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离(出书版) 作者:十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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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年揉着屁股站起,未忘回头做了一个鬼脸,转身方要离开,却听背后小道姑声音传来,急切间却仍不失娇柔妩媚:“小哥哥,奴家这便随你走,即便是做小妾,也无半分怨言,小哥哥,你便纳了奴家吧?”

  玄衣少年只见走在前面的少年猛地停住身形,身子哆嗦了一下,然后双手急急地搓了搓臂膀,飞也似向前奔去,夜色的身形显得那么的仓皇而狼狈。不由得抚额叹道:“我道今儿唱得哪一出,却原来是思凡与夜奔唱到了一处,果然有难度呐有难度。”

  眼睛在少年刚刚站过的地方看了看,似在寻找着什么,小道姑好奇的睁大了一双妙目,好意问道:“你在找什么?”

  只听到玄衣少年冷酷的声音在夜色中传来:“鸡皮疙瘩。”

  两人飞也似的去了,小道姑眼神幽怨地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少年手指滑过胸际那一刻身体竟然不受控地酥麻,那种感觉美妙得难以复加,如此想着眼神更加迷离而哀怨,任一颗心在春风中荡漾着。终于火光渐盛,却是老道姑领着一众弟子发现被骗回转。

  众道姑发现了仍被吊挂在树下的小道姑,只见她发髻散乱,双颊嫣红,眼神迷乱,很快地,众人目光便齐齐停驻在那傲人突起上,眼中均有惊诧之色,情不自禁抚向自己柔软的所在。见众门人如此,老道姑冷哼一声,道姑甲乙自知失责,此时连忙向前放下了小道姑,松了绑绳,触及胸前物什,两人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小道姑满面羞愧之色,待得绑绳尽去,连忙取出胸前物事,众人打眼看去,却是两个个头不小的雪白馒头。有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老道姑面目一沉,喝道:“笑什么笑,还嫌不够丢人吗?还不快去把那两个小子追回来!”

  “喂,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我们难道不是在逃命吗?还有我不叫喂,我有名字。”

  “哦,我当然知道你有名字。”

  “我叫……”

  “打住!你叫猪三狗四与我何干?”

  少年身形微微一顿,神情间有些恍惚,刚刚差点冲口而出说出自己的名字,而一旦那样的两个字说出口……可是自己竟然有那么一点不甘心,直到此时,在身后这个人的眼中,他也不过是一个路人甲乙丙丁吧!

  少年忽然驻足回过头,与玄衣少年险些撞个满怀,少年仰着头,几乎鼻尖对着鼻尖赌气地说道:“我叫彦翎!”

  玄衣少年低头静静看着他,嘴角习惯性上挑着,微微笑道:“好名字”。

  “礼貌上讲你应该也告诉我,你的名字!”

  玄衣少年洒然一笑道:“咳,我不介意,你叫我喂。”

  少年盯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再不说话,足下发力,向前奔去。

  玄衣少年摸摸鼻子,一笑跟上,不一刻便与他并驾齐驱,少年本是赌气,此时见他赶来,登时提气,飞跃上林梢,踏枝而行,很快将玄衣少年甩下丈许,心中得意间,身后风声渐近,却见玄衣少年不知不觉间又追了上来。如是三次,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彻底甩开。自己内息渐有急促之感,而身边人却是气不长出,气定神闲。心下气馁,失了比拼之心,不期然地回首,却看到玄衣少年亦向自己看来,一向深邃的眼眸,此时竟带着些许孩童般的欢乐与顽皮,不再是一脉的幽邃与漆黑,漫天的星光映入眸子里,夜色中有恣意的神采在飞扬。

  夜风习习,轻举衣袂,林间本是相互追逐的身影此时却不约而同地缓了下来,相视间忽然就笑了起来。

  “喂!”

  “嗯?”

  “这样很累。”说话间,少年打了一个寒战,脸色苍白了几分。

  “我知道。”

  “知道?”

