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鸿






  「你说那些人为什么要做流氓呢?」

  陶鸿没有回答,两人顿时沉默下来。

  「我们家就是做流氓的,我爸是,我爷爷也是,我爷爷的爸爸也是。」瞪着酒杯,燕蔚忽然开口。

  拳头猛地在桌子上一搥,燕蔚的嗓门顿时抬高,「靠!我家世世代代就是干流氓的!老子就是你说最讨厌的流氓世家出来的!可是……老子对那种人最看不上了,但是那个老头子他……他居然要我继承家业做流氓!」

  燕蔚开始愤愤地磨着牙,「我妈是他的小老婆,我妈因为他死翘翘了,那老小子把我生下来就不闻不问,那时候却想起我来了,居然说老子长得像他,天生流氓的材料……靠!见鬼!我长得像我老娘好不好?老子生平最恨的就是流氓!操他X!」

  「你长得确实……应该像你母亲……」看着燕蔚俊秀的脸,陶鸿尴尬地笑。心里知道,眼前这看似清醒的男子原来早就醉了。

  清醒时候的他,没有这么老实。

  不过,燕蔚确实很有流氓的架式——这句话,陶鸿自然只敢心里说。

  「对吧?可偏偏这个老不死生的龟儿子,偏说我妈靠美色勾引老不死把位子传给我,天知道我妈早就入土为安了!我倒希望那老不死的能下到土里让我妈勾引……」

  燕蔚脸上忽然的悲戚转瞬即逝,浮上来的又是嚣戾。

  「然后呢,我不想待在那个家里让那个笨蛋说我,捅了老不死的混蛋儿子一刀就跑出来了。只要不让我在那个家里,让我做什么都好。」

  看着开始大声嚷嚷的燕蔚,陶鸿终于确定男子是真的醉了,想从他手里拿回酒坛,燕蔚却宝贝似地抱着酒坛避开,头重脚轻的他躲闪间倒在了地上,酒坛啪啦碎了,燕蔚顿时大叫了起来。

  以为他被扎伤的陶鸿只好哄对方过来,让自己看看手,不料却发现他手心竟有一道伤口!酒浆渗到了伤口里,燕蔚疼得鬼叫。

  这个……是下午受的伤么?也难怪,那么多人,再厉害也难免会有点小伤口……

  伤口不算浅,可是他却硬是握着手,什么也没说,一直忍到现在了么?

  陶鸿小心翼翼地哄着燕蔚,一边给他上着药,一边听他唠叨。

  「你这笨蛋!干嘛用酒精啊!伤口舔舔不就好了么?」

  小时候这种伤口算小伤,都是自己舔舔就好,因为没有人给自己包伤口,还得小心给包伤口的人会不会对自己下药。不过……

  眼前的陶鸿却不管自己如何骂着,还是温和地给自己包着伤口,燕蔚忽然觉得伤口好疼!疼的不得了!

  陶鸿看着总算包好的作品,再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正想离开,却被拉住了。

  只见地上坐着的燕蔚正扯住自己,撩起上衣,露出一块铁青的痕迹。

  「这里……也疼。」

  陶鸿定睛一看,果然。青得都有点发黑了,估计是下午打架的时候被人弄的。看着扯着衣服巴巴望向自己的燕蔚,陶鸿忽然笑了。

  陶鸿去老院长房里拿来药酒,吩咐燕蔚躺下,开始帮他按摩瘀血的地方。

  对方小声地呻吟着,陶鸿看着燕蔚慢慢在自己的掌下睡着,忽然觉得那张平时总是酷酷的脸变得意外地可爱。

  什么也不说的男子,只有醉了才撒娇喊疼,这样的燕蔚……有点可爱。

  其实这家伙,是个不错的家伙么!看着面前的醉鬼,陶鸿撑着下巴无奈地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浓妆艳抹,醉酒妖红,销魂莫过快活林。

  既做男人生意也做女人生意的快活林,拥有顶级的男女招待,只要你腰包够鼓权力够大,你可以在这里享受到最销魂的服务。说穿了,这里就是高级妓院现代小倌馆。

  这样一个灰色的所在自三年前异军突起,便以破竹之势吞并了整个城市同类的生意。多年来不但屹立不倒,且越来越火红,这和快活林老板有很强的手腕不无关系。

  把城市里各方势力熨得服服贴贴的快活林老板是个美人,大大的美人。人们不知道她的全名,只知道她喜欢别人叫她乔。

  警察不敢查这里,因为这个城市里黑道、白道最上层的老板全是这里的会员。这里是这个城市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乔一向可以放心的摒弃保镖,坐在这里悠闲地品品酒,涂涂手指甲。

