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桃依依





  花子絮站起来行礼,如鸢表情古怪地看着花子絮。
  “皇上,望仙楼不是禁止外人……”如鸢短暂的失神后,含笑走过去在端木蓝身旁坐下,本想说些什么,但是在接触到端木蓝的眼神后,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褚临静第一次破例后,还有必要那么守规么?”端木蓝本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过于情绪化,但是肚子里憋了一夜的怒气无处发泄,此刻即使想要挤出一丝笑意,都觉得无力。
  如鸢虽不知道端木蓝为何特意提及褚临静,但是也已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淡淡一笑,化解尴尬,“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改变的。”只是,心里有些感伤,这里对她而言,并不仅仅是一个礼物那么简单……
  如鸢转眸看着花子絮,启唇道,“皇上传花公子来,是因何事?”
  一直垂着眸的花子絮,这时抬起眸来,眸里并没有刻意的嘲讽,以及如鸢预期中的威胁,在一瞬之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在花子絮的眼底,看到了类似同情的东西……
  花子絮,为何这种眼神?
  如鸢的话,并没有换来端木蓝即时的回答。
  那句话后,三人同时沉默了。
  如鸢垂眸看到端木蓝放置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握着,青筋隐隐,眼皮忽而一跳,直觉地伸过手去想要将那只手握住,却在触及端木蓝的瞬间,被端木蓝猛然收回。
  端木蓝的动作很明显,让如鸢有些尴尬,“皇上……”
  端木蓝蓦地抬起眸,盯着如鸢,眼神异常的炙热,让如鸢僵住的手不自觉地收了回来,“皇上……”
  花子絮见状,虽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觉此刻多说一句,也只是火上浇油。他之前的威胁,其实也只是威胁,他并不打算将事情告诉端木蓝,毕竟,如鸢是萱萱的母亲,如鸢若真因为此事而发生意外,萱萱不会原谅他的。
  只是,昨夜他在与萱萱的争执中,过于情绪化,连端木蓝站在门外许久都没能觉察。
  端木蓝握紧拳,另一只搁在腿上的拳更是咯吱吱作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凝着如鸢,“朕一直不明白,褚临静为何对你有如此大的敌意。”端木蓝的语调沉缓,如鸢的心也紧随着他的话一点点的提起,“朕在心底做过很多猜测,唯有这一种猜测,是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如鸢蹙眉,不太听得明白端木蓝究竟想要说什么,“皇上说的‘这一种猜测’,是说什么?”
  即使她阻止褚临静与萱丫头,皇上也不该用这种语气的。
  “你天天面对朕,怎么可以瞒着朕一瞒就二十年?!”端木蓝的语调依旧低低的,只是其中隐含的心痛,让人听起来沉重地几乎喘不过气。
  一提及‘二十年’,如鸢立即将之与二十多年前的事联系在一起,知此事必定与花子絮有关,不然端木蓝也不会将花子絮叫到此处。
  莫非是沈玉溪的事?!
  如鸢身子一阵僵硬,即使当年褚莫峰成亲时都没有产生过的绝望感在瞬间浸没全身,看着端木蓝阴沉的脸,似乎也看到了自己从未设想过的未来。
  但是如鸢在将视线移向花子絮时,却见花子絮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是?皇上提及的不是这件事,那是什么?
  如鸢第二次在提及二十年前的事时,所表现出的疑惑,让花子絮肯定,她的确对自己的孩子仍活在世的事不知。他本以为,一切都是她可以表现出来的虚伪。
  花子絮才想要开口,帮如鸢摆脱窘境,以防她将端木蓝不知的事都说了出来。
  端木蓝却道,“你与褚临静的关系,为何不告诉朕?”
  如鸢一怔,很是惊讶,“皇上说的什么话?臣委与褚公子的关系?”
