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约楚云留
听出他声音里的笑意,风唯卿一把将他的身体扳过来,见他眼波流转,唇角微弯,竟是从未有过的平和温柔,不由呆了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这样,激狂的喜悦却按耐不住地涌上心头,似要涨满溢出。
翻身压住他,一面在他脸上狂吻,一面笑道:“我就问你,就要问你,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又来这一手,无赖,楚云恼不得怒不得,躲闪不开,只得抱紧他,把脸埋在他颈侧:“好,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原来那不是毒,而是一种能将酒力加强的药物,若喝了酒,那药一下肚,就将体内的酒力激发出来,更加强数倍,瞬间就能让人醉倒。纵然百毒不侵,遇上这样的药物,怕也无计可施。
“你怎么知道唐霄有这种药物?”
荆楚云却不回答,反问:“你为什么点了他的|穴道?”
风唯卿叹道:“你们的心思都比别人多了几个弯,我是不得不防啊。”
听他把唐霄和自己相提并论,荆楚云心中不快,哼了一声:“你倒是防的好啊,我出的谜语你为什么不猜?偏要让那人猜中,白白被他知道那些事。”
风唯卿笑道:“不是我不猜,是不能猜啊。”
“为什么?”
风唯卿轻咳一声,侃侃而谈。他本就好说,原来楚云不理他时也能说个半天,更别说这时了。
“当然是因为你用谜语骂我,我难过还来不及,哪里还能猜?”
谁骂你了,荆楚云瞪他一眼。
风唯卿在他微微翘起的嘴上一啄,笑道:“你看,第一句如影随形,分明是讽刺我时刻跟着你,我当然不能说了。第二句缘木求鱼,是说我木头脑袋,痴心妄想,就更加不能说了,第三句有口难开,是骂我不可理喻,让你看见我就不想说话……”
这人还真能联想,荆楚云哭笑不得:“最后一句呢?”
“最后一句是真的没猜到,那我现在猜好了,半推半就,半推半就是什么意思呢……”
半推半就,想起那天的情形,自己的行为可不就应了这句话吗?难道我真的不知不觉在谜语中将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
荆楚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听他还在念叨,脸却也红了,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显然也想到相同的事,不禁又羞又愤。
风唯卿突然收紧双臂,道:“怪不得你说我笨蛋,我真的好笨啊。”
要说了吗?笨蛋,你要是敢说出来,让我难堪,我,我——
“我不想问的,可是实在忍不住。”
荆楚云揪紧了心,却听他懊恼道:“楚云,你不生气我破坏你的计划吗?你好容易才离开,这么快又被我缠上,不恨我吗?”
荆楚云松了口气,推了推他:“你要勒死我了。”
风唯卿忙松开双臂,荆楚云翻了个身,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很缠人,我困了,别理我。”
风唯卿起身:“你睡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却俯身在他脸上重重一亲,才离开。
荆楚云擦了擦脸,暗道:这人是不能对他好的,态度刚刚软化一点,他就得寸进尺。
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又突然僵住。
软化?什么时候开始软化的呢?
从他不去探问魔教的武功,只是告诉我不要用?
从他说即使喜欢我也不会因我而伤害无辜?
从他为了我给唐霄难堪?
从他明知那人身受重伤,就算没有中毒,那一掌也没多大威力,还是怕我受伤而下了杀手,对那宝藏也毫不关心?
从他这么快就找到我?
从他知道我过去的事却仍然尊重爱护,没有丝毫轻视鄙夷?
或者更早……
几天之内,青城派的消息就传遍江湖。据闻青城派一夜之间悉数中毒,中的却是唐门奇毒“蚀心散”,幸好剂量用得不够,又恰逢外地的弟子赶回来拜见新掌门,才侥幸活命,武功却都大受损伤,几年之内怕也无法恢复。听说下毒的是一个二代弟子,那人被擒后指认毒药是纪韬光所给,还大骂纪韬光卑鄙无耻,说是随后便来接应,却始终没来,以至他在那儿傻等才失手被擒。
青城掌门松风道人一怒之下,将所有俗家弟子废去武功,逐出青城,又以清理门户为名,将纪韬光的亲信全部剿杀。并派人追杀纪韬光和唐礼。
但是也有人说那件事是松风道人故意设的圈套,意在排除异己。试问唐门毒药何等厉害,纪韬光又是何等人物,若有心杀人怎会出此纰漏?何况那个二代弟子说的话漏洞百出,他说当时同一位师兄在一起,那位师兄却突然失踪,一直未曾出现。
不久有人作证,当时纪韬光和唐礼远在几百里之外,此事遂成悬案,在江湖中沸沸扬扬了一段时间后,慢慢没人再提。
知道内情的就只剩下荆楚云、风唯卿和——唐霄。
因为楚云的内伤,他们不得不在锦城多住了几日。
也终于能真正到君子楼好好的吃一顿饭。
那日中午,风唯卿拉着楚云的手走进君子楼,想到好几次想到这里吃饭,却发生这样那样的事,都未能如愿,今日终于站在这里,不禁大笑起来。
荆楚云看到伙计们都好奇的看向他们,不禁气恼,狠狠掐了他一下:“笑什么?”
