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婵娟 作者:狐小采(起点vip2013-11-30正文完结)
苏落点点头:“他当然不会有事,因为老天不仅仅怜悯我对他的深情,也看得见你对他的深情。”
郑氏蓦然的就有些激动了,这在她身上是很少见的情绪,皆是因为听苏落如此说,是肯定了自己杀窦璎无错,也肯定了自己对谷梁鸿的感情被苏落认同。
“老爷无恙,我即使被凌迟,也值得了。”郑氏完全不是讨好苏落或是谷梁鸿,这番话是发自肺腑,苏落从她目光中看出了什么叫死而无憾。
“我不会让你死,该死的是窦璎。”苏落让小丫鬟把食篮打开,把饭菜一样样的摆放在监牢内粗陋的木桌上,亲手拿了筷子递给她:“你好好吃饭,静静等着,我会救你出去。”
“救我出去?”郑氏满面狐疑的自言自语,接筷子的手有些颤抖:“你不恨我,我已经受宠若惊,不敢烦劳公主为我的事操心,只请公主念在卓文年轻不懂事,不要把卓文给老爷下毒的事说出,否则,他也会身陷囹圄。他犯下的罪过,作为娘,我愿意为他承担一切,可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请公主您高抬贵手,饶他这一回。”
郑氏杀窦璎之罪,堂审时她一口咬定是因为窦璎勾引自己的儿子,让卓文年纪轻轻就流连秦楼楚馆,不务正业丢进谷梁世家的颜面,并没有说是因为窦璎指使儿子给谷梁鸿投毒。所以,谷梁卓文暂时安然,已经被郑老爹接回自己家里。
这个苏落就不敢苟同了。窦璎可恨,谷梁卓文更可恶,冷冷道:“假如他以后再犯错,还是由你这个娘来承担吗?假如你百年之后,他还是犯错呢?他已经十七岁。应该能分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老爷养了他这么多年,至少现在大家都觉得他是老爷的儿子,他这就算是给亲爹下毒,百姓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他这是弑父。是要遭受天打雷劈的事,你还护着他,你不怕他以后一错再错。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为祸人间?”
郑氏长叹一声,她当然怕,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的孩子再错。作为父母还是会无条件的疼爱,道:“你说的都对。没有一个父母不是望子成龙,是我没有教导好他,现在悔之晚矣,无论怎样我只是不想他死,请您,高抬贵手,我这里,代替卓文给您赔礼道歉。”
她说着,看了看苏落,然后直直的跪了下去:“同为母亲,请您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
性格使然,她即使跪着,也还是不屈不挠的架势,只是她能给自己跪下,苏落想,她这是痛彻心扉,还有痛定思痛了。
苏落看看旁边的小丫鬟,示意她把郑氏搀扶起,然后道:“我不是看在你我同为母亲的份上,因为,假如是我的安儿以后犯错,我绝不会姑息,关键是要看他犯的什么样的错误,给父亲投毒,这是十恶不赦,你怎能让我轻描淡写的抹去。”
郑氏嘴唇翕动,想开口继续求情,苏落摆摆手制止她说话,告诉她:“我决定放了卓文,是看在你对大叔的真情上,当大叔中毒后,我真以为你会趁机搞乱谷梁世家,并置我于死地,没想到你非但没有和窦璎勾结,还为大叔报仇,所以,凭这个我不仅仅可以饶恕卓文,还可以饶恕你以往犯下的所有错,小蝶的、红玉的、秋芳的、眉秀的、兰香的,还有花匠老顾的,马夫鲁义的。”
苏落说的云淡风轻,郑氏听的汗流浃背,自以为多隐秘的事,却不料苏落了如指掌,听苏落逐个的清点那些被自己杀害仆人的名字,她惶恐的把头低下,在大牢里的这些日子,她已经深刻反省,倒不是为杀那些仆人之事,而是对人世的厌倦。
想当初她还年幼,她亲生父亲病故后,母亲带她改嫁,当年的郑老爹也就是个喜欢舞刀弄枪鱼肉乡里的恶霸,听闻郑氏的娘带着前夫的万贯家财,就托了媒人去说合,而他自己也极力收敛言行,努力把自己做下的那些恶贯满盈之事往侠义上靠拢,又设下计策,终于娶到郑氏的娘,好一段时间,他对郑氏母女还是非常不错的,把郑氏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还教授她武功,郑氏的娘因此也把女儿的姓氏改了过来,随了继父。
