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邀月品花殇 by yy水月

　　“不许……你伤他……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意识消失前，这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的事情，我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学闵抱着我哭，一边紧张地按住我的伤口，一边命令带来的人，将雪敏一同抓了回去。
　　待到夏志敏兴高采烈地回来时，房子已经一片狼藉。
　　只剩下了满地的断发和血。
　　我昏迷了一整夜。
　　是被疼醒过来的。
　　学闵就守在我的床边，他说我梦里一直唤着‘学闵’，他以为我在叫他，于是一整夜都没有离开我的床头，其实我知道，我唤的，是雪敏。
　　“他怎么样了？”
　　“你说那个人？”
　　“嗯。”
　　我神情自若地摸了摸眼睛上的绷带。
　　我的左眼整个都被包了起来。还留出一只好的，暂时还能看见。
　　“别碰！”
　　学闵温柔地拉过我的手，道，“我没杀他。”
　　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我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什么狂徒……”
　　“我都知道……”学闵按住我要起来的身子，道。“你先不必担心他，你这伤……”
　　“没事。”我握住学闵的手。
　　“我不会给你留下疤痕的……你放心……”学闵也握着我的手。
　　其实我还想问雪敏的事情，他有没有好好地被送回夏家。
　　学闵定也想问我为什么替这个人受伤。
　　但是，有些话，就是说不出口。
　　想必学闵也是这么想的。
　　我睡了一夜，这时便精神了。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却谁也不提这件事情了。
　　但是那时，我却不知道，学闵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早命令手下开始向夏家动手了。
　　“你在我身上下了蝶香？那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想是学闵趁我昏迷着，喂了我不少的水，这会嗓子不痛了，声音也好了很多。
　　“杀手们常用的东西罢了。”
　　学闵坐在床头，温柔地注视着我。
　　我习惯了学闵这样的目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我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天是我不对，跑出去了。”
　　“什么话，是我没保护好你……我本想着让你一个人在街市独自散散心也好……没想到我带着凤蝶追到小巷，你早就没了踪影……当时简直……要把我吓死了……”
　　手被捏的有些疼，我知道学闵有些激动了。
　　“疼。”
　　“我弄疼你了？”
　　学闵连忙松手。
　　“眼睛疼……”
　　真的疼，我汗如雨下，学闵心疼地给我擦汗，又喂我水。
　　可是第二日夜里我还是发起了高烧。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说了什么胡话。
　　眼睛疼的要命，抽痛的让我想砸东西。
　　可是又没力气，就死死扯着床单。
　　后来烧退了，又换了药，我那时精神了，就对学闵说。
　　“还记得那年你开始送我穿的锦衣么，那天抓我的男人想撕我的衣裳，都没撕开……给他气的……嘻嘻……”
　　“别说话，你好好休息。”
　　学闵的下巴已经有了细细毛毛的胡渣，头发也蓬乱了，我看着他满眼的血丝，心里猛然涌出一股酸痛。
　　雪敏的话……
　　他会为我这般憔悴么……
　　不会的吧……
　　怎么可能会呢……
　　我对他，不过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是辜负了他一番好心的骗子。
　　那天晚上喝醉了，我说了那些话，学闵一定非常伤心。
　　就像那天在妓馆，雪敏说的那些话，令我伤心一样。
　　我叹了口气，握住学闵的手，“学闵，为什么我明知道痛，却非要让你也跟着我尝呢？”
　　“又胡说了。”学闵探了探我的额头。
　　我笑，“快去洗洗脸吧！瞧你的拉他样！”
　　学闵顿时气鼓鼓地下去修脸，还特意沐浴过才回来，又变成了那个清新俊美带着邪气的青年。
