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

他无所谓地看了我一眼，开门进来的呗。你的钥匙不就放在水池子旁边的砖里吗。　
真当你家啊。　
我又不乱动你的东西。　
那你这是干吗呢，你怎么……。我没往下说完，因为看到他的另半边脸有一大块淤青。　
我走过去，你怎么了？指着他的脸。　
他的手在鼠标上乱按，屏幕上一个又一个网页打开，估计都不是他想看的。我扭过他的脸，他的嘴角也是破的。他看着我，眼神挺执拗。　
跟人打架了？　
错！　
那你这是。　
被人打了。　
谁呀？　
我同学。　
干吗打你？　
……他低了头，一脸委屈。　
走！　
干吗？　
找他去！　
……　
走啊。　
找他干吗？他一直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我就看不惯欺负同学的。别让他欺负你家里没人。我挺正义地说。　
我这人喜欢打抱不平。上学的时候就是。这会儿这毛病还是没改。其实我让他白吃白住也是觉得他这么年轻就没了家，没了父母，连姐姐也没有了可怜。这会儿，他又这么惨兮兮的，我的正义之气就爆发了。　
你又不是我家里人，我进了你地屋子，你就吼呢！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就是一样。没触到利益的时候，谁都可以高高在上，做个局外人。弄得你不乐意了，你不也会吼么？　
我……　
没话说了吧。他轻哼了一声。你还别替我出头，下一次，你欺负我的时候，我找谁声讨你来，是不是？　
可你干吗跟人打架啊。　
都跟你说是被人打了。　
为什么？　
我把他女朋友带到他和另外一个女的搂搂抱抱的地方了。看了场好戏，然后就被他找人揍了。　
你图什么呢。　
图个痛快。　
唉！　
老农叹什么气？　
你以后就知道了，有些事，你看不顺眼也别惹，与你无关，惹了你也惹不起，图什么，就图一个痛快？　
以前也有人说别惹我的。现在，他们不是也敢惹我了？　
我看着他，虽然，他一脸倔强任性，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可怜。从天上摔下来，毕竟是挺惨的！　
我说，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他说，我想在你床上睡会儿。　
我说你睡吧。你那屋冷是吗？　
他已经爬上了床，脱了鞋，拉了被子盖在身上。他看着我说，反正你这儿是双人床，我以后就在这儿睡。　
我说那可不行，多不习惯。　
习惯什么？　
我翻身翻不了那么自如。　
他说，你以后总要两个人睡的，我先让你适应一下。　
我说，那可不一样。你又不是女的。　
他翻了身，不理我了。　
我倒了杯热水给他，问，你身上疼不疼，要不要吃点消炎药？　
他就问，乔宇，你有女朋友没有？　

6　同床　
叶可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很想去乔宇那个屋子睡，我总觉得他的屋子比我的屋子暖和。虽然现在才初秋，以往的这个时候，哪里我都觉得热的要命。　
那天晚上，我吃了他做的饭就被迫回屋了，这个让我不爽。不爽到，我看了整宿的漫画也没睡着。那天请完他吃饭回来，我在附近的商店里逛了逛，看上了球鞋和漫画，于是，又从给他的房钱里拿了400。他还一副挺不好意思的样子，唉，他怎么总是傻呼呼的。这人要是老是这么真实的傻，我都不好意思继续玩了。　
我想起他要为我出头的样子了。我当时没有想到，才认识不久，他就能拉着我要为我出头。不过，我高兴，真的很高兴。当然，他出了头也不一定怎么样，他那样子虽然高头大马的，可他心肠太软，真让他为我出什么气，我看他也动不了手，最后不跟人家赔礼道歉就不错。　
再说，我打不过的，他能打得过吗。我跟他说我挨打了他就信了？那个陈峰被我扁成什么样儿他又没看见。　
我咧嘴笑，嘴角疼。　
一夜失眠没有白费，我终于想了个着儿。　
我把被罩，床单都给泡在盆里了，然后，涮了涮，扭了扭，凉了起来。接着接了一大盆水，泼在床上。　
大功告成！我拍拍手。　
我站在院子里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忘了什么，我翻出他的钥匙，进了他的屋，在柜子里找了半天，发现再没有多余的褥子了。　
