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师
树林不是太密,游方扛着一百几十斤重的箱子,跑的虽然不慢,但远远的还可以看见,他是沿着上坡往一个山沟里跑,后方的追杀者面露喜色——那是一条死胡同。
进了一条狭长的山沟,两边的山势越来越陡峭,只有笔直一条路,到尽头一道悬崖拦住去路已无处可逃,游成元放下池木铎就站在山崖下。游方大步跑到他们面前将箱子放下来,池木铎下意识的伸手扶住,就听游方说道:“蒙住姐夫的眼!”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游成元脱下外套把他的脑袋蒙住。
这一条狭长的山沟有两百多米,假如舞刀往前冲,最多能容三个人并行,这便是游方选择的战场。再好的功夫,也怕四面八方乱刀挥舞,一不留神就会被砍中,这个地形是他刻意选择的,一次只从正面对付几个人,对方人再多,也无法乱刀将他包围。
游方放下箱子,转身走了回去,正好面对西天的残阳,夕阳带着血色从地平线上迎面照来,有点刺眼看不清对面的人,只有那密密麻麻的砍刀带着杀气倒映着血光。游方微微眯上眼晴,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前行。
三十多名歹徒冲进了山沟,最前方两名大汉已经冲到游方身前,一言不发挥刀就砍了过来。就听一声叮当巨响件随着火星四溅,游方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铁棍格开了两柄砍刀,右手从肩后一挥,又是一根铁棍,带着凌厉的风声打在最前一名大汉的脑壳上。
噗的一声响,当场脑浆迸裂,那大汉带着前冲的姿势一声未吭栽倒在地。紧接着游方双手一错,两根铁棍变成了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半旋身一挥,打在第二名大汉的颈侧,就似打烂了半个西瓜,连脖子都打断了,这大汉往旁边一歪软软的倒地。
也就是零点几秒的功夫,双手空空的游方突然变出来家伙了!刚才他从车上不仅扯下来箱子,那个装着探铲的长条形旅行包也挎在肩上,前行时顺手抽出里面的铲杆,都是直径三公分、长七十公分的无缝钢管,两端带螺纹可以接成一根。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后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游方脚下速度不变,踩着一具尸体踏步前行,用手中的铁棍朝前直刺,沧啷一声带着火星架住了一柄砍刀,同时捅碎了另一人的咽喉。左手又抽出一节铲杆,打在第三人握刀的手背上,这只手连着骨头几乎都被打烂了,却只发出了半声惨叫,因为游方起脚撩阴已经把他挑飞了,落在后面举起的几柄砍刀上。
几秒种功夫,游方放倒了七、八个人,然后已经没有人能冲到他面前了,因为他先后接好了五根铲杆,并且把探铲的铲头也装上了。手中是一支近四米的丈二长枪,抖着朵朵枪花带着爆发的内劲,游方脚下加速向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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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细细的探铲是传统的洛阳铲改进而成,洛阳铲的原理就是一铲子插在地上,能够把泥芯带出来,这东西如果用来冲杀,比开了血槽的三棱军刺还要恐怖。因为它只要捅中了人,就等于开了一个直径三公分左右的洞,不论是血肉还是内脏都直接带出来,这种伤口无法缝合,哪怕医院就在旁边,送去抢救都来不及,就算扎在不致命的地方,也会要人命的!
游方刻意控制自己的出枪节奏,每一刺都不是太狠,否则把人扎穿了不好拔,如毒蛇吐信般伸缩,所过之处倒下一片持刀的歹徒。迎着夕阳,前方星星点点似乎全是吞吐的铲尖,对面两、三个人一起以砍刀招架,却哪能格挡的开!
