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_第一部分





断的重复…… 
靠在西尽愁的身上能让她感到一丝安慰,至少还有个人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走出这片树林,我们马上就可以到渡口了,到时再坐船顺长江而下,就不用这么辛苦赶路了。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西尽愁拍拍尹珉珉的肩膀,不过三天,她就又已消瘦了不少。毕竟十六岁还是半个孩子,突然看到父亲惨死在自己眼前,心里的痛楚又是多少人能够明白的? 
“西大哥……”尹珉珉小声地唤道,“你知不知道那几坛女儿红是在我出生那年酿下的……” 
西尽愁应了一声:“知道。” 
尹珉珉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那你知不知道女儿红这种酒是要在女儿出嫁的时候才拿出来喝的……” 
她的声音太细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树林太过于幽静,西尽愁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我想……我已经知道为什么我爹会在那天把那女儿红拿出来喝了……”说这句话识尹珉珉早已满脸通红,为了怕被西尽愁看到,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也知道。”西尽愁说得很平静,但却无法掩饰声音里的那一丝遗憾。 
他本应该看出那夜尹昀想要寻死的,但他却疏忽了,所以他在尹昀说出那句“你无法拒绝一个死人的要求”的时候,他竟然连吃惊的时间都没有,尹昀便已经出手自杀了。 
但西尽愁转念一想,就算他早知道尹昀想自杀又有什么用呢?他一无法劝住尹昀,二又无法接住那七十六种暗器,最后还是只有看着尹昀死而已。 
“你知道什么?”尹珉珉的声音突然大起来,他没想到西尽愁会这么直接的说他知道,以他的个性,遇到这样的问题都会搪塞着转移话题吧? 
但西尽愁此时不但没有回避,而且还给出了正面的答案:“我知道你爹他想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因为他死了,我便是这世界上你唯一的亲人。” 
西尽愁虽然嘴上说他是尹珉珉唯一的亲人,但他知道他不是,因为尹昀一个男人是不可能生出孩子的,尹珉珉还有个母亲,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她母亲是谁。 
尹昀从未在西尽愁面前提说尹珉珉母亲的事情,西尽愁也从未问过,他知道尹昀自有他的难言之隐,既然他不想说,自己又何苦问呢? 
“是啊,他是想让你照顾我……”尹珉珉喃喃道,虽然她明白西尽愁说得没错,但其实她心里却有一直希冀着那“照顾”并不是普通的“照顾”,而是用一辈子来照顾。 
尹珉珉想:“西大哥,到底哪个女人可以成为你的结发妻子,又是谁可以与你长相思守呢?如果不是我,我该怎么办,我可以放下对你的感情吗?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你也离开了我,我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珉珉?”西尽愁见尹珉珉半天不说话以为她睡着了,“不要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 
而尹珉珉突然暴出了一句话说:“西大哥,我爹为什么要杀耿原修呢?” 
三日以来,西尽愁怕令尹珉珉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直在尽力回避这个问题,然而现在却被尹珉珉主动提起了,而且还是以问句形式提出的,难免有些吃惊。 
“你也不知道原因吗?”西尽愁本以为尹珉珉会知道一些内幕,但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 
尹珉珉点头,她知道耿原修是杭州天翔门的幕后支持者,财大势大,但是却从来不知道父亲会和耿原修有什么瓜葛,就更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想杀他了。 
“你爹在找我回‘黄泉巷’之前有什么反常吗?”西尽愁问。 
“我爹他收到过一封信……” 
“信?” 
“是信鸽送来的。从我记事以来,常常会有信鸽给父亲送信过来,我也没太留意。但父亲收到那封信以后就急着找你回来了。” 
西尽愁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已经隐居的尹昀消息竟如此灵通了,原来他十六年来一直和外界保持着联系。 
令江湖英雄闻之丧胆的“黄泉巷”竟被几只信鸽轻易通过了,不知那些由“黄泉巷”踏上“黄泉路”的人做何想法呢? 
西尽愁笑笑,他自以为是尹昀的朋友,然而尹昀到底又有多少事情瞒着他呢?这次他的死又会不会是一个骗局呢? 
