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怜黛心玉娇溶
“哼,你这话倒是轻松的很,若是放进去了,又该怎样?”
“王妃饶命。”水安家的急忙跪在地上,把屋子里的人全都吓了一跳。金氏和赖氏也都离了座,站了起来。
“罢了,这也不是你的错,也幸亏了你们细心。不然本宫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黛玉冷冷的看了一眼金氏和赖氏。二人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
水安家的有数,听黛玉这样说,便不敢多言,从地上站起来,立到一边。
“行了,没什么大事。你们站起来做什么?都坐下,坐下听曲儿吧。”黛玉笑笑,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赖氏和金氏哪敢多言?此时在人家的地盘上,只要小王妃一句话,自己便有可能出不了这道门。都是这小王妃是有些手段的,原也不曾见过,但看她刚才生气的样子,便知道这小女子定然不好惹。
金氏和赖氏归位坐好,正在想什么好听的话劝说黛玉,却听黛玉对丫头们说道:“怎么还不上点心?”
“是,奴婢这就去催。”莲籽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素心,去把你们二奶奶带来的点心再拿来,让你们两位奶奶先用着,吃了这许多酒,恐怕都饿了。”黛玉这会儿说话不笑了,她不笑,金氏和赖氏还真是不敢多说话。
素心果然又把那盘点心端了出来。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堂堂北静王府,缺了什么东西也不会缺了点心。可今天黛玉偏偏要从这一盘点心上做文章。
而更加让金氏和赖氏害怕的是,这会儿点心端上来,里面的千层饼一个也没有了。
金氏面色平静,身上却已经冒了细汗。
赖氏暗暗地查看金氏的脸色,心知如今这盘子里的点心,恐怕都是有毒的。再往一侧看时,却发现自己的贴身小丫头刚刚悄悄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心中暗暗叫苦——大事不好!
“二位还等什么?请把。”黛玉此刻盯着金氏和赖氏的脸,把二人的神情一丝不差的看在眼里,见二人还不动手,于是笑问:“崎少奶奶,你是不是在等你的小丫头伺候你吃点心?”
“啊?”赖氏原本就害怕了,听黛玉如此说,赶忙离座,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住嘴的说着:“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这真是奇了。好好地,你怎么磕起头来?”黛玉轻笑着,往后一靠,倚在柔软的靠垫上,恰好莲籽回来,手中端着一个大红雕漆托盘,里面一只青瓷盖碗。
“主子,该进参汤了。”莲籽轻轻福身,把托盘捧到黛玉眼前。
“嗯。”黛玉点头,素心便把盖碗端起,揭开上面的盖子放回托盘里,拿了一只银质大汤匙来,递给黛玉。
“只要我喝下这晚参汤,是不是就万事皆休了?”黛玉莫名其妙的问道。
金氏的身子猛然一震,赖氏的求饶声更大了。
“好,你们做的很好。”黛玉轻笑,一边拿着汤匙尝了一口参汤,一边问边上的水安家的,“怎么不给二位奶奶上参汤?”
“是,奴婢这就去传。”水安家的应声走到门口,喊了一声:“带上来。”
便有两个婆子驾着一个小丫头,小丫头手中端着一只汤盅,慢慢腾腾的进门来。此时戏乐班子的吹拉弹唱已经停了,荼蘼园里一片寂静。
小丫头进门来,顾不得多说什么,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叫着:“王妃饶命!”
“饶了你的命,倒也不难。你只说,你这汤盅里,是什么?”黛玉一边和参汤,一边淡淡的问道。
“是王妃用的燕窝粥。”
“哦,你不是我的丫头,怎么关心起我的燕窝粥来?水安家的,今儿这午宴,我好像没交代你们上燕窝粥呀。”
“回王妃的话,这燕窝粥是给王妃晚上用的。这死丫头是崎三奶奶带进来的丫头,她竟然悄悄跑去静雅堂的小厨房里,借着故跟煮粥的丫头攀谈,悄悄地往粥里下了药。幸亏紫鹃姑娘谨慎,将她捉住。此事人赃俱获,请王妃发落。”水安家的朗声说道。
此时的金氏已经吓得目瞪口呆。而赖氏已经吓得浑身哆嗦,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妃饶命!奴婢没有下药。奴婢的姐姐原来在王妃的屋子里当差,今儿奴婢原是趁着机会,去找姐姐说两句话的。王妃明察!”小丫头跪在地上,依然在替自己辩解。
黛玉皱起眉头,冷冷的说道:“如此说来,本宫的人冤枉了你?”
