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烈之心





过他一上来就说得这么直白,不知道沈飞扬如何回应。
  “这么说飞爷也是知道洪叔的意思了,那飞爷就应该明白洪叔的命令我们下面这些小人物是没办法不听的哟。”沈飞扬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夕阳从仓库大门洒进来,正好落在离门近的他的身上,给他镀了一层金。
  “阿扬,你这么说我就要怀疑你今天来的诚意了,你说想要讨论一下解决问题的方法,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想解决问题的样子哦。”瞄准镜里,苏龙飞的刀疤已经开始扭曲了,看上去反而没有刚开始时的凶悍,反而有一点滑稽。
  “呵呵,飞爷,我的确是诚心诚意来解决问题的,不过解决问题其实有很多种方法,你刚才说的只是其中一种而已。”沈飞扬的话里开始透着一丝笑意,我不禁想起苏伯伯给我讲的谈判时应该随时保持冷静不能让对方看出你的心情,沈飞扬这个样子未免有点太托大了。
  苏龙飞的眉头和刀疤已经挤到一起去了,看出来他心情实在不算好,“那阿扬你倒说下还有什么解决方案?”沈飞扬还没答话就被一阵铃声打断了,后面的一个男人把手机递给苏龙飞。
  “……我日!他们去了好多人?……所有仓库全都烧了?我们那100公斤的货也全部没的了?!”苏龙飞愤怒地摔了手机,拔出枪就指向沈飞扬,“你能干嘛!胆子也够大!怪不得舒洪敢让你当三把手!”
  是时候了,我轻轻一抠扳机,对准许久的目标应声倒下,下面沈飞扬也很麻利地在苏龙飞倒下的瞬间拿过他手里的枪打爆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保镖的脑袋。趁着那些保镖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还没来得及拔枪,我又开枪打倒三个,然后拔出腰间的手枪迅速从连着横联的铁架连跳几下落到地面向沈飞扬靠近。血肉横飞
  我再一次见识了沈飞扬的身手,在我向他靠近的那么几十秒里面他以绝不逊色于一个特别行动组组员的速度用苏龙飞手枪里剩余的子弹又撂倒了两个,并且还趁着空闲向我做了一个朝门口撤的手势。
  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在人前尽显自己的实力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了,因为当我在一枪打中一人眉心,一枪打中另一人心窝后,仓库外面青帮的人已经听到动静冲了进来。“飞爷!”“日你妈!”十多个人一拥而进怒骂着掏出手枪开始朝着我们一阵乱射。
  冲过去和沈飞扬背靠背站着,把他进仓库前交给我的沙漠之鹰塞给他,我们俩很镇定地对着对方枪弹的洗礼进行还击。忽然想起来四川之前和洛明哥一起看的《史密斯夫妇》里那对夫妇在百货商场里的默契配合,现在我和沈飞扬的这个姿势倒还真像他们。
  虽然在来之前我和沈飞扬都穿了防弹背心,但那个毕竟只是背心,手脚和脑袋都是没有保护的。所以尽管我和沈飞扬的枪法都还不错,但几分钟下来我们俩都还是中了好几枪,还有一枪打中了我的前胸,虽然没有打进肉里,但估计我的肋骨没断也裂了条缝;沈飞扬也比我好不了哪去,因为腿部受伤我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加在我背上越来越大的重量。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想办法尽快突破。我一边小心翼翼地支撑着沈飞扬的大半体重,一边尽量不动声色地半挡着沈飞扬往门口一点一点地挪去。看着站着的对手越来越少,我们离门口的距离越来越近,我不禁把心里估算的存活率又提高了几点。可是很不幸,我马上就发现我小看了对方的火力——在最后剩下的两个人里面竟然有一人掏出了一颗手榴弹!
  这么近的距离,他一旦扔出手榴弹,他们自己也算是在爆炸范围之内,没想到他们拼到现在竟然不惜同归于尽也要把沈飞扬至于死地。我只来得及在心里暗自咒骂一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拉住沈飞扬向门口冲去——最后的记忆是在身后热浪扑来时我一脚踹倒了沈飞扬然后扑到了他身上,然后在灼烤的痛楚和巨大的冲击下失去了意识……
  
