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礼不合_派派小说





  
  所谓苦中作乐不纯洁……
  
  方茗捶地呼喊,苍天啊大地啊二哥居然还真能骗着姑娘,虽然当事人拒不承认,说自己这段时间都在搞建设做工作管生意,根本没有嗯嗯嗷嗷之类的事情发生,不过俗话也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亏她方茗勾搭人想成亲捣鼓这么久了还不成功,二哥什么都没做居然还就给他拐着一大胖媳妇了……
  
  ——方家有后了!!!
  
  爹娘大哥大嫂大宝都放心啊放心啊,她先前不知道还好,这会知道了肯定当仁不让义不容辞,一定推波助澜无所不用其极,争取让二哥快点嗯嗯嗷嗷然后媳妇有了嫂嫂有了儿子有了侄子也有了于是大家和平了……
  
  是啊,大家都和平了,平平安安喜乐无忧,没伤没痛,开开心心,一家人一起,好好过日子,好好过一辈子,真好,真的很好,好到只是这样想一想,心口那些酸胀涩苦的情绪都想要一口气全部倾泻出来,只希望没心没肺地开心,别的什么都不想。
  
  她果然不是那块料。
  
  即使装作很高兴的样子,一直去想一些看起来会让人开心的事,心里面也还是很难过,很痛。
  
  从前只是奢望愿望一直没有得到过还好,现在却是明明触手可及却因为某些人为天命的意外阴差阳错地失去,并且还是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的。她真的很难过很难受,很想怨天尤人埋怨天命不公——如果那样有用的话。
  
  她曾经有爱她的父母,恩爱的兄嫂,健康的二哥,以及年少无知也无缺的少女心性,现在却受人胁迫,被软禁被追赶被负心被伤痛,身不由己命不由己,凭什么?为什么!
  
  她讨厌这样被人操控游戏的自己,她讨厌这样不公不正的命运,她讨厌那些强加意愿于她的外人,她讨厌这样不能翻身不能反抗的人生,她也讨厌这样无能翻身无能反抗只可以逃的自己。
  
  情绪爆发到讨厌自己讨厌全世界,却不得不,不能不,安安分分,见招拆招地活。
  
  只因她最大那次软弱,毁掉的是比她生命更重要的二哥的左手,她不可以再自我放弃连累身边人。
  
  连续多日的奔波赶路让人很是难过,马车颠簸得要命却还总是快不起来,说来赶路最好用的还是骑马,她不会骑马,倒还拖累了他们。
  
  方茗胡思乱想想得心烦意乱,胡乱灌了一口水让自己清醒一点,从食袋里摸出一片被挤压得快要散掉的云片糕,放在从前她并不怎么吃这样形状的糕点,这时却再不多看一眼,只管佐水放入口中吞咽果腹。
  
  多愁善感挑三拣四都是有钱人有闲人才有的待遇,风水轮流转,她实在不能多想了。
  
  “二哥,要不要吃点东西?”
  
  隔着车帘问了二哥一句,二哥刚应了她,马车却忽然毫无预兆地停下了,方茗一头雾水,没听见方祺说话,便自己掀了车窗帘看他,“二哥,怎么停下了?”
  
  马上的男子衣着普通,一身风尘,鬓发微乱,轮廓渐见成熟冷硬。说起来,其实也还是未及弱冠之龄的少年,可是方茗看在眼里,无端就觉得他在方家一夕俱灭的那一刻,就已经成长为一个肩膀宽厚伟岸,足以撑起一片天地的男子汉。
  
  于是心酸。
  
  “二哥?”见他双眼目视前方,许久没有动静,方茗不免纳闷,又不好探身出去,方祺没有犹豫,再往前面看了一眼,便勒马回头, “往回走吧,掉头走另条路去翼城,这里不安全了。”
  
  他的口气平静无恙,回过身来的时候,甚至还对方茗笑了一下,脸上难得不见调侃戏谑,只有略略疲惫,略略复杂,却温暖如春,如释重负的笑意。
  
  方茗不觉吃惊,还有点受宠若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好容易想再问方祺几句或者跟他说点什么的时候,他早已经策马走到马车前方,马车也已调转过来,向着来时的方向,重新启程了。
  
