小王爷。”黑衣人对着忠顺王爷的世子微微颔首,不卑不亢,甚至还有一分不屑。
“冷门主。”忠顺王爷的儿子萧晟反倒谦逊的对着这位冷门主一抱拳,“家父有事,不便出门。特遣萧晟前来,同冷门主见一面。”
“嗯,令尊整日为国事操劳,倒要多多保重身体。我冷玉堂不过是一介草寇,能见到世子,也是三生有幸呢。”
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反话,可萧晟却不动声色。只是一味的陪着笑脸,又躬了躬身子,小声说道:“最近这几天,皇上要清理户部的账目,且启用了北静王。风头正紧,家父也没办法。”
“嗯,若非此事,我又何须进京?”冷玉堂转身坐下,平静的品茶。
“门主可有了对策?”
“哼,我又不是你忠顺王府的智囊团,这对策用得着我来想吗?”冷玉堂的口气依然淡淡的,但萧晟已经感觉到了火药味。没办法,谁让自家老子拿了人家那么多银子,不给人家办事,总得让人家出出气吧?
“请门主不要动怒,这对策嘛,一定会有的。家父一定会想办法,一定。”
“等你父王想出办法来,恐怕我的脑袋已经挂在城门上了!”冷玉堂把手中茶盏放在红木几案上,身子往后依靠,慵懒的闭上了眼睛。
萧晟见状不敢再多说话,只是跪坐在他的对面,默默地等。
半晌,冷玉堂终于开口:“我要一个人。”
“一个人?”萧晟出乎意料,他今天不应该要太医院的宫廷供奉,要长期给宫里送药吗?
冷玉堂不说话,只是伸手沾着杯中残茶,在散发着暗哑光泽的红木桌面上,写了四个字:“北,静,王,妃。”
水溶今天一直心神不定。朝堂之上皇上几次问话,他回答的都不是所以,明显就是在应付。退朝后,皇上有意留下他细谈,他却以家中有事为由,婉拒皇上。
“表兄,到底什么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御书房中左右无人,皇上纳闷的看着水溶。
“皇上恕罪,臣的家事而已,不敢劳皇上操心。”
“哎呀,你去吧,赶快把家事平复了,明儿再来。哎——我告诉你啊,明儿你若是还这个状态,我就把你发到江渐去视察民情。”皇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是,臣告退。”水溶急匆匆离了御书房便往家赶。
皇上却失笑道:“这到底是什么家事,能让一贯冷静的北静王如此心神不定?”
“皇上,奴才去打听打听?”边上的太监李德禄讨好的笑问。
“去,滚一边去,朕的爱臣,朕还不知道吗?北静王府的家事不是你等狗奴才瞎掺合的事情。”
“是,奴才该死。”李德禄讪笑着,并不离开,只是小声嘟囔道:“还不就是北静王妃的事情,这不正好合了皇上您的心思吗?”
“你说什么?!”皇上陡然变了脸,转身来冷冷的看着李德禄。
“啊?”李德禄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奴才该死,万岁爷饶命!奴才该死,万岁爷饶命啊!”
“你狗奴才的确该死,朕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可以开染坊了!来人,拖出去打二十板子!看你以后还胡说不胡说!”
