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桃依依
“好!好!不问了!”如鸢轻轻抹去脸颊上的泪水,破涕为笑,但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那你这病是……”
萱萱转首,目光透过开启的木门,望向园中烂漫桃花,浅浅一笑,“母后不用担心,他会救我的……”
“父皇呢?”
“他刚才来看过你,我怕他来叨叨不休,打扰你休息,就让他回去。”
“恩……”
说着说着,她又闭上眼,不一会儿鼻息浅浅的呼出,异常平静。
如鸢张了张口,看萱萱已闭上眼,不忍打扰,轻叹一声,帮她拉好被子,手背不经意碰触到萱萱的脸颊,冰冷的让她陡然一惊,急忙命丫鬟多点几个暖炉放在床边。
待如鸢走出去,萱萱才悠悠地睁开眼睛,盯着如鸢离去的方向发呆。
不知道他拿到药草了么,她想他,想见他,但又想让他晚回来几天,因为她不忍那么早离开父皇和母后……
繁花遍野,淙淙流水伴着悦耳莺鸣在耳际盘旋。
一道鹅黄的纤影在山路间缓步,身后跟着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
谷间景色清秀柔美,深美婉约一如前面带路的纤柔女子,只是,褚临静的心已被萱萱的病情满满盘踞,美景,美色,都不在他的视线之内。
褚临静细眉微蹙,有些不耐,瞬间采取行动,朝前迈去,冷漠的声音在端木于若耳侧响起,“能麻烦姑娘快些么,我等着救人。”
“啊!”端木于若本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突然声音出现在耳畔,吓得她朝旁边退去,脚下便是郁郁葱葱深不见底的谷沟,脚下一滑,整个身躯朝后倒去。
本可以顺手环上的端木于若的腰际,直接将她拉回,可是褚临静却没有伸手,而是抖出袖袍中的软缎,缠上端木于若的腰,将已落下的人儿拉了回来,待她站稳后,才抽回软缎。
端木于若条件性地抓住抽回的白缎,一同落入褚临静怀中,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只是睁大杏眸,甚至无法言语。
褚临静对端木于若的惊吓视若无睹,伸手毫不留情地抓开捏住他腰间衣料的双手,“姑娘自重。”
“啊——”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端木于若才发觉自己竟不知羞耻地扑到对方怀里,急忙跳出来,“对、对不起……我……”
褚临静无意听她解释,敛了敛眉,淡然的神情叫人读不出半点心思,“还有多久到?”
“呃,”端木于若一怔,看不出他生气的神色,心中有些小小窃喜,转身直直与她们站的地方恰好正对的地方,“就在那里。”
褚临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挑了挑眉,“还有那么久。”他抬头看看天色,天边晚霞艳艳,再等到他们走到那里,估计要在外面过夜了。
薄唇微抿,有些不悦地扫了眼正无辜望着他的端木于若,“姑娘带路。”
千药婆婆明知他要的药草在何处,让她孙女只身一人为个陌生人带路,甚至还要在外过一夜,竟也放心。还有,花子絮恰好出现此处也让他不由得怀疑,事情过于蹊跷。
天色渐暗,淡淡的月光已经开始洒向谷间万物,白日里美丽的景色,在夜间看起来,凭添了几分诡异。
褚临静站在山洞里的一角,借着月光,看到脚下的植物,冷漠的视线转为凌厉,“这不是我要的溪草,我要一百年的溪草,这株最多二十年。”他分明说清楚,这是在耍他么?
听到冷到刺骨的声音,端木于若咬唇朝后退了几步,“婆婆说,只能给你这个,这个也可以压制寒毒。”
褚临静沉静的黑眸在月光的渲染下有几分朦胧,看起来却更加的冰冷,“她怎么知道我用来压制寒毒?”
端木于若殷切地望着他,尽力解说,奢望他的态度能有所转变,“婆婆说,她受人之托……”
褚临静截断她的话,“谁?”
