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桃依依
端木萱萱松了口气,同时也紧紧闭上眼睛,等着预期中的怒吼——
“什么?迷路?!你这个丫头居然跑出宫还在外面给我迷路?!要不是褚公子碰到你,我看你怎么回来!”
端木萱萱捂着耳朵,充耳不闻。
这时,如鸢柔柔地开口,“皇上,今晚花灯节,萱丫头出去也就出去了吧,整日闷在宫里会闷坏的。”
说着,如鸢柔软的眼波朝褚临静望去,她并不相信褚临静的说辞,宫外今夜会有多少人,即使她不出去也知道的,在那么多的人中,褚临静怎么就会恰好又救了萱萱。
这两人一定是一起出去的。
如鸢无法平息心中的忧虑,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像花子絮说的已经结束,若真是这样,她要把萱萱尽快嫁出去。
如鸢若有所思地看着褚临静,才回神,发觉褚临静也望着她。
那眼神似冰似水,又似在一团迷雾下隐着煎煎烈火,让如鸢陡然一惊。
褚临静为何会用那种眼神望着她?!
如鸢的话,对端木蓝总是很有说服力,在如鸢的轻声劝诱下,端木蓝也渐渐地消气,不再对端木萱萱出宫之事喋喋不休。
端木蓝发觉如鸢的脸色有些不好,唤了声,“母后?”
“嗯?”如鸢回神,神情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发。
“你不是说有话要对萱丫头讲么?”端木蓝的脸上含着一种神秘的笑朝端木萱萱望去。
端木萱萱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如鸢轻缓一笑,从端木蓝的身边坐起来都到端木萱萱的另一边坐下,覆上端木萱萱的手背,“当然是你的事。”
“我的什么事?”如鸢与端木蓝两人的笑,让端木萱萱似乎从中猜出了什么,她的视线从如鸢移到端木蓝脸上时,状似无意地掠过褚临静,发觉褚临静的脸色也变了变。
如鸢的眸子清亮如水,她缓缓转眸望向褚临静,“今天褚公子恰好也在,还能给一些建议。”
“什么事还需要褚公子给建议?”母后太奇怪了。
“只是建议而已。”如鸢语音淡淡,不以为然,而后轻轻道,“你父皇跟我,都觉得你到了该出嫁的年龄……”
“母后——”端木萱萱心倐地一跳,表面故作伤心状,“您跟父皇,这是嫌弃我在你们身边讨人嫌么?这么快就要把我给送出去?”
端木蓝哈哈一笑,“快什么快!你都已经十九了,别家的姑娘这个时候早已为人妇了,是朕跟你母后舍不得你,才留到这个时候,再留可就嫁不出去了!”
端木萱萱不依地拽了拽端木蓝,“父皇!”
端木蓝慢慢收起笑,正色道,“我是比较欣赏锦儿。”端木蓝见如鸢悄悄对使了个眼色,不着痕迹转言,“但,你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也可告诉父皇,父皇给你做主!”
如果父皇在她知道那件事前,问她这句话,她会毫不犹豫的告诉父皇,是褚临静。
但是现在,她却有口说不出……
端木萱萱微微敛眉,轻瞥了眼褚临静,发觉褚临静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着,有些担忧向来对皇宫无所惧怕的他会做出什么事。
看到端木萱萱朝褚临静瞥去,如鸢抬手轻抚上端木萱萱的脸,同时也将端木萱萱的视线扭转向自己,“其实,子絮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你也可以考虑看看。”
“母后……”母后为何总是要将她推给花子絮呢?从前,她跟父皇一样都喜欢锦哥哥的。
想起柳锦,端木萱萱有些犹豫。她是答应要嫁给锦哥哥的,但是,当父皇母后这样直接地问出来,她却开始犹豫……
她一旦答应,就再也无法退步了……
如鸢看了看端木蓝,又朝褚临静望去,装作对褚临静方才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察觉,依旧露出端庄典雅的笑,“褚公子,你觉得呢?”
褚临静正端起茶杯,轻啜着清茶,一副旁观者的样子,看起来悠闲自适。
闻言,褚临静轻抬长睫,沉静的眸底似是氤着淡淡的雾气,高深莫测地朝如鸢望去,唇角微动,“这种事,要看公主自己的意思,不是么?”
