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钱砸死我吧!






 

  80

  过了许久,沈言才说:“接下去打算怎么办呢?你父亲似乎是想拿你继母开刀,而把此前他们对你的怀疑全部抹消。”

  “又能怎么办呢?他总是我父亲。既然他并不想让我知道,我就当成不知道吧。”苏青弦的声音平静,“至于我继母这边,其实倒是不奇怪。我想此前的事件总是需要个替罪羊的,或许引起他们怀疑我身事的由头也需要与黄宜然彻底撇清来埋葬。何况我听说他现任的特助很合他意,颇得欢心,这样一想,他现在这样做并不奇怪。”

  沈言微愣:“既然如此,干脆离婚就好,何况摆那么大阵仗,只为了杀她一刀?毕竟是夫妻,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以前的旧事并不光彩,这样做,反而会把龌龊再度翻到台面上来吧?”

  苏青弦翻了个身:“你没见过我继母,不知道她是怎样的角色,她虽然看来温良柔顺,其实并不是简单角色。如果平和地提出离婚,只怕老头子要生生掉一层皮。黄宜然在苏氏内部伸的手虽然不长,却还是下了几步好棋的。老头子现在是摆明了要借此事将她彻底驱逐出苏家势力之外。”

  沈言沉默,突然间觉得这些人的世界实在阴狠而神奇,想了想,又问:“这样说来,他就不怕你继母恼羞成怒,把他曾经对你的怀疑抛出来,引起你的反抗么?”

  苏青弦微笑:“她不会的。真到这一步,就是鱼死网破了。何况对于苏家人而言,血缘的关系太过紧密,如果我突然得知此前的一切,或许会痛苦,但是绝不会走到反目成仇这一步,何况,说实在的,他什么也没有做。日后我就算知道这一切,他也可以把所有的一切缘由推到我继母身上,指称是因为她的指证而怀疑到我的身世。这些都是小问题而已,他其实……大概并不怎么害怕我会知道这件事吧。”

  沈言看着苏青弦冷静微笑着剖析,还是听到了话底的伤感和落寞,一时间默然不语。

  苏青弦亲了亲他的发:“你看,我的世界就是这样乌七八糟,不过你可不能后悔,我认定你了。”

  男人从落寞变成无赖似乎只花了一秒,沈言直接推了他一把,继续问:“那你打算怎样趟过这滩混水呢?”

  “就这样喽。”苏青弦笑着抱回他。

  沈言完全不信,皱眉看他:“我才不信你这么老实。”

  苏青弦笑着把脸再度埋进他的颈项间:“喂,给我留点神秘感好不好。”

  “随便你,反正你一定是不会亏待自己的。”沈言耸了耸肩,推开怀里沉沉的脑袋,“喂,我真的饿了!”

  苏青弦笑着把他锁进怀抱里面:“喂,叫人送吧,我实在不想起来。”

  “……我不想继续跟你滚在这张床上了!”沈言一把推开了男人。

  苏青弦又是一副颇委屈的样子,拖住他的手不放:“外面有什么好,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所以你真的忍心抛弃我这样的美色,宁可出去吃早餐么?”

  沈言忍不住笑了,但还是坚持爬了起来。按照苏大少今天这种精神法,再跟他躺在一张床上,结果只怕是被拆分食骨。

  话题至此,告一段落。

  最后还是一同去吃了早饭。在旁边某家店里叫了面吃,明明并不好吃,却也好像是难得的美味。吃完了沈言瞥到了某家男装专卖,进去随手提了件衬衫出来,苏青弦却似乎对旁边的便利店特别有兴趣,直接就拐了进去。

  沈言也随同进去,拿了两瓶水,一转眼就看到某人正站在某成|人专柜前面聚精会神地研究某成|人用品,一时差点没被空气噎到,当下就红着脸急急付了钱拿了东西出门,生怕被人发觉自己与那个某人是一伙的。

  苏青弦出来时,冲着沈言就笑开了,沈言冲他冷冷瞪了一眼,加快了脚步走开,没理会身后那个现宝似的暧昧笑着的男人,也想把苏青弦絮叨的“我想了想还是挑了草莓口味”这种可怕的话抛到脑后。

