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别闹了





  
  他过来将我用力抱了一下,攫住嘴後深深吻一大口,然後,用严肃的语气对我说:「小弟,不管怎麽样,相信我。」
  
  不懂他为什麽会这麽说,我就只是点头。
  
  放开我他走到卧室门口,顿了顿,又回头,这次用更严正的态度对我交代。
  
  「从现在起,你不认识我!」
  
  这、晴天霹雳!我脑筋一时变得空白,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
  
  一定是我仓惶的脸色让他不忍了,他有些着急地说:「没时间解释了,总之不管谁问,你都说不认识我,知道吗?我……我跟你保证,短期内一定回到你身边!」
  
  也不等我问,他几乎是奔跑着出去,听见这间公寓的大门被打开,他向已经等在门外的阿至哥说了什麽话後,又冲进对门。
  
  我愣了几秒钟,也立刻起床着衣,跑到客厅里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出去看看发生了什麽事。
  
  回望整间客厅,除了少了好多瓶洋酒,一切如常,可是,他不在,空荡荡地房子让人觉得难受,而且很静,静得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为什麽?为什麽短时间内要切断与他的关系?难道是黑道背景为他惹上了麻烦?我的脑筋飞快的转,偏偏转不出什麽结果。
  
  只好倚靠直觉──有大敌来袭的预感,而我的第六感一向准。
  我站在门边好久好久,没听见对面传出任何动静,脚很酸,想坐下休息,可是人却像被钉子钉在那里,动弹不得。
  
  不知道黑鸡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要我不认他?这麽急着撇清关系,决不是他的本意,可是我对一切状况茫然,明明知道他遇到某些难以解决的事,可是自己无能为力,真恨!
  
  所以我讨厌黑鸡将一切都埋在鼓里,他可以与我同喜、却不愿意我陪他共患难。
  
  在情绪荡到谷底之前,突然传来杂乱脚步声从楼梯跑上来的声音,电梯也当的一声响,好多人同时集结在门外,没多久对面开门了,听见有人问着什麽,然後是黑鸡也说了些话。
  
  该不该出去看看动静?我想知道谁来找他,又怕冲动坏了事。
  
  正左右为难,有人按门铃了,我心脏差一点跳出来,可是立即恢复镇定,等着对方继续按,一声、两声、直到第六声,我才打开门。
  
  对面门大敞,里面有好几位穿着调查局制服的人正在四处查找,其中两个站在黑鸡身边,似乎防着他逃走。我面无表情跟他对望一眼,随即装没事看着按门铃的那位中年人。
  
  「什麽事?」好奇又无辜的询问。
  
  「我是调查局航业海员调查处的许探员。」那个人说着就把证件在我眼前晃了一下,又问:「你父母亲不在?」
  
  「我是附近师大的学生,为了念书,一个人住在这里。」冷静应对。
  
  那人用下巴点点远处的黑鸡,又问:「你认识周壬吗?」
  
  用心看了看黑鸡,他眼神不变,一副对这里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们是门对门的邻居,搭电梯常碰到,但是不熟,顶多打打招呼而已。」我学着黑鸡同样冷漠的神情。
  
  这时某个年轻的探员在许探员耳朵边说了些话,他眼里精光大盛,凌厉地问:「我这里的资料显示你住的公寓是周壬的名字,还说跟他不熟?」
  
  我继续处变不惊:「你拿的那份是旧资料。我在两年前透过仲介租下这间公寓,後来越住越舒服,要仲介商找屋主周先生谈过价钱後就买下来了,你如果怀疑,我可以拿产权证明给你看。」
  
  没说谎,当时黑鸡说为了避免某些麻烦,以买卖的方式把公寓过给我,一方面预防今天这样的场面,我可以跟他脱清关系,另一方面就是他看到死淫狼送了栋房子给我爸妈,他输人不输阵,硬要我接受这个不动产。
  
  许探员仍旧无法释怀,不客气地打量我後,问:「这里的地价加上这样豪华的公寓,少说也要个一千万才买得下,学生怎麽负担的起?你爸妈是有钱人?」
  
  「我爸妈没什麽钱,可是爷爷钱多的不得了。」我掏皮夹,抽出某张跟爷爷合拍的照片给他看:「我叫石华,照片里的是我亲爷爷石元浩,以他的财力,就算要买下这整层楼都没问题。」
  
