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惹得桃花乱






掌柜再次哈巴狗似的贴了上去,巧的是,店里已经没有了其他的空位,掌柜正满脸为难,琉琅却径直坐到了曲幽的对桌,嘲讽般的冷笑道:“曲公子真不简单,事事都能快人一步。”

曲幽谦虚的淡笑着:“阁下的速度也不慢。”

掌柜站在桌旁,又照例巴结的笑着问琉琅:“这位客官,您是要住店,还是要吃饭?”

琉琅阴气四起的声音婉转响起:“小爷来这儿找人,你不用招呼,只需给我上一壶好酒,一盘牛肉。”

又是“找人”两个字重重压下,我无力的用手撑着墙壁,虚脱般的一步步向客栈门口挪去。

掌柜催命的声音再次响起:“叫你来招呼客人,你想跑哪去?还不赶紧过来上菜!”

黑子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我面前,挡住了去路,吃力的小声结巴道:“现在父亲很,很忙,我找不到……机会跟他说话……你先去上,上一会儿工,我晚上再跟……跟父亲说,成不?”

我吐出一口气,知道再也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打算继续做一个称职的店小二。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瞬间,客栈门口再次迈步走进一个穿着劲装黑衣,身姿矫若游龙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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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面无表情走进客栈的小刀,我忽然有种逢年过节之感,大团圆呢这是?
  
  见又有一位气势不凡的客官光顾,掌柜笑眯了眼,忙快步迎了上去:“这位……”
  
  掌柜的话音刚起,小刀便已目不斜视的直直从他身边走过,一言不发的坐在了曲幽的左边,琉琅的右边。
  
  望着那同坐一桌的三个男人,我狠狠的咽下大口分泌物。只见那其中一人清雅若极翠之竹,气质若九天之仙,温润若莹美之玉;另外一人阴魅若妖族祸害,冷清若极地玄冰,狠戾若嗜血毒牙;还有一人俊美矫健若森林之王,毅然无悔若守护之神,执着坚韧若黑色骑士。三个男人,三种味道,真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令人的目光流连忘返啊……
  
  “你傻愣着做什么,没见阿福忙得转不开身了?还不赶紧去给客人上茶点酒菜!”肩膀猛地被掌柜拍了一下,我恍然回神,忙转身钻进了备菜房。
  
  端起盛有茶点酒菜的托盘,我满怀希望的问厨师:“有没有蒙汗药?”
  
  厨师炒菜之余不忘瞪我一眼:“俺们客栈又不是黑店,当然没有。”我沮丧的垂下头,哀叹躲不过去了,正要端菜走出,厨师又颇为好心的补充道:“但俺这儿有老鼠药,丫头你用得着不?”
  
  我眼睛唰的一亮,连连点头。
  
  顺利的从厨师那讨得老鼠药,我背过身子,正要放进曲幽点的龙井茶里,脑海中忽然闪过些什么,放药的手一抖,顿住了。曲幽是神医,是单用眼看鼻闻就能分辨出毒药的行家,我在他的茶里下老鼠药,不找抽呢吗?
  
  于是手一转,我正准备把药倒进琉琅点的竹叶青里,脑袋里又闪过些头绪,放药的手一僵,停下了。琉琅是吃那什么天山雪蛤长大的,有抗毒的功效,我想在他的酒里下老鼠药,不等同于蚂蚁想用腿绊倒大象?
  
  最后……就只剩下小刀了!能放倒一个算一个吧……
  
  可是,下一秒我就欲哭无泪了,小刀那厮啥都没点,我该上哪下药去啊我?
  
  认命的端着托盘走出备菜房,客栈大堂依旧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吵闹非凡。
  
  刚走进大堂,便看见掌柜就站在离我不远处,我灵光一闪,忙端着托盘走了过去,用手指了指坐着曲幽琉琅小刀三人的那桌,用商量的语气小声道:“老板,你帮我把这些茶点酒菜端过去,我就在欠你的债款上加五两银子,怎么样?”
    
  掌柜标准奸商模样的托着腮,犹豫了片刻后点头同意,正要接过我手上的托盘,却在看见不远处的一幕画面后收回了手……
  
  有两位喝得颠三倒四的客官,一边抱着坛子往嘴里灌着酒,一边扯着嗓子与对方划拳,扰民至极,只见小刀面无表情的拿起两只空杯,十分轻巧的向那两人砸去,两坛子酒应声爆裂,上好的女儿红淋了他们一身一脸,顿时醉意全无。
  
  掌柜见状,忙摇头拒绝:“你自己送去,快去!”
  
  我咬了咬牙,下血本道:“你帮我端过去,我在欠你的债款上加五十两银子,这下总行了吧?”
  