这是马槊的招式,只有在冷兵器时代重骑兵冲锋的战场上才能看见,游方虽然没有骑马,前冲却带着奔马之势。这些挥舞着砍刀的歹徒怎么可能见过,恐怕连做梦都想不到,此刻的游方已经成为收割生命的死神。
游方却没有一丝缓手留情的念头,他也是血肉之躯,别看此刻杀人如割草,但是自己若被乱刀砍倒的话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游成元在车上说的清楚:高手怕乱刀,千万别留情!况且他手持这么长的一杆枪在如此狭窄的山沟里往前冲,几乎不可能转身。
这种情况下,游方最怕的就是有人从背后掩杀,这也是冷兵器战场上重骑冲阵最大的忌讳,所以他要绝对保证自己所过之处,所有倒下的人都不可能再有机会从后面挥刀。有人倒地时本来还有一战之力,但游方带着劲力的双腿踩过去,一片筋断骨折之声登时了账。
游方本来是一路逃窜,眼看逃进了死胡同,一帮歹徒都大喜过望,却眨眼遭遇这种人间之大恐怖,这人居然挥舞着一杆长枪毫不扰豫的杀了回来,所过之处无人能挡。歹徒们最开始与游方是面对面一起往前冲,然后停下了脚步,到了最后十几个人已经胆战心惊转身欲逃。
步兵在重骑面前转身逃,会是什么下场?还没等他们跑呢,游方已经冲了过去,铲尖抖枪花闪烁,全部扎倒在地。
“砍刀帮”队伍的最后有两个人,手里没有刀,穿着长风衣,站在山沟出口处等待着前面的同伙得手。山沟很窄,前面乱糟糟全是人,他们在后面也看不清楚状况,等到最后几名歹徒面带惊恐之色转身要逃跑时,这两人才察觉到不对,脸色变的很难看,撩开风衣伸手就掏向腰间。
靠,有枪啊!他们早不开枪的原因很简单,一是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二是不想打坏游方等人随身带的国宝,他们就是为这件东西来的。等到追进山沟,已经没有开枪的机会了,在山沟的另一端只能打中自己人。但此刻,他们却不能让游方冲出来。
游方早就看见他们了,就是在费居村遇到的除了孙风波之外另两个文物贩子。左边的人手已经握到了枪把上,一杆长枪带着嗡呜声飞来,直接穿胸而过把他带飞出去很远,落地时斜斜的钉在了地上。
另一人以为自己已经把枪拔出来了,下意识的扣扳机就射,也不管前面还剩下三个同伙。但是扳机没有扣响,枪也没拔出来,因为他的右臂已经不在了,还握着枪柄挂在腰间。就在他拔枪的同时,一道寒光飞来,从肩侧扫过斩断了他的右臂,发生的速度太快,这一瞬间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游方冲出谷口时,面前只剩下了三名持刀歹徒,而山沟外两名风衣人却正准备拔枪,他将手中的长枪扔出去放倒了其中一人,同时抢步上前劈手夺下一把砍刀飞斩另一人的胳膊,身形腾空而起,空中连环出脚将最后三名欲逃跑的歹徒重重的踹倒在地。
最后还站着的那名风衣人意识到自己的右臂没了,发出撕心裂肺般一声惨叫,然后戛然而止。因为游方已经站在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咽喉,声音冷的就像地狱里的寒冰:“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可能会痛快点。你们来干什么?”
不需要任何逼供,那人的精神已经崩溃了,下意识的答道:“上古神树,价值连成的宝贝。”
游方:“谁告诉你的?”
断臂风衣人:“猪,猪,猪大油。”他已经口齿不清开始哆嗦了,游方没有给他止血,失血过多的第一反应就是身上发冷全身打颤。
“朱大有?他是怎么通知你的,你们也真敢干,究竟是什么人?”游方继续发问。
“我们都是做土特产的,道上的……猪大油说没关系,做的干净就行,他说是借派出所长的手机打的电话……饶命,不,救救我!”断臂风衣人说话已经断断续续,语不成声。
一声微弱的脆响,就像捏碎了一个核桃,游方捏碎了他的咽喉,顺手将犹在抽搐的身体推倒在地。俯身在他的腰间搜出一把俗称黑星的五四手枪,然后走向前去又在另一名风衣人身上搜出来同样一把枪,拔出那根长长的探铲,游方一言不发走回了山沟。
池木铎的脑袋被上衣蒙着,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一片刀枪碰撞以及惨呼之声越行越远。游成元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她的脸色非常之难看,显然这一幕对她的震撼与冲击也是相当大。不到一分钟时间,游方杀了所有的人,除了鞋底之外,身上连一滴血迹都没沾。
总算游成元不是一般人,这种情况下还能忍得住,没吐也没有惊慌,只是紧紧扶着老公的双臂站在那。
“成成,这些人怎么处理?……木铎,你别动!”游成元说话不由自动的压低了嗓门,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战栗,同时阻止了池木铎企图掀开衣服看情况的举动。