“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哼,冤枉不冤枉,一试便知。”黛玉冷冷一笑,“水安家的,你瞧着办吧。”
水安家的便答应一声,上前一步,指着那盅燕窝粥吩咐道:“来人,把那燕窝粥盛一小碗,让这小丫头喝下去。另外,奴才有的喝,也别慢待了她的主子,再赏给崎三奶奶一碗。”
小丫头并不惊慌,只是惨淡一笑,待有人把燕窝粥递过来,便两口喝掉。
而赖氏却吓坏了,死活不喝,说那小丫头是自己刚买来的,一定是陷害自己。且大哭大闹,索性撒起泼来。
黛玉厌烦的看了赖氏一眼,淡淡的说道:“既然她不敢喝,那就是知道这毒药的厉害,叫管家来,把他们送官府吧,我懒得看这些吵吵闹闹的事情。还有这点心也一道送去,让官府的老爷们验看验看,这里面都放了什么好东西。”
一言既出,金氏也吓得跪倒在地,连声求饶。
无论如何,金氏和赖氏都不敢去官府的。只要官府一出面,她们二人是必死无疑。黛玉却不听这些,起身扶着丫头们的手,走了。
“既然不想去官府,那就乖乖的听话。”水安家的冷笑一声:“二位奶奶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怎么说两位也都是大家出身,怎么倒不如一个妓院里买来的小丫头?”
金氏和赖氏更加恐慌,此时才明白原来人家早就把自己摸了个底朝天,连这小丫头是妓院里买来的都清楚。
去官府是不成的,而吃下点心喝下燕窝粥,这都会让二人葬送了下半辈子。金氏和赖氏闹来闹去,水安家的早就烦了,见二人还是不听话,索性对外边喊道:“去请叫人到官府报案去!咱们哪有这些闲工夫替官府的老爷们审案子?”
“嫂子等等,嫂子莫急。”金氏急忙上前,拉住水安家的裤脚,连声哀求,又把自己头上的首饰和手上的镯子,戒指一并摘下来,捧到水安家的面前,“求嫂子放我一条生路,我定然一辈子记着嫂子的恩情,我给嫂子立长生牌位,我下辈子给嫂子当牛做马……”
“二奶奶,您省省吧,奴婢福浅命薄,受不起您这个。”水安家的抬腿躲开金氏,叹了口气,摇摇头,实在想不透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即便他们真的谋害了王妃,甚至谋害了王爷,只要太妃不松口,那北静王的爵位也不会落在二爷水泫的头上。
“嫂子,水家嫂子,您一定要救我……”金氏还在哀求,但水安家的已经不再理她。
赖氏眼见哀求无望,思来想去,终生绝育总比进衙门受审讯要好。前者还能请医延药,甚至早些回家去,说不定还能找到解药。若是真的去过堂,只怕最好的结果便是被休出门流落街头了。弄不好可是要进死牢的。
于是赖氏恨恨的看了饭桌上黛玉曾经坐的椅子一眼,转身去抱起那盅燕窝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燕窝粥真是好东西,赖氏虽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家的女儿,赖家依附于贾家做了三代荣国府总管,可这燕窝粥依然不是常用之物,何况北静王妃用的燕窝那就是金丝血燕,都是宫廷贡品呢!
赖氏喝了燕窝粥,用袖子把嘴角一抹,对着水安家的冷笑道:“这总可以了吧?”说完便欲转身回家,此时唯一要做的,就是让那个该死的男人快点去弄解药。
“来人!请三奶奶到准备好的客房歇息歇息。吃多了酒的人,若是胡乱走动。出了事可就不好了。”水安家的哪里那么容易就让赖氏走了?
“你——”赖氏气急,愤怒的盯着水安家的,半晌方咬牙道:“水安家的,你别太嚣张!你不过是我们家的一个奴才而已,王妃再重用你,你也是个奴才,不过是我们水家的一条狗!”
