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奴儿






  奴仆送来精致的小糕点,歌妓弹着一曲温婉流畅的「夕阳萧鼓」,夏候勋一手轻轻打着拍子,又为申屠柏儒斟满一杯。

  面对夏候勋这样的对手,向来冷静的申屠柏儒也快沉不住气了,他寒声道:「夏候掌门不必多礼,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夏候勋放下酒瓶,笑道:「申屠公子真是没有情趣。」

  「在下今天前来并非为了情趣。」

  「呵…」夏候勋轻笑,眼神渐冷。「既然申屠公子坚持,那在下就长话短说吧…」

  他斜睐着全身紧绷的苗雪卿,问道:「我很好奇,你们是什么时候成为师徒的?」

  「当我将奄奄一息的他从雪地里救回来的时候。」申屠柏儒的话分明是暗讽夏候勋的冷酷,苗雪卿半垂着眼,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夏候勋轻蔑一笑。

  「无论是奄奄一息的他,或者是已经死掉的他,没有我的应允,苗雪卿依旧是我独扇门弟子,依旧是我夏候勋的人。」

  苗雪卿浑身一颤,前方的申屠柏儒蓦地站起来,挡住夏候勋投射在他身上的侵略眼光。

  「他不是。在你决定扔掉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你的人。」申屠柏儒高声道。

  夏候勋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他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是不是我的人,没有你置喙的余地。」

  「雪卿现在是我的徒弟,是我派弟子。」申屠柏儒反驳。

  「光是用嘴巴说又能代表什么?」夏候勋也站了起来,他唰地打开扇子,冷笑道:「没有人能从我手里抢东西。」

  「雪卿不是你的『东西』!」申屠柏儒咬牙切齿地说,夏候勋不理会他,径自望着满脸沈静的苗雪卿。

  「雪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苗雪卿看着他,夏候勋字字清晰地说:「回来我身边。」

  苗雪卿捏着拳头,坚定地回答:「我不要。」

  夏候勋的眼睛在一瞬间冰封起来,他毫无感情地笑了。「在敢在我面前说『不要』?」

  一直在旁边的几名男人倏地围住苗雪卿与申屠柏儒,苗雪卿知道要开战了,他噌地拔剑,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回去的!」

  「哈哈哈…」夏候勋毫无预惊地大笑起来,他玻ё叛郏朴扑档溃骸肝矣衷趺瓷岬蒙蹦悖恳保仓换嵘卑碌娜恕?br />
  话音刚落,夏候勋猛然向申屠柏儒射出暗器—

  第八章

  「哔!」一阵尖锐的口笛声从藤香阁内传来,门外的车夫一听这声音,知道申屠柏儒他们必定是遇上危险了。他跳下车,整要焦急地冲进去,可冷静一想,贺景齐不在,自已就算进去了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连贵别人。

  车夫当下又撤回去,他抬头望着灯火通明的二楼,隐约听到阵阵女子的尖叫声与刀剑声,还夹杂着家具被撞破的声音,里头一定正打得激烈。他无计可施,只好跳回马车上,驾着马车奔回安府找救兵。

  藤香阁里面—苗雪卿被三名男子同时攻击着,面对昔日的同门,他不想痛下杀手,仅是一味躲避防御。而对方似手也不是要取他性命,他们一直困着苗雪卿,让他无法去到申屠柏儒身边。

  而这边的申屠柏儒,正与夏候勋你来我往,打得难分难解。夏候勋从二楼飞身跳到掉在屋顶中央的大灯笼上,申屠柏儒挥剑追赶。夏候勋彷佛要跟他捉迷藏似的,施展轻功,从灯笼跳到屋梁,又跳到栏杆上。两人在空中又拆了十多招,剑气将灯笼蜡烛花瓶等物品毁得拟离破碎,碎片不断砸下,酒楼里的伙计纷纷抱头逃命。

  那名擒着琵琶的歌妓一边尖叫着,一边从楼梯直奔而下,刚好就来到夏候勋他们底下。

  夏候勋看准时机,猛然向申屠柏儒出掌,被后者闪身躲开。剧烈的掌风击中申屠柏儒后方的一根柱子,柱子裂开一个大缺口,接着摇摇摆摆地往前倒下。

  「呀—!」那歌妓不偏不倚地正好站在柱子倒下的地方。

  「小心!」申屠柏儒纵身跳下,抱住她飞快地跳开。垮啦啦…柱子压垮了底下的桌椅,正在激战中的其余人都因为这声巨响而停下手来。

  申屠柏儒护着那歌妓跳到安全的地方,放下她:「你没事吧…呃…」

  申屠柏儒忽然脸色一变,使劲把那女人推开—一根银色的发簪正插在他的右胸前。

  「师父 !」苗雪卿惊地看着申屠柏儒胸前渗出的鲜血。

  「你…」申屠柏儒望向那歌妓,对方已经退到夏候勋身旁,以恶毒冷醒的眼眸瞥着他。夏候勋搂着那女人,得意地大笑起来。

  「申屠公子,枉费你行走江湖多年,想不到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申屠柏儒脸色铁青地将发簪拔出来,苗雪卿飞奔到他身边,他拿起发簪尖锐的地方看,那上面沾着的血已经变了颜色。

