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桃依依
戴青见褚临静伸过手来,开心地将碗递过去,见褚临静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急忙道,“好不好喝?”
褚临静似是没有听到戴青的话,答非所问道,“名字是?”他虽然喜欢这个口味,却从没问过戴青这个叫什么。
听到褚临静询问粥的名字,戴青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红豆粥。”
红豆,惹相思。
褚临静又拿勺喝了一口,眼底竟浮出淡淡的笑意。
他当初竟没多想她所说话的含义,她怎么可能喜欢红豆粥,她不喜欢甜东西的,那天,她是特意为他煮的……
看到褚临静眼底似有若无的笑意,裘双双心底微微讶异,“难不成,这粥还有什么故事?”
褚临静摇了摇头,将碗递给戴青,让戴青退下。
见褚临静无意说起,裘双双也不强求,开始缓缓道出来意,“从皇后嘴中什么都套不出。”
褚临静悠悠道,“皇后认你做义女了不是么?想必过两天就会拟旨。”那么重大的事情,如鸢是不会讲的,在如鸢眼中,裘双双恐怕也只是一个棋子罢了。
裘双双眼神一暗,苦涩道,“你知道我的。”
褚临静垂眸看着她,“这没什么不好,总之最后还要走的,皇宫这种地方可关不住你。”
见裘双双没开口,褚临静接着道,“皇后无非是想让你与我成亲,好断了她的后顾之忧。”
裘双双一怔,这样明了的被褚临静拆穿,虽不是自己的意思,但还是有些脸红,毕竟,这也是自己多年的心愿。
褚临静看出裘双双的不自在,眼睛眨也不眨,沉默了一阵,“皇后再提及,不要推脱。”
落花奇绝,落英轻曼。
裘双双猛地抬起头,被他的惊人之语震住,好一阵子,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褚临静转身,抖落一身落叶,整个人仿似随风而去时,她才愣愣地转身,眼神追随着褚临静蹁跹似白云的背影,讷讷道,“什、什么……意思?”
裘双双红了脸,不知道经历这么多,历经沧桑似几乎要看破红尘的她,在听到这句话后,竟然还会烧了脸……
褚临静站住,微微侧首,身后银发随他的动作轻轻甩开,扬起几缕在风中飘散,“只是权宜之计。”
看到裘双双显而易见的失望在脸上浮现,他顿了顿,说了句与她方才同样的话,“你知道我的。”
简单的五个字,在褚临静转身的瞬间,让裘双双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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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端木萱萱坐在那里,看着对面吃得不亦乐乎的戴青,眼底浮着淡淡的笑意。
很久,她没有过这样闲适的表情。
看着戴青的无忧,让她想起三年前在宫外追着褚临静的那段日子,那时,虽然心里又是甜又是酸又是苦,但那段日子真的是很快乐的时光。
一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会让她在不知觉中抛开眼前的不快,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
戴青吃完东西,这才想起来抬头看一眼端木萱萱,发觉对面的人比原先成熟很多,不是说三年前,而是恢复记忆后。
让这样的端木萱萱跟他吵嘴,恐怕有些难吧……
戴青偏头天马行空的想着,端木萱萱看他愣头愣脑的模样,笑了,“我说小袋子,你主子是虐待你还是怎么着?怎么饿得都傻了?”
端木萱萱银铃般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戴青才回过神。
“哪里是主子饿我,在我眼里心里,主子是最好的人。”戴青喝下一口水,润润嗓子,开始抱怨,“都是前段时间在那个破酒楼里住得我不舒服,那里的饭难吃得我想吐。”
端木萱萱扬了扬眉,“你前段时间住在玄都?”
“是呀。”现在不同以前,对于萱萱公主,应该什么都可以说了吧?“主子前段时间在一个破旧的废宅查什么东西,我住在那里,每天主子从宫里出来带我一起去。”戴青说的时候洋洋得意,好似褚临静做事情带着他是无限光荣的事。
前段时间?破旧的废宅?小袋子是说,褚临静在前国师府查身世的事吧。
戴青看着端木萱萱眼神渐黯,神色有些不对,也不知是那句话让她想起了什么,本就粗心大意的他没多想,忽地,想起了什么,觉得应该告诉端木萱萱,急忙站起来朝端木萱萱走去,在端木萱萱疑惑下俯过身去。
戴青拉了一个木椅在端木萱萱身边坐下,探头探脑地朝周围望了望,确定这间屋子没有其他人,这才悄悄地开口,“萱萱公主,你知道主子母亲的事么?”