　　折腾了大半个月，果然不再发烧，伤口也彻底愈合了。
　　那一天院子里的迎春花开了。
　　一片的黄。
　　也快到我的生辰。
　　学闵小心翼翼地为我扯去了缠在眼睛上的布，那一瞬间，异样的感觉便是我的心底一震。
　　“怎么样？”
　　他焦急地问我。
　　“挺好的。”
　　我眨眼。
　　“没有留下痕迹呢。太好了。”
　　“留下了也无所谓，反正都是你给的。”
　　学闵突然抱住我，说，“对不起。”
　　“瞧你的傻样。”我笑。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我推开他笑，“难道是女装？”
　　“才不是！”
　　学闵撅嘴，样子十分的可爱。
　　“我知道他对你重要，就把他给买回来了。”
　　学闵将一个冰凉的东西放到我的手里，我手一抖，差点掉在地上。
　　“是……如意啊……”
　　“是你买我的如意……”
　　“你竟然……要回来了……”
　　“我把整个聚贤楼都买下来了，以后我就是聚贤楼的老板。”
　　“你这个败家子……那得多少钱啊……”
　　“喜欢不？明日就是你十四岁的生辰了，我本来想等到明天给你……”
　　不待他说完，我已经死死地抓着如意，一把扑过去。将学闵压在地上。
　　“学闵……我知道……你对我好……”
　　“知道就好……你这个没心没肺的……”
　　“嗯……我和夏家的事情，你不可能没查明白，你是不是怨恨我？”
　　“不怨……”
　　学闵扣住我的背，我趴在他的胸口，他说。“只是有点伤心，一点而已……”
　　“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云儿？”
　　“从今儿开始……我夏云……就是你学闵一个人的了……”
　　好半天，学闵才颤抖着搂紧我。
　　“你一直都是我的……”
　　学闵走后，我一个人抱着如意在院子里枯坐，然后起身，过小桥，想去看看那边的迎春。
　　哪知道看着脚下的台阶，我竟然分不出层次。
　　一不小心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挣扎着爬起来，捂住左眼。
　　是的，我没和学闵说……
　　我的左眼，已经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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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完）

　　学闵走后，我一个人抱着如意在院子里枯坐，然后起身，过小桥，想去看看那边的迎春。
　　哪知道看着脚下的台阶，我竟然分不出层次。
　　一不小心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挣扎着爬起来，捂住左眼。
　　是的，我没和学闵说……
　　我的左眼，已经看不见了……
　　突然失去一只眼睛的感觉……虽然我被包扎了这么多天，但是那一瞬间的黑暗还是令我喘不过气来。
　　是学闵伤的，眼角没有落下疤痕，但是整只眼睛都看不到了。
　　学闵要是知道了，我甚至能想象出他的心情。
　　不能告诉他，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罢。
　　我摸着怀里的如意……
　　在庄子里待了一年，现在祸闯了，年过了，生辰也到了，我也该，重新地振作起来了。
　　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令人发晕的一件事。
　　你要是让我说出我对雪敏是不是爱情，我……实在说不出。
　　若是换了学闵，我……还是说不出。
　　但是学闵可能不知道，我接过如意的那一刻，打从心底，就想和他在一起，再也不想去想其他的人了。
　　那个被我下令杀掉的女人，那个当年为了刻下了银票模板的女人，还记得她一边笑嘻嘻地干活，一边和我这个救了她命的孩子谈心。
　　她说，第一次心动的人，总不是最后能够得到的，也许，人生就是如此。
　　她这话我一直记得。
　　雪敏，也许就是那个我第一次念念不忘的人，想一想那个场景，我穷困潦倒，毫无生意的时候，他就像仙子一样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对他有着那种说不出是不是爱的思念，也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了。
　　就让你成为我心底的回忆罢。
　　我其实三天前就知道雪敏被学闵关了起来了。
　　那个时侯眼睛还没好，我便听下人说，咱们的大管家又带回了个白衣的俊秀少年，还议论我是不是要失宠了。