  我不喜欢仗势欺人,也不爱这样拿爷爷的名头出来唬人,可情势所逼,我要先自保,才能想办法为黑鸡作後援。
  
  许探员两眼睁的老大,仔细验看了相片,确定不是合成的,立即要旁边的年轻探员拨电话查证,没多久消息回来,他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没想到你真是石门集团总负责人石先生的孙子,我们已经查证过了,没问题。刚刚都只是例行性的问话,我们职责所在,请你体谅。」他客气地说。
  
  「不要紧,我了解。」我又看看黑鸡,问探员:「请问……周先生犯案了?调查局过来搜他住处做什麽?」
  
  石门集团石元浩孙子的身分真的很好用,许探员对我的态度比一开始好很多,这时歉然地回答:「对不起,周先生是我们调查局某件案子的重要关系人,在没有查到直接证据前,什麽都不能说。」
  
  我点头噢了一声,垂下头,心想既然问不出来什麽,我另有管道调查。
  
  冷眼靠在门边看调查员东搜西翻的,好像什麽都没找到,最後他们要求黑鸡回调查局去,黑鸡只是打了几个电话,态度很合作,跟着他们离去。
  
  忍着不看他,忍着,演了一场形同陌路的戏码。
  
  公寓再度回复平静,我等了半个小时之後,拨电话给阿至哥。平常只要黑鸡在这里,他一定会在对面的公寓待命,刚刚人却不在,可能是主子要他避开,或安排他去忙别的事。
  
  他一接起电话,我立即劈哩啪啦问:「黑鸡被调查局的人带走了,到底发生什麽事?」
  
  「华少爷,这件事牵涉到毒品走私案,很复杂,你还是稍安勿躁,别问那麽多好不好?我们很快就会把事情给解决。」他诚恳地解释。
  
  「如果你不说,我就想办法到调查局去问!就算被他们知道我是黑鸡的情夫也没关系!」威胁阿至哥。
  
  他很为难,想了想才说:「好,少爷,我把事情简单说明给你听。」
  
  原来是最近高雄市调查站接获线报,在货柜站一只申报家俱的货柜底层,查获仿冒洋烟一百六十箱,其中五箱中又起出夹藏七百三十小包装的安非他命一公斤,K他命十五公斤,经过调查发现这只货柜是某人利用壬华企业的名义申报进口的。
  
  黑鸡是壬华企业的总负责人,整件事脱不了关系,现在被干员拘提到案,还要将他移送地检署法办。
  
  「黑鸡不可能走私毒品的!他那麽珍惜目前的成就,而且事业蒸蒸日上,哪需要靠走私来赚钱?」我气愤地叫出来:「就算他真要走私,也不会笨到让人循线找到他头上!」
  
  听见阿至哥苦笑的声音:「就是啊,华少爷真是了解我们老板,可是货柜的确是本公司申报进口的,只是不知道原本装在里面的木制家俱怎麽被替换成了仿冒烟跟毒品,肯定有人搞鬼!」
  
  「阿至哥,该怎麽把黑鸡救出来?坐牢对他企业形象很伤的……」我开始担忧起黑鸡的前途。
  
  「华少爷,你别担心,老板已经布了个局,他只要求我提醒你乖乖地,别让他分神就行。」
  
  「真的?他真这麽说?」咬咬嘴唇,我问。
  
  「是的,请华少爷维持目前正常的作息,至於壬华企业部分,目前由我完全接管,一切事项会正常运作,你一点都不用操烦。」阿至哥交代。
  
  我挂断电话,想起黑鸡认真要我相信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回到书房,开始写教授指定的期中报告,定下心来,作着日常事务,当一个正常的大三学生,这是目前我唯一能作到的事。
  
  我没有比此时此刻更相信黑鸡过,而且,我一定会乖乖地,不吵不闹不惹任何麻烦,等着他回来。
  黑鸡已经离开很多天了,在这期间,天空并没有因此产生日月食,更没有陨石撞地球的消息,连期中考都照常举行,一切如常。
  