萱萱以为他说的是褚临静想要唤醒玉麒麟找出洞仙剑救母的事,点了点头,而后神色严肃道,“这种事,在宫内不要乱说。”
戴青吐了吐舌头,“我当然知道,可是我这不是跟公主你说呢么。”
“哎——主子好可怜,也不知道找到凶手没,都这么多年了……”戴青喃喃低语,说得分外委屈,仿似这些煎熬他切身体会过一般。
端木萱萱今日还是一身红衣,戴青犯嘀咕的时候,她正起身朝外走去,‘凶手’两个字让她蓦地止住了脚步,猛地旋身,佩环叮当作响。
“什么凶手?”端木萱萱蹙眉,近日的憔悴让她此刻颦眉的模样,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这下戴青不懂了,萱萱公主刚不是说知道这件事么?
戴青走过去,站在端木萱萱面前,低了近一个头,踮起脚尖凑在端木萱萱耳边低低道,“公主你不知道主子的母亲是被害死的?”
端木萱萱顿时怔住,良久。
褚临静的母亲是被害死的?
他这么多年来都在找凶手却依旧没有头绪?
霎时间,褚临静那张清俊冷漠的容颜浮现在眼前,酸涩与心疼同涌上心头,几乎从她的胸腔满溢出来。
那么清傲不可一世的一个人,原来,心底有伤,而且无可挽救。
若是其他人,或许,她的心不会揪地这么厉害,但是那个人是褚临静,不只因为她爱他,更因为,他看起来便是个不需要同情的人,而这样的人越是知道他的苦他的痛,就越是让人容易心怜。
平日嘻嘻哈哈的戴青,看到端木萱萱的神情,忽而就安静了下来,好似端木萱萱心里的痛从身体里、心里蔓延了出来,忧伤的气息弥散在空气中,让他也受到了感染。
原来,萱萱公主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瞒着公主?
端木萱萱的眼中,在这个时候完全没有了戴青的存在,她缓慢地转身,又缓慢地走向方才离开的木椅,再缓慢地坐下。
而后,她缓慢地抬起头,心里很痛,却没有流泪,大概近段时间让她流干了泪,又或者,太心疼,疼得没有了任何感觉,她只是目光被水雾淡淡的迷了一层。
戴青看着端木萱萱投来的目光,心跟着倐地一收,不自觉地低头去躲开。
“他、还没有找到?”凭他,这么多年竟还没有找到凶手么?
戴青不知应何如接下去,因为他隐隐约约地感觉,主子自从又一次见过箫凤后,变得有一些不一样。以前,主子总认为是褚莫峰害死了他娘,但是,那次之后,每次提及魔宫,主子的脸上不再有厌恶,虽仍会蹙眉,但那种感觉却似乎是淡淡的懊悔。
见戴青不语,“这么说,还没有?”他为何从不告诉她?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
隐瞒?想到这个词,端木萱萱在心里微微一愣,他是在刻意隐瞒?一定是这样。
若不是刻意隐瞒,那日说及玉麒麟之事时,他是一定会说到的。
戴青摇摇头,又点点头头。
戴青模棱两可的答案,让端木萱萱更加心计,“到底有没有!?”
“好像有吧……”戴青抓抓脑袋,“主子以前认为是他娘的死与他爹有关,所以每次提及他爹,都很厌恶,但是自从又一次见过箫凤之后,主子似乎对他爹的想法就变了。我在想,或许是不是因为主子已经知道凶手是谁,所以才改变了想法。”
箫凤?那个红衣的妖娆男子?
想起箫凤对褚临静的感情,端木萱萱蓦地一股气,一下子站了起来,而后又觉得自己的可笑,竟在跟一个男人争风吃醋,这才慢慢地平静心情。
端木萱萱咬了咬唇,在思考着什么,而后用手撩了下耳边的发丝,拂到耳后。
戴青看着她,吐了吐舌头,纵使她此刻的神情有些凝重,她的姿态,看起来依旧很娇俏。真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就不管怎么做都偏偏那么完美。
端木萱萱起身,在戴青怔愣中朝外走去。
戴青一看,急忙上前拉住她飘起的一点点衣袖,“你干嘛去?该不是会……是去问主子吧?”