  端木蓝见如鸢并不是演戏,不由得也产生了疑惑,转眸看向花子絮,而在同时,如鸢在转首望了过来。
  在短暂的沉默中,如鸢想起花子絮提及二十多年前时的奇怪的表情,以及花子絮口中的另一个把柄。如果是这件事,那应当就是指当年的孩子了,但是褚临静与她当年无缘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花子絮顿了顿,在此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然后花子絮的视线移向了如鸢,眸底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慢慢开口,“皇后当年交给褚莫峰的孩子,并没有死。”这些,都是他在查不出时去找箫凤问出来的,他本并未抱太大的希望,谁知,只是稍带提及,箫凤就全都说了出来。
  “褚莫峰当年书信给皇后,说孩子不幸溺水而亡,都是谎言。”花子絮看着如鸢在瞬间僵白的面孔,略微一顿后道,“褚临静不是沈玉溪的孩子,是皇后您跟……褚莫峰的孩子。”
  花子絮说完,不只如鸢,即使将真相消化了一个晚上的端木蓝,此刻也都是僵硬着一张脸。
  如鸢看着花子絮,表情自始至终都是僵硬的没有变化,连微微开启的唇都没有合过。
  花子絮刚说了什么?
  褚临静不是沈玉溪的孩子,而是她与褚莫峰的?
  是她听错了,还是花子絮弄错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当年褚莫峰分明告诉她孩子溺水而亡了,她出宫分明见过孩子的尸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鸢此刻早已忘记了身边的端木蓝,整个人沉浸在突来的巨大转变中,仍旧无法面对现实。
  她蓦地站起身,僵直的双腿因突来的动作有些麻木,但她不顾从脚尖传来的疼痛,也忘了皇后的优雅,踉跄地朝花子絮走去,一把抓住花子絮的领口,“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花子絮顿了顿,正欲开口,如鸢又道,“褚临静是我的孩子?这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你弄错了……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我的孩子……”
  她突然松开花子絮,炙热的双眸忽然变得涣散,朝后踉跄地退去两步,勾唇笑了起来,“我的孩子二十多年前就死了,早就死了……”
  “皇后……”花子絮见如鸢的情绪不对,站起身伸手想要去扶,却被如鸢一掌拍开。
  如鸢突然笑了起来,颤抖的双肩似是秋风中的落叶,盘好的发髻也因剧烈的动作散乱了开来,几缕飘在眼前,被从窗外吹进的风拂到唇边。
  “我居然没认出我的孩子……我居然没认得出来……”
  端木蓝紧紧盯着眼前失态的人,大掌紧紧地攥住桌沿,才能忍住没有上前去扶情绪不稳定的如鸢。
  花子絮忽觉一阵悲凉,转首道,“皇上,还是让人扶皇后……”
  话还未说完,如鸢突然晕了过去,最后的意识中,只隐约看到端木蓝慌乱的身影朝她疾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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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褚临静才从柳锦的屋内出来,一直在外焦急等待的端木萱萱急忙迎了上去,“锦哥哥情况怎么样?”
  端木萱萱过于担心柳锦,而没有注意到褚临静微微不对的神色。
  “能不能醒来,明天才能下定断。”褚临静随手扶住一旁的廊柱,垂眸看了眼焦急的端木萱萱,微微抿唇,“你、这么担心他?”
  他知道他的问题,过于幼稚,柳锦正在生死关头,而萱萱又与他青梅竹马,担忧心疼焦急都是应该的,但是,看到她为另一个人蹙眉,看到她为另一个人忧心,他无法抑制心底不断滋生的嫉妒。
  端木萱萱的心里早已被自责填满,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褚临静的话,更没有听出褚临静话中淡淡的落寞,随口应着,“我当然担心,锦哥哥躺在那里生死不明都是因为我!”
  她捂着胸口,侧眸透过窗望着屋里,似乎隔着屏风就能看到柳锦一张苍白的面孔,“如果我能够坚持,如果我能不那么自私,锦哥哥就不会……”
  褚临静轻喘了一口气,“够了。”
  端木萱萱木然抬眸,看到褚临静的脸色异常苍白,正欲开口,一道柔软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两个去找间客房!”
  端木萱萱伸出手的手,一怔,看到裘双双不知何时出现在丞相府,此时正扶着褚临静。
  一旁的丫鬟并没见过裘双双,自然不知是谁,但是见与褚临静的关系亲密,聪明地反应过来应该是昨夜刚成亲的公主,急忙道,“是,公主。”
  褚临静眉宇间染上淡淡的病态,一身的孤傲在此刻散去了一些,整个人透着由内而外的清雅。
  他顺手扶上裘双双的手臂,白袍顺着胳膊滑下,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臂露了出来,“扶我去休息。”
  端木萱萱本想上前问问怎么回事,但是一旁站着护卫丫鬟,裘双双是他新婚的妻,站在他身边理所当然,而她什么都不是。
  她咬唇站在一边,动也没动,看着裘双双扶着褚临静从他身边走过,他甚至没有抬眸看她一眼。
  送完两人去客房休息,两个丫鬟回来,发现端木萱萱还在门前站着发呆,只当是过于担心柳锦的病情。
  “公主,您别担心,驸马爷他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何况还有褚公子在,您已经累一天了,还是下去休息吧。”
  端木萱萱怔怔地看了眼两个丫鬟,答非所问,“褚公子休息了?”
