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雪断相思
“不许接近他们,我不会说第二次了!”孩子一惊,放开了手。
覆在地上满脸冷汗的我好容易扭转身子,支身坐在地上,对那高高在上的威严有些厌恶:“不知是谁,天天不是临幸着我们这些不堪呢……”
嘴巴又快了一步,真想再赏自己一个嘴巴。思绪未停,胸口真的一闷!结结实实的一脚。好一个江湖中人,连见面礼都是不一般。
“这一掌只让你记得,谁才是慕月堡的主人。”话音未落,眼前竟是乌黑,昏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是天心在一旁候着。
“天心?咳咳……”胸口剧痛,只是咳嗽距觉得胸廓的骨头都要挪了位置。说话颇为吃力,只得慢慢吐息。唉,竟是下人拖了主子的后腿。
“别说话,好好歇着。”眸中滑动着湿痕,“你到底怎地?被人抬回来的时候竟然是吐着血的,吓死我了!”
“我只是闲逛,被他们教训了。”傻笑一阵搪塞着。眼下搞成这付挫样,告诉真相也只会平添他的困扰了。冷亦寒,人如其名。连个家奴都如此对待!若不是被我说中怎会恼羞成怒!第一会合我也未输嘛!想及至此,不由嘴边勾起笑。
“你可不要吓我!该不是被打傻了吧?”他关怀备至,伸手摸头,又左右端详,见我一脸轻松的颠颠地乐,才嗔道,“豆儿,你这人我该是拿你怎么办?!”
美人回身,坐在床沿,我恶念一生,扑将上去:“香一个,香一个就会不痛了!”
眼见猪嘴快要得逞,他竟然这时闪身,推了一把:“要死了!竟然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调笑!”却见我抚着胸口歪歪地瘫软了,面色一沈,“那么了?弄痛了?对不起……”
“不行!这怎么可以!”见他略有委屈,更是厚颜无耻道,“我要天心补偿!”
“什么补偿?”他俏生生的脸有些微红,一定是想着龌龊了吧?哼哼,看着看着却觉得更想欺侮他了。
“吹个曲子给我听,好么?”搂住暖暖香香的身子,色鬼似的嗅着,好安心啊!
“什么曲啊?公子?”难得我成了伤患,让主子开恩。眼见他拿出腰间翡色碧玉笛,对着我微笑。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时间若可以停滞该有多好。
终是被身上的钝痛给拉回眼下,轻咳几声:“就……就长夜相思吧。”
天心侧目,翦水双瞳怔怔盯着我,似有些不懂。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曲子太难,我总是吹不好,换个其它的吧!”
“那么,我吹给你听好么?”看他眼帘垂下,我竟然有想要伸手触摸的冲动。好密的睫羽,就在自己面前。梦天心,你我相遇是幸还是不幸呢?
第四章
“做死!胸口有伤还要现什么?!”纤指屈成勾,直往脑上砸来。
“啊哟哟,是被你打出的外伤!”喘息有些吃痛,头上又传来爆栗后遗,我还真是命苦。
“胡说什么,你这人一日到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是神神叨叨。你说我这个主子还能放心?”他愤愤难安的样子好似我给他增了无尽烦恼。
沉默不语间抽出了腰间的破落玩意儿,和他的碧玉是无法比的。轻叹一记道:“你说,我们的这么卑微的人,会有出头的那一日么?”
他是真的怔住,盯着我也不发一语。苦笑:“什么才算是出头呢?”
“嗯……自由,安逸……还有……真情这种东西。”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背脊有些发凉。
“难得听你说上一段人话。莫要这么凄楚,总有一日,会得到想要的东西,只要你能忍受眼前疾苦。”他拍拍我的肩,好似看开。
“人话?我平日就说鸟语么?”皱皱鼻子,将冰凉的竹物放在唇边,看到他眼中不可置信的表情。
倏地被拉住手:“豆儿,你可是有伤!运气不得!”
“啊呀!无非是脸成了猪头,胸口有了点伤,不妨事的!”轻捶两记胸口,表示我身体的无比强健,还是扭捏着,“好久没有露这么一手,也该忘记得差不多。今天难得好兴致,又不用做事,就让我吹吹罢!”