西尽愁不是一个会怀疑朋友的人,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尹昀而已。也许要真的杀了耿原修,事情才会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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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上游,河道崎岖,少有船过,渡口也颇为冷清。 
然而今天渡口旁的客栈却异常热闹,店小二为了招呼远道而来的客官忙得脚不着地,老板也在柜台后打着算盘,笑得合不拢嘴。 
来投宿的人都是身高八尺的壮汉,共有三十多个,他们都头上裹着黄|色的头巾,身上背着阔背的砍刀,一副镖师的装扮。 
停放在客栈外的镖车共有三辆,镖车里不知装了什么,但却可以看出是异常的沉重的物品,因为镖车辗过的痕迹都入土半寸。 
几只镖旗靠在镖车上,在晨风中招展开来,镖旗上镶着黄金线的“天翔”二字在熹光中格外刺眼夺目。 
昨日在这渡口客栈投宿一夜的,正是“天翔镖局”的人。今晨,他们正在等“天翔镖局”的船,好把镖车都载会杭州。 
天翔门门徒数千人,一大半都是靠“药王神”耿原修在供养,所以“天翔门”在很大程度上都受制于耿原修这个大商贾。 
江湖中也有人称“天翔门”为耿原修的打手门派。 
“天翔门”分为东西南北四堂,北堂最尊,北堂堂主唐易即是天翔门门主,掌管天翔门内一切大小事务。 
其余三堂,西堂堂主荆君祥掌管“天翔镖局”,东堂堂主贺峰掌管“天翔武馆”,南堂堂主耿奕掌管“天翔船政”,各司其职。 
但就在两年前,唐易被“七人碎骨镖”所杀,堂主一职一直空缺,但却由东堂堂主贺峰代理着堂主一职。 
最近江湖上有风声传出说耿原修要让东堂堂主贺峰登位为门主,然后任命岳凌楼为东堂堂主。 
此趟镖是重镖,因为押送的是三车黄金,因此荆君祥派出了手下的一名猛将——号称“一刀斩阎罗”的段瑞南。 
段瑞南是一条硬汉,凭着一把砍刀纵横数十年,终于成了“天翔镖局”的一大镖头,他有今日的地位全凭一身好武艺和满身的刀疤换来的。 
此时,段瑞南正在客栈里啃着半个馒头,和他的部下们闲侃。 
他们的谈资不过都是一些江湖中的争端。 
“我们把这趟镖押回去,正好可以赶上贺峰堂主的登位庆典,你说这三车的黄金会不会都被耿老爷拿去赏赐他啊?” 
说话的是一个小卒,他边说边望向客栈外的三箱黄金,他才刚入镖局不久,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面多钱。 
“那还用说。”说话人正是段瑞南,他做人耿直,说话也耿直,“耿老爷历来出手大方,加上他又很赏识贺峰堂主,这次又叫我们无论如何要敢在登位庆典前把镖押回去,不是想赏给贺峰那还能拿来干什么!” 
小卒又道:“耿老爷还真是慧眼识英雄啊,名震天下的贺峰堂主,荆君祥堂主,和已逝的唐易门主都是耿老爷一手提拔出来的。” 
这时,突然听得一声“啪——”的声音,打破了这和谐的气氛。 
天翔镖局的镖师们都立刻把刀处于警备状态,他们都知道这趟镖绝不能出事。 
循声望去,他们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客栈的一个角落里又来了一名客人。 
那人带着一顶遮有白色轻纱幔的笠帽,一袭白衣,如瀑布般的长发一直披到腰迹。 
刚刚那一声脆响,正是此人用手指捏碎了酒杯而发出的。 
死寂,空气似乎在此刻就要凝结了。 
镖师门没有动,那白衣人也没有动。 
这时店小二突然打破了沉寂,忙跑过去收拾白衣客官弄碎的酒杯,一边收拾一边说:“哎哟,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小店地方偏僻,饭菜如果不合你的胃口我们立刻叫人重做,你先不要发火啊……” 
白衣人一直没有说话,甚至连看也没看段瑞南一眼。 
镖师们听店小二这么一说,都放送了警惕,收起了刀。 
“好啦好啦,没事。”那小卒又和段瑞南继续说起来,“大人刚刚讲到哪里了?” 