  “嗯。”
  “在哪间房?”
  两个丫鬟奇怪地瞧了眼端木萱萱,“在最西头的客房。”
  “你们下去吧。”
  端木萱萱走至褚临静休息的客房,门并未全掩,她轻轻推开门,透过门隙看到裘双双坐在褚临静的床边。
  她看到裘双双温柔而担忧地望着床上轻阖着眸的褚临静,而后取来温热的湿帕子擦拭着他的额头,轻声低语,“你太没分寸了,刚来时听说你从清晨就在柳锦屋内,连水都没喝一口?”
  褚临静闭着眸,没有回答。
  “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心里有数,别人说不得,君怡说过还有一个月才能拿回妖华,这段时间里你要万分注意,最近,刚好是修罗毒发期间,不能过于劳累……”
  这次,褚临静没有冷言拒绝她的好意,只是淡淡地截断了她的关心,“我知道。”
  裘双双本已经做好了碰壁的准备,被褚临静这淡淡的三个字一堵,眼眶竟有些湿润。回想自己方才一番话,无论如何想都觉得像个新婚妻子般在叮嘱,不禁微微扬起唇。
  “我去给你煮红豆粥,你先好好休息吧。”
  裘双双起身,走到门前时,率先发现立在门口出神的端木萱萱。
  端木萱萱侧首,并未打算躲避,看到裘双双唇角那抹来不及散去的笑痕,只觉异常刺眼。她轻轻推开门,朝里面望了眼,“他睡了么?”
  “你进去吧,还没睡。”裘双双迈着款款的步伐从端木萱萱身边走过,走到门外时,回头又道,“但是不要说太多,他身体有些不适。”
  裘双双一副女主人的口气,让端木萱萱本就发胀的胸口,一阵闷痛。
  随手关上门,端木萱萱朝床边走去,见褚临静仍旧闭着眸,却不知他在气什么,顿了顿,在他床边坐下,伸手去摸他的脸颊,在碰触到他的瞬间,他缓缓睁开了眸。
  她的手僵住,不知该放在哪里,怔了怔,又收了回去。
  “你说过,你的毒已经解了。”她望着他虚弱的面庞,暗斥自己方才竟粗心大意地没有觉察。
  他淡淡垂眸,似个闹别扭的孩子微微侧首,“说了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心。”那些事已经够她烦心的,他不想给她徒增烦恼,何况,即使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帮助。
  她跟着较劲,“可是裘双双知道。”
  “她不一样。”
  “她哪里不一样?就因为她是你的妻子,所以你的事情就可以告诉她,而不告诉我么?”
  他抬眸,定定地望着她,抬手覆住她放在床边的握起的拳,轻轻一叹,“还是这么爱发脾气。”
  看到他的疲倦,她蓦地咬唇,“好了,你还是休息吧。”
  他的眉宇柔和了很多,反手一拉,将已经站起身的她拽进怀里,伸手抱住她,“你在这里,我才能安心休息。”
  她本怕压着他,挣扎了两下,听他这么一说,唇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还故意酸酸道,“我看她在这里,你也休息地挺舒服。”
  他侧身躺在里面,让她躺在外侧,抱住她柔软的身子,满足地轻轻舒了口气,“你抱着舒服。”
  她瞠圆美眸,“你居然还敢比较?!”
  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错愕地抬眸,撞进他近在咫尺的清淡双眸,虽无笑意,她却感觉这淡淡的眸色有着能融化冰的温暖。
  他将她带着馨香的身子拥进怀里,指尖抚着她雪白的脖颈,咬耳道,“我只抱过你,哪里的比较……”
  她的脸泛起一阵红晕,窃窃地笑了,“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不然怎么讨你欢心。”他的唇吻上她的唇角,“我可没有柳锦那么温柔。”
  她一怔,诧异道,“原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