“三奶奶您骂得好。”水安家的毫不愠怒,上前两步冷笑着盯着赖氏,“我是王府的奴才,我是王妃的一条狗。但却不是三奶奶您的奴才,也不是您养的狗。所以我这条狗若是咬你,还真不算什么大事。”说完,水安家的扬起手,啪啪反正给了赖氏两个耳光,然后沉声说道:“把她关两个时辰,再把她送回去。”
关两个时辰再送回去,即便是有解药也来不及了。看来人家连自己所下的药是什么都弄得一清二楚。婆婆说的不错,只怕是人家早就设好了圈套,单等着自己往里钻呢。金氏在一边看着,一边听着,只觉得自己是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再也无路可走。
“二奶奶,您是要怎么样呢?”水安家的处置完了赖氏,转过头来又瞧着金氏,“两条路可选,也不算是走投无路吧?”
“好,算你恨。水安家的,去奉劝你以后行事要小心,犯到我的手里不可怕,若是犯到你们王妃的手里,恐怕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她连我这个妯娌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你们这些奴才。”金氏说完,转身拿起自己做的糕点,狠命的往口中塞了两块,艰难的吞咽着。两行泪水从无望的眼睛里滑落,在她股股的腮帮子上闪烁着点点星光。
水安家的命人把金氏也带到了一间小屋子里。又安排了妥当的人看管两个时辰,言明两个时辰过后,直接送二奶奶回府。自己便叫人收拾了荼蘼园,又命人把那个妓院里买来的小丫头单独关起来。
两个时辰以后,已经是黄昏时分。赖氏原是躺在小屋的床上想着以后如何报今日之仇的,突然间小腹一阵疼痛,把她从沉思中惊醒。她惊慌的坐起来,便觉得下身有热热的黏黏的的东西缓缓流下。
恰在此时,小屋的门开了,两个婆子进门来,左右搀扶着赖氏出门,任凭赖氏说什么,她们只当没听见一般。
然后是金氏。金氏住的地方原比赖氏要远,所以金氏和赖氏一起被带出门,还是她自己的马车,却多了两个护送的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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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一回到家里,便觉得腹痛难忍,强打精神扶着丫头的手进了自己的卧室,裙子已经被染红了大片,鲜血如泉水一样汩汩的流下来,把屋子里的丫头们吓得要死。
周太姨娘闻讯赶来,拼了命的叫人去请太医。却被金氏制止:“别……不要请太医。没用了……”
“玉芝,难道是你吃了?……”周太姨娘痛心疾首,思量了千般结果,就是想不到这小王妃竟然有手段让自己的儿媳吃下她自己做的点心。
“老奶奶,小王妃好手段!”金氏倒在地上,身下的地毯被鲜血染红,可她却顾不得,只是紧紧地攥着周太姨娘的手,恨恨的说道:“我若是不吃,她们就要把我送到官府。姓赖的那个死女人,真是蠢到了家,她竟然会让那个妓院里买来的小妓女,去小王妃住的院子里,给她吃的燕窝粥下毒。这个愚蠢的东西,若不是这样,这件事情顶多办不成,哪里会害到我们自己!”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周太姨娘狠狠地骂道:“回头我们想办法再收拾她,只是此时,你这身子可怎么好呢?”
“死是死不了的。”金氏的眼睛里泛着狠光,却被在一阵的疼痛打断了狠话,她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
血流了一个晚上,清晨时分方渐渐地小了,金氏昏迷过去,周太姨娘带着婆子们替她收拾好了,抬到床上,又把屋子里的地毯都换了,弄了水来把沾满血迹的地清洗了数遍。
金氏娘家的人听说金氏病了,前来探视,金氏恨恨的,有些话说不出口。但周太姨娘却婉转的说了事情的经过,最后周太姨娘叹了口气,对金氏的娘家嫂子哭着说:“这孩子,是我从小儿看着长大的,跟我的女儿一般,不想今日却横遭此祸。真真是剜了我的心肝儿去了。”
“老奶奶别伤心了,横竖她还年轻,好好地养着,身子总有复原的那一天。”
“身子复原倒是希望的,我老婆子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她的身子养好。”周太姨娘拭泪道:“只怕是她的身子好了,将来也不能生养了,你说,这不是绝了我的后嘛!这些天杀的……”
金氏的嫂子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跟着掉泪,又劝道:“老奶奶别伤心了,这事儿我们姑奶奶也不愿意啊,要不,妾身回去打听着,买几个标志的丫头放在二爷的屋里,将来若有个一男半女的,收在我们姑奶奶跟前,不也是一样的吗?”
周太姨娘等的就是这句话,其实给儿子买妾室她也会买,只是那还要自己花银子不是?如此让金家的人买去,自己省了银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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