  跨过那道距离之后很多事情似乎都不同了,然而对此沈言居然有些享受。

  并肩而行时,苏青弦从沈言的手中分了个购物袋过去,然后他的手机就又响了。

  听称呼似乎还是早上那个姓“周”的人,沈言默默地往前走了两步,却被苏青弦拉住了,转头看向男人,对方笑得云淡风轻。

  沈言此前的动作其实是想给对方一个私密的空间,然而对方袒露出的是“我可以与你分享”,不得不说,这样的小细节让沈言很是受用。

  “是的,我决定了。……对的,我要她手上的东西。……你帮我约时间吧,我想她是聪明人,知道怎样是对自己最好。”三言两语之间,沈言就能拼凑出苏青弦此刻心中想要做的事情,忍不住抬头担心地看向他。

  苏青弦冲他一笑,动了动胳臂,似乎是又想动手动脚的样子。好在总算想起了身在何处,所以并没有付诸实施。

  “OK,你定吧。”话题到此,似乎告一段落了。苏青弦挂了电话,看向沈言:“别担心,没事的。”

  沈言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81

  中午退了房,两人向H市返回,这一路与此前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两人互换着开车,一路信马由缰似的随性,沿路过去甚至都没怎么注意路牌,这样驶在青山绿水之间,好像逃脱了尘世一般。

  然而这样的生活却是两人难求的惬意,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只余两个人的呼吸,握着手就好像能够跑遍整个世界,没有目的没有计划,这样的人生之于苏沈二人,都是没有体会过的时刻。

  然而因为身边的人是对方彼此,所以面对着平日一定会觉得无趣无聊的时刻,还是一样满心欢喜。

  虽然明知道所奔赴的方向有种种问题甚至磨难,可是在此时此刻,那些东西似乎统统可以抛到脑后。

  入夜时分,终于回到了H市。灯光旖旎的城市依然如昨。

  车子刚汇入夜游的车流,就像是被人贴身跟踪了解行迹一般,苏青弦的电话开始响个不停,沈言倒是因为此前就曾有过交待,要处理的事件也不像苏青弦这般的多,所以好好的幸灾乐祸了一把苏青弦被紧迫盯人的惨状。

  好不容易电话告一段落,苏青弦突然很有兴致似冲着沈言笑:“对了,带你认识我的一个朋友吧?”

  “嗯?”沈言疑惑。

  “嗯,跟Mike一样,是我求学时代就认识的好朋友。不过比较起Mike而言,Chou更是个妙人。”苏青弦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心情很好的样子。

  沈言知道这大概就是此前来往电话最频繁的那个人,突然有些好奇:“好啊。”

  不论沈言对于会面有过怎样的设想,在见到周子奇时他还是感到意外。

  他从没见过周子奇,甚至几乎没有与周大少产生交集的机会,之所以意外,是因为穿着沙滩裤和最简单款背心的男人看来本来应该与苏青弦处于异世界,至少也不应该产生任何交集。然而一见面周子奇就带着无比挖苦的语气嘲笑着苏青弦“所以你终于从河外星系疗伤回来了么?”神态和用语都代表着这两个人极熟。

  他顿时有一种瞟见“社会阴暗面”的新鲜感:活像街头痞子般的男人与苏青弦对比感实在强烈,随后同样脱了一层精英外衣的苏青弦则让他觉得像是重新邂逅了这个男人。

  这样端详着两人的沈言同样被周子奇若无其事地打量着,疑问地冲苏青弦看了一眼,苏青弦毫不害臊地把沈言拉了过来搂在怀里:“嗯,这是沈言,对我而言大概是下半辈子最重要的人了。”卖弄的表情像是十岁小女孩抱着心爱的芭比娃娃一般,顿时把剩下两人恶心得够呛。

  沈言是直接把他推开,周子奇则是摆出一副被恶心到想吐的样子,然后冲沈言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周子奇,你可以直接叫我Chou。”

  苏青弦含笑看着两人交谈,结果又被周子奇糗:“我说,你用不着满脸粉红泡泡的样子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情场得意么?”

