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婵娟 作者:狐小采(起点vip2013-11-30正文完结)






    苏落这才有机会来看看救自己的人,月色如水,他的脸非常清晰,居然是请自己吃烧鸡的那位仁兄,不甚英俊,唯有那双眼睛,透着难以捉摸的波光。

    “怎么是你?”苏落拱手道谢。

    “这说明我们有缘分。”他语声淡淡,笑容淡淡,如月色般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苏落怦然心动,这种心动的方式真真是久违了,好像在初次邂逅谷梁鸿的时候才有,该不会是大叔易容跟随我吧?她又产生这样的念头,鉴于上官云飞那个麻烦,她不敢轻易再试,可是不试又忍不住好奇。

    “兄台好雅兴,这个时候还在散步。”她想同他多说几句话,因为易容这技艺最难的不是脸上的功夫,而是嗓子里的功夫,改变模样只需做几张人皮面具,但嗓音想摒弃自己的原有的非常之难,所以她至今都没有尝试去学习,假如同这个人多聊几句,他真的是谷梁鸿假扮,所谓言多必失,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露出狐狸尾巴。

    听她问,这位仁兄负手抬头,仰望一轮皎月悠然道:“因为,我夫人喜欢月夜,所以,爱屋及乌,我也喜欢月夜。”

    苏落双膝一软,急忙扶住桥栏,这不是谷梁鸿是谁,努力控制情绪,主要是怕重蹈覆辙,那个上官云飞还在金陵等着自己,到现在都不知怎样才能摆脱那个麻烦,假如再惹出一个麻烦,自己大概要被这些男人五马分尸了。

    想看看他有无易容,绞尽脑汁的终于想到一个办法,指指他头上道:“你头上的发簪歪了,我给你正正。”

    这仁兄自己用手摸摸,然后道:“好了。”

    苏落一番失望一番高兴,这么狡诈不是谷梁鸿是谁,跟我斗智,她琢磨下又道:“你身上这清荷香好奇怪,我……一个朋友就喜欢把衣服用这种香料熏染。”

    这仁兄脚步缓缓,走近桥栏随手一指道:“不是我的衣服香,是塘里的荷香。”

    苏落望去,水波粼粼,残荷颓败,如此季节,哪里还能有香气,却也不好较真,假如人家真的不是谷梁鸿,念在他先是给自己吃烧鸡,今晚又救了自己,都不能以身相许的知恩图报,态度好一点还是应该,想想道:“你的功夫好像是乾坤剑,不对,应该是玄密掌,或者是罗摩腿……”她把谷梁鸿会的功夫统统说一遍,看他如何解释。

    这仁兄啪啪的亮了架势,表演了几招,然后双臂绕了个弧形垂落在丹田,道:“这是江南的吴氏拳法,你说的那些我都不会,雕虫小技,对付几个醉汉还可以,若遇高手……”

    他顿了顿,急的苏落去问:“怎么样?”

    他哂笑道:“跑喽。”

    苏落颓然的靠在桥栏上,若是谷梁鸿,他那个脾气打死也不会跑的。

    几番测试之后,此人身上无一处和谷梁鸿相符,唯有放弃,她又感谢人家一番,然后准备告辞回去客栈,月色下塘水如一匹银色的锦缎铺展在那里,想想若是到了夏季,泛舟水上,荡开一塘荷香,畅游也不错,想这里面夏天必然是鱼儿满塘,欢快嬉戏。

    畅游?她蓦然住了脚步,若有所思的盯着水面看,即使这里是江南,总归季节到了冬日,这个时候假如落水,会凫水也必定会冻个半死。

    她扶着桥栏想了又想,终于下了狠心,回头看看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的那位仁兄,遥遥喊话过去:“你会凫水吧?”

    那仁兄蓦地住了脚步,玄色长衫一飘,人就转身过来,点头道:“南方人没谁不会。”

    苏落狡黠的一笑,南人乘船北人骑马,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塞上之人多半都是旱鸭子,想想谷梁鸿也应该不会凫水,刚好一试,假如这个人会水,就证明他不是谷梁鸿,能够两次相遇,除了感谢他的烧鸡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所谓的缘分狗屁不值。

    她这样想着,突然就上了桥栏,那仁望见兄急忙喊她:“姑娘危险。”

    苏落朝他莞尔一笑:“仁兄待我甚好,想问问,假如我落水你会不会出手相救?”

