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桃依依
他薄美的双唇微微抿起,然而脸上的神情却看不出他是否有听到方才屋内两人的对话。
柳锦求婚,而她答应了?
她怎么能这么轻率地就将自己交给另一个人……
他没有过多的在门外停留,而是迈进屋内将昨夜褚君怡交给他的药瓶放在柳锦手中,“这是解药。”
柳锦放在她肩上的手改为占有性地环住她,清润的眼睛看向面无表情的禇临静,“谢谢。”他可以表现出亲密,甚至愿意以此来逼禇临静说出或许真的存在的难言之隐。
诸临静的视线落在柳锦的手上,而后垂眸看着睫毛不住颤抖的萱萱,最后转身离开。
“等等。”柳锦一直看着诸临静的反应,发觉他似乎已经真得对萱萱没有任何留念,心里为萱萱感到不值,他微微一笑,看着禇临静的背影道:“我们不久后会成亲,到时候不要忘了前来祝贺。”
禇临静停步,短暂的沉默他回眸望着柳锦怀里的萱萱,用不曾扬高的语调淡淡开口,“你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他水波不兴地淡色瞳眸因长睫而笼上淡淡的浅灰。
说完,他旋步离开。
她看不懂他的心思,就这句听似指责的话也没有任何怒气在里面,平静如一潭死水。
她的眼神涩然,唇角却噙着笑,“人是自私的,不是么?我也要为自己找条后路。”
他的背影,有一瞬间僵硬,而后消失在屋外,带起一阵晨风轻扬。
阳光在山间的寂静中升起,柔柔地透过厚厚的云雾将暖阳的洒向万物。
端木萱萱服下解药,神思有些恍惚,在柳锦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出屋内,她抬眸,看到园中的两个人,唯独没有看到他。
平日里与她总是不对盘的戴青,红了眼睛,抱着胖嘟嘟的兔子走到他面前,吸吸鼻子,“虽然我们合不来,但你也算是朋友,这只笨兔子就送给你当礼物。”
端木萱萱敛眉望着安静的兔子,伸手接过抱进怀里,又看看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戴青,眼睛有些酸涩,她递出软帕,“男子汉有什么好哭,没出息。”
禇君怡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开口,她勾唇冲禇君怡微微一笑,禇君怡却突然朝禇临静的房间走去。
禇君怡轻叩房门,“静哥哥,好尽可能走了,你不出来送送么?”
屋内没有声音,禇君怡又敲了两声,依旧没有回应。
端木萱萱拽了拽柳锦,“锦哥哥,我们走吧。”
这时,屋里一直沉默地禇临静开口了,“不了。既然终是一别,不若留待重逢。”
端木萱萱的目光闪烁了几下,讽刺地勾唇低喃,“留待重逢……呵,今日一别,他们还有机会再重逢么……这推脱的话,说的也太假了……”她蓦地一颤,难道他是说在她与锦哥哥的婚礼上重逢?他会去她的婚礼?
她倏地想起清晨她与锦哥哥的对话,他在门外其实都听到了吧,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心痛么?
她不知道,太多的经历与煎熬让她几乎变得麻木,或者那颗支离破碎的心,早已经伤到不能再伤……
一颗流干了血的心,还会再流血么……
柳锦看着端木萱萱,心里的痛并不比她少,他没有多话,只是默默地搀扶着她朝山下走去。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山间小路上,禇临静的门才缓缓打开,他站在门前,淡眸空幻迷离地如同山间萦绕的雾气。
他注视小路良久,才对禇君怡道,“怡儿,你去镜月国,明日就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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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鸢只身一人来到红雨苑,在空无一人的屋内坐了一晌午,又走到桃园中,静静地站在树下出神。
自从萱萱离开后,她每日都会来此小站片刻,只是今日,在次停留的时间长了些。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想起最近见面愈来愈少的端木蓝,也因为两人见面的时间愈来愈少,她才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思念自己的爱女。
冷白云来后,他们两人似乎有什么一直在改变,只是过于细微,起初她并没有注意到,而等她注意到时,端木蓝已经离她愈来愈远……
她扣住树身,指尖甚至陷入树皮之中,染上了淡淡的绿色。
曾经,她输给了一个女人,而如今,她不容许再次输给另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毁了容的女人!
