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桃依依





  他轻轻地抚着她的发,手指细长如玉,如处子般光滑,摸在她如缎般黑亮的发上,有种说不出的风情。他没有抬眸,悠浅的嗓音淡淡飘来,“那就一起把过去埋葬了,我只要她看到将来就好。”
  在褚临静三人围在篝火旁浅浅入睡之际,树林外面站立着两个身影,一高一矮,月影投射而下,两个影子忽长忽短。
  “楼主,我们不跟着么?”说话的人,正是被端木萱萱因名字而取笑的池儿,也是方才替花子絮传话的花池。
  另一个清和的声音响起,然语气中在农舍内的羞赧之情已然全无,“跟,当然要跟。但不能太近,褚临静可不好骗。”
  自称华某的蓝衫男子正是月影楼楼主花子絮,他双手背后,向池儿询问道,“许紫忆的消息有么?”
  “恩,说是已经到了。”池儿顿了下,又接着道,“但是只有到的当天传回消息,之后就再没音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应该不会,她做事,我放心。”他只希望她动作能快些。
  蓝衫男子低眉,忆起清晨端木萱萱起床时的模样,不禁勾起唇角,他就喜欢她的公主脾气,任性的可爱。他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将满肚子的失望扫出心底,看今天她的反映,是不记得他了。是呀,那么久的事了,还有谁能记得呢,怕是只有他永远忘不了。
  他自怀中的掏出一个白如雪的帕子,帕角用桃红的丝线绣着一朵精致的桃花,夜风忽而刮起,手中的帕子如蝴蝶般展翅欲飞,那朵在风中飘摇的桃花,似比真花还要娇艳,还要灵动。
  猛然收手,他将帕子紧紧地攥在手中,低低地呢喃了一句。池儿站在他身侧,偷偷地抬起眼角,只觉他的唇在动,却什么也听不清。
  他将帕子收回怀里,抬起眸望向树林深处,“池儿,我让你传达的话,你刚传到了?”
  “传到了。”
  花子絮微微一笑,想象着她听到那首诗后的反映,“她大概气得蹦起来了吧。”
  池儿安静地伫立在一旁,脸上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没有回答。他知道,主子只是在自言自语,这个时候缄默是最好的选择。
  …
  一道清亮地鹰鸣蓦地划破天际,随即一抹银白影子临空俯冲而下,眼看就要撞上褚临静的刹那,又在瞬间减去冲势,以既优美又傲然的姿态轻巧地落在他的肩头。
  褚临静缓缓睁开眸,抬起臂膀,那只银白的鹰儿乖巧地从肩头一步步悠哉地移到他的臂膀上。
  “无心。”褚临静侧眸看着臂膀上自己的宠物,轻轻唤了声,那只鹰儿便跟听得懂似的用他的银白脑袋蹭了蹭褚临静的衣袖,将一只爪子向前迈了一步。
  褚临静将迈前的那只腿上的纸条取下,借着篝火扫视了一遍,眸底出现一抹了然的精明。
  怀里的人,好像被这一人一鹰的沟通打扰了清净,簇起黛眉,胡乱地用手在眼前拨了拨,不期然碰上了一撮毛毛的东西,端木萱萱迷迷糊糊地睁开眸,抬起下颌看了眼褚临静,她是在他怀里啊,可是刚才那毛茸茸的东西是什么?
  “吵醒你了?”
  “恩——我刚好像摸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的双手重新环住他的腰,头窝进她的怀里,娇软的嗓音带着惺忪的慵懒,芙颊渲染着淡淡的红。
  褚临静正要开口,端木萱萱却恰好调整姿势,将头转向另一边,随之而来的,是他预料中的——
  “啊——!”端木萱萱尖叫一声,扑腾一下从他的怀里跃出,一屁股坐到地上,颤抖着指尖,指着褚临静胳膊上那只宠物道,“那、那、那只又大又丑的东西是什么?!”
  一声比方才的鹰鸣还要尖利的声音,将睡梦的彩袖也惊得醒了过来,揉揉眼,看着眼前发生的画面。
  又大又丑?
  褚临静挑了挑入鬓细眉,有点不可思议,无心是大没错,但是,丑么?他随即转首瞧着自己臂膀上的鹰儿,那只鹰儿银白的脑袋,蓝灰色的翼面,雪白的下体,尾羽很长,怎么看都是只漂亮的宠物,此时它正用锐利的眸射向端木萱萱,像是听懂了她对自己的侮辱,雄赳赳气昂昂地使劲扑打着翅膀,朝着地上的端木萱萱嘶鸣。
  “叫什么叫?”端木萱萱看出鹰儿和褚临静的亲密,急忙躲到褚临静的另一边,抱住他另一支臂膀,探出脑袋瞧着被她惹地愤怒的鹰儿,“不就是一只破鹰嘛,那么嚣张!”
