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毒药 (堕爱之一)
看着这个拥抱他的男人,他的心底忽而涌上浓浓的悲哀。
为什么他最想得到的人,却从来不曾注意过他;而他不爱的人,竟时时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边。
那个人和他,最爱的人都是筱雨如果没有筱雨,这两个人就不会认识他,也不会搞乱他的一生。
这个男人曾在他面前多次说过,筱雨是他一生最爱的女子。
呵!连这个男人都是不爱他的,何况是……那个人。
十四年前,他们同时是筱雨的追求者,对他这个身为筱雨的宝贝弟弟,当然也是万般呵护。
最后,筱雨嫁给张懋凡,却又不幸死于车祸,而他就成了代替品,和失败的童惟尊同病相怜的在一起。
多么讽刺啊!他和童惟尊都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人。
童惟尊总是说,筱雨是他的初恋,也是他最爱的女人。
看着他的睡,他想起他说过的这句话,胸口不知为何闷闷地,仿佛被大石压住似的无法透过气来。在童惟尊说过这句话的八年间,只要一想起他的话,一直都是这样的感觉。
筱雨曾说过,他们两个就和双生子一样的相似,总会不约而同地喜欢上同样的东西。
明明他们之间就差了八岁,为什么喜好那么的相似呢为何每次,喜欢的东西都是她得到手;是否有一天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会由他得到手呢
可是,筱雨还来不及给他一个证实的机会就走了……‘你醒了’不知何时醒来的童惟尊,朝路笙威温文一笑,伸手拉过他的头,轻轻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睡不着。’深吻过后,路笙威淡然地回答,缓缓抬起头,才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有点光芒透出。‘快天亮了,该过去了。’
因为筱雨喜欢日出,所以每年她的忌日,所有人都会起个大早,到她的坟前陪她看日出。就连自诩是夜猫族成员的童惟尊,也不曾有过怨言。
而忌日的前一天,则是他们四人的特别日,因为这天正是筱雨的生日。
多么可笑的日子,她竟就死在生日后的淩晨,仿佛就只是为
了在墓碑上多加一岁,才多活了数个小时。
‘是啊!’童惟尊应了声,由床上合作地起身穿衣。
不一会儿,两人穿戴整齐的站着。
‘走了吧!’没理会路笙威的沉思,童惟尊缓言道。
路笙威一回头,毫不意外地看着童惟尊戴上新款的墨镜。
八年来,在筱雨生日与忌日的时候,他总是戴着墨镜,不去看每一年的日出,似乎也想阻隔每一年时光的流逝。
童惟尊的心底,还是有着一个路筱雨,永远地。而他对他而言,只是路筱雨的弟弟。
微微的橘色光芒中,隐约看得出有人坐在墓边。他正优雅地墓上插上花束,倒上美酒。
虽然相隔遥远,路笙威仍能从他脸上,看出闲适的光彩。
‘你们来了!’看见他们的到来,男人抬头微笑着。
路笙威静默的没有回答,不敢凝视自己所爱的男人,亦无法看着死去的姐姐。
‘快天亮了。’童惟尊答非所问地看着天色。
这里的地势比周围都高,向东方远眺,正好能看见太阳冲破云层,缓缓升起。
‘先来上香。’张懋凡亦没有回应童惟尊的话,只是默默地将点好的香,递给路笙威。
从十年前开始,他们似乎为了某件不知名的事,再也不向对方开口说话,每年除了这一天外,两人亦互不见面。
路笙威曾猜测,是因为张懋凡得到路筱雨,童惟尊生气。但向来和悦温柔的张懋凡,也不曾试着想和好,这是他不能理解之处。
他曾不只一次想问童惟尊,但始终都没敢开口,因为怕听到他所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本能地闪避着。
‘笙威……’见路笙威发着呆,张懋凡轻拍上他的肩头。
‘抱歉。’神智被唤回的路笙威,低头道了歉。
一移眸,他讶异地瞥见童惟尊正以骇人的目光瞪视着他,不知为什么,透过墨镜,他眸中隐隐藏着的杀意,他竟清楚的感觉到。他陡然一蓦,僵在那儿不懂自己做错什么。
‘笙威。’张懋凡再次唤道,要他筱雨上香。
