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难恋 (堕爱之三)





  ‘昀昀,我一个星期就回来,这次绝对不会超过时间,好不好’知道云昀在怕什么,路容德捺着性子哄道。
  云昀却决绝地瞪着他,眼里蓄满了泪珠。
  他很明白,容德这一走他们就完了……彻底完蛋了。
  ‘你还是要去’云昀绝望地问。
  路容德像是安抚孩子般,温和地笑道:‘我保证一星期就回来。’
  听着路容德毫不更改的话,云昀扯出一抹空洞的笑容,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慢慢地在心底碎裂。
  原来这就叫心碎,原以为早已支离破碎的心,还能再碎……还能为了同一个男人,再次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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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昀赤裸着身子,平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侧着耳似在倾听地板下的声响。
  偌大的屋子里,怎么呼唤都没有那人的声音,没有那个人的温柔气息。空间里有的只是无奈的死寂。
  多少天了,眼泪怎么也流不尽。要哭到什么时候才会停呢
  直到身体里的水分全都干涸吗还是再久一点,直到再度转世,将爱恋他的记忆封在灵魂深处为止
  他张开手,像在拥抱着整个地球,而地球的另一侧……有着他最爱的路容德。
  像是拥抱着整个星球,拥抱整个星球的寂寞,拥抱他不爱他的孤独,拥抱无能离去的自己。
  想着,本以为止住的眼泪,再度滑落脸颊,冷冷的滴在地板。
  为什么还记忆着……为什么不能早点忘了他,还要为了那个绝情自我的人哭泣整个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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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回来了啊!’
  坐了足足十四小时的飞机,路容德终于赶在晚餐之前在路家大宅出现。
  甫才坐定,久久不见的路容理就带着一抹神秘的笑容,唤了声许久未喊的称呼。
  ‘暑假作业太难吗’装着若无其事,路容德压低声音问着比他小五岁的二弟。
  记得上次容理用这种声音唤他时,是要他在一个晚上帮忙写完一学期份的数理作业。
  ‘比暑假作业还要麻烦多了。’路客理故作无事状地说着,还对关心地看向他们这边的路家大老笑了笑,向来疼惜路容理的路元康,果然不再理会他俩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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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昀透过挂在眼睫的泪滴,看着天空大放光明,忽地由地上坐起,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昨夜他哭到昏厥,当意识慢慢抽离时,他还以为生命会就此逝去,对那人的记忆,就会被封锁在灵魂深处,再不用想起,再不用伤心。没想到,天还是亮了,而他仍然活着,仍然会为了那人伤心痛苦。
  几天了……容德离开第几天了而他又躺在这里几天了
  泪水落了又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透明的水渍。
  那个人的脸孔,又再度浮现在眼前。
  心死了吗
  当他回过神时,他坐在冰箱前,将所有准备好的饮品一一喝尽。最后他呆滞地看着满满的微波食品,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个人……对他的温柔全都是因为歉疚,竟然全然只是歉疚。
  多少人想要他,而那个人却无视他的存在。
  为什么还是放弃不了、忘不掉……或许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他会忘了那个人吧,永远的死心。
  思及此,云昀竟笑了出声,关于这六年来的一切,他可以完全不在乎,但是要他忘了那个人,他怎么也做不到。
  那么……是不是只能选择离开呢
  想着,他再度笑出声来,凄凉的笑声,回荡在室内,仿佛也在笑着他的寂寞、他的自作多情。
  呆滞了许久,他才拖着步伐走入浴室,用着不灵活的手将自己清洗干净,妆点出原有的美丽。
  既然不能相守相恋,那就分别吧!再不相见、再不相拥……让一切都淡去、忘却。
