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桃依依
这个问题,似乎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问得小心翼翼,又问得缓慢,好怕这句话过后,便是无尽深渊,掉进去就再也无法翻身,再也看不到阳光、看不到希望……
他望着她,所有的感情都哽咽在喉头,千丝万缕地缠绕在那里,一个字也说不出,一个字也不能说。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地抬步朝她走去一步,避开她充满泪水又怀着希冀的双眸,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
她双手紧紧地攥住他,“不是的,对不对……对不对……”
“对不起……”他的声音轻轻渺渺,仿佛穿过万重迷障,才飘到她的耳边。
他带着哽咽的声音,像是催泪剂般让她的泪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地倾泻而出。
“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将她拥在怀里,他才能感受得到她的温暖的体温,才觉得不再那么冰冷,不再那么孤独,“如果你不那样逼我,或许,我还可以控制得住自己,不会做出继续错下去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前,悲恸的哭声却无法隐藏的从他的胸前传出,一下下地震荡着他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她紧紧地搂着他,却依旧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明明是可以追逐的美好,最终却只是梦幻一场……
即使在她的心底已经对‘兄妹’这个真相有了认识,却依旧无法相信……
为何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会是兄妹?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一双柳眉笼着愁烟与哀痛,“你从小住在迟月山,怎么会……”才刚说出口,她蓦地用手捂住唇,睁大了眼睛,“你父亲曾经是国师!”
“那……”即将说出口的话,太难于启齿,她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他们究竟是同一个母亲,还是同一个父亲?
他知道她对端木蓝的感情,也知道端木蓝有多疼她,因此,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地开口,“这件事很复杂,现在说还太早。毕竟事关皇上皇后,若是猜错,无论对谁都不好。”他顿了顿,“我进宫的一个原因,是阻止你与柳锦的婚事,另一个原因,就是找出真相。”
她腿蓦地一软,他急忙伸手揽住她,“虽然我们……”想到两人的关系,他的胸口仿若被大石狠狠地辗过般沉重地无法喘息,调整呼吸后,他慢慢说,“虽然我们是兄妹的猜测,可能性很大,但也可能不是……”
她涩然,“如果可能不是,你当初在迟月山上会放弃希望么?”
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当初都不会放弃……
她笑,“如果有希望,你当初就不会放弃的,不是么?你说可能不是,只是在安慰我,安慰自己而已……”
她失魂落魄地松开他的扶持,感觉身体的重量都被外界的一股力量所抽空,整个人轻飘飘地使不出半分力气,就连转身离开,似乎都要聚集许久的力气才能办得到……
“萱萱……”他惆怅地望着她,伸出的手僵在她面前半晌,终究是没能落在她的肩头,而是收了回去,紧紧握住。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只是站着。
天空中的阳光,渐渐地被漂浮的白云遮住,洒在树缝间的暖阳淡了很多,风携着绿树的清香淡淡吹拂,还带着凉意。
她攥紧拳,深深吸了几口气,恍惚间闻到淡淡的绿树香,这才稍微感觉到自己仍旧活着,对外界仍旧残有着一些的知觉。
她的身子不稳地晃了晃,避开他伸来的手,自己扶住一旁的树站稳身子,而后转过身背对着他,朝前走了两步,“给我点时间,我现在还没发接收这个事实……”
他没有回应,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渐行渐远,眼看就要被层层的树枝遮住时,心底的惊慌徒然而升,感觉她一旦走出了他的视线,他就再也无法触摸到她……
突来的强烈恐惧,让他顾不得伦常,提气飘身而去。
他没有落于她身前,而是轻轻地落于她身后,落地时银发白袍均被风轻轻地扬起,一片雪白之中,唯有他的表情能让人感觉到他并不是一个冰冷无情的人。
她听到动静,没有回眸,依旧缓慢地朝前走着。
她没有回眸,所以也没有看到他眼底被绝望撕扯的痛楚。
突然有风吹过。
扬起她的墨发红裙,亦扬起他的银发白袍,在日光斑点的绿林中形成一种极尽唯美且悲伤的画面。
默默地,他牵动唇角开了口——
“你、还要嫁么?”
