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婵娟 作者:狐小采(起点vip2013-11-30正文完结)
盛夏的草原最为壮观,放眼无尽的绿,跳脱红尘之王的干净。他负手徐行,眼望前方对杨二郎道:“你曾经问过我,当初为何不就是这样的。带着苏落以购货为名离开凉州,何必非得娶了窦璎让苏落伤心欲绝?”
杨二郎恭谨道:“老爷,小人那是瞎说的。”
谷梁鸿偏头看看他:“你的疑问没有错,但我有我的苦衷,我肩负的不仅仅是谷梁世家。还有整个凉州,或许还有那一处的边防,这有点危言耸听,事实却真是如此,这也是冯指挥使同我视若莫逆的原因,这也是皇上不杀我的真正因由。但凡背叛他的,你也知道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我就是用这个方法拖住的对方。”
他说着指指一个缓坡。两个人过去坐下,他继续道:“若非落落出走,我是不会随意离开凉州的,果不其然,瓦剌和鞑靼竟然化敌为友。欲从凉州为缺口进犯,冯指挥使来信请我们设法阻止脱欢等人的这次行动。”
杨二郎有些担心:“老爷。我们是生意人,也才不到三十个镖师,如何能阻止得了,人家可有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大军。”
谷梁鸿赞同的点点头:“或许冯战觉得我可以从擒贼擒王这个方面入手,不过他心信中提到落落,暗示假如我不能成功,可以让落落出面,说来冯战真是手眼通天,他竟然知道脱欢倾慕落落。”
杨二郎急道:“老爷,您该不会真舍得让夫人去冒险吧?”
谷梁鸿顿了顿:“假如我真不能成功,二郎啊,这不是个人的恩怨情仇,这是国之大事,并且我相信落落聪明机智,她说不定能出奇制胜化解这一危机,当然,除非是十万火急,否则我不会让落落去的。”
杨二郎低下头,薅起一把草,犹豫良久才道:“老爷,您也曾经问过我,府里的女子何其多也,大多都比春好容貌姣好,当初我为何那么痛快的答应了这桩婚事,老爷,这其中当然有您的缘故,您看好的人决计错不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说到这里看了看谷梁鸿,欲言又止。
谷梁鸿点头示意他大胆的说,他才又道:“我看您娶了那么多夫人,可是您还不是日日独宿在书房,所以我觉得娶妻不要沉鱼落雁之容貌,主要是善良并对我一心一意,比如春好,我就是离家十年都不会担心她会背叛我,我穷苦不担心她离弃我,我富贵不担心她算计我的钱财,这样的女人才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过一辈子,现在的苏姑娘……哦,老爷您别见怪,我这样说是……”他想说您的夫人实在太多,唯有这样称呼苏落才能区别开来。
谷梁鸿又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继续道:“苏姑娘她虽然是沉鱼落雁之貌,她也比春好聪明百倍,但她的心地是和春好一样的,您也不用担心她会做出任何对您不利的事,您娶了她,小人才觉得你们是可以白头到老的一对,所以,老爷您要反过去对她好才是。”
杨二郎长篇大论的说完,审慎的看看谷梁鸿,他长出口气,拍拍了杨二郎的肩膀,道:“明年你守孝满了,就和春好成亲,房子等物我全包了,还有,你成亲之后就是个真正的大丈夫了,我把谷梁世家总管之位交给你,记住,是谷梁世家的总管,不是我们府里,像周先生那样的。”
杨二郎先是愣了半天,接着跪在谷梁鸿面前咚咚的磕头,高兴得只是傻笑,半晌才挠着脑袋道:“老爷,我只怕年轻阅历浅,不能担当这么大重任。”
谷梁鸿踹了下他的膝盖:“男儿膝下有黄金。”
然后接着道:“二郎啊,论资历,你比不上周先生,论武功,在镖师里你只能暂居中等,论才智你也不敌诸如老魏老杜等等一干老仆,但我提拔你,是基于这几点,一个人需要用心但不是奸诈,需要野心但不是贪念,需要忠心但不是愚忠,刚好你符合这几点,所以,你最近要好好的和前辈们学习,不要辜负我的重托,不仅仅是谷梁世家的总管,还有春好的终身,你明白春好在苏落那里是什么意义,春好假如真的不开心了,我想啊落落会不会像对待高衙内那样对待你,只怕更残忍。”
杨二郎又咚咚的磕头,信誓旦旦。
两个人才开始切入正题,那就是如何阻止脱欢和鞑靼人合谋犯边,谷梁鸿的意思,对脱欢和鞑靼人攻心,历陈他们这样做的后果,前元能被太祖灭了,后元这些人在朱棣这里更是如探囊取物。
杨二郎有疑问:“假如脱欢和鞑靼人不以为然呢?”