说完,他不顾如鸢尴尬的神情,将视线移到端木萱萱紧绷的脸上,有一些逼迫的味道。
端木萱萱的反应是扬了扬眉。
如鸢见状,呵呵一笑,“褚公子说的也是,那萱丫头呢?我看你与子絮倒挺投缘,不妨考虑看看。”
端木蓝也加上一句,“锦儿也不错,你也可以考虑看看。”
在两人都提供意见的时候,褚临静悄然无声的逸出一道冷呼,放下手中的茶杯,“或许,柳锦是个不错的选择。”
此话一出,三人同时怔住。
“哈哈,褚公子跟朕的想法是一样的。”端木蓝哈哈一笑,开心地拍了拍端木萱萱冰冷的手背。
而如鸢与端木萱萱确是僵着脸,没有反应。
褚临静敛了敛眉,站起身,淡然的神情让人读不出半点心思,“今夜公主在宫外有些受了风寒,或许到该休息的时候了。”
端木蓝摸了摸端木萱萱的头,只觉冰冷的很,以为真受了风寒,“皇后,我们走吧,改日再来看萱丫头。”听到自己满意的话,端木蓝只觉得身心舒畅,没觉察出如鸢的异状,拉起如鸢,就朝外走去。
褚临静跟在两人身后,将如鸢的表情尽揽眼底,莹薄的唇不自觉地勾了勾。
褚临静最后走出屋,回身为端木萱萱拉上门时,看到门内跟着出来的端木萱萱,在她不解地愠怒下,微微垂眸望着她,黑色长睫掩去浅色的瞳眸,“在宫外的话,不是寻求你的意见,我一定会带你走,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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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在花灯节过后的第七日,同每年一样,瞿塘酒楼特意休息一天,安排了玄都城内的第一舞伶颜合玉的表演。
颜合玉的舞枝精湛,却不属于任何教坊,由于身体病弱,她向来独身一人,隐居在玄都城外一处静谧府邸,因此并不常献舞。想看颜合玉跳舞,即使王公贵族都要等到花灯节过后的这第七天,在瞿塘酒楼观赏。
可以想象,这一天,本就热闹的瞿塘酒楼更是因为颜合玉的这场独舞,呈现出一种空前爆满的盛况,没有位置的人都是站在一旁,甚至连酒楼外都排满了人伸长了脖子等着观看。
乐工们抱着乐器簌簌弹奏,箫乐蔓妙,一曲舞毕的舞伎们鱼贯退下,便是真正的好戏开场——颜合玉的独舞。
颜合玉提裙款款上场,众人的目光立即全部集中在她倾城的姿容上,那两抹柳眉更是在我见犹怜的病弱中透出一股傲气,男人们迷眩而神往地望着她,而她那双美眸也在众人中悄悄搜寻着,那柔波最终停驻在场下左侧的贵宾席中一角,微微一笑。
乐工指尖在琴弦上拨动,台上颜合玉倐地抛出薄如蝉翼的长袖,随着乐声蔓妙起舞。
一曲舞毕,一群舞伎从后台蜂拥而上,颜合玉缓缓后退,乍看之下是一场群舞,却不知,颜合玉在他们期望的眼神中已悄然下台。
台下左侧的贵宾席,花子絮在众人叫嚷着要见颜合玉的吵闹声中也缓缓退下,领着一旁许紫忆朝后台走去。
“你要干什么?”凤虽然告诉她,今天可以放心跟着花子絮出来,但她还是有些担心。
“当然是请你帮忙。”花子絮一边领着许紫忆朝后方走去,一边笑呵呵道,“记得我那天跟你说过我的妹妹吧?就是方才跳舞的那个。”
“是她?!”他的妹妹那么漂亮?!可是,他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为什么会让妹妹去跳舞?听说,那么跳舞的姑娘,都是没钱人家的孩子。
花子絮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一笑,“她不属于任何教坊,跳舞只是她的兴趣而已。”
“喔——”可是那姑娘不是叫颜合玉么,为何不是姓花?
“她随我母亲姓。”
“喔——”怎么她想什么,他都知道,就跟凤一样。
花子絮盯着许紫忆单纯的脸,一双眸子漆黑如夜,“那是因为你不懂得隐藏,将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在许紫忆呆愣下,一道轻柔甜美的声音飘了过来,“哥。”
花子絮抬眸,将许紫忆拉了过去,对颜合玉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认识的那位姑娘,许紫忆。”
颜合玉友好地拉起许紫忆的手,笑容宛若花般灿烂,“听哥哥念叨过你数回了,原来你就是许紫忆。”
他不是说她的妹妹比较孤僻么,怎么她看起来不是这回事?