  前面的路上到底有什么?才惹得二哥露出那样之前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方茗很是好奇,挣扎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坐到车前边去,跟外面坐的车夫通个气儿,在方祺发话之前探身出去,直往马车后头瞧。
  
  远远地看见一片平地,被山合抱在一起。隐约,还可以辨认出那里原先该是一座村落,这时候却除了漫天的红漫天的火,覆没了那一片地,也映红了整片天,除了那火光,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样的场景,很容易就让她回想起那一日回城的时候看见的一片火光,也很容易……就让人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难怪二哥是那样的表情。
  
  知道了结果却一点也不痛快。方茗涩然一笑,这边方祺已经策马到她身边,伸出那只再不能像以前一样灵活的左手拍拍她的脑袋,笑:“傻丫头,别想太多,二哥已经不怕那些了。那边的火是因为山贼趁乱起义,抢了那村子才放的火,不是别的。如今边境大乱,朝廷内部也动荡不安,二哥只是担心如何护你安全,你别瞎想些有的没的了,乱操心。”
  
  方茗勉力压下眼中潮湿,弯唇笑笑:“你才想太多!我都没说什么,你就知道我心思了,鬼话。你快别跟着马车了,我要进去了,免得你那张嘴,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气我!我们快点赶路吧,这天色也不早了。”
  
  “就你那脑袋,你想什么,我要不知道我就不是你二哥了!快回去歇着吧,这么大人了,你这样我都还要担心你会不会从马车上掉下去!”
  
  “方祺!!!”
  
  ……
  
  尽管嘴上没个奈何,坐回马车安定下来之后,还是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边骂自己蠢,一边想问,如果说天下已经大乱的话,那,那个人,他现在过得……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俺承认俺更新果然很慢并且写后半段的时候又卡文了内牛满面……TAT

男女主角都多久没见了捶地!!!虽然按俺目前的构想跟更新速度来说,他们见面的日子实在还遥遥无期,掩面,不过俺还是会加油更新加油码字不弃坑的……

下下周期末考试结束,寒假的时候会尽量多更尽量完结别拖太久,于是开始瞻仰前篇《青舟已过XXX》的更新速度……果然在俺放弃数据之后更新速度也跟着慢下来了捶地!!!

于是,鞠躬……明天跟后天按常理来说应该是有更新的,不过也不要太期待,其实俺原本是打算停更到寒假再日更的,结果被强上了两次榜单,这才开始更新了……掩面,就这样了,师父的话大概过不了多久也还要出场,这会发现男女主心理描写实在很多,下章开始会避免这个毛病,师父二哥师兄通通加戏份加戏份!努力在寒假结束之前完结~~握拳!!!




29

29、请帮我爱她 。。。 
 
 
  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雪了吧。
  
  也不知道她到哪里了,有没有地方歇歇脚,避避雪。
  
  云展捧着茶杯,手心暖暖地温着,心念所至,让他忍不住颔首轻嗅茶香,想起那个其实并不多喜欢品茶,却连名字里都带着“茗”字的人,心上久候不至的焦躁,不由就偎贴地平展开来。
  
  屋外的长廊上似乎有脚步慢慢朝这里近了,云展微微抿唇,垂眸,放下手中温茶,不再注意天色,伸手拂去衣上的皱褶,便向着大门的方向立起身来。
  
  听脚步,廊上那人走得极慢也极稳,一步一个脚印,仔细认真,连带听的人都要以为那路一定艰险漫长,永无尽头,才值得他这样小心看重。
  
  云展并无忐忑,依旧站在原地等待,心内沉静如水,不出声催促,也不前去迎接,只耐心等着那人终于踱到门前,对上了他的目光,才向他扬唇浅浅一笑,抱拳礼道:“谢大人,别来无恙。”
  
  所言似是而非,尾音意味深长。
  
  那人脸上却丝毫不见笑意,只一派平缓自然,有如闲庭信步。见他抱拳也不托身回礼,一双虎目只管定在他身上,两人对视半响,他才轻笑一声,回道:“是啊,没想到这就已经十三年了,实在好久不见啊……小世子,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果然英雄出少年,我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啊。”
  