“随你!”似乎有些赌气般,拧了我的脸,“只要记得你当初说的,不要求死,活下去。”
唉,至于么?不过是抒发一下窒闷的少男心境,不过是有些感慨需要缅怀,又不能出去斗殴,更不能自残。吹个笛子也能搞出这么多循循善诱。
“……”虽说憋着莫名的闷气,天心还是耐着性子坐着倾听。一切是那么看似恬静,如果不是为了什么劳什子任务,不是为了活命,即使让我接客也是甘愿的。
“喂!”挥手示意他可以回魂了。那人却是愣着,仿佛我的技巧已经炉火纯青。不过也差不离就是了。那时的尘王爷也赞我有些天分,只是不好学上进。愣是将凄婉哀愁的调子搞得欢快轻松。
刚想低头闷笑,却见窗栏边一个身影闪过,警觉之余,将手中的竹笛塞在呆愣的天心手中。他差异地看我癫狂发作,开口似要说些什么,仍是止住了,他也听到了声响。
“谁?!”蓦地回身。
“……”是……那个人。心里竟然有些恐慌,也是笑话。不就是被他惩戒了一回,竟然屈服在那种手段之下。
“堡主。”咧着嘴爬下床,跪地不起,该是卑恭得有礼吧?天心却直挺挺站着,看着门前那个从未出现过的人。
冷亦寒,眼中带着些许狂傲还有一丝隐秘的火苗,这样流转于天心的头面,至足尖。看到他手中紧握的笛子,似有些顿神。天心这才回了六魄,连忙欠身行礼。
“那曲是谁吹奏?”只是冷冷念道。不屑看到我的谦卑,却对天心的容貌有些兴趣,时不时打量着。
“天心不知堡主大驾……”这时倒像个傻子,将手中的证物往身后藏了藏。祖爷爷!人家早就看见,你还藏个什么!
“谁吹奏?”依旧是那一句,只是更急切。
那一瞬间,他眼中闪过的东西,可以解释为惊喜么?我赶紧用手捣了天心的腰眼,让这个搞不明状况的痴人快些做点反应。
他讷讷地,还是压不出个屁来!让人好一阵焦躁,不能浪费这么一个机会!急忙开口:“堡主,我家公子天心,适才为我吹奏解闷来的。”
天心回头瞪了我一眼,木已成舟,只得干笑着应承下来。
“你是天心?”依旧低沈的嗓音,没有波澜。我心中暗嘲,既是来了天心小筑,还要多此一问,你又不是傻的。微微抬头,看见那人不逊的眼神,又缩了回来。唉,胸口还在闷痛,要不要当他的面哼哼两句?
“是。”天心欠身,“向堡主问安……”
人,是有个三六九等的差异。同样是娼,天心就是出尘。即使被恩客宠幸不计其数,那气质依旧脱俗清雅,眉眼间的羞涩虽然是练出的老道,依旧让人一阵心酥;而我却是那种绝对不入流的东西。即使是洁净其身,却败在一脸玩世不恭,嘴巴也歹毒……让老鸨好些日子厌弃。终是皮相还过得去,勉强还算有些潜力。
此时的冷亦寒,正像过去所有的恩客那般,赏识天心,唾弃着角落的杂碎。习惯就是这么一个好东西,让我愈发对周遭失了感觉。麻木了,就好了。奇怪的是,那个尘王爷却是对我有些希冀,也是个怪诞。
猛然回神,发现周遭翻天覆地。那两人已经胶着在一起。不,确切的说法,该是那个放荡男子一把抱住天心往侧屋行去。
猪都能猜到的意图,我依旧有些不敢接受。目瞪口呆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依稀传来美人的娇嗔。这个状况也发展得过于诡异了吧?!他也不吃个茶,听个曲,青天白日就办事了么?看着刹那间清冷下来的屋舍,心中升起些寒意。
“啐!都不带关门!”踢上门,抱怨得愤慨。他们没准能够听见,因为两间屋子至隔一个小过厅;亦或是……听不见?办正事么,还在乎身边?
僵硬地爬上铺子,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仰面望着残破的天顶,有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这样一来,就可以接近那个人,让天心吹吹枕边风了。他已经成功了一半,我也该随时走动走动,办些正经的事了。
兀自翻个身,一阵胸痛。一点机要都没有打探到,先是挂了彩,以后这日子怎么熬?早知道也该找个武馆练上些拳脚,总是这样等着挨宰也不是办法。相比之下,美人计好很多啊!有点羡慕天心呢……
门已经合了。或急或缓,忽高忽低的呻吟竟然从细细的缝隙中流淌开来,伴随着竹榻的“吱呀”惨烈,还有一人的粗喘。这样的情境却是没有料到的,这里的墙壁果真好料,竟然能传音啊!