  他再也不要想他,再也不要爱他了。
  一切都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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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着怎么响也没人接的电话,路容德有些怅然若失地坐在阳台边。台湾的天地已是许久不见,也是因为想念才回来,只是……不知为什么,回来之后他总是心神不宁。
  ‘好久不见,我有件事想问你。’难得回来的路若茵,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无声无息地走入路容德房中,她优雅地推开木质重门,看着他的脸笑着。
  路容德没有说话,也不曾头看着来人。
  ‘我若猜中你两件事,你就回答我两个问题好吗’她淡笑着。
  ‘我好像没有说不的权利。’他叹了口气,对这个姑姑是又敬又怕。因为她是真的关心他,让他也无法说些什么。‘你和某人在美国同居。’
  ‘这个太简单了,我没有隐瞒的打算。’
  ‘嗯!好,去年你投资的几个公司让你赚了不少钱,其中有家小公司,帐面上是赤字五百万,实际上却赚了一千万美元。’
  ‘怎么知道的’他不惊异小姑姑会知道,也不认为她知道这些有什么好担忧的。
  ‘有熟人……’她笑了下,没有正面回答。
  ‘和你同居的那个人,有个很熟悉的中文名叫云昀。’
  ‘怎么知道的’他怔住了,不能明白云昀的事小姑姑是怎么知道的一直住在南部的小姑姑不可能出国,就算有办法知道他的帐目,也不会知道云昀的事,何况……六年来云昀已由甜
  美的娃娃脸,蜕变成成熟的男性化面容。
  ‘你一脸快要溺毙的样子。’她说得冷然严肃,声色俱厉地瞪骂着。
  路容德没有回声,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话筒。
  ‘我都看得出来,你的枕边人怎么会看不出来。’看着路容德有几分动摇,并非真的无心无绪,她也缓下口吻,不再严厉。
  ‘昀昀他的手不能动,因为我没救他。’
  ‘你是因为这样才跟他同居的吗’路若茵深深叹了口气,不明白这样聪明的孩了,怎么就是不懂感情这回事呢
  ‘我不想爱他,太累了。’路容德答得了无情感。
  听见他的话,路若茵笑了出声。
  ‘容德,你今年二十一了吧!大学六年读医学院不都很有人气,你长得也好,上次在街上不是还跑出了个笑死人的星探,有眼不识路家大少爷。但是除了云昀外,你抱过别人吗
  想要抱别人吗想去亲吻别人吗’
  路容德呆在那儿,而对路若茵的话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拥抱……他想拥抱别人吗
  ‘没有爱也可能和另个人上床,但是没有爱恋,怎么会为了另一个人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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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路容德躺在床上,左右翻覆,怎么也睡不着。
  禁欲……是只对云昀有欲望吗或者只想拥抱他的身体,不管在他之前或之后云昀曾被多少人拥抱过
  路容德忽地由床上坐起身,跳到电脑桌前订了张明晚飞往美国的头等舱机票。
  他想见他,好想见他,好想……因为他爱上他了,早在十四岁那年就认定了他是唯一的真挚爱恋。
  他对云昀也不是全然的爱恋,除了爱恋外还有更深更深的独占欲和情欲。
  他好想,好想抱紧昀昀哦!
  他想亲吻云昀的身体,用近乎膜拜的姿态,缓缓地吻遍他每一寸肌肤,他好想他,好想……好想……好想。
第五章

  赶在深夜之前,路容德终于回到和云昀同住的家中。
  他原以为会看见云昀又哭又笑的脸庞,却只见到一室空寂。
  没有灯光,没有音乐,没有云昀……找遍了屋中的每一个角落,路容德最后终于放弃地呆坐在客厅中。云昀还能到哪里去这一年来,云昀几乎不曾单独离开过家。
  云昀能去哪里他还有哪里可以去吗
  这里是市郊,云昀的手又不方便,自从出事后云昀再也没开过车,他怎么会离开呢

  路容德想了又想,却找不出任何可能的原因。
  不可能是绑架,这个社区向来以治安良好闻名,出入都要经过检查外,还有保全二十四小时巡逻。
  路容德心急如焚,却只能坐着干等。
  一直到深夜,路容德终于听到庭园处传来车声,他狂奔而出,却看见云昀悠闲地由克莱斯勒中走出来,令他惊奇的是他竟自己开车。
  ‘昀昀……’路容德带着因担心而升起的怒意,快步奔至云昀身前。而迎向他的,却是一双冰冷漠然的眼眸。
  ‘我只是来拿东西,拿了就走。’云昀无表情地从路容德身边走过,仿佛不曾认得路容德一般。