然后我就心满意足的回屋子，数了一下钱，然后，第一次出去买了点菜和吃的，还有我爱吃的零食。回家等他回来。　
他推门的时候，我正在他床上看漫画，吃薯片。　
他看着我，没有再像上次一样吼我，只是楞了一下，然后说，你怎么在这儿？不上课？怎么老在玩儿？　
我说，我今天没课。想洗床单，怎么知道，把水不小心泼了床，整个褥子都湿了，只好躺你这儿了。你要不高兴。我就去睡硬板去。　
都湿啦？他惊异地看着我。怎么把水弄床上去了？　
不是故意的。我低眉顺眼地感觉着他的反应。　
他挺快就说，那先睡这儿吧。反正是双人床。褥子晾了吗？　
还没……呢。　
他走了出去，我从玻璃窗看到他在院子里晾褥子。　
这人，怎么，这么好骗啊？这人，怎么，这么好心肠啊？这人，干吗，对我这么好啊？　
他在厨房做饭，我从屋子里看着他，突然觉得怪怪的。怪怪地觉得自己想一直在他屋子里，怪怪地觉得，他应该过来抱抱我什么的。　
完了。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吃饭的时候，他说，你以后别买那么贵的菜。　
贵不贵，我也不懂。　
能看出来。他指手画脚地说。比如，菜都摘过，根也切了，用保鲜纸包着，在超市里头冷藏柜里的，就是贵的。乱糟糟一团，摆在那儿卖的，就是便宜的。还有，零食包装得越漂亮的，越贵。而且，男孩子，吃巧克力也不要吃那么多，女的才吃呢。　
谁说的。巧克力能让人心情舒畅。你尝尝？　
我吃饭呢，别塞，别塞……　
他在电脑旁边忙了一会儿，就上床睡觉了。他不知从哪儿弄出一床被子，我们一人一床。他很快入睡，我还给他讲故事，他就仰面朝天的打起呼噜来了。　
我气坏了，他那么大动静，我怎么睡。　
我喊，翻身！　
他果然翻了身，可是，是冲着我。我第一次这么近看他的眉眼儿，闻他的气息。我刹那一窒，心里通通跳。　
我赶快翻身背对他。　
不过，过了一下，我又转向了他，看着他的脸，我的嘴不知怎么慢慢凑了过去，在他的嘴上，蜻蜓点了一下水。　
他一动，嘟嘟囔囔地说了什么。　
我觉得可乐。突然想起他好像习惯裸睡，刚刚他上床我倒忘了，他穿没穿衣服。我掀开他的被子，往里看。去！他居然穿着运动裤。　
我愤愤而睡。第二天早上，被他吵醒。喂！你干吗进我的被窝，还把我的杯子都抢去盖？　
啊？　
我醒过神儿。果然发现自己盖着，不，压着大半被子，他露着上身，双腿还和我在一个被窝里。　
我乐。发现自己的被子已经在床下。　
笑！他挺生气的样子。你就反客为主吧你！他慢慢坐起来，头发像一朵大菊花，半梦半醒地，还眯着眼。我瞅着他乐。　
你头发怎么这样了？平时还挺清爽的。　
我睡觉喜欢挫。　
哈哈哈……。　
他哗啦啦地洗澡。出来还说，冻死我了，你真是的，睡觉都不让人消停，还抢被子！　
我说谁让你睡那么死，晾着都不知道！　
你……呀！他叹气。幸亏我没有你这种弟弟，不然，一定好好教育。　
我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说你，每天除了吃喝，看漫画，买东西，打架，也没见你干过正经事。我看你再这样，迟早被学校退学！　
退学？他以为那学校我还呆得下去？人人看到我像见了四害似的。以前往我褥子里放钉子，现在当面就骂我同性恋，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我前面加三儿（插队），我好不容易买到饭就被他们故意打翻，书被他们涂花，要不就少一半儿，出点什么事教授一问是睡，一定有人喊我的名字。上次明明是我和陈峰单挑，最后他们恨不得上一个连……我知道我以前也爱整人，不过，也不用这么快一下都还回来吧。　
而且，朝晖到处在找我，我还是不露面的好。　
我钻在被窝里。听到他开门上班去了。　
结果，当天晚上，他发了烧。什么体力这是？一个1米8几的小伙子，比我高四五公分，看着比我结实，这么容易就病了。　
好在，这个家伙平时自理能力不错，存着药。我按照他说的找了给他吃。　
他在床上躺着，也没有吃饭。　
我听说病了的人是要喝粥的，我说，乔宇，我给你熬粥吧？　
他说，你会吗？　
不是有电饭煲吗？　
啊，那也是，而且挺简单的。　
他说了方法，果然很简单。20分钟，那个锅‘仆’的叫了一声。　
这，这不是饭吗？　
估计水放少了，饭也不错吗？这是我第一次弄出饭来呢。你吃不吃？　