“还让不让人活!”让人意淫似乎比亲见还要可怕,急忙蒙上被头。过不了多久,还是憋不住露出了头,大口大口喘着。啊哟,胸前还在痛,该是哭笑不得的窘境。貌似低估了那个人的实力,比一般的恩客顽强太多。大战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只是能听到天心断断续续的抽泣。所求无度,精力旺盛……嗯,再记下一笔。
一个盹都过去了,再也没有什么动响。还是去善后了事,应该只有我这个仆从才能做了吧。
“唉。”才出的门,险些撞上墙。墙?!往后一退,抽痛一阵,心有些拔凉,面孔该是狰狞扭曲的。果然看到他神轻气爽外加满眼鄙夷。
“会有人送药过来,好好善后。”声音暗哑的很,转过身子径自去了。看他颀长的身姿依旧步履轻盈,心下佩服不已。依旧做个鬼脸,呸了一口。送药啊,唉,红豆也受伤了啊!
切切,下人么,毕竟是当牲口使唤的,何况是个牙尖嘴利一无是处的下人呢。自我解嘲着,缓步摇进了天心的寝室。
“天,天心?”头皮发麻。即使是恩客也未曾看见这付惨烈。纤瘦的身子颓败地歪道在床上,锦缛凌乱。看得到一条白皙的腿斜斜挂在被外,腿间尽是不堪,褥子也是污秽。
“豆,豆儿。”竟是气若游丝,脸色煞白。
“这个禽兽!”忙不迭准备打水,却被他唤了一声,“做什么?”
“豆儿,他竟是声声只唤着相思的名字。”天心苦苦的笑着,面朝天顶,有些无奈,“总是个替代品,什么时候才能抛去这样的身份?”
“喂喂,你可不会是……”脑中警铃大作,提着盆就走到身边。这个天心该不是疯了,一次交易也就锺情了?
见我目瞪口呆,他也噗哧一笑,似乎拉扯了伤口,有些龇牙咧嘴的表情,“逗你呢!平日尽是你在耍我,我也该回报你啊,笨豆!”
“呼!寻我开心不要紧。”背过身,一步步迈向门外,“唯有感情,我们这样的人是玩不起的。”
背后有片刻静默,换来浓重的鼻音:“知道。”
我不知道他用什么表情在呢喃,只是有些担心。天心,这只是我们的游戏,我俩虽受人摆布,毕竟还充当着猎手,你可不要失足成了猛禽的腹食。
“你的皮肤还真是滑。说不定堡主以后就会爱不释手。”一边擦拭一边还在调笑。虽然胸口依旧刺痛,我也不能放任他一人在这里啊。
“胡说什么呢!”他的勾魂眼一瞪,我立刻做出中招的动作,往榻边歪倒。
“唉!我好奇一件事啊!”朝他挤眉弄眼道,神色也该是猥琐。
“什么?”看我这付招厌的痞子样,他也是哭笑不得,只转头看着我。
“你们……鏖战了几个回合?”竟然让我这个金锺罩加身,百经锤炼的相公馆的厚脸皮也受不了煎熬,果真是有些能耐。现下一室狼藉还要我来拾掇。
“死东西!这个没正经的!”发疯似的将靠枕丢来,飞身闪躲,避开了。
“啊呀呀!我可是听得一字不漏还有什么好避讳的!”还脸红给谁看?唉,娼啊,怎么还会面皮薄么。
他嗫嚅半天,终于口齿不清地憋出了内情:“没……没有多少回。”
“武林豪杰!嗯!”这时由衷的赞叹听起来也是那么可笑,冷亦寒该是喷嚏不绝了。
“你!”这回是爆栗铺天盖地袭来,满头包啊!闪躲不及,轮番中招。两人却似没有烦恼调笑了一阵子,竟像回到了恩善居的自由生活。直到,某个一面之缘的冷脸摆在面前,屋中开始静谧得悚人。
我歪着头,也不知道面皮有没有扯动,哼着:“总管大人,以后可不可以先叩个门啊?”
“敲了,无人应。”面无表情。
他爹娘真是白白生养了这么一个好皮相,英俊的脸却是绷直。难道这个堡里的男人都一个模子压着出来的?还不如就带个面具好了,也是一样的。看他这副不屑一顾的神情,不就是堡主大人的真传吗?唉,以后就唤他面具男罢了,反正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总管大人。”在我愣神的时候,天心倒是扶着我的手,挪下身子行礼。
“呃,做什么要为他一个总管行礼?他不是说我们和他一样是个下人么?”拨开天心的发,在他耳边嘀咕着。脸还是心虚地朝他看着,果真遭来一记冷眼。
“砰!”一大包劳什子东西砸在桌上。
“有外敷,也有内用。一个男宠么……”
“多谢总管费心,劳──烦──您──了──”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看天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