  苏青弦继续含笑,眼底却是冷冷瞪了周子奇一眼。周子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似乎是摸准了苏青弦不会在这时候冲他发飙。

  “那件事怎样?”苏青弦懒得跟他继续瞎缠,于是直奔主题。

  “有谈判的余地。你的继母不傻,聪明得很,自然知道怎样保护自己的利益,当然剩下的需要你自己来,我想你会拿到你想要的。”周子奇也严肃起来。

  “嗯。”苏青弦点了点头,随即就把话题绕开。

  此后的谈话是对苏青弦与周子奇求学时代种种事迹的回溯,期间苏青弦将当初初识周子奇时的场景当成笑话讲了一遍,结果换来周子奇疯狂的报复,更是把苏青弦当年猛追导师以逃避论文的事迹都搬了出来,沈言大笑,看着两人眉刀来眼枪去,着实热闹。

  之后三人直接在周子奇名下的某家会所用了餐,席间苏青弦因为接听电话离开过一次,沈言与周子奇一时相对默然。然后沈言就听到周子奇淡然道:“这是苏第一次介绍所谓的‘最重要的人’给我认识。”

  沈言抬头微笑,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周子奇向他伸出手:“恭喜你们。”沈言回握了他的手,答了一声“谢谢”。

  简单的对话交换着心照不宣的某些深意,苏青弦返回来,就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笑了笑,加入话题。

 

  82

  入夜,宾主尽欢而散。

  沈言坐苏青弦的车子回家,路过某酒吧,正遇见门口有两个半醉男子勾肩搭背半搀半扶,感情甚好的样子,沈言忍不住多瞄了两眼,突然笑了起来。

  开着车的苏青弦好奇地看他:“怎么了?”

  “我在想你和周子奇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胡天胡地。”

  “那是厉害多了。要论起声色场所,总是洋鬼子们厉害。”

  “还真没法想象你现在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当时又是怎么个德性。”沈言轻轻地笑了。

  “幸好你没有见到,不然我怕你要不就是被我带坏,要不就是被我吓跑。”苏青弦瞟了他一眼,毫不讳言自己的年少轻狂。

  “我说,你以前滥交过?”沈言突然变得有些认真地问。

  苏青弦在反光镜中看了他一眼:“比较起周大少而言当然不算滥交,不过在那段时间里我确实没有守身如玉过。”

  “你有和同性茭往过么?”沈言的问题很直接。

  苏青弦看了他一眼,直接拐弯把车子停泊到邻近小街上的泊位内,“我实在不想说什么肉麻的话,不过突然想起来我一直忘了说,我爱你。”

  沈言挑眉。

  此时此刻此景,这样的表白实在令人想要抓住苏青弦的肩膀摇上两摇,顺便大吼一声“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最后沈言还是突然笑了出来。

  实在是很有喜剧效果的一幕。

  苏青弦先是瞪他,然后随他一起笑了。

  一边笑着,沈言一边握住了他的手,“我也是。”

  那时身边车来人往一片喧嚣,偶尔有夜归的车主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就连霓虹和路灯都有些倦意的烂漫着,明明与告白之类的字眼相差千山万水的氛围中,握着手的两人却觉得很是满足。

  苏青弦首先放开了沈言,又发动了车子:“对了,今晚之后,大概要有段时间不能和你见面了,我会很忙,恐怕连联系你都有困难。”在此前好歹算是告白的气氛之下突然转变成这种告别的话语,沈言微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突然又笑了出来。

  “这回又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苏青弦叹着气看向沈言。怎么以前完全没看来这位仁兄满脑子的奇思异想?与他理工科一贯给人的严谨印象严重不符啊。

  “我在想,你刚说的这段话,算不算是上手后偷跑的典型负心汉的台词?”

  “你哦。”苏青弦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沈言的头发,被对方眼明手快地躲过,吃吃地笑了起来,“专心开你的车!”沈言大叫着拍开苏青弦。

  苏青弦看着对方闪躲的样子,心里一片温暖,突然间说:“你知道我接下去为什么不能和你见面?”

  “嗯?”

  “接下去是一场战争,我不想你看到我龌龊地作战的样子。”苏青弦出神地看着沈言渐敛的笑意,“我想你记得我的光彩和耀眼,不要你看到那些难堪的事情。”

  沈言突然间有些悲伤。

  明明知道苏青弦将要做的事情绝不会有什么风险,却还是觉得很悲伤。他有些怨意:这样子的苏青弦,只怕又有故意委屈自己的嫌疑,偏偏最后还是只能……为之心疼。

  他握掌为拳,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