  “前面有马。”

  前方果然有马,可是只有一匹。

  所以画面一转,两人已经一前一后上了马,只是这一次却是玄衣少年执缰在前。玄衣少年身材高挺,少年在他身后,前面宛如凭空竖起一道挡风的墙,无由地让人温暖而心安。

  “能告诉我你去那老道姑的营帐之中做什么吗?”玄衣少年淡淡开口问道,身后的人却是沉默不答。

  “不想说就算了。”他抿抿嘴,眼睛习惯性地眯了眯,有一丝狡黠的光芒闪烁其中。

  一任沉默着,未再说话,却有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掌心中是一枚黄灿灿的金叶子。不意间碰到执缰的手臂,那手臂是稳持而坚定的,却在那一瞬间僵了一僵。在少年看不到的角度,玄衣少年开心地笑了起来,唇角微微上挑,眼睛中有难得的柔和与暖色流溢其中。

  “就为这一枚金叶子,你平白受了老道姑一掌,值吗?”

  “呵……小爷我爱财如命,是我的自然要讨回来,还有啊,你小子要记得那日里说的话。”

  “嗯?什么话?”

  话音未落,只觉肩膀微沉,身后的人已借力轻巧地翻越到身前,空中灵巧的转身,面对着他骑在了马背之上。

  抱着臂膀,下巴微扬,语气中带着奚落与挑衅,“哈,现在就想抵赖,我的金叶子都被你化做了漫天花雨,是谁说,要双倍赔付的?”

  “呵,想不到这事倒记得清楚。”玄衣少年微微皱了下眉头,被人如此指着鼻子讨账倒是有生以来的头一回。

  “那是自然!” 少年笑容得意。

  “那最简单就是把你往宣王宫中一送,数千赏金到手,连本带利还你,如何?”

  少年微微一怔,望向玄衣少年,入目的仍然那人习惯性的坏坏的笑容,有些东西在那样的笑容中释然,扯开嘴角,开心地笑了起来,却发现眼前的人,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淡淡逝去,深邃的眸子似也越过了自己的肩膀看向身后的某一外遥远的所在。少年转回身顺着那方向看去,熹微的晨光中,夜色已淡淡褪去,灰暗的天幕下,一脉山峦如墨迹蜿蜒。

  越过这道山,便是真的回到穆国旧地了。家国在望,却一瞬间失了欢喜,心生悲凉,那本不是少年人应有的心境,只是在这黎明破晓时分,在这熟悉的山与水面前,那些在心底深处一直小心隐藏着的情绪终于崭露出峥嵘的头角,触及心底柔软,隐隐生痛。

  风吹过,是故国的气息。

  只是,那里可有母亲温暖的臂弯,可有兄弟真诚的拥抱?轻轻地,慢慢地,闭上眼睛,笑了。

  那样的笑无由地让人看着心疼,少年不禁蹙起眉头问道:“喂,你怎么了?”

  他霍然睁开双眸,眸光如寒星般深湛,俊冷的轮廓,宛如岩石雕刻,有凛然的锐气与坚冷,让人怀疑方才一瞬间流露出的柔软不过是场错觉。

  “没事。”他只淡淡答道。

  身后隐隐有马蹄之声渐渐迫近,于这寂静的山林之中异常清晰。少年抬眸间正看到一抹凌厉的杀气在玄衣少年的眸心渐渐凝聚,他的人与剑在这一刻散发出无比狂傲不羁的力量,带着肆意的霸气让人不敢直视,有着眩目夺魂的光彩。

  只是当那目光最终停驻身前少年犹自有些苍白的脸上时,那抹锐利却缓缓褪去,渐渐覆上几不可察的柔和光彩,他唇角上扬,手猛地一提缰绳,双腿狠狠夹住马腹,一声清喝“驾”,那马扬开四蹄向前飞奔而去。

  两面山林倒逝如飞,少年轻巧地转回了他的身后,久久不语,心神有些恍惚。玄衣少年背影峻冷,背后长剑剑柄之上系着的丝绦顺着风势轻拂上他的脸,有点麻酥酥的感觉,剑器的峥嵘森冷,却因这飞舞的丝绦褪去了几缕杀气,就如身前之人,峻冷中隐着温暖,凌厉中匿着柔和,矛盾却又和谐的存在。心思灵秀如他,又如何不解方才那人眼中变幻的意味呢。

  急驰间那马一个跳跃,少年恍惚间,险些坠下马来。

  “抱紧我。”声音从前面传来,见少年没有反应,索性伸手拉起他的手臂攀附住自己的腰。笑道,“还在惦记你的金叶子吗?魂不守舍的。”

  “呵呵。”少年牵起嘴角笑了笑,攀在玄衣少年腰间的手却紧了紧,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玄衣少年肌肉的匀称与力度。