  掌柜的一听只需送送菜,就可以赚回五十两银子,忙伸手准备接过托盘,却不想就在此时……
  
  有位满身肌肉如熊般健壮的客官,时不时亮着粗旷嗓门在客栈中哈哈大笑,震耳欲聋,只见琉琅懒懒捏起装花椒的小碟子,十分随便的转手一抛,花椒粉末便如长了眼睛一般,尽数倒入那人张大的嘴里,毫不浪费。看着那人被麻得眼泪直流,嘴角抽搐的惨样,我想,他的味觉恐怕要就此麻木了。
  
  于是,掌柜又连连摆手:“五十两我也不送,你快点端过去!”
  
  我豁出去了,割肉般的低吼道:“一百两!”
  
  掌柜的豆豆眼中精光一闪,再次被金钱诱惑着伸出手,然而……
  
  有位武林人士模样的客官一边吃饭,一边狠狠拍着桌子装凶狠,只见曲幽随手从竹筒里抽出两双筷子,漫不经心的朝那人的桌上扔了过去,却是正好插在那人拍在桌面上的四个指缝之间,结结实实的把桌子给插穿了,那武林人士当场吓得尿裤子,要知道,那四根筷子稍微偏一点点,他的手就算是报废了。
  
  这下子,掌柜的彻底做出了决定,甩出一句话扬长而去:“我老刘从不做要钱不要命的蠢事儿!”
  
  此时,客栈的大堂内安静了不少,粗壮大汉不高声喧哗了,半醉酒鬼不叫闹划拳了,江湖草莽不使劲拍案了,几乎所有客人都安分老实的吃着自己桌上的菜,只是时不时含恐带惧的瞄一眼大堂中央。
  
  而大堂中间那桌,正稳稳当当端端正正的坐着三个男人,分别是我的前任情人,我前任的前任情人,和同我定有娃娃亲的男人。
  
  端着托盘,我上刑场似的一步步走向那三人走去。在曲幽温如弦月的注视下,在琉琅阴柔冷锐的盯视下,在小刀深邃如潭的凝视下,我颤抖着手将茶点酒菜一一摆上桌,极不自然的讪笑道:“客官慢用。”
  
  曲幽含笑端起茶杯,自言自语般柔声道:“今日为碧儿节省了一百两白银,也算不虚此行。”
  
  琉琅用阴冷易怒的眼唰刷着我,颇为咬牙切齿道:“五十两!”
  
  小刀的表情最为正常,语气却是十分的别扭,闷声蹦出两个字:“五两。”
  
  我那个一个无语啊,敢情自己和掌柜的对话,他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不知道我在备菜房和厨师的对话,他们听不听得见?想到这儿,我冷不防打了个寒战。
  
  额头淌着冷汗,我单手提着空托盘准备溜之大吉,却猛地被人攥住了手腕,微微泛凉的触感让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七星伴月是个好兆头,但拥有七女伴子的男人,我却是受不起的。
  
  僵硬的转过身,我没好气的低声问:“这位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琉琅风流的挑着桃花眼,纨绔子弟般的调戏道:“独饮无趣,你陪小爷喝喝酒,如何?”
  
  四周响起一阵压低的嘘吁声,众食客目不转睛的看向这边,脸上皆是一副了然的表情。我顿感郁闷,自己现在是灰头土脸的店小二打扮,琉琅这么一调戏,恐怕任谁都得往断袖那方面去想。
  
  一根筷子猛地射向琉琅手背,琉琅的手背眨眼间多出一条深深的红痕,却固执的不肯将手松开,用另一只手以掌袭向对面的白衣男子,目光阴弩锐利,冷声嘲讽:“曲公子阴人的功夫真是日益增长。”

  曲幽亦单手与他过招,淡笑着谦虚道:“及不过阁下的万分之一。”
  
  见两人隔着桌子打得不可开交,我趁机想要将手抽出,琉琅却攥得死紧,跟曾经他在箩筐中被我捡到那次一样,大有“除非把咱俩其中一人的手废了,否则休想摆脱我”的无赖架势。
  
  在众食客兴致勃勃的观赏下,我感觉自己像在大街上表演耍猴的杂技,不但是免费的,而且还是那个被耍的猴!挫败的拉耸着肩膀,我无力的问:“你们到底想怎样?”
  
  曲幽应付着对面的袭击,模范贤夫般柔声道:“前些天买了一所小宅院,现下已亲手布置妥当,今日特来接碧儿回家。”
  
  琉琅面上森冷,十足的嫉夫般恨声道:“莫要听他胡言,你已是我娘子,自然应该随我走!”
  