“我也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要知道,她想她会告诉他的。
褚临静垂眸,望着地上那株不起眼的小草,决定先拿回去暂时压制萱萱的寒毒,毕竟寒毒发作是很痛苦的事,萱萱自小娇生惯养,根本无法忍受那样的痛苦。
想到萱萱因病痛折磨而苍白的脸,他的心狠狠揪起,终于,那薄美的双唇微启,“把它拔下来。”
端木于若乖乖的上前,按冷白云交代的方法拔出小小的溪草,递给褚临静,在他接过溪草的时候,她羞羞怯怯地抬眸,却不经意地撞进他同时投射而来的目光。
“我们现在回去。”褚临静收回溪草的同时收回目光,朝洞外迈去。
“可是天黑了……”
眸底掠过一抹厌恶,褚临静止步回眸,“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褚临静没有等端木于若,端木于若急忙迈着小步跟上去,柔和的脸上有些幽怨。
直到褚临静出谷前,端木于若才忍不住叫住他,“褚公子!”
“什么事?”
“那个……你还会来么?”父皇允许她每年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回白云谷探望母亲,她应该还可以留在此处两三个月。
“当然会来。”褚临静不假思索地淡然应道,随后转身离开。一株二十年的溪草,只能压制萱萱体内的寒毒最多一个月。
端木于若在他身后,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纤细的身影在月色下,飘渺的几乎与月光融为一体,脸上的笑意却真实得许久未曾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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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夜深人静,新月如钩。
红雨苑,绯桃轻洒,落红如画。
主屋里,还留有一盖烛火。镂空香炉内,冒出袅袅香气,红木大床旁摆着六七个暖炉,散发着热气,在本就温暖的玄都不禁让人冒出热汗,唯有床上盖着厚厚棉被的人儿,脸色苍白冰冷,没有丝毫起色。
子时刚过,寂静无声的窗外,有了些许动静。
一道白影轻灵地翻墙而入,落地无声,且倐忽便闪到窗前,极轻地推开窗,飞射而进。
极轻极轻的脚步声快速地走到床前,扶起床上的人儿,取出药瓶倒出一个药丸,“萱萱?”
“萱萱?”
几声轻唤,怀里的人儿只是轻轻嘤了声,痛苦地皱起眉,不再有任何反应。
褚临静不再犹豫,将药丸放入口中,拿起床头的水壶喝下一口,覆上萱萱的唇,捏住她的下颌,强行灌下。
“咳、咳、咳……”喉咙一呛,端木萱萱被咳地清醒起来,褚临静帮她拂着后背顺气,“好些了么?”
悠悠地睁开眸,看到近在眼前的俊颜,端木萱萱伸出手抚上褚临静的脸,这才勾唇笑了,低喃道,“是真的诶。”
他的手覆上放在他脸颊上的手,缓缓地灌注内力,让她的身体逐渐热起来,许久之后,他揭开盖在她身上的厚厚棉被,顺势将她抱进怀里,抚着她披泄凌乱的墨发,将唇俯在她耳边,浅浅的鼻息扑向她的耳际,“我们现在走。”
现在?!端木萱萱的恍惚的神智被他的话拉回现实。
他感到怀里的身躯僵硬,敛眸望向她,用拇指与食指托起她的下颌,强迫她望着他,“你不想走?”
她望着他,轻轻叹了声。
不是不想,是不能。
“你舍不得宫里的人?”他的语调轻浅,却异常冷漠,让端木萱萱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受不了他的眼神,伸手想要拨掉下颌上的两指,他却更加用力的托起,强迫她无法逃避,让她与他的距离又近了一寸。
“你让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选择,我做不到……”端木萱萱忽然有些生气,生气他的不谅解与自私,“你是让我在父皇母后和你之间做选释!你让我怎么选!”
“我可以带你经常回来看他们,你只会比以前少见他们一些,没有什么差别。”他沉静的黑眸倒映出她无奈受伤的表情。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为什么你就不懂呢!”
他的墨发落在她的脸颊上,柔软地如柳絮拂水,却是此时他给予她唯一的温柔。
端木萱萱任他强迫她望着他,眼角眉梢却逐渐浮现出怒意,“如果我让你在父母与我之间做选择,你会选谁?难道你从小就没有感受过母子父子之间的亲情么?!那不是说断就断的!我这样跟着你离开,我怎么跟我父皇母后交代?告诉他们我为了一个认识几个月的人,要抛弃抚养我长大的他们离开?”