谷梁鸿成竹在胸的样子:“他们会以为然的,你说,我一个人有万夫不当之勇,他们还不怕大明朝的铁骑吗?”
杨二郎终于明白过来。
正在这时一个镖师匆匆来报:“老爷不好了,夫人和人打起来了。”
啊?谷梁鸿愣住,苏落不是在睡觉吗,急忙匆匆赶过去,再看那丫头,一手拿着他的宝剑,一手按着灰狼,虎视眈眈的指着面前的一个牧民正骂,好像是这牧民是趁她睡觉时偷窥她,被她抓个正着。
那牧民战战兢兢的不住告饶,理由是她太过美貌,但凡男人见了都会多看两眼,算不上偷窥。
她咬牙冷笑,凑在牧民面前道:“不是偷窥,就是从门缝里偷偷的窥一窥。”
那牧民又谎称自己是路过而已,听闻里面有个女眷如仙子,好奇心起才过去看的。
她围着牧民转了几圈,把人家从头到脚的好顿打量,最后奸计上来,淫邪的一笑道:“问你一个问题,假如你能回答上来我就放了你,假如你敢骗我,我家老爷是大名鼎鼎的谷梁鸿,取你的狗命易如反掌。”
那牧民连忙点头如捣蒜。
她道:“假如你去逛妓馆,偏巧那天妓馆开业十周年庆典,老鸨把妓女全部低价至一文钱回馈新老嫖客,你花了二十文钱睡了二十个妓女,你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呢还是真的高兴呢?”
牧民:“……”
镖师:“……”
谷梁鸿:“……”
她踢了那牧民一脚:“快说,二十个够不够,高兴不高兴。”
那牧民忙道:“二十个你想累死我,我一次最多才两个。”
她突然哈哈大笑,笑的牧民和那些镖师毛骨悚然,笑得连灰狼都噔噔后退,唯有谷梁鸿明白她这笑的来历,急忙过来劝解,苏落根本不听,他就夹着她回到毡房,苏落高喊:“那家伙不是简单的牧民。”
谷梁鸿嘘了声:“我怎会不知。”
他洞悉刚刚苏落用那么一个举例说明的方法是使了一计兵不厌诈,这附近连镇子村落都没有,哪来的妓馆,草原上的牧民辛苦游牧,整年在草原上流浪哪里去过妓馆,所以那牧民脱口而出的话就证明他不是这里的牧民,也就说明他是细作,虽然不知是哪方面拍来。
“大叔,我聪明不聪明。”苏落得意洋洋。
谷梁鸿迟疑下,爱怜的轻拍下她的面颊道:“一般聪明……因为你暴露了我们的身份,也许人家来此探查之目的就是想知道我是谁呢。”
苏落啊了一声,目瞪口呆。
114章 床上屋顶,声东击西
苏落无限懊恼自己的顾此失彼,了解到那偷窥的牧民是假身份,也被人家刺探到她们的真身份,想来想去自己这样大意都是脱离谍女生活太久的缘故,少了那根时刻防备的神经。
日西斜,毡房里黯淡下来,门一开,光矢射入,大片的金色沿着她的裙裾慢慢爬到她低落的脸上,谷梁鸿亲自端着吃食送来,有酒有肉,矮脚的桌子放在床铺上,两个人面对面而坐,他执起酒壶筛满两盏酒,劝道:“小孩子家,何来这么多忧郁,我更喜欢你胡闹的样子。”
苏落趴在桌子上沮丧的望着他道:“你说我现在是不是颓废了,竟然被一个细作给耍弄。”
听她的话是还在纠结那假牧民的事,谷梁鸿食指中指并拢托起她的下巴,装着专注打量她的样子:“我看看,怎么会颓废呢,落落,你必须习惯从之前的那个身份慢慢转换到另外一个身份。”
苏落噌噌跪爬到他身边,讶异道:“另外一个身份?”