    那仁兄一愣,不知苏落搞什么鬼,却仍旧一边朝她奔来一边道:“当然会。”

    苏落心满意足他这个回答,然后身子像一块石头,直直的砸了下去,瞬间落入水里,噗通溅起好大的水花。

    与此同时,桥上的那位仁兄也噗通落水,捞起她抱在怀里,身子轻灵如鱼儿,不多时游上岸,冰冷的水顺着他的头顶流下,他来不及抹一把赶紧问苏落:“你怎么样?”

    苏落已经冻得瑟瑟发抖,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看他,忽而暗下,非常失望。

    那位仁兄踟蹰半天才问:“姑娘,你好像故意落水,这个,在下实在是难以理解。”

    苏落嘴唇哆嗦,半天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没事,我只是想试试。”

    “试什么?”他问。

    苏落声音极低:“试试你会不会水。”

    他:“……”

    是啊,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你为何要试试我会不会水?他的吃惊苏落明白,却无法对他解释清楚,说了句抱歉拔步就走,边走边哭,先是无声的哭,接着哭出声来,然后撒腿就跑。

    后边这位幽幽道:“丫头,没有我不会的东西。”

正文 142章 同床、不识

    上官云飞真是手眼通天,当苏落几个人刚到京城之时,他居然堵个正着,然后看着像是盛情,苏落感觉像是绑架似的接进他的府中。

    上官云飞无官职非商贾,在京城这样的大都会当然也不可能是个种田的,他只说自己靠祖上留下的万贯家财聊以度日,然从府门口走到中堂这一点点距离,苏落感觉他怎么都不像仅仅是个坐吃山空的纨绔子弟,或者书香门第,府中到处弥漫着一种类似于人那种不怒而威的隐性的肃穆。

    因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所以上官云飞设下酒宴款待之后,便请几个人各自回去房间歇息,他自己则匆匆离府而去。

    他没有来骚扰自己苏落略微放心,刚刚沐浴洗去一路的风尘,高衙内就来敲门,然后又把她拉到墨飞白的房间,鱼仙姬也在,同行的四人聚齐,他才神秘兮兮道:“这个上官云飞,不简单。”

    其他三人均是不以为然的表情,因为他们早已料到上官云飞不简单,所以他再说出来就毫无新意。

    “我们还是逃吧。”高衙内又道,光明正大的走是很难。

    从未听闻被盛情邀请而来的贵客需要用逃跑这一说,可是不逃又无法轻易离开,苏落安慰他道:“上官云飞意在我,他应该对你和灰狼都没兴趣,你怕个什么。”

    高衙内觉得苏落的话有点别扭,却冷不丁没有琢磨通透,只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知道他对你的心思,你除非准备改嫁,否则你不答应,他的盛情就会变成盛怒。人家都是爱屋及乌,他如果恶其余胥,势必会殃及到我们。”

    苏落鄙夷的看着他,当初就是这个人,信誓旦旦说什么要对自己负责,如何如何喜欢自己,现在竟然如此心态,想想高衙内还真是个实际的人,琢磨会不会是和灰狼相处的日子久了,他的娘性没有变成狼性。心倒变成狼心狗肺了,总归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个人顾个人也没什么错。

    一直沉思的墨飞白却有不同的看法。上官云飞虽然喜欢苏落,却也不会立即就想娶苏落,并且他们还可以用各种方式拖延,总之他觉得留在上官府里比住客栈好,他的真实意思没有当着高衙内的面说。其实是感觉自己此行危险重重,上官云飞绝非一般人物,住在他家里反倒安全。

    鱼仙姬一贯夫唱妇随的驯良,墨飞白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而苏落和墨飞白的想法不谋而合,或许自己调查母亲当年被杀之事少不了麻烦上官云飞帮忙。

    四个人三人同意住下。高衙内无话可说,唯有少数服从多数。

    第一晚舟车劳顿下,苏落疲乏至极。然躺在房中却难以入睡,这个地方是自己出生之地,也是母亲陨落之地,感慨万千,回忆谷梁鸿叙述母亲自杀时先是有人对她追杀。不用问,追杀她的人都是当年父皇身边之人。朱棣上台后排除异己,这些个人恐怕都是凶多吉少,却也不能说没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假如能找到这些个人,一问当时的情况便知。

    还有,谷梁鸿也把徐喜达的事告诉了她,苏落万分感动徐喜达对母亲的感情,既然是锦衣卫,他之前应该住在京师,如果找到他的家人会不会问出什么来呢?徐喜达身边不是还有一个蒙田吗,找到他也好。