段瑞南看了白衣人两眼,顿了顿才对那小卒说:“耿老爷一向慧眼识英雄,但是我实在是不懂他为什么会提拔他手下的岳凌楼来作东堂堂主。” 
那小卒接话道:“我听说南堂堂主耿奕是耿老爷的独子,这岳凌楼是他的养子……” 
小卒话未说完便被段瑞南给打断了,段瑞南叹一口气说:“如果真只是养子,那倒也罢了……,那小子根本就是一个只懂得卖弄风骚的淫贱娈童,真他妈的生得比女人还骚……” 
段瑞南拍了一下桌子,本想再多骂两句,但却只觉自己的左脸挨了一巴掌,便被抽飞了出去。 
段瑞南本来就身得魁梧,再加上身上那柄钢刀,一共少说也有两百斤重,竟然被一个看似纤弱的白衣人一巴掌抽飞十几米,背部重重撞到了一棵古树上。 
如果不是撞到这棵需两人才能环抱的古树上,段瑞南不知还要飞出多远。 
口中已微有血味的段瑞南张口就道:“你到底是——” 
“谁”字还没有出口,段瑞南的声音便嘎然而止,因为他的中堂已被一柄贯口而入的匕首刺破了。 
匕首贯穿了段瑞南的头骨,甚至定入树干。 
段瑞南双目血丝密布像是快要爆裂了,他的脸色也瞬间变成了青黑色,他没有想到自己凭这一把阔口刀拼杀几十年,但死的时候却连刀都未能够挥一下,他死不瞑目。 
这时白衣人却说话了,他的声腺异常的美妙,全然不能想象他竟是下手如此残忍的人。 
晨风轻抚,撩开了他遮住绝美容颜的轻纱幔。 
只见白衣人慢慢回目,瞥向段瑞南,眼神里有说不出的鄙视。 
朱唇轻起,带着淡淡的幽香,白衣人说:“我是一个只懂得卖弄风骚的淫贱娈童,真他妈的生得比女人还骚。” 
所幸段瑞南的眼睛还可以看见,所幸段瑞南的耳朵也还可以听见,所幸他死得还算明白。 
岳凌楼把手中的匕首向下一滑,剖开段瑞南的下颌。 
这就叫祸从口出。 
十年前那个怯生生的小童岳凌楼,现在竟已成长成这样的翩翩少年。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等那些镖师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段瑞南早已咽气了。 
三十多个镖师们全部拔刀向岳凌楼砍来,岳凌楼手上没有武器,他的那一柄匕首还插在段瑞南的头上,他不想去拔那把匕首,因为那把匕首已经太脏。 
三十多把雪亮雪亮的砍刀向岳凌楼劈下来,岳凌楼还站在原地,他竟也不想躲开。 
当所有的镖师都以为岳凌楼会被乱刀砍死时,他们的刀却被架住了——被两柄剑架住了。 
岳凌楼手上没有剑,所以架开剑的人也不是岳凌楼。 
刀剑相搏,星火迸射。 
镖师们这才发现,拿剑的竟是刚才客栈里的店家和小二。 
原来他们早已走入了圈套,他们昨晚和早上吃的食物都被下过“君子毒”,此毒无色无味,就算行走多年的老江湖都难以辨识,服下过后身体并不会有任何不适,但只要一运功那“君子毒”就会流走于全身。 
用剑的店家和小二不是别人,他们正是三天前监视过西尽愁,但却还未进“黄泉巷”就走了的那两人。他们也是贺峰的手下——刘辰一,江城。 
但他们为什么会和岳凌楼在一起?又为什么要劫自己镖局的镖呢? 
镖师们想不明白,他们也不会明白了,因为死人是无法思考的。 
第五章 
岳凌楼,刘辰一,江城早已在这渡口客栈等了三天,等的就是段瑞南带的这一趟镖。 
刘辰一和江城都是贺峰的手下,这次被派来配合岳凌楼到云南来完成一个特殊的任务。 
他们都是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不仅武艺超群,而且气质俊逸非凡,因为岳凌楼是从不带丑人在身边的。 
客栈的后林里,早就挖好了一个可以同时掩埋三十多个壮汉的土坑,只要把那些尸体往土坑里一扔再一填埋,便可以毁尸灭迹了。 
而那三大箱黄金则被岳凌楼抛入了江底,他们之所以劫镖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收降云南“飞鸿帮”。 
半月之前,“天翔镖局”接了“飞鸿帮”的一个生意,答应把“飞鸿帮”大长老的“九音玉杖”送回“飞鸿帮”。 
这“九音玉杖”是代代云南“飞鸿帮”帮主相传的信物,但是却在一场江湖风波中辗转到了江南,以后“飞鸿帮”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却不知为何这“九音玉杖”竟落到了耿原修的手里,他提出愿意把此杖交还给“飞鸿帮”,“飞鸿帮”也答应以重金酬谢。 
但是押送黄金回杭州的镖师却全都死与路上,黄金也不翼而飞,天翔门又怎么会就此善罢甘休呢? 
耿原修,贺峰那里尚且不说。镖头段瑞南可是荆君祥手下的一名爱将,荆君祥绝对不会容许段瑞南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天翔门和飞鸿帮必定反目成仇。 
这一切,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