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惩罚
沈冰雨可不这样想,她说:“留过洋又怎样?依你这模样这才华,还怕追不上?”
沈建业不想在这话题上打转,连忙说:“姐,我今晚上你家吃饭吧。”
沈冰雨听了挺高兴的,小子没心没肺的,真难得会主动提出要来吃饭。她说:“好啊,我今晚就烧你爱吃的菜。”
沈建业笑说:“还是烧点姐夫也爱的吧,免得他吃醋。”
沈冰雨不在乎地说:“行啦行啦,我自有分寸,那就这样吧,我去买菜了。”
“嗯。”沈建业微微一笑,挂上电话,转过身的时候看见床上的男人玩味儿地看著他。
“又是你姐啊?”男人像是习以为常,笑著问道。
“明知故问。”
“你姐这电话打得可真勤,一个星期一通,还都选在咱们办完事的时候。”男人的话里有著藏不住的笑意。
沈建业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说:“别拿我姐开玩笑。”自从双亲死後,他们两姐弟相依为命,他姐为了让他安心学习,早早就把自己嫁了,用夫家的钱一直供他读完了大学,这份恩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所以他根本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告诉她事实。
男人敛了笑意,正色道:“你想瞒她一辈子不成?”
沈建业回答说:“她要真希望我结婚,我就结呗,反正这圈里谁不是人前一套,人後又一套。”
男人看著他挺久,然後鄙夷地说:“没想到你沈建业也打著这种算盘。”
沈建业冷笑,说:“反正我又不跟你过一辈子。”
男人是公司里的同事崔浩,同样是个建筑设计师,在才华方面比不上沈建业,可胜在入行已久,经验老道。在公司里难得遇到同类,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发展出另一层关系,可只停留在肉体关系上,他们都知道彼此并不是适合对方的人。
崔浩从知道沈建业的性向开始,就知道这个人的性格并不似长相那麽柔和。没上床以前,他一直以为沈建业是个零号,所以当被他压在床上的时候,他著实吓了一跳,幸好在这方面他也不是很介意,两个的交往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沈建业的话虽然无情,但对同样无心的崔浩根本起不了作用,他耸了下肩说:“是我太高估你了,我还以为你会是与众不同的。”
沈建业不屑地说:“喜欢跟男人上床已经够与众不同的了,我可不想再特殊下去。”
崔浩被他的话逗笑了,说:“谁喜欢你这家夥肯定遭罪!”
沈建业捡起地上的衣服扔给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该庆幸自己没爱上我。”
崔浩一边套上衣服一边说:“你这个人,别人看来挺温和纯良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要不是我早一步识破你的真面目,没准儿还真让你勾去了。”
沈建业不以为意地说:“我一不抢来二不偷,比起那些监狱里关的,我是挺老实的。”
崔浩扑哧一声笑出来,说:“亏你说得出来。”
沈建业说:“实话实说是我的本性,你要不爱听就滚。”
崔浩笑翻在床上,沈建业的恶言恶语对他不起作用,他说:“你舒服了一整个晚上,连顿饭都不让我吃就赶我走,太无情了吧!”
沈建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难道你就不舒服了?不知道是谁一个晚上喊著‘快点、再来’?”
崔浩一个大老爷们,皮厚得很,不知羞地说:“是我又怎麽了?这可是变相地夸你呢!”
“倒是谢谢你了。”沈建业一点诚意都没有,接著说:“下次你可别这麽卖力,隔壁家的小孩今年才七岁,我可不想被投诉。”
崔浩这回词穷了,不过看在沈建业劳心劳力地为他准备午餐的份上,他就大人不计小人过,算了!
沈建业端了两碗泡面出来,不用他招呼,崔浩已经守在餐桌前等著了,还自作主张地拿了他冰箱里啤酒在喝。
吃到一半,崔浩突然问:“对了,你的车送修还没好吗?怎麽最近没见你开?”
沈建业扶了一下下滑的眼镜,说:“多走路对身体好。”
崔浩一副受刺激的模样,急忙把嘴里的面吐出来,问:“你刚才说什麽?”
沈建业嫌恶地斜了他一眼,说:“你真脏。”
“不对!你刚刚明明说‘多走路对身体好’!”崔浩反驳。
沈建业支起头笑,说:“那你还问我干什麽?”
崔浩说:“我是太吃惊了,居然会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话。当初你去银行贷款买车的时候可不怎麽说。”
沈建业继续低头吃面,不以为然地说:“那我怎麽说了?”
“你说,我的体力应该消耗在有建设性的事情上而不是走路。”
“是吗?不太记得了。”
闲闲的语气让崔浩气得牙根发痒,可谁让他好奇,只好忍气涎著笑问:“你怎麽突然有这兴致?”