  「有毒!」苗雪卿愤恨地说,申屠柏儒一怔,暴怒地瞪着满脸无赖的夏候勋。

  「你干嘛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夏候勋阴阴森森地调侃道:「我得确不喜欢下毒,要下的话,就下最狠的毒…」

  苗雪卿站直身子,寒声道:「解药!」

  「哦?你是要问我要解药吗?」夏候勋逗弄地说:「你求求我,兴许我会答应。」

  苗雪卿咬着牙,正要开口,申屠柏儒拉着他。

  「不必求他!他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呵…你也只能趁现在嘴硬一下了。」夏候勋盯着他的眸子里闪着寒光。

  申屠柏儒拿着剑,沉声道:「解药,我靠自已拿回来!」

  他怒喝着向夏候勋冲去,苗雪卿连忙紧随其后 候勋将歌妓推开,游刃有余地挡下他们二人的攻击。申屠柏儒原本凌厉的剑法因中毒而缓滞起来,他勉强出了几剑,右胸的疼痛越发灼热。

  「呜…」痛楚侵入到心肺里头,申屠柏儒痛选一声,手中的剑落地。

  「师父!」苗雪卿慌忙扶着快倒的他,申屠柏儒全身颤抖,脸色变得紫黑起来,显然这是毒发的症状。

  夏候勋盯着他们亲密地互相扶持的样子,眼里燃烧着嫉恨的火苗,他凉凉地说着:「开始发作了吗?啧啧…都怪申屠公子爱逞强。」

  申屠柏儒气得又要冲上去,被苗雪卿及时拉住。这时,夏候勋的一名手下从门外快步跑来,他凑近夏候勋说了几句话。夏候勋点点头,对苗雪卿道:

  「想要解药就来找我吧。」他暧昧地加上一句:「我随时都等着你…」

  苗雪卿怔了怔,夏候勋双腿一蹬,跃上二楼,其它人也跟着上去,一群人迅速撤离。他们前脚才走,贺景齐与安长均后脚就到了。

  「师公」苗雪卿如获救星地喊着,安长均直奔到他们跟前。苗雪卿焦急地说:「师公!师父他中毒了!」

  此时的申屠柏儒已经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安长均检查了一下 伤口,沉重地道:「先带他回去。」

  烛火映照在苗雪卿白皙的俊脸上,火红的光芒依旧不能融化他脸上的冰霜。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申屠柏儒,对方双目紧闭,脸庞呈现出不寻常的紫黑色。

  安长均放下申屠柏儒的手腕,脸色凝重地站起来。贺景齐迫不及待地问:「师父,师弟他中的是什么毒?」

  「我也不确定,应该是类似西域的尸毒…」

  「尸毒?」贺景齐和苗雪卿听到这可怕的名字也不禁吃惊。

  苗雪卿站起来问:「师公,您知道如何配置解药吗?」

  「很遗憾,这种毒本身的用料非常罕见,因此,解药也不容易配置…」安长均低叹。

  「那师父他…」苗雪卿眼圈微红,声音也开始哽咽起来,安长均拍拍他,道:

  「别担心,柏儒有内功护心,尸毒还不能立即至他于死地,为今之计,只能使药材将他浸泡起来,我每日向他输入内力,或许还能暂时拖延半个月…」

  贺景齐插嘴:「可是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恩,解药,是必须弄到手的…」安长均道。

  苗雪卿捏了捏拳,低声道:「让我去吧。」

  「恩?」安长均和贺景齐愕然地看着他,苗雪卿抬起头来,坚定地说:「我要去夏候勋那里,把解药拿回来!」

  醒日当空,黄泥大道上蒸起一波波热浪。

  两辆豪华的马车在几名骑马待卫的护送下,飞沙走石地走来,所经之处踏起滚滚黄沙。道路两旁种满梧桐树,繁茂的枝标练成两道绿色的屏障。

  马车停在一所白墙绿瓦的华美宅子前,几名候在门外的仆役有的搬椅子,有的橕伞,飞快地围到车前。摇着折扇、潇洒自若的夏候勋从第一辆马车跳下,另外几名年轻女子则是从第二辆马车下来。