‘呃,好。’路笙威呆然地应了声,不得已才由童惟尊脸上别开视线,胸口却斗斗住地狂跳。微风袭来,他打了个冷颤,才发现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他余悸犹存地走到筱雨墓前,静默片刻,缓下心跳,才向筱雨拜了拜。
墓碑上的照片,是筱雨二十四岁的生日那日所拍的。
看着筱雨飞扬幸福的笑靥,他忽而落寞起来。
筱雨二十四岁的时候,已得到人生最重要的东西,亲情、友情、爱情,她都完全得到了。
而他呢,同样的二十四岁,他仍在情海中浮沉挣扎,不敢爱、不能爱……‘天亮了。’
童惟尊低沉的声音,倏地将路笙威的思绪拉入现实中。
金橘色的太阳,缓缓地由地平线缓缓升起。将阴暗的墓地,在瞬间染上金辉。
看了眼日出,童惟尊的眸光回转至墓上路筱雨的照片。
‘又来陪你看日出了,高兴吗’他淡淡一笑,用着少见的温柔缓缓地述道。
而另一边,张懋凡一面微笑的眺望着太阳,不时又回头看着照片中甜笑的路筱雨。优雅而恬静幸福地笑着,就像以往的他。
见状,路笙威感到一阵莫名的刺痛,自胸口清晰地传来。
他爱的人、他身边的人爱的都是筱雨。俄顷间,他因没来由的悸动,忽然向身后看去。
在一片灰色墓碑中,走入唯一的缤纷。
那甜甜的苹果脸、永远带笑的眼神、卷曲的棕发,只属于一个人,世界上只有那个人才有……那身影,八年来没有一丝改变,仿佛岁月就停留在她二十四岁那日,再也斗曾流逝过。
‘筱雨!’他惊叫道。
而听见他叫声回头的两人,也都露出惊诧的表情。
从不在这一天摘下墨镜的童惟尊,破例将它摘下,定定失神地看着走近的女子。那眼神与其说是欣喜,不如说含着深深的痛楚。
‘筱雨……’
‘筱雨……’
听着那一声声的惊叫,路笙威的胸口忽地紧紧揪痛起来,就像是不希望筱雨还活着一般……
她点了杯红茶,加入了大量的蜂蜜后,才配着甜点吃了起来。
路笙威怔怔地看着,有几分触目惊心,她这习惯,怎么也和筱雨一模一样。
‘我姓路,路容雨。’她将食物放入口中后,才一面笑着开口。柔柔甜甜的声音,回荡在众人之间。
在墓地惊诧的相逢后,他们很快地找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坐下,并打了通电话给路家二老,希望他们能来见见这名女子。三人皆有满腹的疑问,想问这名外貌酷似筱雨的女子。
听着她的话,路笙威忽地一怔,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位是我二哥,路容理。’
顺着她的介绍,路笙威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到身旁的男子。和路容雨的淡色发丝相对映的,是一头墨黑的直发。
细长的单凤眼,予人一种邪魅的感觉,薄薄的唇、薄薄的发,在在都和路容雨斗相似,仿佛他们是两家人,怎么也看不出两人是来自同一血缘。
他发现男子也看着他,目光中的温情,是他所不敢直视。
他倏地低下头,避开路容理的注视。
‘是“丹凤”的路家吗’童惟尊看着男子的脸,有种似曾相识感,而那个名字,却是响亮的。
‘丹凤’是个在商界相当闻名,拥有多家有名子公司的复合式企业,路家大老传闻是南部帮派的幕后掌权者。而路容理,是路家中少数在家族企业里工作的人,学的虽然是法律,做的却是外销。
在童惟尊的印象中,这路容理个性较冷漠,鲜少出现在公
场合。
‘没想到童先生竟能记得我。’温和的声音,却是向着路笙威说的。路容理看也斗看童惟尊,只是将视线直勾勾地盯住路笙威,仿佛他脸上写着什么重要机密一般。
‘你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看筱雨’没理会他们之间的对话,只关心路容雨为何像路筱雨的张懋凡,急急地问道。
‘我是筱雨姐的歌迷,从以前就有很多人说过我像她。我曾和筱雨姐通过信,知道她喜欢看日出,再加上明天是她的忌日,来上香的人一定不少,所以我才选在她生日这天来。’路容雨和悦地说着,不过她的目光却不是向着问话的张懋凡,而是注意着童惟尊。
‘本来是想先向路小姐说一声,再上路家去的。既然在这里遇到你们,我就先说了。’路容理淡漠却温柔的声音,轻轻地响起,目光仍是不离路笙威的面庞。
