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雨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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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知秋被生父接回了霜城,立为下一任城主,一别八年,虚清涵突然来访,说要嫁给雨知秋当妻子。
那么坚决而倔强的神情,像是一朵美丽的花,她已不是当年的小女孩。
大婚一瞬间便热烈的筹备起来,白雪城中挂起了满满的喜气洋洋,他与虚清涵,日日在马场上坐在那匹踏雪上,虚清涵用笛子为他吹奏一曲“闲游世间”,一切就像梦境。
虚清涵,像是毒药一样慢慢吸引着他的女人,让他爱得不可自拔的女人,就在大婚的那一天,逃婚了。
三日后,韩云溪骑着马急奔进城,直跑进他的书房,喘着气问虚清涵的去处。
一切,突然间清明起来。
他雨知秋,由始至终都只是虚清涵的好哥哥,唯一在局外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回想起来,前事竟如昨日,却沧桑不已,人面全非。
蒙下
一声微弱的咳嗽,从屋内传出,雨知秋猛然惊醒,急步行进屋子。双城脸已转向墙,瘦削的背在轻颤着,哆嗦不已,有如风中残叶。
雨知秋忙上前扫拍他的背,帮他顺了气,双城渐渐安稳下来,静静的闭着眼睛,一下一下重重的呼吸着。雨知秋细看双城那张脸,忽然伏在双城的身上,口中低声的唤着「双城......双城......」
双城。
......
双城抖了抖眼皮,缓缓张开了眼睛,看得并不真实,头则痛得像是有人执刀拼命刺他似的,而隐隐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伏在他床前的身影。他艰难的抬起手,想去摸一下那一个趴在他床头的脑袋。
雨知秋蓦地抬起头,犹有讶异,片刻便冷静下来,淡淡的让双城把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指腹触动他的脸颊,雨知秋几乎能感觉到双城手指上那幼细的纹理。
「醒来了?」雨知秋微微侧了头,让脸颊更深入双城的掌心。
双城放下手,转而把手摆在自己的额上,烧仍未完全退下,还有些微热。「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你晕倒了在雪地,发烧了。」雨知秋顿一顿,闭了闭目「你看到了清涵了,对吗?」
「她......叫清涵?」
雨知秋颔首,忽又说道「她是个可恨的女人,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让人又爱又恨。」
双城垂下了眼,一瞬间觉得很疲惫。
「双城,跟她好好相处,不要伤害她。」
到底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态,一直到很久以后,雨知秋都想不明白。也许只能说,有的时候,我们都会不由自主的去伤害,爱我们的人。
闻言,双城没有过大的反应,只是拉起被子,把身体缩起来,低声的道「我想睡觉了。」
「好,你好好的睡。」
很冷,为什么连那寒冰三尺的天气,都比不上你的一句话让我心寒?雨知秋,在你的眼中,我的爱真的如此不堪吗?
那日后,连续三天时间,雨知秋都没有再来过牵情居。双城独自躺在那张竹床上,只有他一个人躺着的床铺,忽然显得有些过大。
天空有时候会下些小雪,天气时寒时暖,双城的病也时好时坏,始终没有痊愈。双城却不断的挂心着雨知秋,雨知秋并非冷血无情的人,怎么会在他生病的时候离他而去呢?
双城并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一场狂风暴雨。
在第四日的早上,双城忽然收到了一张大红的请帖,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那是大婚的请帖,幸好在打开后,才知道那竟是潇永的十六岁生辰宴以及成|人礼的请帖。
不禁松了口气,却也不由苦笑,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患得患失?
「潇永......」雨知秋明明知道潇永与我不和,怎么会让我去他的生辰宴?过去的几年都从未要我参加过......
双城看着帖子上烫金的字,觉得莫名其妙,又隐隐带着不安。但是到底,他是没法拒绝雨知秋的要求,而且,他很想见雨知秋。
「日子是四天后啊......」双城歪一歪头,靠在墙上。「我该准备.......什么礼物呢?」
四天来,热闹的气氛连双城都感觉得到,以前是因为雨知秋在,自己根本没去细心留意过这霜城中别的事情,此时一听,便感听见城中居民高歌的声音,晚上的时候,便会看到城的上空泛起了一片红光。
喜气洋洋的气息,散布在整个城中,让双城的心情好转了一些。
他搬出了雨知秋送给他那件绣上了红梅白底的长衫,因为雨知秋很喜欢这件衣服,说他穿这件衣服的时候,很美很美,但他到底也没穿几次,因为实在是舍不得穿。
那到底,应该送潇永什么礼物好呢?