  看着这两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我犯了难,毕竟,一边有七女伴子,一边有俞国公主……
  
  曲幽和琉琅见我不回答,于是继续专心的单手互博,似乎觉得既然在口头上没个结果,便在手头上见分晓。但这样打下去,一时半刻很难分出胜负,于是都一边对方过着招,一边用眼角望向坐得稳如泰山的小刀,意思很明显,这个节骨眼上,小刀帮哪边,哪边就是胜利者。
  
  在这及其关键的一刻,所有目光都看向了那个不爱抢戏的沉默男人,只见小刀不负众望的站起身,以凌厉气势抽出腰间的双月刀,二话不说,直接朝着琉琅与曲幽交手的位置砍下,电光火石之间,那过招的二人仅有两个选择,或被一同被斩断双手,或都将双手收回。
  
  我紧张得闭住了呼吸,闭住了眼睛……顷刻之后,在一片寂静中睁眼,只见双月刀陷入了桌面,曲幽手持一杯茶水,浅浅的饮着,琉琅端着一杯烈酒,大口的喝着,很显然,他们都默契的选择了后者。
  
  我松了口气,看着成功另两人收手停战的小刀,竖起了大拇指:“真帅!”
  
  小刀深邃的黑眸中荡起丝丝涟漪,满是铁汉柔情的望着我,对那喝茶喝酒的两人道:“都不强迫,小麦自己决定选谁。”
  
  就在这时,黑子忽然冲过来紧紧抱住我的腰身,粗声叫道:“她是,是我媳妇儿,你们不许欺……欺负她。”
  
  我眼前一亮,为选择题而纠结不已的思绪豁然开朗,坚定不移的指着黑子,誓言般字字重音道:“我!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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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前一亮,为选择题而纠结不已的思绪豁然开朗,坚定不移的指着黑子,誓言般字字重音道:“我!选!他!”
  
  此话脱口而出后的电光火石间,我的脑海浮现出了几个比较理想的结果,例如,琉琅和曲幽扑倒在我脚边,各自抱住我一条大腿,苦苦哀求我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再例如琉琅一头撞墙上,曲幽一掌劈在自己脑门,两人皆头破血流,却仍吃力的扬起那绝代风华的惨白容颜,焉焉一息地对我深情道:没有你,生无可念……
  
  啊……此情此景,怎一爽字了得?然而,现实与理想往往是相反的……
  
  只见小刀面无表情,如坚定不移的守护者般站得笔直,用那黑曜石般深邃的眼,不冷不热的看着黑子运气。
  
  琉琅唇角勾起妖异的笑,却是如地狱使者般危险,如嗜血恶灵般狠戾,泛着清冷光泽的眼阴飕飕的盯着我,不带一丝起伏声线赞同道:“如此,甚合我意。”
  
  曲幽亦是笑着,笑得如沐春风,眼眸却沉寂得让人窥探不出他的想法,谦让和煦得有些诡异,淡然道:“既然碧儿已经作出决定,曲幽怎好强求?”
  
  看着他们平静的反应,我有些不满,就像一个特把自己当回事儿的人,忽然发现其实自己不怎么算个事儿!但总算可以和气的散场,勉强说得上是个喜剧结局。
  
  想到这,我扯起笑脸,拍着巴巴掌宣布道:“这下好了,没事了,几位爷慢走不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皆大欢喜,哈哈……”
  
  琉琅却不急着起身,亲手斟满一杯龙井茶递给黑子,挑起狐狸般阴柔妖冶的眉眼道:“小兄弟,坐下喝杯茶,如何?”
  
  以为要散场了,众食客本已收回的视线,再次纷纷投向这边……
  
  黑子憨厚的摸了摸脑袋,伸手接过那拳头大小的白瓷杯,却在下一秒被针扎到般缩回手,随着茶杯应声落地,黑子痛得直用嘴吹着手指哀叫:“好,好烫……好烫……”
  
  我忙抓过黑子的手,只见那碰触过茶杯的手心和指腹间被烫的红肿,很快便冒出了许多水泡,低头朝地上看去,方才本是温热微凉的茶水,此刻撒在了地上却仍是沸腾不已,连那摔裂的白瓷杯子碎片,都如同用烈火灼烧过般呈现红色。这,分明是琉琅仗着自己的内力,连杯带茶强行加热产生的效果!

  怀着愤愤不平的怒气,我抬起眼看向琉琅,正要斥责,黑子那被烫成猪蹄样的手忽然被曲幽夺去,只见曲幽满脸温和,轻柔的从桌上抓起一把白盐,不偏不移的洒在黑子烫伤处,医者般柔和道:“食盐可消毒,亦可避免发炎。”
  
  曲幽撒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