她腕上的锁情环,注定了她此生只能嫁于他。
而他们两人身上的命运,又注定了此生不能相守。
她究竟会做出什么选择?
|派派小说论坛紫漪飞飞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158章
他问她,还会嫁么……
她只记得他问了那么一句,而后自己既没有停步,也没有开口,无声地渐渐离去。
她合起双眸,轻飘飘地迈着步子,仿佛周身都被一团气体所笼罩,雾蒙蒙的,连带她的眼、她的心都是迷迷蒙蒙的,没有任何知觉,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还能做出什么决定……
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无力、那么纠痛,她反应了好久,才肯定那声音是出自往日清傲的他之口。那声音里再也没有威仪,留下的只是纯然的脆弱与凄冷。
这么多年来,她对他的感情五味交织,有爱也有怨,可是到头来,她根本无法恨他,想恨,却恨不了。
中间空白了三年,纠纠缠缠地过了这么久,他与她终究是无法分开……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但是三年的空白过后,她依旧恋上了当初的他,对他的渴望与依恋日复一日的加深。
当她以为他的疲倦令他放弃她,备受痛苦的煎熬时,他居然告诉她,一切都只是误会……
而这个误会,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将她打入了无尽的深渊……
彩袖在她身后不停的唤着,她置若罔闻,只是一味地让自己沉浸在突来的打击之中,失魂地走进厢房,反手将门关上,隔绝一切噪音。
突来地一阵风将窗吹开,窗棱拍打墙壁的声音蓦地将她惊醒。
再次回归现实,她的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幽幽地朝窗外望去。
园中那片烂漫的桃花林,是三年后他们两人重逢的地方,那个时候,纵使对他的记忆已经不复存在,她仍旧被他浑身所散发出的清冷卓绝气质所吸引。
命运,难道就是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又残忍的拆开么……
真的很累很累,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心。长久以来的患得患失,那种惧怕失去的悲哀,那种生怕转眼间他就消失的恐惧,早已折腾得她心力交瘁,现在却还要强迫她接受这样一个根本无法接受的事实!
靠着屏风,她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微微合了眸子,渐渐睡去……
门外的彩袖老远就看出端木萱萱的失魂落魄,而端木萱萱脸上那种同三年前如出一辙的绝望,更是让她心惊。她站在门外焦急地来回转圈,却又不敢冒然地喊出声,或是冲进去,只能在门外干着急。
“要是霓裳在就好了,她总是很有办法……”彩袖焦急地跑到窗前,看到坐下地上睡着的端木萱萱以及脸上布满的泪痕,吓了一跳,霍地跳起来,朝红雨苑外跑去。
彩袖本是去找褚临静,却发现那根本找不到人影,在回红雨苑的路上,意外碰到正欲出宫的柳锦,才松了口气,急忙让柳锦去瞧瞧端木萱萱究竟是怎么回事。
*****
“主子,箫凤跟……”黑卫轻抬眸,看了眼倚着亭柱的花子絮,不知到底该把跟在箫凤身边的那个女人称作什么,想了想,还是咬牙叫了名字,“箫凤跟许紫忆目前在瞿塘酒楼落脚。我问过老板,说大概会住个几天。”
花子絮薄润的嘴角牵起一个傲然的弧度,望着桃园的桃花,在浅笑中渗透出淡淡的讥讽。
箫凤从不在公众场合露面,如今居然在瞿塘酒楼这种江湖人经常聚集的地方落脚,看来不只是在给他警告,同样也是在给其他人警告。
魔宫右使一出动,这江湖想必又要波动一阵了。
但,箫凤将许紫忆留在身边,真的只是在给他警告么?或者说,许紫忆对于箫凤来说,还有其他作用?
思及此,花子絮不自主地想到目前都在寻找玉麒麟。箫凤不会留无用的人在身边,或许,许紫忆与玉麒麟会有什么关系?
想着花子絮径自缓慢地摇了摇头,不会,许紫忆是他带回的人,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怎会与镇国之宝有关。
见花子絮没有做声,黑卫继续道,“我们派去魔宫的眼线很久没有音讯,想必已经被箫凤灭口了。”
花子絮温润的眉逐渐扬起,冷冷地讥讽道,“还有什么更坏的消息需要我知道?”
