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 第一部





不是,当然不是。只是否真心,是否别有所求,这样的事情我很容易分的清楚。可大人这样做,只有郑王会高兴,因为您毕竟肯对他用心了,无论心意是什么,为了什么样的人。大人不要置疑我的话,这些话千真万确,如有虚言,让我不得好死。 

他的决绝让我恐惧,这还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恐惧,因为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 
这些事情都不必说了,我只想知道,国库已经空了吗? 
话说到了这样的地步,这些事情早已经预料到了,可不经过确认我不甘心,况且我必须顾左右而言他。 
大人,你逼的我太紧了。这些话我不能说。王为您担当了多少,您可曾想过?您身居相位,可曾为了天下设想过什么?郑王虽年轻,承受的却不比任何人少,现在不只您一个是明白人,我们都一样,…… 

郑王只和你发过脾气,因为他真正在乎的只有你,可你却一直这样对待他,…… 
他说了好多,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当我走出这里的时候,耳边还响着苏袖的话,子蹊承受的不比我少,他在乎我,他什么都明白,…… 
可子蹊,你真正明白事情的最终症结在哪里吗?你要是明白,也不会这样做了,因为明白事情的最终真相就是你彻底绝望的时候。 
新州只是万里江山的一个小小的城池,却可以反映出所有的问题。户部前后一百万两的拨款,子蹊已经靠卖大内珍藏的人参来凑钱了,可事情依然没有解决,到底是怎么回事情?而我已经明白了这些,我还有什么样的希望来担当天下呢? 

苏袖,你们依然没有明白这些呀,…… 
可子蹊对我的心意,这又叫我用什么样的心情来承受?…… 
周大人,别来无恙。 
我的前面有一个人拦住了我,我一看,居然是现在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而且我们身处的地方是苏袖的府外。 
竟然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问他。 


10 

周大人,别来无恙。 
我的前面有一个人拦住了我,我一看,居然是现在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而且我们身处的地方是苏袖的府外。 
竟然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问他。 
这次陆大人走,我没有跟去,在京中都盘旋几日,才想到京郊来踏青,谁想到就看见大人您了。 
是文璐廷,他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说话也比平时多了几分刻薄。 
哦,那我就不打扰了。 
才想从他身边过去,可他拦住了我,并且抓住了我的右手。真看不出来,他外表一个文弱书生,手上的功夫不弱。 
周离,我看错了你。 
他的话说的咬牙切齿的。说完就甩开了我的手。 
幸好他抓的是我的右手,不然,我又得想法子来应付子蹊。 
“应付”?我被自己想的词楞住了,为什么我一直想的都是怎么来应付他,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真心待他。 
你说你看错了我,可你何曾认识过我,我们仅仅一面之缘,你对我又了解有多深?还有,我毕竟是你的长辈,你怎能直呼我的名字,连你的父亲尚且不敢在我的面前这样做,你又有什么资格? 

他的脸色一明一暗的,看不出什么样的心情。 
走吧,在这里说话让你的同伴看见了你也不好交代。 
毕竟像我这样‘结交权宦’的人依然是他们眼中的‘无耻之徒’,文潞廷的同伴肯定是京师中很有名的仕子文人,让他们看见了我们在这里也不好。 
我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软了下来,刚才对他的确有些过分。 
文公子,你在这里呀,我们刚才到处找你呢。 
一群人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这是谁呀,文公子的朋友吗?在下张初阳。 
一个蓝衫仕子挡在我的面前。 
我看了文潞廷一眼。 
这是左督御史张慈张大人的公子。 
他给我介绍这些人。并解释他突然感觉这里风景很好就走到这里来了,没有想到在这边看见我这从湖那边过来,所以就和我说了一会话。因为这些人都是京城里各个官员的公子,谁都知道这是谁的府邸,不说清楚,他们一定会猜疑的。 

潞廷,我先告辞。 
不欲和他们在这里讨论一些风月之事,子蹊的事情我还要再想一想,况且,户部的公文和各省的军饷怎么也比他们重要。 
等等,文兄,还没有介绍这位公子呢。 
张初阳比其他人多了一份隐约的霸道。 
他是我的朋友,初阳。 
仅是‘朋友’吗? 
左督御史位高权重,朝廷一品大员,监察百官,张慈在朝堂上也嚣张的很,不过他写的‘私藏糕饼,有辱斯文’这样的千古文章到真让我对他刮目相看,我原来认为他是一个道学圣人呢。 