  ‘昀昀……’路容德先是一愣,随即抓住云昀。
  ‘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你欠我的就当用这一年还清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生活,我们再不相欠。’
  云昀的神情变得冰冷,不复以前的甜美,亦非依偎在他怀中时的可人儿,而是……一个他从不认识的人。
  听着他的话,路容德先是一阵愕然,而后才猛地回神,追上已进入屋中的云昀。
  只见云昀快速地将架上的衣服放进他带来这儿的皮箱中,准确地只挑出他带来的衣物,一年来,路容德为他买的衣服全都还放在架上。
  ‘你在干什么’路容德惊慌地看着云昀的举动,试着阻止却徒劳无功。
  ‘我说过,我是回来拿东西的,拿了就走。’云昀的声调及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感情,仿佛路容德只是名买过他的人,在他的生命中不曾兴起过波澜。
  ‘昀昀……我爱你啊!别走。’路容德用着近乎哀求的声音说出他终于确定出的心绪。
  回眸的云昀,眼中充满了轻鄙,什么爱与不爱的,此时他全不在乎了。
  ‘你曾经说过抱男人很嗯心,我想了很久也这样觉得,还是女人好,柔柔软软的腰又细又柔。抱女人多好,又不痛还可以好好享受。’
  ‘昀昀……’听着云昀的话,路容德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但可以好好享受Xing爱,她还很有钱,我才随口说喜欢那辆克莱斯勒,她马上就买下来,跟你这个不靠着家族就无法生存的人一比,我看还是女人好。’云昀收拾衣服的动作忽地停下,用着嘲讽的眼神回看路容德。
  ‘什么爱与不爱的,等你清醒之后全都会忘却,反正我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这样断了对你我都好。’
  云昀的声音低得令人几乎听不见,再没有最初的冷漠,余下的唯有悲哀。
  言尽,云昀在离去前,向路容德扯出一个比哭泣还难看的笑容。
  他们就这样──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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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车声渐去,路容德颓然地软倒在地上,看着空寂的衣帽间,他只能无力地举起手来,抓住一只被云昀遗落在地上的饰品。
  小小的圆形脚环上,细致地点缀上幽蓝和深红的宝石,环身是白金和黄金组成的。
  他还记得,这个脚环的卖价是二十四万八千新台币。而他买下的理由,只是因为它让他想起云昀,想着这个小环套在云昀白皙的足踝间,有多么纯真而诱人。
  他毫不考虑地以初次炒作股票所赚的钱买下了它。
  他还记得云昀收到礼物时,那惊喜相交的神情,还记得小环套在他足踝时,那带着华丽感的诱惑,还记得……然而此刻云昀却离开了,他再也不要他了,再也……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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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午整夜无眠的路容德,站在银行内的开放会客室中,将一叠叠的钱放入准备好的大皮箱中。身边的银行经理陪着笑脸,说着一些表面话,他却丝毫没有听进去。
  将最后一叠百元钞放入袋中后,他头也不回地提着沉重的袋子,坐入停在正门口的车离去。
  整个晚上,他不能成眠,更无法接受云昀的离去。
  最初只是痛苦难过,最后凝成一股愤怒,云昀竟离他而去,宁愿被另一个人包养,也不愿让他爱。
  若真要养,他也不是养不起云昀,就算不靠路家,他自身所有的钱也足够一般人过一辈子。
  他快速地将车子驶向目的地,一个转弯,果如预期般,他看见戴着假面具的云昀陪在一名富有的中年妇人身边,看得出来在说些言不及义的恭维话。
  然后他看见云昀笑了,像在哭似的难看又忧愁的微笑着。
  那一瞬间,在路容德的心中跳动着的,与其说是悲哀不如说是愤怒,气怒于云昀的不珍惜自己,更气云昀宁可哭泣,也不愿留在他身边。
  他缓慢、流畅地将车驶近云昀和妇人身畔,恶意地邪笑了下,将另侧的车门轻轻打开却不推开。
  趁众人还未反应时,他以少有人能及的速度下车,一手扭倒云昀的身躯,以纯熟的功夫在他颈后用力一击,昏厥过去的云昀便被路容德快捷地塞入车中。
  等到妇人的尖叫声响起时,路容德已经将车子驶离现场。
  多年来苦练的武术,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