好景不长,郑老爹得到大笔财富后,开始发展自己的家业,整天的同那些狐朋狗友饮酒作乐,疏冷了郑氏的娘,虽然没敢明目张胆的纳妾,在外面也是寻花问柳,郑氏的娘后悔自己遇人不淑,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单单是没了财富,还被郑老爹肆意羞辱,说她是残花败柳,两个人之间又没有孩子,感情一日不如一日,后来,郑氏的娘悬梁自尽,只留下一行字,要郑老爹善待女儿。
郑老爹也有些内疚,于是也就果真对郑氏非常好,只是某个夏日,大雨滂沱,他从外面醉酒而回,误闯进郑氏房里,看正在换衣服的郑氏袒露着年轻女子曼妙的身体,兽性大发,奸污了郑氏,使得郑氏珠胎暗结,这个孩子,就是谷梁卓文。
等郑老爹之后醒悟过来,即使他在外面不停的沾花惹草,也还是顾忌他和郑氏的父女之名分,勒令郑氏不得多言,无奈后来发现郑氏有了身孕,为了避人耳目,才极力说合成谷梁鸿和郑氏的亲事。
郑氏先是没了亲爹,后来又没了亲娘,被继父侮辱,是以性情越来越孤僻越来越暴躁,嫁过来后,更发现自己和谷梁鸿就是人们口中说的天差地别,根本不般配,她样貌平平,谷梁鸿峻拔潇洒,她还比谷梁鸿大六岁,这世间对婚姻是这样平衡的,男人样貌差些无妨,女人漂亮就可以,男人年纪大些无妨,女人年轻更好,假如这种关系反过来,人们就会看着别扭,而郑氏和谷梁鸿,就是这么别扭到现在的,她也于此自卑,于此更加跋扈。
所以,她作为谷梁鸿的女人这么久,还不错,得到了他的尊重,但与爱无关,她表面上毫不在乎,她心里其实非常在乎,所以监牢反省的这几天,她对自己能否被砍头,已经看淡了看轻了,因为在她心里早已心灰意冷,特别是谷梁鸿娶了苏落后,她才发现什么叫夫妻,什么叫情爱,这些东西她这辈子都望尘莫及。
苏落走了,郑氏面对这些美食没有动一口,呆呆的坐着,继续想事情,她想的是,这些事情都该有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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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落没有去找上官云飞,而是径直回到家里,想同谷梁春等人商量一下郑氏的事,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磨难这东西很诡异,每一场磨难之后,有些人会从此陌路,有些人会更加亲近,磨难就如同大浪淘沙,能够紧密相依的,感情会比磨难之前更深厚,苏落和谷梁春就是如此。
他们从一开始的水火不容,到现在谷梁春对苏落感恩戴德更加佩服,而苏落也终于看清,无论谷梁春之前对自己怎样,且原来都是为了个手足之情,如此,因为理解所以尊重,因为尊重所以亲密,她现在把谷梁春当做是自己的亲哥哥一般,遇事才同他商量。
“无论怎样,郑氏和大叔都是结发之妻,而现在她身陷囹圄也是为了给大叔报仇,之前她作恶太多,但即使杀了她那些人也活不过来,而她现在已经悔过,所以我想救她。”
苏落是真不想救郑氏的,那些小蝶们也有生存的权力,而这权力却被郑氏给褫夺,但现在杀了郑氏给小蝶那些仆人报仇,有点趁人之危的嫌疑,若没有窦璎这件事,她会毫无疑问的扳倒郑氏。
谷梁春已经习惯了苏落对谷梁鸿大叔大叔的称呼,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好歹还有个卓文呢。”
时至今日,除了苏落、谷梁鸿等几个少数人外,大多不知道谷梁卓文的真实身世。
他又忧心忡忡道:“可是,郑氏杀窦璎的时候,有妓院的老鸨等众多人目睹,救她出来,有些困难。”
苏落道:“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可以试试看。”
在他们这里商量的时候,凉州卫大牢却传来这样的消息,郑氏在牢里畏罪自杀。
正文 224章 铁齿铜牙
说起来郑氏畏罪自杀不是畏惧杀窦璎之罪,而是畏惧自己之前残害的那些人,她所做所为的理由都是为了谷梁鸿,然已经被苏落得知,总得给人家个交代,她还想用自己的死来在苏落那里讨个人情,不是有句话说:人死为大。她觉得自己死了,苏落本就善良,会因此而淡化对儿子的恨。
不过很是奇怪,郑氏杀了那么多人,她居然自杀不成,被狱卒及时发现救了过来,如此,也就暂时安置在监外将养身体,凉州卫通知谷梁世家过去接人。
郑氏被接到家里后,在自己的房间修养,凉州卫派了兵士守卫,她毕竟还是罪犯身份。
苏落作为掌门夫人,这样的大事当然不会视若无睹,带着春好等人过来瞧看,撸起郑氏的衣袖,手腕处已经被包扎好,但绷带上仍旧渗出斑斑血迹。
郑氏想起来,被苏落按住,同时问:“为何自杀?”