她想不明白,一个当初不愿进宫的女人为何会在多年后突然入宫,更不明白已经毁了容的冷白云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端木蓝的心一点点的偏向于她……
她与端木蓝经历过太多,他对她的感情,所以她不信端木蓝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倾心于另一个女人。后宫多少佳丽,这些年来除了她,从没人能让端木蓝动心,她不信一个毁了容的女人有如此大的魅力。
“多年不见了,皇后。”冷白云冰冷的声音在如鸢的身后响起,没有在端木蓝面前的清淡,相反地,似乎携着一种深深的怨念,让如鸢不禁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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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如鸢抚着桃树的手指缓缓放下,暗自吸了口气,转身看向冷白云,勾起一抹淡定的笑,“我们以前见过么?”
冷白云眸光一闪,“皇后贵人多忘事,自是不记得。”
如鸢静静看了冷白云片刻,断定道,“我的确不曾与你见过。”
“或许吧。”冷白云重重叹了口气,走到一颗桃树下,话锋一转,“你满园的桃花,真美,若有一天凋零了,怕是很可惜。”
冷白云的眼神让如鸢感到极度的不安,“你究竟想说什么?”
冷白云侧着面向如鸢,脸色微变,“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无论如何你都强求不来。”
如鸢忽然打了个冷颤,不自觉地抓住了冷白云的手腕,感到单薄的玄色袖袍下清晰分明的骨骼,倏地松了手。
冷白云冷笑一声,主动掀开袖袍,袖袍下掩盖的是任何女子都会为之感到恐惧疤痕,爬满了整个胳膊,“这是你给我的,这次回来,我要将我所受得苦,都还给你。”
如鸢不解,蹙眉道,“什么意思?”
“现在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是不是太晚了?”冷白云轻哼,看不起她的敢做不敢当。
“你解释清楚!”
如鸢提裙想要急忙追上云,然而才一瞬间,步伐轻盈而迅速的冷白云就闪身至一丈以外,冷冷地望着她,“我的事你虽忘了,但十多年前的事,想必你还记得吧?”
说完这句话,冷白云玄色的身影顷刻间消失在园中,在她离开的方向,那排桃花迎风而落。
如鸢怔怔地站在原地,依旧保持着提裙的姿势,因冷白云最后的那句话,大脑呈现出半晌的空白。
十年多前的事……
冷白云是指那件让她一直备受良心遣责的事?!
可花子絮答应她不告诉别人的!他亲口答应的!
冷白云既然知道了,会告诉蓝么……
一股冷寒瞬间从脚底窜上,恐惧在顷刻间攫住她的咽喉,几乎无法呼吸,她撑着一旁的桃树,懊悔地闭上眸。
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的局面……当时,她只是一念之差,等后悔时已经无法挽回,她也不想那样的……真的不想……
为何这件事会在事隔十多年后,再次被提及……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她跟萱萱安静地过日子……
如鸢双手掩面,无力地靠着树一点点的滑下,眼泪也终于不可抑制地流出。
她在空无一人的桃园中不断啜泣,许久之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眶中的泪渐渐干涸,逐渐清明的双眸中慢慢地透出一种坚定。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害了萱萱……萱萱是无辜的……
她的眼神变得愈来愈坚定,而后慢慢地扶着树站起,提裙朝园外跑去。
“皇后?!”茹蝶和茹凤看到眼痕满面的如鸢,同时惊呼一声,而后急忙跟到屋内掩上门。
如鸢坐在桌前,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深深吸了几口气,“茹蝶,出宫去将花子絮给我请来。”
“是。”茹蝶担忧的望了望如鸢,“现在?”
“对!越快越好!现在就去!”
“是!”如蝶虽不解,但看如鸢的模样也知道事情的紧急,急忙转身朝屋外奔去。
“等等!”如鸢叫住茹蝶,“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皇上身边的人。”
“是。”
“茹凤,我现在写信,你一会儿就帮我送去给柳锦,也不能让皇上发现。”
茹凤眨眨眼,“公主今日傍晚就会回皇宫,皇后不知道?”
“今天就会回来?!”如鸢从椅上站起,神情难掩兴奋,“确定么?”
