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桃依依
“为什么不去瞿塘酒楼?”端木萱萱圈着褚临静的胳膊,三人一同走进一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客栈。
褚临静顿了一下道,“你知道瞿塘酒楼?”她记起来了?
端木萱萱揉揉发酸的腿,再锤锤腰,唯独没有看他的眼睛,“不知道诶,只模糊的记得这么个名字。”当时她交给裘双双的信里写的,让褚临静和她会和的地址也是这个。
“主子!你们可来啦!”
未见人,先闻声。三人一抬眸,只见戴青从楼上咚咚咚地跑下来,脸上是一成不变的笑脸。
“戴青想死你了!”几天不见,害他一个人留在这冰冷冷的客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主子太小心翼翼了,非不让他留在凌云宫,怕他不小心又说错了什么。呜呜,也怪他啦,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他发誓,再也不要被端木萱萱骗了。
“喂喂,小带子,你怎么不想我啊?”端木萱萱笑眯眯地挡到褚临静面前,以免褚临静被戴青的魔掌染指。
“哼,谁要想你,刁蛮女。”戴青鼻子一蹭,等等,她刚叫他什么?小带子?她想起来了?
戴青瞅了眼褚临静,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你刚叫我什么?”
“小带子啊,我给你起的名字!”端木萱萱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很好听对不对,我能给你起名,这是你的福分!”
见端木萱萱毫无异样,或许,她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玩?毕竟还是那个端木萱萱,脑袋里想出来的东西多多少少都是一样的,这没什么大惊小怪吧。
戴青整理神色,不理会她,走到褚临静身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端木萱萱瞧着褚临静低垂的眸,那张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在听完戴青的话后浮出了一抹笑意。是的,他没有笑,眉毛没有弯,眼睛没有弯,唇角也没有弯,但她就是感觉得到,他笑了,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静哥哥。”一个很冰冷的声音念着无比亲密的称呼,越过端木萱萱的肩头,传向褚临静。
【蝶恋花 伤情卷 相见争如不见】 第046章
静哥哥?她都没有叫得这么恶心过!
端木萱萱压下心头的厌恶,旋身望去,看到身后走来一个白衣女子,心没来由的一阵刺痛。强烈的痛楚让她闭上眸,却在黑暗中瞧见两袭白衣相拥的情景,她倏地睁开眼,逃避再次朝她席卷而来的幻觉。
那白衣女子一张脸蛋生得清丽端凝,娇美绝伦。然而,俏脸上的神情却相当冷漠,犹如覆了一层冰霜,令人望之生畏。
一样的冰冷,一样的美丽,一样的白衣。
乍看上去,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端木萱萱闭着眼,静静地躺在床上,回忆方才在楼下的情景。她只记得,他在她的面前徐徐地走向那个白衣女子,然后用她从未听闻的温温低语唤了声“怡儿”,剩下的就什么也不记得。此刻躺在了床上,想必她又昏过去了吧。这不争气的身子,竟在别的女人介入她和褚临静的紧要关头给罢工了!
她不想睁开眼,懒懒地赖在床上,脑间一遍遍地回放他听完戴青的话后脸上散发出的笑意,和他轻唤“怡儿”两个字时,冰晶眸中焕发出的光彩。
“谢谢你能回来。”轻浅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是一如往昔的平静。
端木萱萱的心一颤,是褚临静的声音,他在说谢谢?!那个无情无绪的褚临静在说谢谢?!是对刚才那个女子么?
那女子没有立即回答,半晌后才用比褚临静更加冷漠的声音开口,“你知道的,你的要求我从来不会拒绝。”
他的要求这个女子从来不会拒绝?她叫他静哥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满腹的疑问让端木萱萱沉重的喘不过气,她死掐着自己的手心,生怕沉不住气起身逼问褚临静。
一声似有还无的轻叹淡淡传来,带着萦绕的药香飘散在端木萱萱的周身,让她的心幽幽地荡起。他在为那个女子叹息?
许久,房间沉寂着,只有端木萱萱看似熟睡的清浅呼吸时有时无的传出。
那位名君怡的女子开口打破沉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就在明日或后日,我要等一个人。”
“恩。”
女子话落,端木萱萱听到门开门合的声音,想来那女子是出去了。
他右手缓缓抬起,指尖掠过她的鬓角,“醒了就睁开眼。”
他指尖冰凉触感让她几乎打了个冷颤,她睁开眼,一点都没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反而望进他深邃的墨黑瞳眸,“她是谁?”