  她们共五人,都是十六七岁左右,身上全配着剑。其中一名站在中间的美貌少女衣着最为华贵,看来是这批女子中的头儿。她美目流转,抬头看了看宅子门前的牌子,上面以工整的字体写着几个字-翠晴居。

  「赵姑娘请进。」夏候勋微笑着伸出一手,道:「欢迎光临寒舍,屋里头装潢简陋,还望赵姑娘不会嫌弃。」

  「夏候掌门太客气了。」赵灵儿扯出淡淡的笑容,心想这么华丽的屋子居然还说什么「寒舍」的,这夏候勋也不知道是谦虚还是炫耀。

  一行人跟着夏候勋进入屋内,仆役随后牵着马车进去,接着咿呀一声把大门关上。

  舒藏在屋前一颗大树上的苗雪卿拨开枝叶,阴沉地注视着底下的情况。那群进屋的女子是「傲剑山庄」的人,其中的趣灵儿便是庄里的大小姐,夏候勋不会无缘无故招待她们。

  以他爱物尽其用的性情来看,他一定是看上前位年轻美丽且颇有家世的赵姑娘了,让他们住进来恐怕是不怀好意。

  苗雪卿跟踪夏候勋的车队三天,一直等待着夺取解药的机会,看来成晚正是绝佳时机。

  「赵姑娘,再喝一杯吧。」夏候勋给赵灵儿手里的白瓷小杯倒满了酒。

  赵灵儿橕着额头,粉脸因酒意而浮现出迷人的红晕。她含糊地喊着:「我…我喝不下了…」

  「赵姑娘别客气,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杯。」夏候勋耐心地引着猎物上钩。

  赵灵儿在半推半就之下,迷迷糊糊地灌下一杯酒。

  「赵姑娘不愧是女中豪杰,真是好酒量。」夏候勋假惺惺地鼓着掌。赵灵儿傻笑了几下,接着便扑通一声趴在桌面上。

  「赵姑娘,赵姑娘?」夏候勋摇了摇她的肩膀,确定对方已经醉倒后,他嘴边泛起狡黠的笑。

  苗雪卿在树上等了大半天,终于看见夏候勋扶着烂醉如泥的赵灵儿往主屋的房间走去,他不动声色地跟着他们移动。

  二人进入屋内,苗雪卿虽不能接近窥视,却能从烛光映照在窗户上的影子看出他们的情况。

  夏候勋将赵灵儿放在床上,欺身过去,抚摸着她的脸。赵灵儿似乎还保持着一点清醒,她呻吟着挥开男人的手,却不足以抵挡敌人的侵犯。

  苗雪卿捏着手心里的汗水,屏息看着。他知道男人在交欢过后会变得疲惫不堪,到时候防备也会减弱。只要等夏候勋有了赵灵儿,呼呼入睡之后,自已要动手就易如反掌了。

  虽然要牺牲赵灵儿,但为了取得解药,自已不得不袖手旁观…苗雪卿在心里压抑着自已的良知。

  夏候勋已然压在赵灵儿身上,对方似乎醒过来了,开始挣扎起来,低喊着:「不要!你要做什么…」

  夏候勋低低笑着,柔声哄道:「赵姑娘你别怕,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苗雪卿听在耳里,心底蹿起一团不知名的火福,他觉得很气愤,却不知道这股气愤从何而来,他的全身开始激动地轻颤起来。

  「不要!不要你放开我…」赵灵儿激烈反抗着,呼喊的声音中带着叫人怜惜哭腔。

  「赵姑娘,你放松一点,我会很温柔的…」

  苗雪卿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他猛力折断一根树枝-啪!

  只是一点细微的声响,却已足以惊动屋内的人。夏候勋迅速从赵灵儿身上起来,苗雪卿看准他要出来了,飞身跳到围墙上。

  「是谁?!」夏候勋在下一刻冲出来,屋里的人也跟着跑过来。

  「怎么?」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潜进来了,追!」夏候勋瞄到抹舒入树林里的身影,率先跳上屋背,其它待卫也随即跟上。

  赵灵儿的剑婢们闻声而至,就见赵灵儿衣衫不整地趴在夏候勋房内哭泣。这种情况一看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剑婢们又惊又怒,一边咒骂着夏候勋一边扶着赵灵儿离开。

  夏候勋追到屋外的树林里「对方早已消失无踪。随后赶到的待卫们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