  后来据小三告诉我等彪叔带着烧完青帮新进的100公斤冰毒的大队人马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四散的残肢和一个大大的弹坑,坑边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下面压着同样不知生死的沈飞扬。现场的惨烈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去查看情况。由于我做了人肉盾牌,沈飞扬并没有受到直接的重创,但我的伤势却十分严重,跟我交好阿虎摸着我的颈动脉好半天才感觉出微弱的跳动,告诉人这具血肉模糊的身体还有生命的迹象。于是大家这才稍稍放下了点心,又一阵手忙脚乱把我们两人搬上车,迅速向郑医生的诊所飙去。
  
  沈飞扬在第二天早上醒了过来,一旁守着的彪叔立刻凑上前来,关切地问:“阿扬你感觉怎么样?中弹的地方已经处理好了,但是郑医生说你由于爆炸头部受到冲击有轻度脑震荡需要……”“那个家伙还活着吗?”沈飞扬急急地打断彪叔的唠叨问道。见彪叔垂下头不说话,他心里一紧,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揪住了彪叔的衣领大吼道:“他还活着吗?!”由于起来的太猛,沈飞扬一阵眼黑又差点倒下去,吓得彪叔急忙扶住他,赶紧说:“阿雷还活着,只是他受伤太重,郑医生处理不了,已经转到一医院动过手术了,只是据说还没度过危险期……”最后几个音已经低了下来,透着沉重的悲伤。缓缓地躺倒回枕头,沈飞扬向来透着精光的双眼很难得的黯淡,这会儿他突然想起几天前在车上那个小孩子并没有回答当时自己提出的问题,现在想起来他那个迷茫的表情竟是那么让人心悸,今后,还能看到他的微笑、看到他的黑亮亮的眼睛吗?沈飞扬竟然有些害怕,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而不是单纯地担心,他甚至不敢跟彪叔提出去一医院看看范雷。
  出问题了
  第一次是把自己从即将爆炸的汽车旁边拉开,第二次是一个人跑去解决酒吧后面埋伏的人手,第三次是在爆炸时把自己压在身下。这个19岁的瘦瘦的小家伙到底在想写什么,为什么就能够那么不顾一切地护着自己呢?彪叔把他带到自己面前不过才一个星期,就已经救了自己三次,平时总是平和的微笑,遇到危险时就立刻散发出一种坚定的自信……
  沈飞扬站在重症监护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那个全身包扎着绷带,身上查满各种管子的人,心里极度混乱——小家伙的脸被纱布裹着,只能隐约看到清秀的眉目,为什么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样子如今看来竟能够让自己如此心悸?为什么看到他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心里竟是如此的难受?不过才一个星期,不过才被了救了三次,为什么突然就觉得不想就这么失去他?!
  
  “阿扬,你身上的伤也不算轻,先回去休息吧!”彪叔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沈飞扬的肩膀,“阿雷年纪轻,身体好,一定能挺过来的。”
  缓缓点了一下头,沈飞扬默默地跟着彪叔回了宾馆。到了宾馆,已经等候在那里的郑医生赶紧走上前来给沈飞扬的伤口换药。沈飞扬依旧沉默着由着郑医生在自己身上折腾,半晌忽然抬起头看向彪叔:“彪叔,你对最近青帮袭击我们的火力杂个看?”彪叔一脸郑重:“阿扬你也觉得不对是不是?按理说青帮和我们断绝交易之后,就不应该有如此强的火力了,但是自从你来了绵阳之后这几次却突然一下猛了起来,除非他们是另外找了卖家,不然就是我们内部有人给他们提供这些东西。”
  “哼,最好不要让我晓得是我们内部的某人和青帮一起想至我于死地!”熟知沈飞扬的人听了都知道,用这种声音说话的沈飞扬绝对是处在暴怒的边缘。
  “……阿扬你的意思是……严浩?”彪叔小心翼翼地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严浩和沈飞扬不对盘是整个赤烈门都知道的事,沈飞扬因为是从小跟着洪叔,所以洪叔去当副省长之后就由沈飞扬暂时坐镇总部,但是严浩资格比沈飞扬老,之前也一直为赤烈门出生入死,现在势力范围只在攀枝花、昆明那一带,所以对沈飞扬十分不满,每次回总部都要找沈飞扬的茬,如果这次真的是赤烈门内部的人跟青帮有勾结,严浩嫌疑最大。
  “这件事等我回成都再慢慢查,绵阳这边我们这次烧了他们100公斤的货又干掉了苏龙飞,青帮的人应该暂时不敢嚣张了。”沈飞扬暗暗压制了一下自己的愤怒,说起这次行动的后续,“我们和青帮的生意没什么冲突,事情闹这么大在道上影响也不好,这次回去恐怕还得被青帮老大上门讨说法,想起就烦!”
  “那阿扬你打算尽快回成都喽?”涉及到赤烈门门主之位的争夺,沈飞扬不再继续往下说,彪叔也不好再提。
  “我打算等那个家伙出了重症监护病房之后把他转到川医,然后我跟他一路回成都。”沈飞扬其实刚才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现在终于把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阿扬,我晓得你是觉得阿雷因为你才变成这个样子心里头不舒服,不过不需要那么大动干戈把他弄去成都吧?”彪叔听了沈飞扬的话,不禁一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对阿雷如此“用心”。
  “川医毕竟医疗条件要好的多,而且阿雷身手不错,本来我也就想把他带回成都的。”沈飞扬眉毛一扬,不容彪叔再多说下去。
  