路容雨细声的接口道:‘数年前,因为我一个叔父在外有了孩子,发生很多问题,后来祖父在盛怒下,要求全家族的人都去做DNA比对。结果发现,我不是路家的女儿。’她平静的神色淡漠的述说,早已没了最初的震惊。
听着她的话,路笙威忽地坐直身子,预备随时逃开这里。
察觉他的不对劲,童惟尊若无其事地以温暖的大手覆上他颤抖的手,像是要让他镇定般,微微地用力一握,又在瞬间放开。他淡淡地微笑着,目光始终不离说话的两人。
感受到意外的暖意,路笙威怔愣了下,目光还来不及望向童惟尊,又被路容雨的话给唤去注意力。
‘后来,我回到我出生的医院查询,同一天有个和我同时出生的,男婴恰好也姓路,更巧的是,母亲同样姓张。我想医院会抱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虽仍镇定,但隐约已泄露她的伤处。
‘应该就是了,路家人天生该有的个性和特征,你都有了。’路容理淡淡地接口说,仍是定定地看着路笙威。
他那目光仿佛在告诉路笙威,他叫了二十余年的父母,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听到这儿,路笙威倏地脸色刷白。他不是筱雨的弟弟,他和筱雨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不!’路笙威大吼了声,粗鲁的推开桌子,就跑了出去。
‘我去追他。’童惟尊急忙扔下这句话,也消失在众人面前。
路容雨的眸光,则紧追着童惟尊不放,微微地染上失落。
‘笙威……笙威……’童惟尊一把抓住路笙威,紧紧地拥他入怀。
跑得不快的路笙威,才跑到转角处,就被童惟尊给追上。
他挣扎又挣扎,直到累了,才无奈地放松自己,任他抱着。
‘不会的……’他软弱的哭语着这句反覆已久的话。
‘笙威,这事还没确定。’童惟尊冷静说道。
‘她和筱雨生得一模一样,而我则像她二哥,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他对童惟尊大声吼道。可童惟尊仅回以淡然一眼,没有答话。
路笙威原以为童惟尊会给他一点慰藉,让他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没想到他得到的,仅是沉默。
看着无表情的童惟尊,他才突然想起,他和他在一起的唯一理由,只是因为他是筱雨的弟弟。
而今,他已不是筱雨的弟弟,那么他和童惟尊……‘那我和筱雨算什么……’他看着童惟尊的脸,连血液都开始冷冰;其实心里真正想说的,却是‘我和你又算什么!’
他半张着唇,真正想说的话,硬是哽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愕然于自己心中的话,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想这么说,仿佛……仿佛他是爱着童惟尊的,而非张懋凡,想得到他的认可而已。
童惟尊依旧没有答话,猛地吻上路笙威微张的唇瓣,热切地吸吮着,舌尖不住地缠上他的舌。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深深地吻着,没有淫靡的情欲,有的仅是温柔和坚定。
起初路笙威还力图反抗,数度挣脱失败后,也渐渐软化下来;他倚入童惟尊怀中,汲取那一片温柔。
一吻方休,路笙威微抬起眼,目光迷离地看着他。
‘笙威……’
童惟尊张合的嘴,正想解释他为何追来,却被一道怒吼声打断,他反射性的抓紧路笙威。
‘孽子!’
闻声,路笙威如遭雷殛地定在原地,骇然回过头,只见父亲──路以严怒不可遏地向他走来,而一旁则是伤心欲绝的母亲。
他猛摇着头,不敢面对接踵而至的质问和怒。何况他并不爱童惟尊,他更不要在大庭广为之下让张懋凡知道他丑陋的一面。
方才的那一瞬间的思绪,只是他的迷惑,他爱的人仍是张懋凡,他不爱童惟尊,他不要张懋凡误会他和童惟尊有什么,他不要!
‘笙威……’
童惟尊才一闪神,路笙威马上挣开他,再度从他身旁跑开。他回过头,仅见愤懑至极的路家两老瞪着自己,再看向路笙威离去的方向,那身影已消失于小巷中。
他忽然觉得这八年来,他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