可这样一个变色龙一样的人,他的儿子为什么如此的幼稚,单这样一句话就刺耳的很。 
初阳,你这是什么意思? 
文潞廷的声音陡然很严厉。 
呵呵,文公子不要惊慌,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很想认识一下您的这位朋友。 
我看看文潞廷又看看初阳,眼前的情势为何突然变的很奇怪?他们不是好友吗,可又好象不像。 
文潞廷毫不示弱,护我在他的身后。 
文公子不要这样不识好歹。张初阳说完一甩袖子走了。他身边有一个着青衫之人走到了文潞廷身前。 
潞廷,何苦得罪他呢。现在文相已经开罪于周相,虽然同为内阁学士,可我们都知道周离碰不得的。这次的事情周离在郑王面前说了御史很多好话,张家正是得势,你这又是何苦? 

文潞廷轻蔑的哼了一声。 
张初阳有断袖之癖,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我这个朋友文弱书生一个,不知深浅的,文征兄,这方面你不用劝我。 
唉,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便说些什么了,一切保重。过几天你就走了,只是苦了这的这个朋友了。 
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张家的势力你不是不知道,他怎么跑的掉呢?要是想找他,谁敢拦,谁敢护着他,到时候还不一样? 
劳文征兄挂心。 
我到前面的凉亭等你,你好好想想吧。他们恐怕也没有走。 
好。 
文征一拱手就走了。 
就我们两个人,反而无话可说的尴尬。 
我,我要走了。我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我送你回去。张初阳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你好象忘了我是谁吧。 
看他紧张的样子我反而感觉有些好笑。 
你说你是谁你以为他们会相信吗?到时候伤害已经造成了,再说什么,再做什么还有什么意义吗?这些都是名门公子在城里横行霸道惯了,他们的玩劣你根本无法想象。走吧,你今天肯定没有带侍卫。 

潞廷,…… 
什么? 
你说看错我了,那你看错我什么了? 
我感觉这样的问题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是我自己笨,你本也不是世俗中规定的那中人,你出现在这里肯定有原因的。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打量他,他的眼睛透出了一种难言的清明,这些都是我没有注意到的。 
那个张大人的儿子很有意思,我第一次见他。 
我看着他,多谢你。 
也许我不应该救你的,那这次张慈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阳文征都说了你是碰不得的,家父就是现例。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这样的事情叫我怎么说呢? 


11 

天不早了,走吧。他拉住了我。 
你不怕张初阳他们吗? 
过几天我就走了,他们找不到我,至于你,我相信他们就算找到了你到时候也不敢动手。还有张御史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嫉恨在心,而到周相的面前叙说我的不是,或者说我父亲的不是,周相也不会理会的。 

我轻笑,那是,…… 
也许是熟悉了许多,文潞廷对我也不像原来那样的生硬。我们毕竟同龄,原先说什么他是我的世侄那样的话其实是玩笑的成分居多。 
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怕我耽搁给你的字?其实这些天好了很多,也勉强可以握笔了。要不,一会到我府上,我给你写一幅,就算是答谢如何? 
不用了,等你好了吧,我要的是极品。 
我突然拉住了他,潞廷,问你一件事可否坦诚相告? 
他看着我,除了新州的事情别的,只要你问我就说。 
他先我一步堵住了我的话,我惟有自失一笑。 
陆大人可得周相如此爱重,当真是他的福气。 
是吗,如果得你的维护才真的是他的福气。 
我不是小人。 
希望如此。 
今天是我的生辰。 
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和朋友喝酒畅谈的,可今年不行了。 
我静静的听着。 
原来我以为他们是我的朋友,可现在我才发现,其实大家的关系是如此的薄弱。父亲一生平坦,虽然不是平步青云可一直也尊荣有加。也许他有了不该有的野心,现在这样的情景到有些报应的意味。 

因为周离你的一句话,郑王就下了诏书,褒奖父亲的折子上的好,那简直是把他推到了百官之前。朝廷的上的那些人哪个不是墙头草,这样的情势谁看不出来。 
你怪我? 
也不是,你毕竟也不是有意要害人,只是父亲道行不够而已。 
郑王对你还真是,…… 
不说这些了。 
子蹊,唉,我该怎么办呢?他的话让我多了一重的罪恶感,我现在真的很像祸国殃民的天子幸臣。因为我别有用心的一句话,几乎可以毁灭一个宰相,这样的情况我可以承受吗? 

