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桃依依
如鸢一怔,紧张地看着端木蓝将信打开,细细地瞧着端木蓝的神色,待他看完,急忙道,“说了什么?”
端木蓝展开笑颜,似是对信中的事颇为感兴趣,忽略了如鸢情绪的激动,“这对皇宫真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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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禇临静愿意进宫当御医。”端木蓝有点不敢想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虽然他不好相处,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医术在云帝国无人能及。当初本就想要让他入宫,但是碍于面子一直没说出口,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提出。”
“这简直太好了!”端木蓝大掌高兴地将信拍在桌上,炯炯有神的目光瞅着仍在发怔的如鸢,“只是,他什么都不要,唯一的要求就是留在宫中。”
如鸢缓缓地回神,“不要官阶?”
“嗯。”端木蓝将信又看了遍,“你说,红雨苑附近那个一直无人住的苑落如何,既清幽又雅致,我想应该很符合他的要求。”
“不行!”听端木蓝一提及红雨苑附近,如鸢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几乎忘了自己的反应过于大,看到端木蓝疑惑的视线,她急忙又坐回,清清嗓子,微敛长睫道,“我是说,那边过于偏僻,太怠慢这位第一神医了。”
“原来是这个,不用担心,他的要求正是这样,不会怠慢。”
如鸢用帕子轻轻地去擦拭唇角的方才残留的茶水,以掩盖自己的不安,“他在信中还有提及其他的事么?”
“没有。他只说,近几日就会进宫。”
如鸢的目光闪烁,沉吟片刻,她抬眸柔柔地望着他,“萱萱的事,先不要告诉她,我想,给她个惊喜。”
端木蓝听到如鸢的建议,想了想,“你是说,直接在下旨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对,先不让她知道。”如鸢敛眸喝茶,不去看端木蓝的眼睛,“还要啊,你不要去问她,到底是女孩子家,会害羞的。”
“也是,你要不说,我还真会跑去问!”端木蓝莞尔一笑,“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月光映照下,桃影摇曳,花颜黯然。
端木萱萱抱着兔子,懒懒地伏在窗前,仰首望着夜空明月。宽大的袖袍因她的姿势而滑落至肘部,露出藕色的细嫩手臂软软地荡在窗沿上,在月光下,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凤眸眨了眨,前些日子刚回宫时的所有不甘与疼痛,在每日静思与柳锦的细心陪伴下,渐渐淡去。或许,是因为三年前的那次伤,才让此时的她更有了对感情的抵御能力,心不会再痛得那样撕心裂肺。
白天,她可以展颜欢笑,可以假装自己已经忘却了那段失败的感情,可是在心里,她明白,他将是她心口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那伤,是珍藏多年的美梦被人硬生生摔碎一样的心痛。
她的手,习惯性地压上胸口,这是她回宫后,最常做的动作。寒毒未解时,身体会在不经意间发冷,胸口闷疼,所以养成了这个习惯,现在身体已经痊愈,这习惯却没能改得了。
她轻微一叹,在心里低喃地安慰自己,或许,她不是那么想他吧。只是,想他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无法戒掉罢了……
思及此,她的红唇弯出了笑,满意自己的这个答案。她垂眸,瞧见怀里的兔子已经沉沉睡去,她微微一笑,抚了抚它光滑柔顺的雪白毛发,将它放在一旁的桌角下。
正在她转身欲就寝时,突然传来一个低微的琴音,清幽冷冷,如潺潺流水,大概是距离太远,声音显得很低。
她离开的脚步蓦地怔住,心噗通噗通地跳起来,仅仅在那么一瞬间,竟手脚冰凉地发颤。
在怔怔地旋步,走得门前扶着门楞,细细地听着月下婉转低幽的韵律,熟悉的感觉随着琴音一点点的钻入她的心底。
低旋如泣的琴音袅袅地荡在夜深人静的园里,她压下心底的震惊,想要瞧瞧究竟是谁弹奏出的音律与他如此的相似。
冰冷的指尖掐向柔软的手心,几经挣扎之后,她朝园中迈了出去。
她顺着琴音传来的方向走进庭院深处,穿过圆形的拱门,绕过清幽小径,来到红雨苑相隔不远处的一座很久不曾住人的苑落。
她疑惑地走进去,最后在一座白石雕砌的凉亭中停住脚步。