  褚临静看着这一人一鹰,想起以前,端木萱萱和无心初次见面的时候,那可以说闹地惊天动地,让他着实头疼了一阵。
  端木萱萱瞪着无心抓在褚临静臂膀上的那只爪子,恨不得剁了下菜吃,他的臂膀是她的专属,凭什么这只鹰儿还如此嚣张地向她示威,“喂,银头发的,这只鹰是你养的?”
  “恩。”他搂住她的腰,将她拉近怀里,把刚收到的信递给她,以便转移她的注意力。
  “锦哥哥的信!”她认出了柳锦的字迹,兴奋地抬起脸儿对着他道,“这是他专门写给我的?”
  他盯着她笑得弯弯的眉眼,淡淡泰然道,“不是,是写给我的。”

【蝶恋花 伤情卷 相见争如不见】 第042章
  “喔。”她耷拉下小脸,有点失望,“那他写信给你干什么?”
  “给你下毒的人,有眉目了。”她的失望,他看在眼里,却没表示什么。以前,他见她都只在宫外,从来不知道有柳锦的存在,以柳锦的命换她的命,也是在宫内见到两人亲密时的赌气之举。但是,她和柳锦的关系似乎很要好,这从以前就是么?
  “那天夜里的黑衣人抓到了?”端木萱萱爬起来,跪在铺满落叶的地上,转眼就将刚才的失望重新丢回皇宫了。
  “我从来没说过那个黑衣人是凶手。”
  “咦?”不是呀,她以为肯定是呢,不是的话那个黑衣人那晚偷偷摸摸地躲到外面听他们说话干什么,“那是谁啊?”
  一旁的无心瞧见两人聊地专心,识相的从褚临静的胳膊上昂首挺胸地迈到肩膀上,收起宽大厚实的羽翼,将脑袋缩起来,闭目养神。
  “柳锦在镜湖苑闻到了柳叶桃的味道。”
  “镜湖苑?端木于若?!”端木萱萱睁大了眼,有点不太相信,“我知道她不怎么喜欢我,但是她还没那个胆子吧?”
  褚临静想起他去见端木于若时她说的话,虽然她以前从未骗过他,但这三年的时间能改变的太多,他不敢保证现在的她还是以前对他言听计从的那个人。
  “父皇会怎么处置?”怎么说也是大公主,父皇不会杀头吧,怎么说也是个弱女子,怎么经得起牢狱之灾。
  “没那么简单。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皇上也不能拿她怎样。”褚临静黑眸一如往日的平静,声音也一点波澜不起,“柳锦第二天再去镜湖苑的时候,虽然有香味,却不是源于柳叶桃。”
  端木萱萱眨眨眼,听懂了一些,“你是说,还有另外一种植物和柳叶桃一样的味道?”
  “恩,是一盆花。”无论端木于若拿了什么花作替代品,也掩盖不了她的罪,白云谷里奇花异草,让随若取来一株和柳叶桃相似味道的花并不是难事。只是,不知下毒此举是端木于若的想法还是随若的贸然行动。
  “如果味道是源于花,锦哥哥第一次去的时候一定会发现。”端木萱萱摸摸有点发凉的鼻尖,“我想,那盆花,一定是她在锦哥哥第二次去前放在屋里的,避免锦哥哥的怀疑。”
  褚临静用指抬起她的下颚,望进她水汪汪地眼底,“你怎知柳锦第一次就一定会发现?”
  “我和锦哥哥是什么关系呀,”她眨眨美眸,唇角勾起的是一抹骄傲花,“这世上啊,我最了解的人不是父皇,也不是母后,是锦哥哥!锦哥哥心思缜密,何况这件事关乎我的性命安慰,他一定是分外小心,如果第一次去那盆花就在,他一定能发现。”
  醒来后一直不曾插话的彩袖,此时终于抬起头冲着端木萱萱猛挤眼睛。
  端木萱萱不小心余光瞥见正冲着她挤眉弄眼的彩袖,微偏螓首,好奇道,“彩袖,你眼睛怎么了?”
