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婵娟 作者:狐小采(起点vip2013-11-30正文完结)
说着话人已经奔到门口,苏落想冲上去堵着他,情急下脚尖竟然踩了衣裙,倒在地上时手就拽住了他的裤腿。他唬的急忙转过身来,抓着她的双臂把她捞起,换了平时他一定会说“你真笨”这样的玩笑之话,可是此时他什么都没说,把她放稳了就推门想走。
“我害怕。”苏落脱口而出。
他急刹站住,猛然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是保护她。回头道:“我让二郎来。”
苏落不明底里,揣摩不出他刚刚冲破屋顶捉贼后回来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指指屋顶被他撞破的地方。风正从那里股股而进,又指指掩合不好的窗户,啪嗒啪嗒起落无度,水眸泛起微澜,低低道:“或许你离开的片刻。我就身首异处了。”
谷梁鸿脚步是划过地面的感觉,想走又想留。非常艰难,终于还是退了回来,容色淡淡道:“好,你睡觉,我坐在这里小憩。”
苏落不动,用手指掐着他衣袖的一角,分明是怕他突然离开,直到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她才挪步去了床边,躺下后眼睛也不闭上,仍在盯着他看,他就再赌咒发誓一回,她才微微阖上眼睛,忽而又睁开,见他在,再阖上,这样来来往往的多少次,终于困意袭来,忽然听到他轻微的脚步声,她就一跃而起跳下床冲了过去,这个动作当真是行云流水般,非常准确的抱住他。
谷梁鸿平生第一次觉得忍住眼泪是多么艰难的事,看着她惊恐的眼睛心如刀绞,墨子虚说他老迈配不上苏落时,他挣扎过想结束这段孽缘,后来失败。今晚墨飞白说他对苏落不尊不敬时,他又有了离开苏落的打算,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定力不够,还是苏落一步步紧逼,他再次败下阵来,抱着赤脚的苏落来到床边,把她塞进被窝,宽厚的手掌不停摩挲她光滑的额头,安抚道:“你乖,好好睡觉,我只是想去把人家的屋顶修整好,你辛苦卖艺所赚不多,赔人家银子我舍不得。”
他的语气轻松了很多,苏落似乎终于放心了,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谷梁鸿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她都能及时捕捉,知道他的艰难,知道他又想退缩,自己死缠烂打也好,不择手段也罢,惟愿领着他跋涉过去这道道阻隔,总有一天雨过天晴。
尔后,她听着他在屋顶搁置瓦片的声音,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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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一个通宵,白日里谷梁鸿在书房小睡片刻就被叫起,郑氏让徐娘过来禀报,寡妇窦璎再次登门,询问瑞香绸缎庄的事可有定夺。
这件事还真被谷梁鸿忽略,以为自己不回话对方就懂得是无意购买,如今人家竟然找上门来,由徐娘伺候着简单洗漱一番他便赶去前面的厅堂。
窦璎正和郑氏在厅堂内叙话,说来奇怪,郑氏木乃伊似的个性很少有她喜欢的人,却与这个窦璎相谈甚欢,主要是窦璎好性子,善于逢迎,本来没什么优点的郑氏被她说来都是长处,然后你还不觉得她是在阿谀奉承,仿佛自己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妹妹有时间就常过来坐坐,不过绸缎庄的事还需我家老爷做主,我是内子,不问外事。”郑氏亲切的唤窦璎为妹妹,对筱兰薇董竹音张初五现在说话或者是开口便切入正题,或是直呼大名,连姓氏都带上,这真的让人啧啧称奇。
谷梁鸿刚好迈步进了厅堂,眼睛掠过窦璎,然后就回归自己应有的位子坐了。
窦璎先是给他道了个万福,姿势工整表情精准。不矫揉造作只显出敬重,说话声音就不高不低,语速就不疾不徐,这是个完美无暇的女人,她道:“谷梁老爷,奴家今日登门叨扰,如有冒昧,还请谅解,家大业大,唯我这孤寡之人支撑实在艰难。所以相烦问问绸缎庄之事您可有定夺?”