月色朦胧中,一道修长的身影端坐抚琴,孤身侧向她。
那绝美冷漠的侧颜如此熟悉,以至于她狠狠地掐向自己的手心,想要确定眼前所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就在此时,修长的十指轻轻地止住颤抖的琴弦,琴韵乍止。
夜风拂面,吹开他脸颊旁垂下的发丝,露出一张精致的容颜。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琴弦上,似是没有发觉她的到来,但是眼睫下那双清淡的眸子,却在她出现的时候,变得不再那么无波无澜。
当萧凤告知他真相时,他就明白,若是她知道真相,以她的性格,无论多难,无论多不愿意,最后说离开的那个人一定会是她。
他不想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所以选择先放弃。
既然清楚地划开界限,就不该有任何交集,他在心底无数次的告诉自己,既然放手了,就让她没有遗憾的离开。她离开那日的清晨,当他听到她答应柳锦的求婚时,他几乎想要破门而入,放弃那个希望渺茫的计划,放弃仇恨,放弃责任,只将她留下。
但是,他不能。
每当他的私欲涌现,耳边就会响起萧凤的话,眼前浮现的便是母亲临死前的不甘……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是那个恨了十多年的人害死了母亲,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真相……
想来,孽缘就不过如此吧……
他的眼底逐渐浮出淡淡的雾气,如满川的烟雨,苍茫得看不清心底的情绪,只知道那些都汇聚成了眸中一种无言的沉默寂寥,以及某些只身一个背负的怨恨、痛楚、悲哀,还有浓烈的矛盾与不舍。
夜间的花园,因园中有池,氤氲着一些水雾,有些诗意,有些旖旎。
他低不住心底的思念,状似无意地微微侧首,就看到她站在池边白雾迷蒙之处,夜风吹拂着她绯色的衣裙,衣袂翻飞,似乎在起舞,在翩跹。
两人都没有开口。
似是不想打破这难得的静谧,也似是尴尬地不知如何开口。
他望着她,良久良久,才发觉眼前的她,早已不是当初追逐在自己身后,满心欢喜不知疲倦的那个女子。如今,他在她的眼底,看不到丝毫的迷恋与爱慕,只有淡淡的,看不出是何物的情绪。
她的眉睫轻轻一抬,打破沉默,“你怎么会在这儿?”
久违的嗓音,让他心中微微震动了一下。他收回视线落于琴上,长指轻动拔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小段音律过后,才平静地开口,“你答应嫁给柳锦?”音落,入鬓细眉拧起,似乎有些后悔那句脱口而出的话。
即使决定放弃,他还是无法接受她投入另一人的怀抱,这些日子以来,只要想到她即将成为别人的妻,他就无法安然入睡。
音落,她的心跟着一阵起伏,蹙眉片刻,破颜低眉而笑,“你亲耳听到的不是么?”
见他不语,她轻笑,“放心,我不会再死缠着你。你的那番话,足矣让我死心,既然你将我们的感情看得如此轻,我也不会自找羞辱,我是很要面子的人呢。”她拂过耳旁的发丝,凝着亭中的他,一双眼睛澄澈乌黑,“姻缘不成交情在,以后你也不必刻意赶我走。”
她的语气平静地让他想要狠狠地撕下他伪装的面具,看看那张镇定的皮囊下,那颗心是否还会为自己砰然而跳。
发觉一直都是自己在说,说得多了,反倒显得刻意掩盖什么。她蓦地止住有些欲盖弥彰的解释,“你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他低眉,轻拨了两下琴,发出轻微的声音,“御医。”
她怔住,在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中,没能从“御医”两个字中反应过来。
御医?那意味着他将会留在宫中?
既然他主动进宫,那当初为了自由而不愿被束缚最终决定放弃她的理由,他要怎么解释?
强装的镇定在霎那间瓦解,她凝眸望着他,想要质问,却察觉那样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那目光落在那颤抖的琴弦上,声音冷了很多,“为什么?”
他当然知道她在问什么,他的神情有一丝松动,指尖流转间拨出袅袅余音,“受人之托。”他只能这样说,难道让他承认,是在听了她答应嫁给柳锦后辗转难眠后下的决心么……
如果注定不能相守,他宁愿留在她的身边,静静地守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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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受人之托?