话音一落,立刻有人进来,拉起老太监李德禄就往外走。
李德禄心中明白,二十板子不过是略施惩戒罢了。这跟那次皇上从北静王府回来,一听外边一个小太监议论北静王妃容貌的话,立刻杖毙,要好多了。
自己这是犯得哪门子糊涂啊,只顾着说笑话,一时忘了皇上的忌讳。皇上面前,那是不容许任何人说出‘北静王妃’四个字的,这可是要脑袋的事情。
水溶匆忙回府,却听家人说王妃出门,尚未回来。再问王妃去了何处,下人无一人知晓。水溶便有些闷闷不乐,进书房后,告诉水祥,今日所有的公务全都等明天再说,有人来访,只说王爷不在家,叫他们明儿再来。
水祥看着自家王爷这副丢了魂儿的模样,哪敢多问。忙答应着出去,关好房门,嘱咐四个小丫头在门口听候传唤。
水溶真是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午饭都没好好用,在书房闷坐着,便想起那日清晨黛玉衣衫未换,发髻未绾,一脸憔悴来劝解自己的样子。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他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当时把她压倒在身下的感觉。
烦闷!水溶一翻身,干脆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从心中描画黛玉的容颜。可是才半日不见,她的模样好像变得模糊起来,她的五官是什么样子?她的衣着发髻又是什么样子?她的一颦一笑似乎都难以勾画,唯有心底深处那一抹幽香仿佛已经印入灵魂。
原来上朝议事也好,在书房处理公文接见外省官员也好,他知道她一直在那里等他,能够感觉到她的等待。
不行,等她回来,要好好地看看她,还要画一幅像挂在这里。要随时都能看见她才行。嗯,还是别让她出去了,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呢,让她铺子里那些管事来王府回话好了。想到这里水溶又暗骂自己没用,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她出去嘛!
水溶就这样躺在书房的地上,想东想西,时而担心黛玉吃不好喝不好,时而担心黛玉在外边会不会遇到坏人,再不就是骂水安这个狗奴才不把黛玉的行踪告诉下人,又暗恨秋茉这死丫头也不知留个信儿。直到夕阳西下,门外有丫头轻声说道:“王妃回来了。”他的心中的那些乱七八糟一下子消失,想要跳起来到门前去迎她,却又硬硬的忍下这个冲动。依然躺在地上,装作睡着的样子。
黛玉回府后,依然心有余悸。不知那个黑衣人是谁,他又为什么会突然抓住自己。幸好一进门便听说水溶回来了,所以便急匆匆的赶来书房。
进门后黛玉发现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正在纳闷,偶然低头发现水溶四平八稳的躺在地上,于是心中便觉得莫名其妙的委屈,疾走几步上前去,趴在水溶的身上轻声的哭起来。
水溶原本还想让黛玉心疼心疼自己,说些可心的话儿,却没想到她一进门便抱着自己哭,于是忙坐起身来,扶起黛玉的肩膀,着急的问道:“玉儿怎么了?好好地哭什么?”
其实原本也没什么,水溶如此紧张的一问,黛玉便觉得心中更加委屈,那眼泪儿珍珠断线似的往下落。
“哎呀,到底怎么回事嘛!遇到什么麻烦了?”水溶更加着急,转头唤人。
秋茉和晴雯听见叫人,忙进来看时,却看见水溶坐在地上,黛玉趴在他怀里哭。一时间俩丫头也愣住了。
“你们下去吧。没事了。”黛玉听见丫头进来,便止住了眼泪,从水溶怀里挣脱出来,坐正了身子。
秋茉和晴雯不敢离去,只看着水溶。水溶摆手,二人才出门去,关好房门。
水溶再三追问,黛玉方把遇到一个黑衣人的事情说了出来,想到自己的披风还被那人抓过,于是又急忙将衣衫解下,扔到一边。
“玉儿,你可看清楚那人的特征?”水溶心中十分的生气,这种登徒子最好以后别出现,否则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只是觉得那人好冷,看到他,我……有些害怕。”
“不怕,都道是邪不压正。我们不怕,以后你有事,就让你那些老家人来府中回话好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叫人在后面的院子里另收拾房屋给他们居住。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嘛!你都是我的王妃了,还跟我分什么彼此?”
“这个……不大好吧,毕竟他们是生意人,随随便便的出入王府,对王爷的影响不好。”黛玉想水溶此时正掌管着户部和礼部的事情,府中本来就忙得很,两部的大小官员隔三差五的便会来府上见水溶,若是让那些人时不时的进来,定然会不方便。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府上原来不就有些生意?索性都是要你操心的,你就一起管着好了。我如今越发的忙了,水安再能干也是下人,你这个当家主母不管,又让谁管呢?是不是?”水溶拿着黛玉的帕子,把她的眼泪拭干,又笑道:“不过不许太累了,你身子虽然无碍了,但因先天就弱,是不能太过劳累的。为夫今儿在宫里见到轻庐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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