沈建业很不负责的地回答:“兴致这东西说来就来,我怎麽知道?”
咬牙忍,崔浩再问:“那你不嫌路太长,走起来太累?”
“这倒不会。”沈建业擦擦嘴巴,接著说:“在那条路上认识了个挺有趣的孩子,每天见到他心情都挺好的。”
“孩子?”崔浩大叫,“男的女的?”
沈建业瞥他一眼,说:“你思想怎麽这麽肮脏啊?是男孩子又怎麽了?你还怕我会对他下手啊?再说了,他都成年了,我要真出手也不犯法。”
崔浩干笑几声,说:“这麽说,你还没出手?”
沈建业看著手掌上那块几乎看不见的疤,淡淡地说:“我对小孩子没兴趣。”
崔浩心思痒痒地问:“长得很可爱吗?”
沈建业暧昧一笑:“你觉得可爱应该是什麽样子的?”
崔浩立即幻想起来,说:“是不是那种头发有点长,脸小小的、皮肤白白、身材纤细的高中男生?最好是眼睛大大的,流著眼泪的模样一定超妩媚!”
“抱歉,他一样都没有。”沈建业的话狠狠地打破崔浩的粉红色幻想。
“一样也没有?那有什麽意思?”崔浩不相信地问。
沈建业说:“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崔浩说:“食色性也,有什麽不对?”
沈建业摇头失笑。
崔浩不死心地问:“你接近他真的没什麽目的?”
沈建业说:“我能有什麽目的?凑巧而已。”然後收拾东西走进了厨房。
崔浩追到厨房门口,说“诶,他是不是长得挺帅气的?你好像比较喜欢这一型的。”
“……关你什麽事。”沈建业说完,毫不留情地把厨房的门甩上聒噪男人的脸。
5
送走了崔浩,沈建业把关在盥洗间里的雪儿放了出来。雪儿是他的宠物,一只混种吉娃娃,身上有著浅褐色的毛发,眼睛像玻璃珠一样大,非常可爱。一得到自由,雪儿高兴得满屋子乱窜,最後又跑回到主人脚边,围著他绕圈圈。
沈建业弯腰把它抱了起来,拍拍它的头,然後伸出指尖让它舔。最近雪儿可受尽了委屈,先是因为沈建业下班後在路上跟桑田见面而耽搁了回家的时间,因此而饿了肚子,然後在崔浩来访的时候,又总是被沈建业关进了盥洗间。其实这也怪不得沈建业,崔浩第一次上他家过夜的时候,雪儿在他们床边整整叫了一夜,让他们做得非常不痛快,後来崔浩每次一来,他就只好把雪儿关起来。
雪儿不是一只爱叫的狗,只要不让它看到什麽限制级画面,它还是相当安静乖巧的,这也是沈建业当初买它的原因。
看著时间也差不多了,沈建业准备好一切带著雪儿就出门了,这倒不是因为他舍不得离开雪儿,只是因为他的外甥喜欢狗,而他姐夫嫌养狗麻烦,所以几乎每次上他姐家他都会带著雪儿去。
出门的时候,华灯初上,街上车水马龙的,到处是抓住双休日最後一点时间出来欢娱的人群。沈建业从车窗里观察芸芸众生,唇边有著轻蔑的笑。
到达沈冰雨家的时候比约定时间晚了点,桌上的菜都盖著碗,自然是特意在等他。
雪儿一进屋就被外甥抱了去,沈冰雨拉著他入坐,然後又匆匆忙忙进厨房去了,说是去盛饭。
沈冰雨的丈夫霍大东对他倒也挺热情的,连忙招呼:“建业,你姐忙活了一下午,就是想让你吃顿好的,你可千万别客气。”
霍大东早些年的时候做茶叶生意赚了钱,平时有些财大气粗,可是面对沈建业时倒挺客气,一来沈建业是名牌大学出身,说出去他这个姐夫也挺有面子的,二来他自己本身是个农民出身,没什麽文化,对知识分子都有一份盲目的景仰。
沈建业对霍大东说不上喜欢,毕竟他姐嫁给他是有些委屈的,可是看沈冰雨这些年都过得挺舒心的,他也没什麽好吭声。面对霍大东的热情,他只是礼貌而生疏地笑笑。
沈冰雨把碗放到每个人面前,说:“不说话了,吃饭吃饭。”然後又把正逗著雪儿的儿子一把拽到了饭桌上。
沈建业碗里的饭本来就有七八分高,沈冰雨还不死心,每盘菜都给他夹上一点,饭碗沈得沈建业都快拿不稳了,连忙阻止说:“姐,你别理我了,你自己吃吧,我又不是小孩了,想吃什麽我自己会夹。”