你怎么了,表情这样的悲哀。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单纯的多了。 
我原先可以自视清高,因为我的手很干净,可以跳出名利,可现在我有一种搅乱红尘的感觉,我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牵扯到一些我最不想沾染的东西,这样的我还可以临风而立,笑看人间吗? 

你本也不是这样的人。对了,你,可以陪我喝杯酒吗?也许我会在酒后告诉你一些什么的? 
你不会。不过,我可以陪你喝一杯,但是你要请客。 
好。永离。 
听他慢慢吟我的名字,有一些难言的柔情。也许,文潞廷和我原先想的不一样。 
我今年二十一了,比你大一岁。所以我不喜欢你用那种类似玩世不恭的口吻叫我世侄。 
那我称呼你潞廷兄可好? 
随你。 
那我们去哪里? 
先回城再说。 
看见凉亭那边张初阳他们在看着我们,我冲他们笑了笑,张初阳则端起手中的酒杯冲我遥遥一举。 
你做什么?文潞廷挡在我的身前。 
没什么,我多想像他们那样生活,无忧无虑的。 
你,……,走吧。 
好。 


12 

京城的夏夜清凉宜人,不燥热。我们坐在了谪仙楼临街的一个位子上,从这里可以看着楼下繁华的街道,也可以看见远处低矮的民居。如果天好一些的话还可以看见大郑宫。这酒楼也是老店了,它几乎陪伴了郑的全部生命。 

客官,想要些什么? 
店小二等我们点菜。 
潞廷看着我。 
我笑着说,客随主便,你请客。 
用点江南春如何,那可是久富盛名的极品佳酿。 
小二推荐道。 
如何。潞廷问。 
我不喜欢那样的酒,过于的绵软喝了感觉不清爽,来点状元红,最好是永嘉产的。 
这位爷的眼光真好,永嘉的状元红堪称极品,不过小店收藏的不能称为极品,仅仅是上品而已。最好的状元红不在小店中。 
从来都是小二说自家店中的酒是最好的,你这样说不怕掌柜的吗? 
我问他。 
如果小的欺客,那掌柜的要责罚的。 
好,不愧你百年老店的金漆招牌。潞廷赞了一句。 
这是瞒不了客人的,全京城知道只有周离大人府上才有最好的状元红,要说别处有,那是掩耳盗铃。 
潞廷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赶忙说,我只喝这酒,可却不会品,只要是状元红什么都行。潞廷你不要赖帐,要是想喝好酒改日我请你,可今天你一定要出钱。 
他笑了一下,我说过我请的,不食言。 
好。我对小二说,随便来点小菜,酒就拿你店中最好的状元红来就好。 
客官,您稍候。说完他报了一遍我们要的东西下楼去了。 
看来周府的酒是出了名的好,谁都说要是可以喝到周府的状元红,在和你闲话一番就不枉此生了,看来我还是差了一点,只和你对饮,却没有喝你周府的状元红。 
有这样的话,我怎么不知道? 
我给他拿出杯子,用热水涮了一下。 
为什么不说话?我见他不回答又问了一句。 
你并不骄傲矜持,也不做作,看你拿杯子的动作很自然。 
哦?这个有什么好奇怪的。家师教导一切尽量亲历亲为。 
徐相? 
不是,是我的启蒙老师,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黄口小儿,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拿过茶杯给我倒了茶。 
其实我家中的状元红未必就是最好的,大家都这样传,所以就说成了这样。我生性冷淡,不喜欢交往,所以我不大宴客。 
从来没有人到你家中喝过酒吗? 
我想了想。 
有,几年前,我刚考中的时候先王曾经到我家中,那个时候的酒是家父藏了十几年的酒,相当不错的。最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