忽然,他看见了那把搁在床头的剑,是他奶奶送给他的流怜剑,听说是祖师爷留下来的剑,正与双城自幼用到大的归风剑躺在一起。两把都很有特殊的意义,并且都是好剑,但那把见证着自己成长的归风剑,现在似乎已经不再需要,为什么不把这剑送给潇永呢?
双城拿起那把剑,缓缓的拔出来,轻逸的挥出几个剑招,一旋身,想要跳起,脚刚用力点地,却气息一时不顺,向后跌下,幸而他身后的是一张床,软软的接住了他。
双城举起手,皱起双眉,疑惑的捏起了拳头,竟觉软弱无力。
第一章腥上
不应多情,相思如刀断肠,执与君行千万里,淡薄如冰。
不应有恨,苦了眉头恼发,一杯烈酒忘惘然,往事如尘。
问君,知否春短红豆残,无情枉把痴情送,梦醒方知时日过。
蓦然回首花火间,匆匆,红颜已朦胧。
这是一场极为盛大的宴会,从一大早,来访霜城的客人便络绎不绝,都是为了潇永的成|人礼而来,只因江湖上已流传雨知秋会把城主之位交给潇永。
然,今日每一位宴席的座上客都知道,雨知秋非常不高兴,从宴会一开始便垂着头,本应喜气洋洋的宴会竟隐隐充斥了一种凝重的气氛。大家都因此变得甚为惊惶,倒是今日的主角潇永,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歌姬正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伴着清脆的琴声,挥舞着一条条彩色的长带,红的绿的蓝的,像是五彩云般在雪地中飘扬。
场中很静,只偶尔有几句窃窃私语,乐声蓦然停了下来,歌姬们向席上的人行了个礼,缓缓退下,没有半点掌声的表演,因为所有人都已经完全感觉到所谓的风雨来自何处。
「苍翠门门主前来贺寿──」粗豪的通报声让场内倏地静下来,乌鸦无声,只有那踩在雪中细碎的脚步,“沙沙”的响着。
突然起了一阵风,吹起了雨知秋的头发,他抬起了头,场中的人客都暗吃一惊。
那双眼睛中,竟是一股冰寒之气,重重杀气,令人不敢直视,比那遍地冰雪还冷。人客中已有数人站了起来,密切的留意着场中的一举一动。
这时,通口处行进了一个灰衣男子和一个青衫男子,两人仰着头大步的走主宴会会场,跟在灰衣男子身后的青衫男子,双目戒备的盯着雨知秋,渐渐走进。
灰衣男子便是苍翠门门主程苍穹,至于那青衫男子,座上的客人已有几个认出了他,正是几年前在江湖中稍有名气的三位少年英雄之一的风少晖,不过已在几年前消声匿迹,如今却跟苍翠门门主一起出现在此,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雨城主别来无恙。」程苍穹一拱手,神色温和,似乎真的是上门来贺寿的。
雨知秋不作声,缓缓站起来,冷哼一声。
「我相当城主也知道我今日来的目的,虽然在别人的生宴上要东西不合乎情理,只是,我在信中跟城主说过,如果城主不在期限前交出人,我就会在你的生宴上亲自来要人。」程苍穹微笑着道。
在场的客人都不作声静静的看着两个在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对峙着。
「圣令的事,是什么一回事?」沉默过后,雨知秋忽然问道。
「是我与他的赌约,我知道这种做法不妥,因此是我对此作出道歉,也请你把人交出来!」风少晖虽作道歉,但语气极为不敬。
「好一个赌约......好一个赌约......」雨知秋冷笑起来,神情竟带着疯狂。
叮当当......双城手一震,把带来的剑跌到地上。
他没有想过,会看到这样的情况,雨知秋那抖擞的笑声,让他觉得双脚发软,惊慌失措。
「知秋.......你听我说......」双城冲上前,捉着雨知秋的手,惊恐十分。
风少晖似想说话,却被程苍穹拦下了。z
「你们......想带他回去?」雨知秋对于双城的话恍若未闻,只望着风少晖说话「可是,他已经不是你们以前认识的双城了......」
当众人还没有明白雨知秋的话的时候,雨知秋忽地扯起双城的衣服,一把撕破,双城一片白晢精瘦的胸膛暴露出来,他被雨知秋的举动惊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也忘了挣扎。
「他这个贱人,天天在我的身下呻吟转动......」雨知秋一张口,便咬在双城的颈子上,低声道「双城,你竟然敢骗我......」