  除了我的心空空荡荡,老是不能踏实。
  
  这天上课上到中午,我连饭也不想吃,趴在桌子上发呆。小强也没离开,用手指戳戳我,问:「平常中午你都一溜烟跑回家去,怎麽这几天都乖乖待在教室不回去?」
  
  「臭鸡不在,我吃不下。」有气无力地回答。
  
  「噢,鸡房东又出差了?这回是日本还是美国?」小强问。
  
  「都不是,他被抓到阿拉斯加去了。」我叹口气,阿志哥都不告诉我那隻鸡死到哪,反正不是拘留所就是监狱,到最後我也懒得问,怕知道答案後心里难过。
  
  「就说你跟那个房东感情好,不过是北美洲就让你失魂落魄了,你这个样子比女朋友跟人跑了还要凄惨……」小强可怜地摇摇头。
  
  唉,我连跳起来掐小强脖子的力气都没了,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趴桌子。
  
  小强这时拿出个手提袋,将里面的东西罗列在桌子上,大方地说:「我这里有好多食物,吃都吃不完,别客气,想吃什麽自己拿。」
  
  听他这麽一说,我才想起,平常小强中午不是习惯到学生餐厅吃饭吗?怎麽这几天他也都陪我窝在这里?看看桌子上琳琅满目,仔细瞧:凤梨酥,蛋黄酥,核桃糕,小林煎饼,牛舌饼,老婆饼……
  
  我白着脸问:「你接了试吃甜食的新工作?我如果尝了是不是要写心得报告,说些倘佯在银河系的幸福感觉?」
  
  小强被我冤枉了,委屈地答:「哪有!都是那个快递叔叔啦,都跟他说不要再送点心过来了,他却说在你命令结束前,他都得送下去,免得被自己的老哥开膛剖腹……喂喂,小华,你怎麽哭了……」
  
  我睁大眼瞪着小强,泪水止不住,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想到黑鸡撂下狠话为我威胁自己弟弟的画面,有些可笑,却──
  
  却又窝心,窝心到身体与眼睛都酸酸的,根本分不清这眼泪到底是因为难过还是甜蜜而流出来的。
  
  想着他,想着黑鸡到底有没有吃得好睡得好?他应该正在绞尽脑汁想着怎麽应付这次的困难吧?会不会挂念这里的我同样也是孤枕难眠?
  
  「好了好了,别哭。」小强手忙脚乱地抽出随身包面纸给我擦眼泪,说:「我就想你最近怎麽都心事重重。上回住到我那里时只是在闹脾气,可这次不同了,外表看来很安静,却像是火山要爆发的前兆……」
  
  我吸吸鼻水,瞪着他,混蛋小强居然比想像中要细心。
  
  「哪,丹比的蛋黄酥挺好吃,里面的红豆馅甜而不腻,加上咸咸的蛋黄跟酥酥的外皮真是绝配,一盒二十颗被我吃的只剩这一颗,给你。」
  
  我呆呆接过,一口咬下,甜甜的,身体感觉轻松了许多。
  
  看我吃完,小强又倒了杯水过来,我一个感动,脱口说:「小强,就决定嫁给你了!」
  
  小强被我劲爆的发言吓到将口里的水吐出来,他拍拍胸口,心有馀悸地问:「小、小华,你爱上我了?不行,虽然你很好看,可是我喜欢有胸部的女生……」
  
  肚子塞了东西後,精神通通回到身上,听见小强说的话,忍不住火力全开,又去扯他头发:「我是说要把妹妹嫁给你!可恶,你居然给我乱想?算了,小英长的漂亮一把,送你太可惜,还是不当你小舅子了!」
  
  他恍然大悟:「你妹妹?早说嘛!她只要有你一半漂亮我就娶!」
  
  我哼一声,从皮夹中抽出全家福照片给小强看,说:「我妹多美啊!她每次回家,电话都响不停,行情好得很呢!」
  
  结果小强只是对着照片里另一个人流口水,还问:「喂喂,这是谁?介绍给我认识……」
  
  「不是说只对有咪咪的女生感兴趣?」我气到往他的脑门重击:「那是我哥啦,他结婚了,你别打他的主意!」
  
  他好失望,口里还碎碎念不停:「……难怪我姐老说好男人不是结婚就是都死光了,要不还没生出来……」
  
  跟小强半认真半玩笑的嬉闹,消耗整个中午的时间,等下午课堂结束,我照例上社团,这几天社长身上不再添任何淤青了,都拜小爷我没心情揍人之故。
  
  拖着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