    这样想着她再也睡不着,把灰狼扣在房间,这是京师,她是落魄的公主,有多危险她心知肚明,所以带着灰狼上街太过招摇,一个人仍旧穿着男装溜出府来,怎么溜,除了凭借神识功,门房是不会轻易放她出来的。

    京师的繁华自不必说,苏落却无心看这些,但京师太大,想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些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琢磨该往哪里去容易发现线索,想了想客栈酒肆茶楼这些是非之地最容易发生故事,仇杀还是爱情,好像这几处总是容易作为背景,手抄本上说的,权且一试,即使当年之事大家不会大大方方的放到桌面上来说,私下里议论还是可能,自己可以用神识功窃听。

    刚好旁边有家客栈,她摸摸身上还有些银子,遂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里面的人还真不少,她随便找个桌子坐了,要了两碟小菜一壶酒,酒这东西吃不吃不打紧,摆在面前才能显出自己很爷们。

    不多时酒菜上来,她装模作样的自斟自饮,然后东张西望看哪位像是那种喜欢慷慨陈词的义士类型,从他们口中探听一些眼下京城的形式也好,只是没发现什么义士,到处都是哧溜哧溜喝的吧唧吧唧吃的,却发现门口走进一个人,正是几番和自己遭遇,给烧鸡救她命的那位仁兄。

    没错,这位仁兄正是谷梁鸿易容假扮,他至今不肯露出真实面目并非是为了逗弄苏落,而是明白苏落此行的危险,假如他也显露真实面目,两个人在一起目标更大,朱棣一直对他耿耿于怀,圣意难测,假如他是危险的,他就不想苏落跟着自己危险,并且,他觉得自己在暗中帮助苏落更容易成事。

    苏落发现他便打招呼,总归人家对自己不薄。

    “仁兄,过来同坐。”

    等谷梁鸿真过去坐了,她的热情换成疑惑,蹙着眉头问:“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在一直跟踪我,不然,哪里有这么多的缘分左右都能碰见。”

    小姑娘还算警觉,谷梁鸿淡然一笑:“夫妻,能够从茫茫人海中走向彼此,你说那是多大的缘分,我也只不过碰到你几次而已。”

    苏落释然的一摆手:“说笑了。”

    谷梁鸿目光游弋在她上下,问:“那日你没有冻坏吧?”

    那日?哪日?苏落一拍脑袋想起,是自己落水他救命那次,摇摇头:“胡闹而已,我就是这样的人,兄台你别见怪。”

    谷梁鸿暗自舒口气,道:“不见怪。小姑娘胡闹才可爱,否则岂不是未老先衰,整日板着脸一副老态龙钟的,不好看。”

    苏落给他倒了酒:“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胡闹的,也许人家觉得很烦呢,男人应该都喜欢成熟稳重,知书达理的女子。”

    谷梁鸿知道她指的是窦璎之事,不想她仍旧黯然神伤,举着酒杯把话题转了开去。

    于是两个人本着同是天涯沦落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什么事都没打听着,苏落吃了个酩酊大醉,被谷梁鸿搀扶着想送她回去住地。她抵死不干,心里多少明白,自己这个样子回去只怕无法启用神识功,即使门房能放她进去,也势必会被上官云飞发现。如此,假如他趁机对自己图谋不轨,自己现在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她推说还要找个地方吃酒,与谷梁鸿告别,他道:“姑娘若想吃酒,去我那里如何。我有多年的陈酿。”

    苏落连说好好,忘记前门拒虎后门进狼这一说法,只忙着防备上官云飞。却忽略面前这个人。

    来到谷梁鸿下榻的客栈,他包下的是天字一号房,隔着月亮门里面是睡觉的床铺,外面这一处作为待客所用,苏落和他相对而坐。说是坐,她已经呈东倒西歪之势。不得不倚靠桌子扶住自己。

    两个人又开始吃酒,最后苏落醉得不省人事,谷梁鸿把她抱到床上躺下。

    半个时辰后,听她像是已经睡着,才拿下自己的易容面皮,这东西非常憋闷,特别是晚上睡觉必须揭开,除非是万不得已之时才一直佩戴。

    看床上的苏落沉沉睡去,他在那里自斟自饮,仿佛又回到凉州自己府里,苏落躺在床上,家才像家,他也才像他自己。

    感叹一番,吃进一口酒,没等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