  “如果是因为我……”少年思量着开口,却未及说完便被玄衣少年霸道的打断,“翻过这道梁,就是天宗的地盘,老道姑再强横,也该清楚那里已不是她撒野的地方了。况且,有些事也许会有人代劳呢。”


  第101章 第六章


  壁立千仞,山巅之上有人负手而立,翡翠色宽袖锦绣袍,腰间丝绦迎风飘飞,几似仙风道骨,沐云生烟。身后站立着两名紫衣女童,其中一人回禀道:“三公子三日前便已过了鸡鸣驿,而且与魔云教的人动了手,听说是为了救护一名少年。”

  男子闻言未曾回身,手中犹自把玩着一枚造型古朴的苍龙玉玦,细密的纹路在指端滑过,眼前却浮出那人俊朗不羁的笑颜,回首间似正对着自己说,王兄,我们又有几日未曾对剑了。一恍经年,仿佛还是那个追在自己身后斗剑的少年。一抹笑痕潇洒,男子声音清朗,“还是改不了年少气盛的脾性,魔云教在北疆实力不可小觑,那教主功力更在他之上,想来应该吃了亏了吧。”

  “客栈之中原有一场恶斗,三公子应是负了些伤,再后来……就失去了消息,属下无能……”

  男子轻轻一摆手,阻止了身后人的话语,淡声道:“无妨,魔云教虽然棘手却也困不住他。只是那老道姑伤了我夜家之人,本公子倒要亲自会一会她方是。”目光深远似看向一片虚空,似是自言自语道,“想来那人也该动手了吧……”

  山间驿道,烈马嘶风,魔云教的人似一时未曾追上来。少年又恢复了说话的好兴致,毕竟这样的人要管住一张嘴,也是蛮难的一件事。

  “你是天宗弟子吧?”少年问道。

  “嗯。”玄衣少年爽快答道。

  “我听说天宗与穆国王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二公子夜玄涧更是天宗传人,你……”

  “你的消息果然灵通的很,难怪当年宣王姬沧也会因你有少冲山之败。”

  “嘿嘿,一般一般,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做天下消息最灵通人士。”

  “呵呵,若有那一天,你彦翎的前面应该冠以‘金媒’之名。”

  “金媒?呃,这个称呼不错,受用了。”

  玄衣少年一笑,打趣道:“你倒是不客气。”

  “与你讲什么客气,更何况,这金媒二字你还怕我担当不起吗?那你呢,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说骑最快的马,用最利的剑,喝最烈的酒,泡最美的妞吗?玄衣少年唇角勾起笑道:“做想做的事。”

  “这算什么回答……”少年有些不甘心。

  “人生在世,若能随心之所欲,自不枉一番快意潇洒,想做的事那么多,却要一件件来方成,目下……就比如你把那且醉楼的玲珑姑娘说得色艺双绝,此次回邯璋倒是极想一会。”

  少年翻了一下白眼,道:“呵,那玲珑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你去难不成只是附庸一下风雅?”

  “有何不可?”

  少年表情促狭,笑容暧昧,那意味却再明显不过,谁信呐。

  老道姑先前给的马脚力却是不俗,小半个时辰后,两人已近那道山梁,极目望去,青山翠谷,中有清流,一衣带水,已非北疆荒凉的景致。

  纵马跃上山梁,正是红日东升之际,一线晨曦初现,云朵赤紫交辉,雾霭相映之处,日轮渐渐掀开了云幕,山峦起伏,曙光初照,熠熠生辉。早春的晨风似携着朝阳的光彩吹过年轻的面庞,一时间只觉天高地远,任我纵横驰骋,少年于马后站起,兴奋地张开双臂,玄衣少年长啸一声,声震天地,眉宇间是年少的风华意气,这一刻笑容灿如朝阳,眼底心中明澈而透亮。许多年后,彦翎仍然记得那样的一个清晨,那样的一个人,那样的一个梦,只是从不曾向谁言说。

  “扑啦啦”一群早起觅食的燕雀从草地上一掠而起,似惊醒了谁的梦,扑棱着双翅直飞上天空。巨大的杀气平地而起,墨色的箭羽挟着劲风遮天蔽日已呼啸而至,额前的碎发被凛然的锐气激起。玄衣少年眸心骤然紧缩,反手将少年掩于身后,长剑出手。身下坐骑却掩护不及,痛嘶中已被射成了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