她说话像打了草稿,就是想问问谷梁鸿买还是不买瑞香绸缎庄,试想若是换了苏落。就简单的一句“你买不买”。
不知为何,谷梁鸿此刻又想起了苏落,听窦璎字斟句酌的问,他道:“实在抱歉窦夫人,现下生意不好做。我也是入不敷出,无有更多的银钱来购置产业,另外百多家商号已经让我疲于应付,亦没有更多的精力来打理其他。”之所以叫她为窦夫人,是她之前自己说过,名字从夫姓。
拒绝。窦璎并未失望,她的用意也不在此,快要三十的寡妇。想嫁一个好男人才是其真正目的,她莞尔一笑,又闲话了一会子,就起身告辞,刚要转身忽而就指着谷梁鸿对郑氏道:“姐姐你真是太忙了。老爷穿得如此粗朴,不如改日我帮姐姐你给老爷做几件衣服吧。裁缝刺绣我是在行的。”
郑氏就忙不迭的感谢,亲自送出厅堂,再由徐娘送到府门口,她自己就转回来,看谷梁鸿正坐在那里喝茶,过去道:“老爷,这个窦璎真是不错,人长的美性子也好,知书达理,看年龄和老爷很相当,不如请媒人过去撮合一下,老爷,你再纳一房如何?”
本是好心,熟料想谷梁鸿咚的把茶杯置放在茶几上,反应相当强烈:“你可真是个贤妻,从来没听闻谁家夫人主动给丈夫纳妾的,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郑氏已经听出谷梁鸿的话是冷嘲热讽之意,她委委屈屈道:“老爷,家里唯有卓文一个,我老了不能生养了,我也是为谷梁世家着想,听说这个窦璎膝下并无儿女,同黄花闺女没什么区别。”
谷梁鸿拂袖而离座:“你不如去妓院找个妓女来,也能生养,你不嫌家里热闹我还怕呢。”
见他真的动怒,郑氏就不敢再多言语,却也并不死心,这个窦璎人长的美性子又好,还拥有偌大的一爿家业,用她来代替苏落最好不过,暗想只要多给谷梁鸿和窦璎制造机会,窦璎完全有能力把谷梁鸿驯服。
谷梁鸿见她默然不语,忽而想起苏落来,正色道:“苏落和初五、春好三人离家出走一夜了,你好像并不担心,还在这里说这些无用之事。”
郑氏不以为意道:“那三个贱人,最好不要回来任由她们自生自灭,苏落竟然敢刺杀卓文,初五还帮她说说项并顶撞我,她们奴不奴妾不妾的,乱了章法,若是回来我定不轻饶。”
谷梁鸿也知道苏落错在前,于是耐着性子道:“苏落想刺杀卓文会选在大白天?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会用一枚簪子?究竟是你故意诬陷她还是他傻?”
不出预料,谷梁鸿又护着苏落,郑氏也气了:“老爷你才回府,听说的事还不少,不过苏落不是刺杀卓文,那她扎卓文作何?”
谷梁鸿淡然道:“小孩子,疯疯闹闹,玩耍而已。”
如此轻描淡写就把苏落的罪责抹平,郑氏气愤难当,口不择言道:“她小,她可是人小鬼大,整个谷梁世家都传疯了,不久整个凉州都会弄得满城风雨,说她勾引自己的公公,说你这个掌门人和儿媳妇私通。”
咔嚓!谷梁鸿一掌劈开茶几,吓得门外面侍立的丫鬟小厮都差点跌坐在地,他眼睛瞪得欲噬人般,声音不大,出口却像吐出几把刀子:“假如我真的和她私通呢?”
这一声诘问惊得郑氏掉落了手中的锦帕,傻傻的看着他,木木然不知所措。
077章 百年修得同车渡
这一刻最后悔的不是谷梁鸿而是郑氏,最通俗的一句话叫人急烧香、狗急跳墙,即使是彼此心照不宣,只要他还没开口承认,总还有挽回的余地,他这样坦白是对自己的宣战还是盛怒下口不择言?
这一刻最畅快的反而是谷梁鸿,压抑的情感终于得到宣泄,虽然他说的非常含蓄,这一句话可进可退可攻可守,但终于还是冲破自己加给自己的桎梏,当真是一书胸臆。
之后,厅堂里的静寂能听见谷梁鸿因愤怒而粗重的呼吸,郑氏乱了方寸没了办法,进退失据时,午间的阳光直直的从打开的房门射进来,杨二郎适时出现,打破这个僵局。
“老爷。”他叫了声就不再言语,谷梁鸿当然明白他连门都没有敲不会只是想喊自己一声老爷。
其实杨二郎敲了门,他神思飞扬想的太多忽略罢了。
“何事?”他口中问着大步走着,杨二郎定然是向自己汇报那些打探之事,此是机密,不得当着郑氏的面说。
杨二郎也果然聪明,不愧被谷梁鸿视为左膀右臂,他继续喊了声老爷,把时间拖延到足够让谷梁鸿迈步出了厅堂,才道:“老爷,苏姑娘被野鲜不花带走了。”
谷梁鸿猛然回首,眼中的凌厉不下刚刚诘问郑氏之时:“我不是让你去保护他吗?你们这些镖师也非三流高手,若何连一个野鲜不花都挡不住?”