谷梁鸿呷了口酒,夹起一块肉放在她嘴边:“我谷梁鸿夫人的身份,不要整天想着刺探谁调查谁,也不要出口动辄就是什么妓院啊强暴啊男欢女爱啊乌七八糟的东西,掌门夫人多多少少得端庄一些。”
她脑袋一偏没有惯常的去张口接住他喂来的食物,眉尖蹙起:“你嫌弃我了。”
谷梁鸿按了按额头,知道说出来她会生气,自己哪里有嫌弃她之意,只是不希望她以后多管闲事惹出麻烦,温颜道:“你不嫌弃我,我已经福星高照,我哪里敢嫌弃你。”
她不依不饶:“你不嫌弃我为何要我端庄。我没有窦璎那么会端庄,你去找她吧。”说着伸腿想下地溜走。
谷梁鸿一把捉住她拉进自己怀里:“小孩子撒娇可以,老是发脾气可不好。”
她突然就涌出眼泪:“还说没嫌弃我,我才说几句你就怪我发脾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我经常对你发脾气还骂你,哦原来木已成舟你就开始讨厌我了,手抄本上说男人都是这样,只在没得到你之前才会对你珍惜。”
谷梁鸿此时突然后悔,明知道她最近敏感。不该说出让她可以浮想联翩的话,盘算如何能挽回,却恐事情越发展越复杂。还是不要说话为好。
可是他不说话苏落以为他默认,一把推开他跑了出去,跑了很远很远,然后一个跟头栽倒就再也不肯起来,晚霞如优昙花开。白裙似云朵飘落,不知名的花和草高及半身将她重重淹没,她侧头看花仰头看天,没有再哭,只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这感觉实在是奇怪。自己心满意足的嫁给他,为何忽而幸福得要死忽而空虚得没着没落,就像手里托着一件宝贝。时刻担心会掉下来摔碎,穷其所学的搜罗与这种感觉符合的词汇,是患得患失吧,她想。
灰狼在她身边卧倒,彼此默默相对。她摸了摸灰狼的脸道:“将军,你说假如当初我嫁给了师兄。他应该不会这么嫌弃我,至少我们两个都是谍人,臭味相投。”
“你后悔了?”不知何时谷梁鸿站在她旁边,问出这句话时,他的脸是极少见的冷漠,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只剩下一个躯壳。
苏落眼睛没有瞄过去,狠狠的连根薅起一棵野花,心里根本不是这样的意思,嘴上却淡漠道:“嗯。”
一个简单的字,她说的也极轻,在谷梁鸿心头却如重锤狠命的一击,他黯然伫立,晚风拂起他鬓边的发丝掠过他的凉薄的唇,他天不怕地不怕,怕的就是苏落后悔,原来以为怎么也是等自己垂垂老矣不中用时,没想到她的悔意来的这么的迅雷不及掩耳,利剑一般刺中他的软肋,这样一想他竟然条件反射的颤了颤,须臾间嗓音沙哑起来:“我没有办法还你处子之身,也没有办法抹除洞房花烛的记忆,所以,你的后悔我束手无策,假如你恨我,尽管恨吧。”
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他行走的速度比一般人奔跑还快,迅速转回毡房,喝光了自己的酒和那些镖师的酒,善饮的他终于酩酊大醉……
茫茫夜色里天籁骤然而起,灰狼用爪子敲了敲苏落,她才猛然发现周遭的黑暗如墨,感觉自己应该是睡了一觉,不知是天生忘性好还是心胸豁达,一觉之后差不多忘记和谷梁鸿的不快,唤着灰狼回去毡房。
等她进了门才发现,满地狼藉,矮脚的桌子已经粉身碎骨,酒壶酒盏成为齑粉,宝剑出鞘,洞箫折断,而谷梁鸿仰躺在床铺上一动不动,未知是睡着还是怎么了。
聪慧如苏落,面对眼前的场景猜出什么,他生气了,他发脾气了,当然,是因为自己。
试着走近几步想唤他,自尊心泛滥,想想为何要我哄他,一向都是他哄我的,执拗的站了会,然后蹲下去拾捡地上的碎片,碎片碰着碎片的响声惊动了谷梁鸿,他一声怒吼:“滚!”
苏落吓得跌坐在地,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
谷梁鸿猛然侧头来看,发现是她,迅疾翻身下床扑来,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忙不迭的解释:“落落,我不知道是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苏落指着满地的狼藉,哭得说不出话来。
谷梁鸿急忙解释:“是,是杨二郎惹了我,不是因为你。”
苏落当然不信,杨二郎即使真的惹怒了他,他顶多训斥,哪怕大打出手,也不至于这样一个人闷在毡房里乱发脾气,好吧,人家已经软了下来,我可以借坡下驴,她道:“大叔,我说后悔是气话,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想嫁给你,怎么能后悔,我和师兄在一起生活了十七年没有一次想过要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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