算了,既然凤说让她按着花子絮的意思来,那就这样吧。
花子絮见许紫忆出神,开口道,“合玉在郊外有套院子,那里除了仆人什么都没有,有空你就去陪陪她吧。”
是啊,我一个人住偌大的院子,没人陪我说话,我会闷坏的。”颜合玉说着,冲许紫忆眨眨眼,又吐了吐舌,丝毫没有方才在台上的高傲气质,反倒有些俏皮的孩子气。
颜合玉的友善和热情让许紫忆有些想逃避,她并不习惯与人这样亲密的接触,对她来说,还是跟凤在一起的感觉最好。
但是,想起箫凤的交代,她忍下了不适,勾了勾唇角,算是笑着答应。
颜合玉领着许紫忆朝外走去的时候,花子絮在一旁悄然地对颜合玉使了个颜色,颜合玉微微颔首,转首对许紫忆道,“我哥今夜有急事,就不陪我们了,我们两个女孩子家恰好可以说说心里话,走,我们去我那儿,今晚就不回去了。”
许紫忆转首望向花子絮,见花子絮朝她笑着点了点头,她又看向颜合玉,也点了点头。
两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瞿塘酒楼后方的小路上,黑卫出现在花子絮身边,“主子为何不跟去?”
“不用,我不在身边,紫忆或许会对颜合玉说得多一些。”他的脚程会快一些,一会儿赶在她们快要到时,他再去,也来得及,到时只需在暗处静静地听着就好。
花子絮的眸注视已经消失人影的远方,变得有些深沉,“还是没有找到花池?”
黑卫的头更低垂了一分,蹙眉道,“属下无能。”
“这件事不要声张,我不希望月影楼内除过你我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如果大家都知道连花池也在跟踪箫凤的过程中莫名消失,恐怕会人心惶惶。
花子絮幽远的眸光望着远处,慢慢地,有些失神,“加派人手,一定要把花池找回来。”花池对于他来说,不只是一个手下,更像是他的弟弟……
“是!”
*****
玄都城外一座豪华的别院,正是花子絮为颜合玉所准备,外人都以为颜合玉一直住在此处,其实,在花子絮此次为了博得许紫忆信任而找到颜合玉之前,颜合玉一直孤身一人住在郊外一片绿林中的竹屋里罢了。
相比城内的喧闹,此处的别院显得幽静很多。
颜合玉拉着许紫忆在屋内的窗前坐下,桌上摆着一壶酒跟几碟小菜。
“今晚终于有人能跟我说说知心话了。”颜合玉瞅着面无表情却显得纯真的许紫忆,一张绝色的脸上尽是激动。
许紫忆不明的看着她,感觉颜合玉是个很开朗的人,不至于没有朋友,“你不像没有朋友的人。”
颜合玉呵呵一笑,凤眸流转,“接触我的人,各个心怀不轨,我才不要跟他们做朋友,还是你好。”
“为什么。”
“因为你单纯啊!”
许紫忆不明的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那我们要聊些什么?”
颜合玉扑哧一笑,“你不用这么紧张啊,又不是审问,你可以把我当做姐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眼前这个姑娘,真的很‘纯’,想不通,这样一个单纯的人,花子絮究竟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而且,花子絮也没有交代让具体要套出些什么话,只说随便聊聊就好。
“好。”许紫忆挺直的背脊慢慢放松下来,推拒的心也在颜合玉暖如春阳灿如花的笑容中,渐渐软化。
颜合玉为许紫忆倒上一杯酒,递过去,“你跟我一样,也有个哥哥么?”
哥哥?凤算么?可是她从来不叫凤‘哥哥’。
许紫忆摇摇头。
颜合玉疑惑地眨了眨眼,“那我听哥说,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跟一个男的在一起,不是你哥哥么?”
许紫忆依旧摇头,启唇抿了口酒,本以为自己不会喜欢喝这样的东西,却意外的发觉,这种酒的味道很熟悉,并不难喝,然后端起杯,将一杯饮尽。
颜合玉暧昧的用指头戳了戳许紫忆的手,凤眸飘了过去,“不是哥哥?难不成,是你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她喜欢凤。
许紫忆接着点了点头,看到颜合玉有着笑容的脸慢慢地垮了下来,“真是喜欢的人呀?那我哥真可怜……”说着,又摆了摆手,“算了,不管他。那他人呢?那天晚上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在外面,还好有我哥在,不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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