双城开始剧烈的挣扎,却被雨知秋抱得肩胛生痛,一时间心中一片空荡,别无他想。
席上客也有惊讶,也有不忍,更多是幸灾乐祸。y
「雨知秋!!!!!!」风少晖大吼一声,脚一旋,施展轻功想飞向雨知秋,却被潇永拦住了。
「不许你走近我舅舅。」潇永阴霾的盯着风少晖,一只手臂横在风少晖跟前。
风少晖举起手,向着潇永挥掌去,他此刻眼看惜日好友受辱,心中大怒,不顾后果的向潇永打去。潇永未料他有此一着,则了身去躲避,仍是被风少晖一掌击在手臂上,摔到地上,口中吐出腥血。
风少晖跷过地上的潇永,直奔台上,台下的程苍穹欲出言阻止,却见那风少晖已站在了雨知秋面前。
雨知秋冷眼望着眼前的男子,推开了双城,踏了两步上前,轻声道「你待这贱人,可真有情有义,该不会...你也跟他有一手吧?」
一声冷冷的讥笑自雨知秋口中发出,把双城说得不堪,语气偏又是那样沉稳,极是认真。风少晖狠瞪他一眼,拔出剑指着他,气得发抖。他与双城虽只认识数载,却历了数次生死,感情甚好,自是清楚他的为人,哪容得别人如此侮辱。
双城撑了起身,急促喘息起来,双目却不禁瞪得大大的望着雨知秋,那双目中流转的,是无比阴霾的沉灰。
他连话也说不出了,眼前的男人,似是陌路人,双城甚至怀疑过去的几载是否一场惊梦。他抖着唇,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定定的看着雨知秋。
「知秋,怎么这么大的宴会都不叫醒我......啊!!」一声惊叫自虚清涵口中传出,她手捏着一把笛子,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
「清涵......」雨知秋望着靠在门边的虚清涵,有些哑然,他没有想过让虚清涵看到这一切。
双城微微的侧头,双目直直的瞪着虚清涵手中的笛子,那晶莹剔透的笛管,分明和雨知秋送给自己的一模一样。他发抖的扯着身下鲜红的地毯,虚清涵也正好看到他,惊讶的掩住口,无声的惊呼出来。
双城扯了扯嘴角,垂下了头,只是脸颊那湿润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他抬手掩住了双眼,忽地昏眩起来。

腥下
是满身颤抖的双城,细微的水滴声,那是眼泪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连风声都吹不散的声音,在心中回荡。
雨知秋觉得体内彷佛被撕成了一半,半是心痛,半是憎恨,如是挣扎。
虚清涵走前一步,拉住了雨知秋的臂膀,轻轻的扯了扯道「今日是潇永的生日,你就放了他吧。大不了以后不杷来往就好了。」
双城微微的仰了头,散在脸上的长发掩去了他的表情。b
雨知秋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背着双城道「你我从此形同陌路人,你跟他们走吧。」
虚清涵伸出手去轻抚雨知秋袖下那紧捏得筋脉暴现的拳头,默默的站在他身前,她彷佛看到了那日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新房中的雨知秋,她几乎能够感受到他的心痛。虚清涵很清楚明白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不禁有些心虚的垂下头,她跟雨知秋站得很近,看上去几乎就是把头埋在了雨知秋的怀中。
风少晖倒是退却了几步,他生平最不愿伤害的就是女人,在听见雨知秋打算放人后,更是垂下了剑,走向双城,想把他带走。
正在众人以为事情已经完结的时候,一直坐在地上的双城忽然跳起来,抢过了风少晖手中的剑,直冲向雨知秋。雨知秋始料未及他会有此动作,闪身躲开了双城的剑,也同时松开了虚清涵的手,双城手中的那把剑,就这么直直的刺向虚清涵。
也许是幸运,也许是不幸,由于双城的身体状况让他刺歪了,本来致命的一剑,却刺到了虚清涵的肩膀上。
也因此,当他的胸口被雨知秋击上一掌的时候,身子才会如此不堪负荷的飞了出去。
雨知秋却恍惚不觉,只顾拥着虚清涵奔了出去,众多的宴会都自觉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