花子絮冰冷的音调让黑卫微微一颤,“属下无能。”只是,箫凤太难以捉摸,而且来无影去无踪,神秘地不似常人,行事作风又狠历无情,要埋伏在箫凤身边又不被觉察,简直比登天还难。
花子絮盯着垂首的黑卫,良久,慢慢地敛起所有情绪,淡淡道,“柳锦那边呢?”
“还是老样子。柳大人似乎是铁了心要娶公主。”
花子絮没有传唤其他人,而是自己走到桌前,斟了一杯茶,自得地浅啜起来,“柳锦那边不急,毕竟嫁公主是大事情,不会仓促行事。”他也不怕突发的意外,“只是,许紫忆这边要抓紧办了……”
花子絮喃喃自语,视线落在眼前石桌上方才没有下完的棋局上,左手执黑子,沉思着放下一颗,这才悠悠地抬眸看向满园桃色,“看来,需要我亲自出马了。”
*****
裘双双轻轻的推开屋门,看着满园绿意花色,一双清晰的眸渐渐地变得恍惚迷离。
前几日她情绪失控后的那轻轻一吻,本以为会为两人间的关系带来些什么变化,但是,今日清晨听到第一声鸟鸣的瞬间,她的头脑才渐渐地清晰。
他是褚临静,她怎么会在认识了他十多年后忘记了他是谁这个事实。
如果是他不在乎的人,他不会动任何感情,即使连生气他也不屑。就如他对那一吻的态度,完全的忽视。
她宁愿他冲她发火,那样最起码代表她能够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但是,他对她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仿佛那一吻不曾存在过。
他一定知道这样更加令她难堪,所以才以此惩罚她的越界……一定是的……他一定是在惩罚她!
不远处的房门吱呀声悄然响起,带给她几丝期盼。
她将视线从美丽的景色上收回,急忙侧首望去,如预期般,在那扇门前看到他修长的侧影。她近几日都有留意,他每天都在清晨的这个时候出门,几乎一直到傍晚时分才会回来。
她拢起衣裙,唇角挂上她招牌般淡然的浅笑,朝他悠悠走去。
见他正欲离开,她急忙开口,“要出门?”
他已走下石阶,并未理会她,直到她紧随他的步伐而来,他才停住,用清冷的眸子淡淡扫了她一眼,“出宫。”
他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她也不好追问出宫做什么,但是见他并未抬步离去,她疑惑地看了眼他,见他轻启唇畔,微微眯起了眼,“你还没向皇后提及过你母亲的事?”
裘双双心一跳,而后慢慢平静下来,微微笑道,“正准备今天说。”
“不要故意拖延时间,”他似乎看出了她心思,冷冷道,“十年来都无法改变什么,靠短短的几个月更不可能。”
他如此直接地撕开她鲜血淋淋的伤口,让她顿时僵在那里,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言罢,他冷然而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因为你母亲与如鸢相识,我才带你进宫,也因此为你解身上的毒。既然是场交易,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就在近几日,你要完全博得皇后的信任。”
她看着他转身,看着他渐行渐远,终于再也忍不住幽幽地开口,“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她用内力借着轻风将幽怨的呢喃低低地送入他的耳畔,而回答她的,依旧是无声的沉默。
*****
位于玄都南部的一个酒楼内,戴青一会儿坐在楼前的石阶上,一会儿又跳起来东张西望,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才咧开嘴乐呵呵的笑。
“哎呀,主子你终于来了,不然戴青可无聊死了。”戴青跟在褚临静身后,满意地朝楼上走去,开始他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
“不过,为什么不去瞿塘酒楼,要在这里啊?你看看,这里的房间和饭菜,哪里能比得过瞿塘酒楼啊!”那破床害他最近几个晚上一直都没有睡好觉,饭菜也吃得他光顾茅厕的次数翻了一番。
褚临静站在二楼楼梯口,微微侧首,垂眸看着叽叽喳喳不停的戴青,“箫凤在瞿塘酒楼。”
“谁?”哎呀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