他因不愿被束缚而背弃两人的诺言,现在却告诉她,受人之托而进宫?!
受谁之托?那个人,会比她更重要么……
她扬唇,想要展现出无所谓的一面,殊不知扬起弧度,有的只是无尽苦涩。
夜寒凝露,渗凉的轻风吹拂着她绯色的长裙,肘部缠绕的薄纱随着风势在她身后洋洋洒洒地飘荡着。
她深深地望着他,见他依旧时有时无的拨弄琴弦,她有自知之明地准备转身退去,却一声在沉默中消然响起的吱呀声吸引了注意。
依着声音的来源,她抬眸望去,视线越来重重矮树花草,落在方踏出屋门的那抹纤影上。
那波柔柔的视线与她淡淡的视线交汇,让她顿时怔住。
屋内淡淡的暗黄灯光洒在走廊,映着廊上女子缱绻如眉的面容。
在脑海中快速搜寻一遍过后,她很快认出廊上的女子——裘双双?
在凌云宫的短短数日,虽与裘双双相处不深,却知她是个有着丝丝傲骨,宁可独自把酒对月而酌,也不愿表现出脆弱一面的江湖女子。
裘双双隔着夜风明月,对端木萱萱微微一笑,而后敛裙施施然地朝亭子走了过来。她本就是江湖中人,自是不拘小节,只是微微颔首,道了句,“好久不见,公主。”
柔缓的音调将端木萱萱从怔忡与回忆中拉回现实,她微扬了扬眉,展颜而笑,“好久不见。只是,你们……”
见端木萱萱将视线移向禇临静,裘双双低眉而笑,“今天刚进宫,除了皇上皇后,还没人知道。”
看到袅袅的雾气缓慢地腾升至眼前,端木萱萱垂眸,才发觉裘双双的手中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裘双双歉然一笑,“失陪。”而后敛起裙角身姿挺拔地走上亭子的台阶,将手中的茶杯放在禇临静放着琴的石桌上,“夜间的水气重,喝些茶暖暖身子。”
禇临静似是没有料到裘双双会突然出现,他抬眸望着裘双双笑意盎然的脸,虽明白裘双双不是无事生非的女人,但依旧对她此时的举动有些不满。
他侧首正欲对端木萱萱说些什么,却发觉池边的人在他抬眸的瞬间已转身,而后悠悠离去。
他望着那抹在月下有些萧瑟背影,欲语无声,即使开了口,他又能说些什么……在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只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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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香暗涌,暖风轻拂。
端木萱萱抱着软软的兔子倚坐在桃树下,闭眸浅息。脸颊两道优美的弧线交汇出尖俏的下颌,红唇微微抿着,眼帘轻轻地阖着,偶尔会有轻微的动静,不似熟睡。
怀中的兔子蠕动了两下,睁着红红的眼睛望着她,感到怀里的动静,她垂眸望着那只一直陪着她的兔子,眼睛中而满红红的血丝,显然是一整夜未眠的结果。
纤纤素手拂过的雪白毛发,她不禁低喃,“这么久过去了,只有你还留在我身边……要是没有带走你,现在的我,又是孤零零地一个人……”
兔子似是听懂了她的表扬,嘴巴蹭蹭她的衣襟,蠕动着胖胖的屁股又住她怀里钻了钻。
“他是为了裘双双进宫么……”
“裘双双说过,她与禇临静只是朋友的,不是么……为什么会这样……”
话落之际,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那双翦水般盈盈的眸子眨了眨。当初她问及裘双双与禇临静的关系时,裘双双似乎说,三年前就是禇临静的朋友了,当她问及三年之前,裘双双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
难道说,禇临静与她在一起时,隐瞒了些什么……
午后的轻风微微吹拂,满庭落花雨间,她通红的眼睛又开始渐渐湿润。
她蓦地扬起头,狠狠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为他流一滴泪。
“萱丫头。”一道轻柔宠溺的嗓音从远处传来。
她抬眸,看到盈盈走来的如鸢,急忙垂眸敛去眼底所有的哀伤,换上最甜美的笑容。
如鸢的眼底漾着淡淡的笑意,以及一些不易觉察的无力。她走到萱萱身边,扶着树在软软的草上坐下,“在想什么?”
如鸢侧眸,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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