  此言一出,两厢沉默。
  
  云展自知面无表情,心下却也略略疑惑不安,他此番前来实在有些冒险,即使先前做了千般打算万番准备,可万一这人真的出尔反尔黄雀在后,那——
  
  偏那人脸上却丝毫不见波澜,仍是似笑非笑若无其事的模样,年岁造就的干练精明纵使年华老去也无法掩埋。辣,实在还要老姜。
  
  云展不好接话,只能无声回望。他面前的老者一双眼炯炯有神,看他的时候无波也无澜。良久,竟还向前几步,笑眯眯拍拍他的肩膀,长辈一般笑了:“年轻人,别太紧张,谢某别无他意。只是贤侄既然翻出谢某少时名头,谢某人老心还不老,只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活络气氛,这才也有样学样,照样唤了贤侄以前的名衔,却没想弄巧成拙,让贤侄这样紧张,到底还是老了,力不经心,这倒是我这做长辈的思虑不周,是我的不是了。贤侄可千万见谅,谢某自知人老,即使心态还甚好,可再怎么也没法跟贤侄一辈身强体壮,敢作敢为,再去行什么大事了,贤侄可千万体谅,不要见怪啊。”
  
  谢铭,三朝元老,从最最小的火头军一直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曾经手握重权,一人可控天下百万雄师,跟着太祖皇帝一路征蛮夷,打江山,是当仁不让的开国元老,为人也清正廉明,受天子器重,万民敬仰。
  
  这番话说来,比之前还叫人无措,倒还不愧谢铭当年风光名号。话中明明暗有玄机,可他既已说到这种地步,云展只知所求之事已被谢铭洞悉,如此境地,也实在不好再强求人家应允,只好笑笑,只道自己之前多想过虑,反而是他对不住谢铭。彼此寒暄问候,再不提其他。两人心性略有相似,又有故交,半盏茶工夫,倒也聊得谈笑风生,和乐融融。
  
  谢铭的确是个英雄。
  
  可英雄,到底也还是有老的一天。
  
  难怪人们自古就传唱,从来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云展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纵使身材魁梧健壮一如当年,却一头银发鬓满白霜的老者,嘴唇动了动,记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因为爹跟谢铭的交好,也曾经在他的指导下打过拳,练过剑,也曾因为跟他的小儿子谢子祺打架而被提到大人面前认错受罚,还在爹猝然离开的时候,给与他一些看来实在不起眼,却是那时的他最最需要的关心和照顾,有些莫名的话,好似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却也知道,如今物是人非,不说此时此刻提这些恰不恰当,他跟面前这位曾经当做神一般憧憬仰慕的老人,早已不是能够推心置腹,无话不谈的年纪和阅历了。
  
  时过境迁实在可怕。
  
  云展踌躇却也坚定。最后的最后,也只是在告辞的时候,向着那位顶天立地,肩膀永远宽厚,肩背永远笔直不屈的男子汉深深地,深深地一拜到底。云展多谢幼时教导,多谢少时教诲,多谢现今保护,多谢这一路,代替早逝的父亲,所给的全部的,像对谢子祺一样慈霭却又严厉的父亲般的关爱,一直到他出走为止,从八岁到十三岁,弥足珍贵的五年,多谢,多谢。
  
  这些恩情恩义他无论如何都偿还不清,前路未卜,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后到底会是何种结局,为了不拖累不连累,恐怕以后相见之日实在不会多,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也只敢深深一拜,虔诚祝福:“谢老爷子身体安康,云展只愿……后会有期。”
  
  再见之时倘若还能如今时今日,彼此都健康平安,他便别无所求。
  
  “好,后会有期!”
  
  谢铭重重地在他的肩上拍了一把,以两个成年男子对话的方式,继而仰面爽朗大笑,言语中豪气十足,丝毫不逊当年,“到时再叫上你那滑头的七哥,我们一起喝酒!你们可都不要小看我,我虽老了,酒还是喝得的!你看你那七哥,扔下我这么个七老八十的老爷子,自个儿带着美娇娘到处游山玩水,连孙子都要我来给他带着!以为我人老是吧?哼!有了老婆就忘了爹!等他回来看我不好好治他!凌封,那我们可就说好了啊,这么大的人了你也不好意思跟我爽约了吧,我这可就把酒备下了,等你下次也带着个漂亮媳妇大胖儿子回来,咱们仨一起喝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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