  耳边始终是嗡嗡的鸣声,浑身上下都像被压路机碾过然后紧紧贴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卯足劲撑开似有千金重的眼皮,我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我这是在哪儿?
  脖子被固定住了无法扭动,我只能尽力转动眼珠打量周围的环境:床边上是几台闪着莫名的红光和数字的机器,上面还伸出很多管线连到我身上;斜前方有一张大大的沙发,上面还睡了个人……我赶紧出声喊人,却发现嗓子跟火烧过一样,灼烧着发疼,只发出“咝咝”的哑声。
  不过还好就是这么一点怪声音也惊醒了沙发上的那个人,他几步冲过来,瞪着我惊喜的大叫起来:“你终于醒了!我去喊医生,你等一下!”说完又噔噔噔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医生两个护士,站到我床边在我身上东摸摸西摁摁,又看了看旁边的机器,然后对我说:“情况还可以,你的生命力简直太顽强了。好好休息,每天会有人来给你换药的,你自己不要乱动。”听我依旧沙哑地发出“咝咝”的声音,医生又对我说:“你一直高烧,所以喉咙烧哑了,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说完他又调了调我输液管的流速,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刚才那个睡在沙发上的人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医生和护士都走了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这会儿病房里只听见机器的“嘟嘟”声和我的呼吸声,我静静地躺在那里,心里却充斥着挥之不去的恐慌。刚才医生来的时候我一直全神贯注地在听他讲我的身体情况,等到他关上病房的大门我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个严重的问题。随着时间分秒流逝,这个问题压得我越来越紧,几乎快要让我喘不过气来了。
  茫然失措
  不知过了多久,就当我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快要从胸口跳出来的时候,房门又开了,除了刚才那个沙发男还走进来了一个高大的俊男。
  “你醒了。”他看着我说,带有磁性的声音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听起来我一定会觉得十分动听,但很不幸前提条件是“正常情况”下。所以现在,我只得努力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发音能够让人听懂:
  “我是谁?”
  这个问题刚才就像一块大顽石一样压在我胸口,现在有人出现可以让我请求救援,心里不兴奋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没有想到这个新出现的男人在听到问题后竟然也产生了很大的反应,他本来朝我走过来的脚步明显一顿,双眉一下子皱了起来,然后又立刻大步迈了过来,瞪着我问:“你说什么?”
  知道其实他听清楚了我的问题,只是大概这个问题的冲击性太强,所以他又不由自主地问了一遍。我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张开嘴打算再努力地重复一遍问题,不过还没有发出声,他便很自觉地把谈话进行了下去:“你……不记得了?”
  我费力地想点一下头,但却悲哀地发现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也无法完成,所以只能很哀怨地看着他,然后眨了眨眼表示事实就是如他所说的那样不幸。英俊的男人眉头已经挤到了一起,我静静地盯着他希望他能告诉我我是谁、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却一句话不说地死看着我,好半天,他终于转过头去对着旁边那位沙发男说:“去把医生叫来。”
  
  医生很快来了,沈飞扬把床边的位置让开好让医生进行检察。医生问了几个很简单的诸如“记不记得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