  不过,再和平的地方偶尔也会有不怕死的人找茬,比如现在……

  「把你们老板叫出来!」脸上摆明写着「我是找茬的」几个大字的男人,狠狠敲了一下柜台!男人本来体型就迫人,脸上狰狞的伤疤更让男人的表情看起来穷凶极恶。

  酒保却只是微微吓了一小跳,随即不动声色地按了暗格里的报警器。

  一旁的客人暗暗好笑,心里嘲讽着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长得再凶,体格再好也没用。最高明的美人,自然有最高明的保镖护卫。

  很快地,众人笑咪咪地看着男人被有礼的请走。

  可怜的男人,刚来到天堂,接下来就是地狱,真可怜。

  男人被扔到了门外。

  爬起来的男人歪着脑袋响想了想,重新从正门走了进去,脱掉外套露出健美的肌肉以及……腰间的盒子。

  「把你们的老板叫出来。」淡淡的声音,男人甚至动都没动。

  男人的冷静,盒子的形状,人们不约而同的联想到一种东西……炸药?!

  一下子,原本宾客盈门的快活林变成了空林。

  「噗!」屏幕前,原本悠闲喝酒的乔,口里的酒一下子喷到了屏幕上。

  那个人……不是陶鸿么?那家伙过来干什么?

  脑中瞬间转过几个念头,下一秒,恢复了仪态的乔轻轻抹抹口,按下对讲机。

  「把他请进来。」

  于是下一秒,陶鸿就被请进了巨大的办公室。

  陶鸿慎重地打量着装修奢华的房间,这个地方不像是卧室,反倒像办公的地方……

  陶鸿打量得很小心,高大的身子和小心的表情很不搭配,就像一头笨熊。

  看到这儿……乔笑了。

  「我说这位先生,您……」

  「你!」一直打量环境的陶鸿没注意到椅子后面的乔,忽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

  那种粗犷的脸和小兔子一般的表情……真是可笑的组合。乔颇有兴味地想着。

  「啊?是妳?上次那个……」陶鸿认出了眼前的女子,这人是上次在自家楼道门前夸奖自己……自己屁股……的那个人……

  红着脸,陶鸿低下了头,半晌忽然想起自己的来意,霍然变了神色,「您是……」

  「我是这里的老板。」

  「啊?老板!不是嫖客么?算了,这样更好。是这样的,我想和妳谈笔交易……」陶鸿诧异地嘟囔了几句之后一脸正色,向着对方晃了晃手里的黑盒子。

  乔的眼睛一下子危险地玻穑荡Φ谋o诼砩匣亟智股虾锰拧?br />
  乔玻Р'眼睛,印象里,好像某种俄产炸弹的出厂包装,就是那样一个黑盒子……

  乔的表情开始冷化。

  自己只是这里的代理老板而已,真正的主子是燕蔚,老板做事向来不按理出牌,这回随便住到一个路上认识的男人身边,乔一直很怀疑男人的身分,怀疑他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可是老板却说不是,但看到男人今天的架式……

  乔抿平了嘴唇。

  「什么交易?」乔冷笑着说。

  这回倒轮到陶鸿脸红了,紧紧地握住手上的盒子,最后终于想开了什么似的,扔出盒子的时候大吼出声——「我要买你们这里最红的牛郎!」

  几乎是同时,乔被暗处的保镖团团围住,陶鸿的脑袋也被十来把手枪密密麻麻罩住,盒子被保镖打飞,静静地躺在墙角,半晌没有爆炸。

  保镖甲仔细听了听,半晌狐疑地过去将盒子打开,下一秒抬起来的脸有点僵硬。

  「老板,是……钞票……」

  乔一下子也愣住了,保镖将盒子送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

  钞票!除了钞票……还是钞票?!而且是数目明显不多的钞票。

  乔一下子目瞪口呆,下一秒目光立刻瞄向前方的陶鸿——很明显,陶鸿被自己脑袋前的许多枪管吓得不轻,可仍然颤巍巍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我、我、要你们这里最、最红的牛、牛郎……」昨天听了燕蔚酒后的真言,陶鸿就决定帮燕蔚赎身。

  「只要不做流氓,做什么都好」——这样的话虽然有志气,可是陶鸿还是决定帮燕蔚离开。

  燕蔚虽然冷了一点凶了一点,可是他不是坏人。不做流氓好歹也不能做牛郎。

  刚开始不了解他,可是现在……陶鸿觉得如果妹妹回来还喜欢他,不妨让两个人在一起,妹妹长得好看,燕蔚也好看,两个人的宝宝一定很好看!可是……

  前提是,自己要先把燕蔚从这里「赎」出来!