沈冰雨说:“你就是不会照顾自己,每次来都不见你长肉,瞧瞧蒙蒙。”她指著儿子说,“每天都让我喂得饱饱的,长个儿又长肉。”
沈建业看了一眼肉肉的外甥,暗地里想笑,要让他姐这麽照顾,崔浩肯定不再上他的床。
他朝沈冰雨说:“我这样挺好的。”
“好什麽好呀,你就少个人照顾你!”沈冰雨逮住机会就停不住了,说:“你今年都二十四了,人家二十四岁的男人谁没个女朋友啊?以前你说学业忙,不想让这事儿分了心思,我理解,可现在都出来工作了,怎麽还没见你有动静啊?咱家可就你一个男孩子,你这样拖下去不是让我没脸见爹妈嘛。”
沈建业早就习惯他姐的语言轰炸,淡淡地说:“你就别操心了,这事我有分寸。”
“你每次都跟我这样说!”沈冰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沈建业叹了口气,说:“姐,你要每次都提这事儿,我可不敢再上你家吃饭了。”
这一招对沈冰雨非常管用,顿时说不出话来。
霍大东急忙打圆场,说:“你就别逼著建业了,他还年轻著呢,应该先在事业上闯出点成绩才对。”
沈建业附和点头,说:“我现在是工作第一,爱情第二。”
沈冰雨妥协地说:“最好是个第二,就怕你把它甩到脑後。”
沈建业不置一答,夹了沈冰雨最爱吃的韭菜放到她碗里,讨饶地说:“你就放心吃饭吧。”
吃完饭,蒙蒙把雪儿抱进了房间,沈建业和霍大东就在客厅里喝茶看电视,偶尔聊上一两句,沈冰雨洗完碗也出来加入他们,气氛倒也算融洽。
晚上离开的时候,沈冰雨说要送他下楼,他没有拒绝,姐弟俩就这样一路默默走著。
沈建业先打开车门把雪儿放了进去,随後叫住沈冰雨:“姐,你等一下。”
“怎麽了?”刚走开几步的沈冰雨又走了回来。
沈建业拿出准备好的钱塞到他姐手里,说:“收好。”
这已经不是沈建业第一次这麽做了,沈冰雨皱起眉头,说:“你干嘛老拿钱给我?”
沈建业轻轻一笑,说:“我拿钱给你怎麽了?你是我姐啊。”
沈冰雨把钱推回去,说:“我不要。”
沈建业眉心微蹙,有些话本来不想挑明的,他说:“姐夫的事儿我听说了,钱虽然不多,可也算我一点心意。”
沈冰雨咬著下唇没有说话。霍大东这几年的茶叶生意一年不如一年,茶庄经营惨淡,霍大东是个不安分的人,又拿钱去学人炒股,结果蚀了一大笔,受了教训後倒是老老实实再不敢有什麽非分之想,但是家里情况就再也不如从前了。
沈建业接著说:“我又不是外人,当年我上学的钱还不是你出的?就当是你投资有了回报也成啊。”
沈冰雨说:“可你上大学没花我半分钱,学费是学校给的奖学金,生活费又是自己挣的,我不过也就供了你三年高中而已。”
沈建业笑说:“没有你供的那三年高中我还读不了大学呢!”
沈冰雨叹了口气,没有再拒绝,说:“现在家里还过得去,你不用老给我钱了,茶庄还能做生意,虽然少了点,但养活我们一家三口还不成问题,你挣钱不容易,留著自己花吧。”
沈建业说:“我这钱是给你花的,让你多买几件漂亮衣服,多了就给蒙蒙买玩具好了。”
这话沈冰雨听了挺窝心的,眼眶一阵发热,笑骂著:“没心肝的小子,你是拐著弯说我现在穿的衣服不漂亮啊?”
沈建业知道他姐就是这麽个嘴硬的人,也不点破,嬉闹了几句就跟她分手回去了。
周一早上,阳光明媚,似乎预示著一星期的好天气。
沈建业伸了伸懒腰,拍拍床铺让雪儿跳上来。
“抱歉啊雪儿,今天晚上又要让你饿肚子了。”沈建业把雪儿抱在怀里,带著笑意地说。他似乎也相当期待跟桑田的碰面呢。
雪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塌著耳朵低下头去。
准时到达公司的时候,聒噪男崔浩立即迎了上来,沈建业在心里暗骂,但为了在公司里的形象,他还是微笑著说:“早上好,TOMMY。”TOMMY是崔浩的英文名,在行业内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