郑氏淡淡的道:“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她说这话时脸上无一丝表情,没有悲戚没有哀婉,也没有惭愧和不安。
而苏落已经明白,她已经是彻底悔过,道:“就从你这句话,我更要救你,无论小蝶还是谁,你割开自己筋脉的时候,已经把命还给她们了,所以,再不可做这样的事,等我的好消息。”
她叮嘱徐娘等好好照顾郑氏,刚要走,被郑氏喊住:“公主,我杀窦璎那么多人看见,你救不了我的,总之老爷安然无恙,我把命抵偿给窦璎也值得。”
苏落摇头:“恰恰相反,我就是觉得你把命抵偿给窦璎那样的蛇蝎女人不值得,我说救你就一定能做到。实在不行,我就去找我皇爷爷,咱不是有靠山吗,他上官云飞可以不听我的,但不敢不听我皇爷爷的。”
郑氏眼中起了雾气,迟疑下问:“我郑茹现在终于明白公主你为何让老爷喜欢,也为何让那么多人喜欢,我也直到现在才发现,其实,我也很喜欢公主你。”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苏落感觉比听到圣旨还难,一切朝好的方向发展,心里也高兴。对她道:“我去去就回。”
郑氏不知苏落具体要怎么谋划救自己,但明白苏落聪明机智,想她年纪轻轻,把个死人谷梁鸿救活,这本身就书写了一个奇迹。更相信她能救了自己。
“小姐,不瞒你说,我早就对安平公主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所以之前你让我监视她的那些事情,我其实都对你撒谎了。”
徐娘跪在郑氏面前,见郑氏和苏落冰山溶解。她适时道出实情。
郑氏略有些吃惊,皱起的眉头倏忽即展开,让她起来:“我不怪你。但不知你以后还会不会陪着我?”
徐娘不假思索的道:“当然愿意,小姐你也是苦命人,假如你没有失去亲生父亲,你的宿命也不会被如此安排。”
郑氏怅然一笑:“都过去了,我现在不知为何。心里非常平静,仿佛尘世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徐娘感觉出她话里有话:“小姐。你?”
郑氏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不想自己将要做的事情被谁来阻拦,于是没有立即说出,只道:“你很快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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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落看过郑氏后,就让仆人备好马车,她亲自往凉州卫指挥使府邸而来。
和上官云飞两个人见面,上官云飞先以君臣之礼参拜,然后把苏落让到自己的正位落座,关切的询问谷梁鸿之事,听闻他已经康复,不知真高兴还是假高兴,反正表演了一脸高兴给苏落看,佩服苏落却是真真切切的,只以为她生了一副好皮囊罢了。
其实,苏落长在山野,活在墨宗,从来没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她觉得那样与人相处别扭,不过眼下为了救郑氏,她就摆开了公主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势,故意穿了奢华无比的只有在正式场合才穿的,来自宫廷匠人裁缝的安平公主封号之礼服,说话就一字一顿,务必使自己看上去更端庄更有威仪,道:“上官指挥使,本宫来找你是有件事。”
她好像是第一次用本宫这样的自称,弄得上官云飞不得不偷窥她一眼,自从认识苏落,只觉得她顽劣调皮淘气,她假如跟自己疯闹,上官云飞觉得非常合理,现在她突然正儿八经起来,反倒感觉别扭。
“下官愚钝,请公主明示。”他不得不同苏落这样庄严且庄重的说话。
苏落站起,瞥了眼身边的丫鬟,小姑娘伶俐,急忙过来搀扶她,若换了平时,苏落觉得这样吆五喝六的很麻烦,也感觉碍事,但此时非常有必要,就把手臂搭在小丫鬟肩膀上,款款走近上官云飞一些,道:“上官大人,你错抓了好人,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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