  陶鸿单纯地想着,于是特意趁白天,他拿着自己的全部存款来到这里。

  「三万,我就这么多钱!」陶鸿小声却坚定地说着。

  他没见过这么多满身横肉、比自己看起来还像坏人的人,更没见过这么多的枪,尤其,这些枪的枪口还都是对着自己脑袋的。

  几乎快哭出来,不过陶鸿没忘了自己的目的。这样的男人看起来真是好笑!乔噗哧地乐了,轻轻挥了手让众人把枪撤下去,「你们把他带到咱们店里『头牌牛郎』的房

  里,让他好好伺候。」

  看着陶鸿被架出去的时候一脸坚决的样子,乔好笑着拨了一个号码。

  「喂!老板么?我们这里有人要帮咱们这最红的牛郎赎身呢,一脸找茬的样子,您说怎么办呢?」

  「对方出多少钱?」对面的男声只是一贯地冷漠。

  对于他,再红的也是他手下的商品,可以卖个好价钱他不会心软,少了一个重新培养就是。老板就是这样冷漠的人。

  「三万。」乔笑着,老实地说。

  「……妳在开玩笑?还是对方在开玩笑?要是对方在开玩笑的话把他拖出去,揍一顿扔到白水湾去。」

  听着对面的声音,乔几乎可以想象男子现在淡淡皱眉的样子。老板最讨厌别人和他开玩笑。

  「是。不过,来赎人的男人是老板认识的人……」

  「熟人?谁?」

  「陶鸿……」乔笑着说出这个名字,她知道老板听到一定会有点什么可爱的反应。

  「嘟嘟……」

  果然,一声没吭,老板挂了电话。

  看着手里的电话,乔微微笑了。

  「不……不要!你……」高大的男人可怜兮兮地缩在床的一角,拼死捍卫着自己身上最后一件衣裳——内裤。

  对面的漂亮男子却一脸邪笑,「呵呵,先生您真是的……不是要找我么?不要这么害羞么,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就都是男人才怕啊!陶鸿心里大喊着。

  陶鸿一进门就傻眼了,一被推进去就看到一个刚刚洗完澡光溜溜出来的男子,男子长得很是不错,却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燕蔚。

  男子看到陶鸿也不惊讶,反而冲着他走了过来。男子扒人衣服的功力好生厉害,红着脸的陶鸿不敢对眼前看似纤细的男子太用力的下场,就是几乎被扒光。

  于是燕蔚心急火燎地从楼上下来六楼小谢的房间,踢开小谢的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你在干什么?!」燕蔚瞪着被压得死死、脸似受害民女状的男人,没注意自己口气里带了太多火药味。

  小谢却发现了,一看老板进来,急忙整整衣服从男人身上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回答:「那个……我在接客。」

  「不是你!我说的是他!傻瓜你来这里干什么?」燕蔚怒气冲冲地挥开那个叫小谢的男子后,将陶鸿抓在了自己身后。

  燕蔚气急败坏的样子,陶鸿看起来却觉得亲切万分,接过燕蔚送上来自己的衣服,陶鸿急忙颤巍巍地抱着裤子躲到了燕蔚身后。

  「我……找错人了。」小声说着,陶鸿心里有点委屈。

  看着这样的男人,燕蔚一时也说不出话。

  「你不说你是这里的头牌么?我想找你,把你赎出来,可是……可是……」

  男人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高大的身体却垂着头缩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有点好笑,有点……可怜……

  听着陶鸿的话,燕蔚目瞪口呆的同时气也消了。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气。

  「喔?那家伙说他是头牌?错了哟错了哟,小谢才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哟!」

  身后忽然冒出一道女声,陶鸿猛地转身一看,却看到乔笑嘻嘻地站在两人身后。

  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