好……吃吧。　
我们俩用酱豆腐拌饭，我居然吃了两碗。毕竟，是我第一次做的。　
乔宇看着说，还真挺难为你的。　
我乐。　
然后就听到有人敲门，一个女的的声音，请问，乔宇在吗？　

7　女友　
乔宇　
我想不到辛晴会来看我。她的公司在我公司楼下。偶然认识。后来遇到说了几次话，她是我同事的同学，然后一起去吃过饭。吃午饭的时候，我难受没怎么吃。想不到，她这么细心，送了粥来。　
她熬的粥真细。里面好像放了青菜和什么，一点点咸，一点点鲜。　
她说，觉得你不舒服，我正好住得不远，就送来了，希望不是太冒昧。　
我笑。说当然不。　
旁边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然后噼里啪啦的。叶可凉在拼命的按着鼠标和电脑键盘。我才反应起他来，估计是馋了。　
我说，你吃点么？　
他回头憎恶的表情说，我可不是什么都乱吃的！　
辛晴微微变了脸色，然后说，我弄得挺干净的，鸡肉也是新鲜的。　
你别理他。我跟辛晴说。他这个小子毛病可多了。　
也真是的，刚才吃酱豆腐拌饭还吃的咯咯笑，这么好的粥还挑。　
他是……辛晴看着他的背影问。　
啊。我们一起合租的。我说。　
叶可凉又回头瞪了我一眼，蹭地站起来，然后我听到两声门响，一声我的门，一声他的门。　
不到一分钟，隔壁就传来了剧烈的吉他声。说剧烈是因为，我一直以为吉他是应该轻拨，叶可凉弄出那个声音比弹棉花的还厉害。　
“来来我是一捆菠菜，菜菜菜菜……　
来来我是一个波萝，萝萝萝萝……”　
这歌我听过，从他手机里传出来过，现在，他自己搁那儿唱呢。　
辛晴看着我，莞尔一笑。你这合租的真逗。　
我说，他就这样。　
他没多大吧。　
嗯。小孩儿。　
门砰地被打开了。叶可凉拎着吉他站在那儿说。乔宇，都9点多了，是不是该睡了？　
喂！我吼他一句。怎么这么不礼貌！不过，他不礼貌也不是什么新闻了。　
辛晴说，呀都这么晚了，我该走了。　
我送你。我翻身下床。她忙说不用不用。叶可凉说，我送她吧。　
这小子怎么突然懂事儿了。　
他们出去了，10多分钟后，叶可凉回来了。忙活了一阵，端过一盆温水，用毛巾投了给我擦脸。我说你别，我还没有病到那个份儿上。　
他说，你给我呆着！　
第二天上班，我的精神已经大好。很巧碰到了辛晴，她看我有点怪，然后电梯里剩我们俩的时候，她抿着嘴说，乔宇，我听说你说同性恋？　
什么？我楞了几秒。这哪儿跟哪儿呀。谁说的？　
你同屋。他说，你和他一个床睡，其实你们是一对儿！　
我当时楞是没有说出话来。　
然后，醒过神儿来我就气愤起来，这个小子怎么逮什么说什么啊！什么都拿来折腾！　
辛晴说，我知道你不是。　
嗯。当然！我理直气壮的说。　
辛晴笑，说，我真松一口气。然后眼神温和羞涩地看着我。　
我也笑。我知道她那话是什么意思。我心里很舒服。因为我一直对辛晴的感觉不错。　
我准备晚上好好跟他说说，这么着损我可不行。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电话响了。里面传出叶可凉的声音，他说，乔宇，晚上到畅想酒吧来。　
干吗？　
让你来就来！他把电话挂了。　
去！你让我去我就去啊。　
我问旁边同事，你知道畅想酒吧怎么走么？　
到了酒吧门口，天已经黑了，酒吧不偏不倚，人来人往。我站门口等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那小子在里面说，进来呀，外面呆着干吗？　
我猛一回头，他在哪儿看见我了？　
慢悠悠地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他。因为里面就他一个抱着吉他，坐在台上。　
然后，就听到吉他声，然后就听到他唱：　
风不停　
绿树荫　
阳光晃眼　
天真蓝　
我们在奔跑　
沿着夕阳　
是你喘息　
起伏不停　
我闭上眼睛　
我们躺在青草上仰望　
看日子在飘荡　
我们像那朵云彩一样　
来不及回头望　
du　du　du　du……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听了波萝歌，现在觉得他地声音真动听。在音乐地挑拨下，人都被美化了。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