杨二郎急忙细说端详:“老爷,不是小的们不保护苏姑娘,而是她心甘情愿跟野鲜不花走的,她还让小的转告您,不要替她担心,她说她有事要和野鲜不花解决清楚。”
谷梁鸿频频摇头:“我怎么能不担心,她虽然聪明却过于执着。她看着复杂其实非常简单。”
这段话的意思杨二郎是无法洞彻的,谷梁鸿太了解苏落,她真的很聪明,但对感情对他都是非常执着,而野鲜不花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假如野鲜不花逼迫她,她只怕宁肯死也不会就范。她整天的语出惊人似乎博闻广见,她对感情的想法却太过简单,她能斗得过久经历练的野鲜不花?
或许是因为爱她才不放心,总之他还真就低估了苏落。若非有十足的把握,苏落是不会跟野鲜不花走的。
昨夜的一场雪凉州变得更加肃杀,太阳仿佛被洗的褪色。白花花的空有万丈光芒,地上的雪至午间没有一点点融化之意。
苏落和野鲜不花同车坐着,她们这是要去一个所在,据野鲜不花说,那是他在凉州的秘密住处。他邀她同去是想吃一杯酒而已,而已后面省略着什么苏落一清二楚,就像她不相信师父的密室会无端的张贴着娘亲的画像,画像背后也必定暗含着一场浩大的往事。
车轮碾着积雪慢慢行进,差不多快出凉州城了,苏落满是嘲讽的口吻道:“狡兔三窟。若非因为惧怕什么,完全可以夜不闭户,何必弄个秘密住处。”
野鲜不花紧了紧炫色的袍子。理了理习惯披散如野人的长发,提了提腰带挪了挪发箍,国字脸上那双小眼透出暖洋洋的笑意,自己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遇见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她让你欲仙欲死欲生欲死,让你爱到深入肌理又恨得深刻与心。自西域相识到现在,她好像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那不是高傲,是鄙视。
“身为未来的汗王,有一些宿敌说明我的地位重要能力超群,你看那个卖糖葫芦的都还有一两个仇敌,何况本王。”
苏落顺着他挑起的车窗帘子望出去,街边果然有两个卖糖葫芦的在推来搡去,仿佛是为了占据某个有力地形。
苏落忽然觉得野鲜不花也并非俗不可耐,人家还会触类旁通深入浅出举例说明的讲一些道理,只是无论怎样,之前曾被他劫持过,即使他文赛子建武胜关公,也很难对他的印象立竿见影的好起来,今个肯同他出来,就是觉得自己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野鲜不花还是位高权重,倘若他再逼迫,搞得谷梁鸿和他翻脸,他即使不会发来十万大军吞噬凉州,也会在大明皇帝朱棣面前进谗言说谷梁鸿的坏话,本来朱棣就想害谷梁鸿,之前都是暗里来暗里去,毕竟没有光明正大的把柄,如果听说他得罪了盟国之王,朱棣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来杀谷梁鸿了。
车子已经驶出好远,苏落忽然喊道:“我要吃糖葫芦。”有点想拖延时间之意,毕竟想化解自己和野鲜不花之间这件事的办法还在打着腹稿。
野鲜不花立即喊停了车夫,然后吩咐随行的影卫折回去买了十串回来,一股脑塞给苏落。
苏落也不客气,拿起一串就吃,剩下的九串存心气野鲜不花,就让在一边擎着。
出乎她的想象,野鲜不花非但没生气还非常高兴,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人服务,感觉非常温馨甜蜜,阔脸上堆着融融春意:“本王乐得效劳。”
马车在继续前行,苏落边吃边和野鲜不花闲聊,同乘一车,假如不废话点什么氛围就有点太尴尬,怕自己一个饱嗝都被他发现,不想给他喜欢却也没想让他讨厌,女人大多有个虚荣心在。
车好大,脚边竟然还置放了火盆,车里就暖烘烘的,与外面的酷寒隔离开来,苏落边吃边想着外面那些可怜的影卫,大概是为了行动敏捷,她们穿戴非常利落,也就无法厚实,这样的天气片刻即会冻透。
“你的这些影卫个个都很美,我不明白,你为何非得纠缠我?”她又从他手里拿过一串糖葫芦,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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