风唯卿目光烁烁,看着楚云笑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进入闻名遐迩的君子楼,又见到心中的君子,哪能不高兴呢?”
什么心中的君子,而且那句话应该是女人说的,这人一兴奋起来,说话就没个边际,荆楚云还未开口,就听有人道:“大哥是说我吗?我见到大哥也很高兴啊。”
荆楚云皱眉,这人真是阴魂不散,还自称君子,脸皮可真是厚得紧。看看周围,今日的君子楼气氛有些怪异。
正如在明月馆住的人不多一样,来君子楼吃饭的人也不多,但是像今日这样根本没有客人也很反常。恐怕是有人全部定下了。
突然想起,除了唐霄住的竹轩和自己住的梅轩之外,似乎其他两轩今日也有人定下了。
不知来的是何人?
风唯卿道:“霄弟也在,你坐哪里?”
唐霄道:“我在二楼,大哥一起来吧,听说今日君子楼客满,若非我早就订好座位,恐怕这顿吃不成了。”
正说着,掌柜刘简过来道歉,说是自己搞错了,唐公子定的房间早有人定下,请他们改日再来。
风唯卿也不禁皱眉,蜀中都是唐门的势力,什么人能让掌柜的不惜得罪唐门的人?
唐霄脸色变幻了一下,道:“我日日在这里吃饭,这个房间他们什么时候定的?”
刘简只是道歉,请四少爷原谅,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却绝不妥协。
风唯卿道:“就算那个房间有人订下,给我们换一间好了。”
刘简面露难色,摇摇头,唐霄娇纵惯了,哪里受过这等冷遇,往大厅里一坐,气鼓鼓地说:“我倒要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风唯卿看了看楚云,拉他坐下,风唯卿除了身边的人什么都不在乎,荆楚云是什么都不怕,又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纵然经历过很多事,少年心性未脱,哪里耐得住好奇心?
刘简无奈,只得为他们准备茶点,三人就在大厅坐下,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唐霄道:“好容易能和大哥在这里聚一聚,竟被这些人扫了兴致,真是的。”
风唯卿笑道:“我大概和这君子楼无缘,每次想来吃饭都会有事?”
荆楚云要笑不笑地说:“那是因为你不是君子。”
唐霄大声道:“若说大哥不是君子,那天下就没有君子了。”
风唯卿大笑,正要开口,却听有人道:“我倒要看看这位君子是什么人,能让唐门四少爷如此看重?”
话音未落,一人缓步迈入,只见他容貌俊秀,神态温和,笑容可亲,奇怪的是一身衣料华贵的长衫,却偏要在肩头打上几个补丁。
唐霄站起身来:“原来是你定下这君子楼,怪不得。”
“不是我。”来人摇头笑道:“听说江湖上出现了一位少年高手,一招就破了青城派的剑阵,烦劳四少爷替我引见。”
唐霄道:“大哥,这位是丐帮长老,少帮主——莫可问。”悄悄在风唯卿耳边加了一句,却偏偏又让人听到:“也是天下最爱臭美的乞丐。”
风唯卿笑道:“原来是丐帮少帮主,我——”
唐霄抢先道:“大哥的名讳其能轻易让别人知道,莫长老称呼风少侠即可。”
荆楚云暗道:这唐霄一向少年老成,这时却故意给这人难堪,看来曾经结怨。
莫可问也不留情,冲唐霄淡淡一句:“我记得唐四少爷的大哥是唐礼,这位少侠应该不是唐门的人吧?”
唐霄笑道:“丐帮的消息不是最灵通吗?原来不过尔尔,唐礼早不是我唐门的人了。”
见他们斗嘴,风唯卿坐下,不再理会,悄悄握住楚云的手问:“你听说过此人吗?”