褚临静望着她,倐地松掉她下颌的手站起身,任她跌倒在床铺上,冰玉般的眼眸敛去仅有不多的暖意,“我是没有感受过亲情是什么样,所以无法体会你的心情。”
他的声音冷漠得似乎能将屋内暖炉气息笼罩下去,比她初识他时,还要冷上几分。
端木萱萱一怔,开始后悔刚才的口无遮拦,“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褚临静无波的眸静静地望着她,表情过于平静,掩去了她带给他的伤,朝后退去,“你当然不知道,我只是你认识了几个月的人而已。”他仍是一贯的清冷,只是冰雕的容颜上多了若有似无的受伤。
就同她无法理解,他为何不能为她进宫一样,他也无法理解,为何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无法跟他走。
端木萱萱虚弱地趴在床上,觉察出褚临静身上散发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凝,此时他的目光是浑身上下最寒最冷的气息来源。
她微皱眉,不理解他为何要曲解她的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无法跟我走,当初为何缠着我不放?”褚临静清淡的嗓音,带着质问传入端木萱萱的耳中,却又似喃喃自语说给自己听。
不待端木萱萱回答,他便旋身朝外走去,待走到门口时又顿住脚步,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飘进萱萱的耳中,“这药只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寒毒,一个月后我还会再来送药。”
“你……”
轻轻的一个字,却成功的让褚临静再次停下。
他立在原处静静屏息,看似沉静,只有袖袍中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的紧张与期待。
他希望她能改变主意,与他一同离开,可是——
“你……走好……”
此话的一出,他的指尖变得同她一般冰冷。
她望着他的背影,没有流泪,但是心底却有着深深的悲哀,像是绝望的痛楚在抽搐着,不断地在提醒她,她与他的不可能。
七个多月,二百多天的追随,真的要在今晚画上终止的符号么……
四周一片寂静,依稀能够听到风儿在外吹过树梢的声音,以及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
许久许久,他僵在原地,没有移动,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撞击在胸口,让他沉静的眸都不再变得无波。
那三个字,宛如针般扎入他的胸口,比胳膊上当时毒素发作的疼痛,还要痛上万倍。
时间在僵持中流失,却无法减轻分毫的心痛。
“我会让戴青进宫送药,你最好说通宫里的人让他方便进出。”
她的心刹那间揪了起来,他什么意思?他不是说一个月后还会再来么?“你……不来么?”
“再来又有何用。”音落,修长的白影闪出屋外,弥留着一缕药香在屋内渐渐淡去。
端木萱萱黯然垂眸,方才没有流泪,而泪水却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汹涌而出。那冷冷的嘲讽,还带着几分悲凉的声音,真的是从向来平静的他口中说出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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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月影楼无人进出的后园宫门前,一道纤影徘徊了整整两日。
第二日,直到月上树梢——
“楼主!”玄色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许紫忆提起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见花子絮脚步缓慢,面色虚弱,许紫忆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一同回来,也看似虚弱的黑卫,“出什么事了?”
黑卫扶着花子絮在一旁坐下,才开口,“楼主跟我被下毒了。”
“谁?!”谁居然这么大胆。
“就是前段时间你和我一同劫回来的那个姑娘。”
“她……”她是云帝国的绝世毒医,想来,是为楼主砍褚临静的那一剑吧。
忽而,花子絮开口,语气带着笑意,像是不曾因被一个小姑娘暗算而恼怒过,“这也算因祸得福不是么?”
许紫忆好奇地眨眨眼,“楼主什么意思?”
花子絮悠然地靠在椅上,手指玩弄似地撩拨着烛火,“我们醒时已经被人带到了白云谷,而白云谷与我做了交易,千药婆婆救我一命,我帮她在宫中安插眼线。”既然冷白云要跟他做交易,想来也是被她的人带去白云谷的。
“白云谷?就是江湖上传言盛产千奇百怪药材的白云谷?原来真有这样的地方存在。”许紫忆在一旁坐下,“可是,白云谷怎么会跟朝廷牵扯上?”
“不是跟朝廷牵扯,是跟当今皇上和皇后有牵扯。”花子絮清亮的眸子觑向许紫忆,“记得皇帝带回宫的大公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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