端木萱萱眼神很奇异,“你认为我,不该问么?”
戴青哪里敢说不该,“该、当然该,这是当然要问的,呵呵。”可是她要是问了,他可怎么办呀?主子一定知道又是他说漏嘴的!
端木萱萱看出他的难处,勾了勾唇,“你主子哪次真的罚过你?他只不过是表情凶了点罢了。”
端木萱萱说完,已经走了出去。戴青却还在原地思考那句话,经端木萱萱这么一说,似是还是那么一回事儿,主子好像还真没罚过他呢,只是表情看起来很吓人罢了!
戴青想着,眉眼乐呵呵地笑开。
*****
端木萱萱找到褚临静的时候,褚临静与裘双双正在屋内说着什么,见到她进屋,裘双双正要说出口的话蓦地止住。
这让端木萱萱有种被人拒之门外的感觉,好似裘双双才是这里的女主人。这种感觉,太过明显,让她一瞬间没能将表现在脸上的不满收回来。
“请你出去,本公主有话说。”端木萱萱微微扬起下颌,敛起裙摆姿态婀娜地迈过高高的门槛,朝屋内走来。
裘双双展颜一笑,淡淡的,最适合她的笑容,而后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端木萱萱没有再动,站在原地望着褚临静,分不清是怒是怨,还是无奈。
她低低的叹了声,那叹息像悠悠的溪水,慢慢地流向远方,“为什么要瞒着我?”
褚临静先是一怔,而后余光扫到门外一个弹出来的脑袋,虽不明白具体是什么事,但也知道某人又说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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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被褚临静无意地一扫,让本来查探‘形势’的戴青倐地缩回了脑袋,转身一股气儿地远离是非之地。
褚临静垂眸,看了下自己露在衣袍外的银靴,这才抬眸看着端木萱萱,然后慢慢站起身,“你指什么?”
他那么认真地看着她,让她的脸微微有些红。
她刻意闪烁了下眼睛,隐藏自己有些浮动的心绪,朝一旁走去坐下,“你娘她,是被人害死的?”
褚临静眼波流动,却不是荡漾涟漪的水波,而是冰冷的寒流般刺骨。
他垂眸掩起目光,端木萱萱本就仔细地看着他,他这一极小的动作自是没能逃过她的眼神。
“你真的是故意在隐瞒我?为什么?”究竟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刚在来的路上,假设过很多猜测,最后都被自己反驳,他的隐瞒,到底是因为这个凶手不能让她知道,还是这个凶手已经早已被他除去,无须再费心多解释已经解决的事?
“从前你以为是你爹,所以除了憎恨,你别无选择。但是现在你的想法变了,是因为知道了真正的凶手,对不对?”端木萱萱盯着褚临静的眼睛,一字字地慢慢说着,很有逼迫的意味。
褚临静闻言蹙眉,发觉戴青对端木萱萱说的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见褚临静没有反驳,端木萱萱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隔着雪白的袖袍抓住他的手腕,抬眸直视进他清淡的眼眸,“以你的性子,一旦知道凶手一定会竭尽所能地除去。但是在宫外时,并未见你有过任何异常的举动,除过白云谷就是池月山,一直到后来我进宫,你也跟着进宫,看起来你并未用心去寻找那个凶手。”
端木萱萱说得愈多,褚临静的表情看起来反倒愈平静,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被他覆起的眸底缓缓地漾着雾气。
“究竟是还没寻到凶手,还是,即使你,也无法动凶手半分?”她在轻轻的叹息间慢慢地说出这句话。
红袖覆在她的手上,她的手覆在他的袖上,这么一句说出,虽然他没有失态地抽离手腕,她却明显地感觉到,他手腕的僵硬。
端木萱萱不知道是前面那句还是后面那句引起了他的变化又接着补了一句,“你没去寻反倒跟着我进宫,除过阻止我嫁给柳锦,莫非……凶手,在宫中?”
她没忘,褚莫峰曾经是国师,更没忘褚莫峰曾经与父皇是挚友,这样的地位在宫里,很容易受到嫉护,沈玉溪被害,源于宫中的明争暗斗也说不定。
缓缓地,褚临静抬起漂亮的清眸,反手握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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