  “啊?”看到褚临静转向她这边,彩袖急忙道,“没事,没事,我在欣赏那只鹰,呵呵,你看它睡觉的样子多可爱!呵呵,哈……”喔,天哪,公主以前对感情就大大咧咧,她见公主这段时间主动粘着褚公子,以为总算有点开窍,谁知竟在褚公子面前说起和锦大人的关系,还说得不亦乐乎。
  端木萱萱听到彩袖表扬那只和她分享温暖的鹰儿,翻翻眼,不理会她继续对褚临静道,“也不知道锦哥哥什么时候能出来看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你知道么,以前在宫里,公务再繁忙,他都会抽出时间来看我。”在勾心斗角的深宫,锦哥哥比她那些亲哥哥还要疼她,虽然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但是她打心眼里信任他,当做自己的亲人。
  他看着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想法,反问她,“你那么了解他,怎会猜不出他什么时候来?”
  她撇撇红唇,把头重新枕回他的臂弯,声音有些闷闷的,“我现在宫外,不是宫里,锦哥哥没有那个时间跑来跑去,何况……”
  眉心微微一拢,他移开被她当做枕头的胳膊,她后身一空,凌晨的凉气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侧眸低垂着眉端详另一肩上的无心,伸出刚放在她腰上的指,轻柔地抚摸着无心蓝灰色的羽翼,如墨的眸流转着不明所以的情绪,被掩在长睫下的瞳眸逐渐地变得透明,泛出一种琉璃般的晶莹,淡淡的,如同烟雾散在空气中的颜色一样。
  端木萱萱咬唇,瞅着他极尽温柔的指抚在那只鹰儿身上,心底涌出一股酸味儿,意识到自己的反映,暗骂了一句自己的可笑,真蠢,她竟在跟一只鹰儿争风吃醋!
  她尖尖的下颌抵在膝上,微微扬头瞧着他,依旧的安静,依旧的清冷,依旧将她阻挡在心门外,相识的这些日子来,每每和他相视,她总是极尽所能的想要看出他的想法和情绪,但他却像一座冰雕,只有美丽的外表,却始终让人琢磨不透。
  不怕,不怕,她暗暗攥紧了拳头,下了狠心,她端木萱萱岂能这么容易就被打倒,总有一天他要让她对她笑!我就不相信这天底下有人不会笑!
  “喂,那只鹰儿到底有什么好,看你对他多温柔。”温香暖玉明明就在右边,他的眼睛却看在右边,真是莫名其妙。
  他没有移开视线,只是淡淡地回答,“它叫无心,可是比人更有心。”
  她的心,微微一怔。
  他的语气淡然,那种淡然不是看穿了整个红尘,不萦一丝情感的淡然,而是有着太多爱与怨,想要竭力超脱的淡然。
  不知何故,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压在她的心口却似千斤的石头,重的她喘不过气。

【蝶恋花 伤情卷 相见争如不见】 第043章
  白云谷,云帝国的东北方向,越过山谷的北面便是魔宫的势力范围。在这片青翠的山谷中,烟雾弥漫,透过萦绕在山谷上空淡薄的烟雾,谷下是大片大片的色彩,五彩缤纷,美不胜收。此时,正午的阳光照着苍翠的幽谷,雾气缭绕,映着满天的柔光,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风轻轻地吹拂,将谷里千万朵花吹地随风轻摆,零星的花瓣飞到空中,悠悠盘旋,如空中飞舞的美女,又如彩云飘浮,赤霞腾飞,微微旋转,慢慢飘浮。
  在山谷的崖闭上,有一个不大的洞口,被周围的青草树木隐隐地遮掩着,只露出不大的一片黑暗。
  借着日光从洞口望进,洞壁凹凸不齐,完全没有谷里的秀美之色。细细的聆听,能听到有汩汩的水声从洞的深处传来,深洞之终,是一个石门,在层层石门之后是一个密室。
  初进石室,扑面而来的是渗骨的寒冷,室内被冷气充斥着,宛如云朵般漂浮在空气中,从石门前的石阶步下,抬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清水池,在对面透过雾气隐隐约约能瞧见一个床大小冰雕的台子,上面盘腿坐着一个中年女子,左边半边脸上带着铜色的面具,却依稀能看见一条已经愈合的狭长伤痕沿着鼻子蔓延到右眼角。
  一个黑衣男子恭敬地站在一旁,直到冰床上的女人睁开眼,才开口道,“玉麒麟似乎从宫中丢失了。”
  “喔?”此中年女子正是端木于若的母亲,冷白云。听到玉麒麟丢失时,露在外面的另一只眼笑意越来越深,带动那道疤痕纠结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狰狞,“这不是正给我们制造了一个好机会么?”
  想对于在端木于若面前的恭敬,在冷白云面前,恭敬中还带着一丝丝的紧张,“端木蓝找七星剑魂追查玉麒麟的下落,玉麒麟貌似已经丢失了三四年。”
  “三四年?”冷白云哼了一声,“这叫恶有恶报,他端木蓝为人不衷,连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