游方的声音有点沙哑,似乎还带着与年纪不相称的无奈与苍凉:“姐,把剑给我,你也把头转过去吧,我不叫你,你就什么也别看,就当今天的事根本没有发生。”
太阳已经渐渐隐没在地平线下,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对面山峦轮廓笼罩就似染上一层血迹。游方迎着落日的余晖走了过去,手提秦渔一路挥剑,琉璃珠发出一阵阵震颤,剑刃发出瑟瑟的呜响。
上空的山风带着寒意,游方没有布下聚阴大阵,也没有施法凝聚山间的阴气。琉璃珠中的阴界土就是世上最精纯的阴气,以神识激引化为快速流转消失的生机,秦渔的剑刃上笼罩着一层蓝幽幽的光芒,等他走到山沟的出口,另一端的尸体连同衣服已经腐化为尘埃。
等他再折返走回游成元的身边,山沟里所有的尸体都不见了,地上只有一片片黑乎乎的痕迹。他取出一枚晶石,轻轻吹了一口气,掠过山沟上空的风忽然打着旋绕了进来,吹散了这些痕迹,地上只留下一些腐朽散裂的诱铁片、无法辨认那曾经是几十把砍刀。
然后他用秦渔贴着那根探铲轻轻一抹,所有的血迹化成一团灰雾与黑色的粉末散落。
游方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刘黎杀人后却没多大兴趣搜身,他此刻也没有挨个搜身的兴致,连那些人是谁都不想知道,只在心中默念:“生煞相化,阴阳消长,归散于地气之中”。全身的毛孔一阵阵发寒,山风是那么阴冷,这毕竟不是点鼠标打游戏,杀的是与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游方虽然杀过人,但从未经历与今天一样惨烈的场景。
一片戾煞之气缠绕元神,同时以他为中心也向周围发散,直让人不寒而栗!这就是所谓的心魔与杀气吗?游方发动了小雷音咒,又掏出了另一枚晶石,驱散缠神戾煞,同时也散去沉郁在这条山沟中、风吹不走的阴怖气息,否则的话,将来这个地方很可能会闹“鬼”的。
他还没有忘了运转神识安抚姐姐、姐夫略显杂乱的神气。这两人倒没什么大碍,池木铎根本什么都没看见,游成元心神坚定,不比一般的秘法高手弱,而且她也没看见最后那一幕。
游方收起秦渔,拆开探铲重新装进背包,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尽量平静的说道:“好了,没事了,姐姐、姐夫,我们回去吧。”
游成元拿开蒙住丈夫脑袋的衣服,重新穿上外套,两人转过身来时,看见的只是一条空荡荡的山沟,刚才那杀气腾腾的“砍刀帮”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池木铎万分惊诧道:“人呢?”
游方:“全散了。”
池木铎:“他们被你赶跑了吗?假如再通知更多的同伙,你们也对付不了啊!现在报警,歹徒来的也会比警察更快,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找地方躲一躲。”
游成元的眼神中也充满惊骇,看了游方一眼,却劝丈夫道:“不用报警,警察也抓不住人了,他们也不会通知同伙,没听见成成说的话吗?你既然什么都没看见,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什么都别问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困境
池木铎虽然是位学者,但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书生,最早的成果是研究楼兰古尸的,什么阴森恐怖的地方没钻过,什么稀奇古怪的现像没经历过?假如换一个人,此刻说不定真的会手足无措,但他还算镇定,游成元要他别问,也就真的没有再问了。
游成元扛起箱子,游方背起探铲,三人一起向山沟外走去,走出山沟时游成元问了一句:“成成,监察莫家原八大门传人行止,莫老太公将秘法传给你了吗?”
她虽然未掌握神识,但对有些事情并非一无所知,隐约猜到了什么。游方摇了摇头道:“监察八大门的秘法传人应是莫家子弟,怎么会是我?老太公只对我讲过江湖门槛,没有教过别的,我另有奇遇,有些事还是不牵扯家人的好,姐,你也别问了。”
说话时他心中也有几分疑惑,看来在费居村时就犯了一个错误,小看朱大有了,这是一个很严重的疏忽。
原以为朱大有只是一个勾结村民通风报信的内鬼,平日里私下做点非法文物的买卖,驱车离开费居村之后,也就用不着怕那些人了。没想到朱大有背后的水这么深,能调集这一带黑道上的势力,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假以时日,未尝不是另一个狂狐啊!
为了对付他们三个,怎会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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