“确定!而且听柳大人给皇上的信,公主今天服下解药,病很快就会好了呢!”茹凤也随着如鸢开心鸢起来,最近一段时间,皇后笑得越来越少,她与茹蝶也跟着心情不好,今日公主回来,皇后的心情应该会好起来的吧。
“太好了……”如鸢拍着茹凤的手,激动地有些颤抖,“好久没见萱丫头,不知道在宫外受苦没有,快,吩咐厨子多准备些萱丫头最爱吃的东西,她一定馋坏了……”
看着如鸢激动地在原地打转,茹凤扑哧一声笑了,她拉住如鸢,“皇后,您甭着急,奴婢都吩咐好了,绝对让公主满意。”
“那就好,那就好……”萱丫头回来了,这次治好病,也该考虑与花子絮成亲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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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舒适的清风将树梢上绯色的桃瓣拂落,夹杂少许粉白在天际飘舞。
此时,夕阳正好,柔柔地洒下昏黄的光晕,一场桃雨之下,花子絮徐徐漫步,玄色锦袍在乱花之中,显得有些的阴冷。
黑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属下的人今日来报,诸临静与公主似乎出了问题。”
“哦?”花子絮的声音微微扬高,带着些许欢愉。
“听说,诸临静决定放弃公主。”
花子絮蹙眉,“为什么?”诸临静能在三年后再次出现在皇宫,就不可能轻易放弃萱萱。
“这个不清楚,但是消息应该属实。”黑卫并没抬眸,只是顿了顿,又接着道:“因为柳大人向公主求婚难道了。”
“柳锦求婚?”花子絮的声音中都带着不可思议,以及浓浓的笑意,“他居然会主动开口求婚……”柳锦都开口了,难道禇临静是真的放弃了?
“公主答应了。”
花子絮一怔,“什么?”
“公主答应了。”
花了习惯性地覆上腰间的桃花玉坠,静静沉思。
如果禇临静真的放弃萱萱,以萱萱倔强的性格,柳锦若求允,她就极有可能答应。看来,禇临静与萱萱的决裂是真的……
但,这究竟是为什么呢?禇临静为何会突然放弃萱萱?
花子絮缓缓收紧手心的玉坠,唇角噙着落寞的苦笑,苦笑之中更是带着难以言喻的忧郁与不甘。
看来,萱萱真得是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她是他的未婚妻,她怎么能答应嫁给柳锦……
忽而,一阵翅膀拍动的声音,一只雪白鸽子停在花子絮的肩头。
他抬眸取下鸽子腿上的纸条,展开扫了一眼,敛眸沉吟片刻,“也是该进宫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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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醒么,皇后?再睡恐怕要太阳落山了。”带着笑意的声音模糊地钻进如鸢的耳中,她迷迷糊糊的想要回答,却睁不开眼。
她努力展开自己混沌不清的视线,想要看清周围的一切,却只感觉到自己浑身轻飘飘的,犹如处在仙境之中。
她缓缓睁开眼,揉了揉疼痛的眉心,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发觉竟是花子絮坐在桌前悠闲的品茶。
她蓦地一惊,急忙从软榻上坐起,环视四周,发觉原来身处一条船上,全身荡悠悠的,带着她的身体也左右地飘摆不定。
“你、我怎么会在这?”她记得之前让茹蝶出宫找花子絮,而且茹凤告诉她萱萱傍晚会回宫,之后茹凤出去,只剩她一个在屋里,然后慢慢地在榻上睡着了……
“自然是我带出来的。”花子絮悠悠地品着茶,含笑道,“在宫里,人多耳杂,一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我想,皇后也不想在宫中谈的吧?”
如鸢神情不自在地垂眸,从榻上下来朝小桌旁走去,“皇后突然从宫里消失,必定会引起混乱,我们最好长话短说。”
花子絮抬眸瞅了眼如鸢,“放心,萱萱回宫之前皇上一直与冷白云在一起,应该不会发觉皇后你不在宫中。”
“你!”如鸢的脸一阵青一阵紫,而后发觉花子絮话中不妥当之处,眯眸道,“你怎会知道冷白云?”冷白云不是以嫔妃之名入宫,除去他们身边的几人,几乎没人知道冷白云的身份,花子絮为何会如此清楚,甚至知道皇上最近与冷白云甚是亲密?
花子絮只是笑,“江湖中人,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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