　　说来……
　　我也挺成功的，这庄子里竟然没有人知道我便是庄主，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我慢慢地扶着玉石桥，下了台阶。
　　要说失去一只眼睛的感觉……
　　总之……
　　这阵子的感觉就是总是爱摔倒。
　　看东西的时候，挺奇怪的，我曾经试过拿两个毛笔相对，却怎么也对不上笔尖。
　　一路慢慢地走到后院的偏房，我知道雪敏就被关在这里。
　　我推开门进去。
　　里面出乎意料的清雅，我想起了雅阁，又突然觉得好笑，雪敏坐在窗边看书，见我进来，吓得立刻跳起来。
　　“你！你是！”
　　“我是大管事的男宠，下人早就和你说了吧。”
　　雪敏顿时脸红，这小模样真好玩。
　　我有些贪恋地看着他，这一别，今后，应该没有机会再见了罢。
　　雪敏被我看的不自在，放下书站起来。“进来……坐吧。”
　　“嗯！”
　　我笑眯眯地寻了个位置坐下，雪敏关上了门。
　　“你的眼睛……”
　　“都好了。”
　　“那便好……”
　　雪敏有些不安地倒了杯茶，递给我，又给自己倒了杯，不喝，只是放在手心里握着，翻来翻去地转了几个圈。
　　看他一脸想说不敢说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恍若梦境，“雪敏，你……可还记得我？”
　　“嗯，要不是你推我一把，夏某估计已经没命了，我表哥竟然将贵庄管家最心爱的……人虏到了妓馆，也难怪……你们管家大发雷霆……”
　　“我不是说这个……”
　　我撅起嘴来，满眼都是笑意，“算了，不记得也好。”
　　“嗯？”
　　“想回家是不是？”
　　我一口茶也没喝。
　　直接站起来，走到雪敏跟前，趁雪敏发呆的那一刻，张口猛地含住他的唇瓣，就贴了那么一下，我就松开了，哪知道雪敏已经被吓了一大跳，好本天才反应过来，哇地跳起来，茶洒了我一身。
　　“你！你！”
　　我笑道。“雪敏瘦了，早上是不是没有好好地喝粥？”
　　“哎？”
　　“我送你回家吧，这件事情，我……我们庄主会亲自写信，澄清误会，你误了考试，我也怕你不好向爹爹交代。”
　　“真的！你能放我走！？”雪敏喜出望外，他被关在这里一个月，和家里音信全无，也不知道学闵会怎么收拾自己，听完我的话，立刻喜笑颜开，连刚刚被我偷吻的事情也顿时忘得干净了。
　　我起身推开门，丝毫不出意料的看到门外不知何时已经站住了两名黑衣的青年，一股股肃杀之气让人不想靠近，看来学闵早就安排了聚贤楼的杀手看家护院了。
　　“来得正好，把他平平安安地送回徐州夏家，一点闪失也不许有。”
　　我拉着雪敏出门，那两人半跪在地上令了命令，就一左一右地架起了雪敏，雪敏有点手足无措。
　　“等下。”
　　“把这个带上。”
　　我将如意塞进雪敏的手里，对他笑，“今后夏家若是有了危难，就拿着这个如意来找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便是，雪敏……我欠你的……也该还清了……”
　　雪敏震惊地看着如意，我知道，他看着眼熟。
　　可不眼熟么！
　　那是他老爹的宝贝呀！
　　嘻嘻。
　　我转身，挥一挥手。便背对他们，嘴角还是笑意盈盈，眼角却开始落泪。
　　“云……你是云儿！！”
　　终于认出我了？！
　　耳边听到雪敏的呼唤，急忙擦泪转身，却只看到他的背影连同护送的杀手一起，瞬间消失在高高的围墙外。
　　忽地一只大手遮住了我的眼睛，我的泪水就被抹在了他的手掌心里。
　　身子被从后面拥住，有人在我的耳边说。“果然是个没心没肝的，如意是我辛苦找回给你的，你却给了他。”
　　浓浓的酒香扑鼻而来，看来身后的人喝醉了。
　　“我不会再见他了……”
　　我拉下手掌，转过去看学闵，我知道我在庄子里的活动，全都逃不过学闵的监视。
　　“你唤我做学闵……可是……为了他啊……”
　　回头的那一刹那我顿时惊呆了，因为，我看到学闵在哭。
　　他竟然在哭！
　　他拉住我的手，醉眼迷离。却哭红了眼睛。
　　“你唤我学闵……可是为了他……”
　　我是为了雪敏……
　　我和他的事情……你应该都查清楚了才对……
　　可是我说不出口。
　　眼睛的事情，还有名字的事情。
　　我突然震惊，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有了不能向学闵说的话了呢！
　　学闵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回头，能看到他紧闭的眸子和长长的睫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