“师妹。”他安静地坐在床边,面容沉静,眼神淡然,袅袅的檀香饶着他的白袍,凝氲成一股空灵的气质。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淡薄的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的表情一向变化不大,因此稍微细节的改变,她都能很容易的觉察出。端木萱萱眉心一簇,语气大为不悦,“只是师妹?”据她所知,师妹应该叫他师兄,而不是甜腻腻的静哥哥!真恶心!
“你的病要治好,少不了她。”他不喜欢她的语气,径自将话题转移,不想同她争论。
端木萱萱将头扭到另一边,避开轻抚她鬓角的指尖,声音幽幽冷冷,“我不要她治。”她讨厌那个女人,非常讨厌!打从第一眼看到那个女人,心底就有一个强烈的声音不断地警告她,那个人轻视不得!
“你的病要治好,少不了她。”他收回手,缓缓地重复了一遍,语气竟无半点变化。
风掀起挡风帘,丝丝缕缕的钻进室内,纱幔被轻风卷起,在两人间形成一道雪白的屏障,朦胧至极,如飞舞的蝴蝶,久久不息。
她背对着他赌气,不发一语。
许久,许久,屋内寂静如故。
褚临静坐在床边,敛眉隔纱静望着她的背影,不言不动,忽而,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拂袖起身朝门外走去。
还没离床几步,本沉默的人儿‘霍’地翻身从床上起来,拿起绣枕朝他的背后砸去,“为什么不说?!我问她是不是只是你的师妹,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转移话题?!”
她很难过,他何时叫过她萱儿?可他却叫那个女人怡儿!听听,听听,怡儿!多宠溺的名字!
【蝶恋花 伤情卷 相见争如不见】 第047章
他垂眸,看着脚下那只艳红的绣花枕头,俯身捡起,走回床边重新放下。他定定地望着她,漆黑的眸衬在玉雕似的容貌上,添了更多的灵气,“怎么不说了?继续。”
她脸上一阵阴,一阵晴,如水般起伏不定。她默默地仰视着他,目光中闪烁着很复杂的情绪,她脸颊因隐忍的怒气染上淡淡的桃红,在晶莹如雪的肌肤上娇艳如花。过了半晌,犀利的眼神终于慢慢暗淡下去,她跪在床上,紧紧地抿起唇,扭过头不看他。
她又失态了。
那个女人只是她的师妹而已,他都说了是师妹,她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非要问个清楚?!为什么要这么惹人生厌!端木萱萱何时变成一个善妒的人了!
屋内放在香炉中的评虿蒴留恋厣牛龇考涑溆乓恢值囊┫悖叛哦糙住?br /> 但是,只要闭上眼,那道直挺纤丽的身影就会眼前飘荡,犹如午夜的幽魂挥散不去。她相信她的感觉,她认识那个女人,她绝对认识那个女人!
那个同样用刀在她心头刻过深深痕迹的女人!
她猛然睁开眼,僵硬地抬起下颌对他道,“我刚……说话了么?”天,她刚在心底说了什么?!
“没有。”他握住她发抖的腕,将她轻柔地拽起,淡眸静静地看着她,“你以为你说了什么?”
她双手死死地拽着他的双臂,抬起认真的眸,凝视着他,“我以前也见过那个女人的,对不对?”
他目光微微有些悯然,“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她也在,算是见过吧。”
“你骗人,你骗人!”她推开他,不信他的推脱的言辞。她挽起袖口,将晚上翠光莹莹的镯子举到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这镯子是你给我的,对不对?你我并不只见过那一次,是不是?!你说话啊!”
她晃着他,绯色的衣裙被轻风卷起衣角,如在风中颤抖的桃花,摇摇欲坠,“你如果只见我一次,如何会信心满满地进宫为我治病,如何在还没替我把脉前就断定我若不医治命不久矣?!”