荆楚云点头,知道他在想什么,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少帮主不会无缘无故倒此,难道是听说了青城派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才来的?看情形还会有人来,是谁呢?
第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荆楚云站起身:“风——,我不想吃了,我们走吧。”
不知为什么,还是叫不出他的名字。而他这个“风”字尾音稍稍拉长了些,似从胸腔发出,在喉间回旋了一下才溢出唇边,温淳之中又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是连他也说不出的别样情怀,风唯卿心一颤,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好。”
看也不看那二人,拉起楚云的手向外走去。
唐霄一甩手:“这顿饭我也不吃了。”
莫可问笑道:“知道唐繁要来,四少爷高兴得连饭也吃不下了吗?”
荆楚云暗道:当日唐霄说:“我无意改变,可是唐门想变。到时恐怕没有我容身之地,我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这唐繁大概便是唐霄想离开唐门自立门户的根源。听说唐繁原本只是唐门旁枝的子弟,十四五岁就离开唐门闯荡江湖,听说此人虽是唐门中人,却从不用毒,还学了一身好医术,武功极高,为人也豪爽侠义,几年之间,朋友遍及天下,其中也不乏身份显赫之人。若让他当执事者,确实可以改变唐门在江湖中的形象。
唐霄脸色一变,正欲反唇相讥,却门外清朗的笑声传来:“只怕不是高兴,而是难过,以为除掉唐礼就万事大吉,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眼看到手的一切都化为泡影,怎能不伤心难过?是不是啊,唐四少爷?”
说着话,进来一个长相清俊,带着揶揄笑容的青年,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似乎和莫可问差不多。他往门口一站,似乎有意无意的挡住了风唯卿和荆楚云的去路。
风唯卿冷笑,手一动,荆楚云突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一下头。看向唐霄,风唯卿也看向唐霄,只见他脸色难看,却抿紧双唇没有说话。
他一向能言善辩,方才对着堂堂丐帮少帮主也丝毫不落下风,此人是谁,竟能让他忍住不开口?见惯了唐霄言笑款款的样子,如今这满腹委屈怨气却无处可发泄的样子,让风唯清着实不适应。
怪不得霄弟这几日情绪不佳,也不回唐门,原来是得知愿望落空。
只听莫可问笑道:“楚兄的嘴还是这么损,不要欺负小孩子了,惹哭了可怎么办?堡主可到了吗?”
荆楚云一惊,堡主?看这架势,莫不是黑堡之主?传说,黑堡有覆盖全国的情报网,黑堡中人个个都是一流高手,而且身份隐秘,黑堡之主的武功更是高深莫测,却从不涉足江湖,江湖门派对黑堡却是又敬又怕。而这人姓楚,莫不是楚氏双雄的楚风良?听说黑堡之事都是由他出面。
楚风良依然潇洒地站在门口,冲莫可问笑道:“堡主和安平王爷一起,随后就到,还有东篱也会来,这次唐繁的面子可大了,唐门大概会诚惶诚恐吧。”
听他口气如此大,风唯卿心中更为不悦,不管那唐繁和霄弟有何嫌隙,也是唐门的事,何况听他们话中之意,唐繁近日就要接掌唐门,被一向疼爱自己的长辈遗弃,霄弟已经够伤心了,这二人还连讥带讽,未免有失厚道。
无论如何,霄弟既与我结拜,就不能眼看着他被人欺负。
“霄弟,这里的空气突然不好了,我们还是去别处吧,免得粘上身,徒惹晦气。”
唐霄欣喜地抬头,快步走到风唯卿身侧,粲然一笑道:“好,这次大哥请客。”
荆楚云看了看唐霄,心道:来的还有当今皇帝的表兄,威名远播,号称“常胜王”的安平王爷,以及智冠天下,号称“小诸葛”的沈东篱,唐繁有这些人做朋友,唐霄焉能不输?
风唯卿目光斜斜地看着面前的人,唇边挂上一丝懒洋洋的笑容,道:“烦请兄台让一让?挡路可不好。”
楚风良笑笑,不理他的挑衅,上下打量楚云,突然道:“可问,你看这少年长的象不象一个人?”
莫可问道:“不要大惊小怪,我早看过了,只是面容有二三分的相似,其他可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你这样说,小心东篱不高兴。”
楚风良还是看着楚云,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