她双手按着太阳穴,摇晃着发胀的脑袋,“太多了,太多的疑点!你一定在骗我,一直都在骗我!我们曾经一定很熟……很熟……”
他一把捞起她,一手将她的双手固定在身后,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看着他,“萱萱,静下来。”
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定在身后桌上的檀香炉,目光逐渐开始开始涣散,“你骗我,你一定在骗我,你究竟骗了我多少……”
方才激烈的动作,让她的簪花双髻斜斜地散了半边,银亮的歩摇垮垮地勾着她有些凌乱的青丝,荡在脸颊四周的发丝如柔柳般滑过她嫣红的肌肤,有些狼狈。
他伸手快速点了她几处穴道,怀里的娇躯立刻瘫软下来,那双涣散的眸逐渐闭上。
“睡会儿吧。”他将她轻柔地放回床上,盖好被褥,声音中透着些无力。
她对以前的记忆越来越明显,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在骗她,他究竟还能隐瞒多久呢。
戴青在门外踌躇了很久,待屋内恢复平静后才悄悄地走进屋,“主子。”
褚临静安置好被他强制静下来的人儿,回身问道,“收到无心的信了么?柳锦什么时候到?”
“大概明日未时吧。”戴青瞧瞧床上安静的端木萱萱,又想想方才他在外面听到的呐喊,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主子这样瞒着公主不好吧,纸包不住,真像总有一天会见天日的。
褚临静重新坐回床边,怔怔地看着床上的人儿,“戴青,你觉得,还能隐瞒多久?”他的语气很淡,很轻,像历经了千山万水,带着若有似无的疲惫。
戴青怔然,没想过褚临静会开口问他。主子似乎从未询问过他的意见,也从未和他共同分担过痛苦,总是一个人承受着所有的一切,就连三年前那场骤变,他都独自一人承担。可是,现在却征询他的意见,用那么无力和疲倦的声音……
想来主子也在挣扎吧,他想要埋葬过去,想要给公主美好的未来,却总在公主一次次的追问中陷入泥沼,在说与不说间徘徊。
说,结果是伤害。
不说,以公主目前的情况来看,结果或许还是伤害。
如果真的要让公主彻底忘记,或许主子可以再试一次。
“主子。”戴青一字一句道,“如果不想让公主记起,或许,可以再试一次三年前的做法……”当年,您如何让公主失去对您的记忆,现在可以再试一回。
褚临静那张晶莹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他猛地从床边站起,旋身离开,看似往日般沉着的动作中透着仓皇,尽显内心的慌乱,“当年是迫不得已……”
当年真的是无计可施……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怎会让她失去对自己的记忆,怎会在伤了她后又伤了她一次……
别无选择的选择,他不能再做第二次。
【蝶恋花 伤情卷 相见争如不见】 第048章
唔,头好晕哪,她怎么又睡过去了。
端木萱萱心里发着闷,缓缓睁开眼,看到床前坐着一个人,一个不可能在此时出现在此处的人。
一定是她太寂寞,太伤心,所以产生幻觉了。这样想着,她又闭上眼,在心里为自己暗暗叹息,叹息自己太想家,居然出现了可怜的幻觉。再睁开眼,床前的人仍然在,唇角含着暖暖的笑,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亲切的让她以为又回到了宫中。
她使劲眨眨眼,眼前的人没有消失,再掐掐自己的脸颊,发觉居然会疼。
柳锦含笑挡住她再次虐待自己的手,莞尔一笑,“别掐了,是我。”
“锦哥哥?!”端木萱萱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撑起身子,还顺便掐掐柳锦的胳膊,摸摸他的脸,是热乎乎的,真的是锦哥哥!
微微一怔,眼眶发热,泪水哗哗地就往下流。
“萱萱?!”柳锦被她吓住了,怎么见到他这么激动?激动到哭?
端木萱萱拽着柳锦的袖子往自己脸上抹,擦着不停往下掉的泪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那么哭着,柳锦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流泪,不知该如何是好。
“乖,不哭了……”柳锦犹豫了一下,就着她的手将她拽进怀里,像哄小孩儿般轻轻地在她后背拍打着。
“受委屈了是不?”以前在宫里,受了委屈就跑去找他,先是什么话都不说,哗啦啦地哭得一塌糊涂,眼泪哭干了才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说自己有多委屈,虽然她说的那些“委屈”根本就不算什么。
“恩……”端木萱萱流着泪,口齿含糊不轻,只抽泣着点头。
他静静地拍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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