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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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对玄光道:“争夺天下原不是我的志向。大师尽可放心。”看了林烟一眼轻声道:“我宁愿有这苦,感激上天给我这苦。”玄光默默无语,出指点了林烟心脉上的几处|穴道。沈梦秋轻数他睫毛的颤动。林烟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他微笑着坐在对面。沈梦秋道:“再不醒我就叫你了。”掀开车帘,芬芳的花香弥漫进来。白香雪站在马车外笑道:“梦秋别赖在这里,快先进去。”沈梦秋攥了下林烟的手,下了车去。白香雪手下的两位姑娘捧着一个红匣过来。白香雪拿了里面的梳子,给林烟把头发梳了。又取了里面银制的发冠,给林烟系好。那发冠制作极巧,相思阁那藤萝交缠的相思花用银丝镶红玉婉转其上。林烟笑着看她动作。白香雪心中一酸,几乎落下泪来。扶了林烟下车。林烟低声道:“我自己进去。”白香雪点了点头,松开了他。这祈宫她还是第一次来,外观极为壮丽。宽宏的大殿前是开阔的石板地面。都磨的平整光滑。林烟道:“这是皇帝祭祀天地的场所。”白香雪道:“里面都是咱们的熟人。”林烟点了点头。秦佐和秦佑在大殿门口看见他们过来。打了一声呼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了起来。大殿后涌出几队人来。井然有序的展开手中之物。一片铺天盖地的红。林烟自台阶一级一级迈了上去。白香雪远远跟在他身后。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第二十章 花正好(六) 
  沈梦秋站在大殿的前方,看着林烟轻轻走过来。仿佛看他缓缓走过这许多年的岁月,走过初遇时那孩子般的哭闹,江清扬婚礼上的断魂,刑堂中的绝望惨烈,中秋时的凄然逃离,青云楼的互许终身……漫长而又一步步的终于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林烟走到他面前,伸指在他面前摇了摇。沈梦秋回过神来。柔声道:“烟儿,没有人穿红比你更好看。”林烟笑道:“我正想说这句话,你又抢了我的。”张荣成听着外面的钟声,洪亮的道:“吉时到,拜天地。”沈梦秋伸手去扶他,林烟摇了摇头。跪了下去。沈梦秋与他拜了三拜。殿内人大多是相思阁的属下,并不知道详情。欢笑声已轰轰然四散开去。 
  林烟昔日的好友张玉祈,李全等也在场,虽是为他欢喜,更多却是伤心。张玉祈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一腔的男儿泪,只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来消弭这满腹的积郁。李全也是看着林烟长大的,一路看他走到今天,沈梦秋确是良伴,上天却不肯再多给他些福气。白香雪已悄悄哭了。云兰伏在赵念及怀中痛哭,赵念及轻抚她的背,望着林烟。适才林烟一路走过来,他与其他人一样只觉魂魄为之夺。原本觉沈梦秋此举过于邪气,现下似乎有个声音在心里问,你肯不肯?你肯不肯。 
  沈梦秋与林烟并肩立于殿前,沈梦秋朗声笑道:“今日是我最快乐的日子,相思阁的好男儿好女儿们,拿出你们的酒量招待朋友,有一个不醉的,也莫要放他出门。”轰笑声中,相思阁弟子已将宴席次第摆开,美酒的香气扑鼻而来。还未饮就令人有些醉醺醺了。沈梦秋与林烟牵手下去敬酒。喝了几杯后悄悄带着林烟从殿侧走了。看见的人当真不少,人人举杯装作不知。暗笑阁主连这一刻也等不得。 
  沈梦秋出了大殿便把林烟抱了起来,林烟伸手环住他的颈。吃吃的笑。沈梦秋道:“这祈宫真是不错,江清扬若错了皇帝,就让他送给我们。”林烟道:“好,我们夏天来住。”沈梦秋奇道:“为什么?”林烟道:“北方冬天冷的很,要烧火炉取暖,既耗费人力,又有烟气。”沈梦秋大笑两声,道:“你赚那么多钱,不花留着做什么。”沈梦秋亲来布置,已不知来过多少次。带着林烟三绕两绕,从照壁绕到后面去。 
  林烟看墙上雕刻,咦了一声。沈梦秋道:“怎样。”林烟道:“唔,你胆子真大。”墙上刻的是云纹蝙蝠,看印记极新,自是沈梦秋的杰作了。沈梦秋道:“烟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林烟道:“这是流云百福,意为百福不断。”沈梦秋道:“正是,你我苦尽甘来,今后自会百福不断。”林烟伏在他肩上,应了一声。 
  沈梦秋肩头湿了,笑道:“烟儿,去看我们的洞房。”推开了两道高门。扑面而来是淹没了人的红。沈梦秋把林烟放在桌前,拿了火石把那对花烛点燃。又去把门关严,把窗帘全部拉上。林烟苍白的脸被烛光映出几分血色,沈梦秋自桌上拿起酒壶,倒在两只杯里,一股梅香逸了出来。沈梦秋笑道:“这便是香雪送咱们的大礼了。”林烟道:“梅开五福,这份礼实在不轻。”沈梦秋道:“是哪五福。”林烟笑看他一眼道:“不告诉你。”沈梦秋道:“只你博览群书么,稀罕。五福出自《尚书》分别是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轻抚林烟的眉眼,柔声道:“我的烟儿定是五福齐备之人。”林烟端起那杯酒,沈梦秋会意,与他缠绕手臂,喝了下去。眼角余光看到林烟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竟连举一只杯都吃力了。林烟道:“梦秋,我有些困了。”沈梦秋一手托起他的腰身,如抱孩子般把他抱到了床上去。将床帐放了下来。这床帐也是巧匠所绣。花团锦簇却又不显一点累赘。林烟看那上面绣着的松,梅,喜鹊,蝙蝠。低声道:“这个东西也有这许多讲究,真难为了你。”沈梦秋道:“这又有什么难的,你……”一句话未说完,林烟已软垂下去,血自他的唇角向外逸。 
  沈梦秋咬牙去试探他的呼吸,想那玄光的话,缓缓凝聚功力在右掌。这实是他生平最难的选择。这一掌下去,只怕自己永世不能再见林烟了,总不如安稳的两年。可他每一刻都在忍受真气相冲的痛楚,自己又怎么能忍心看他这样折磨。林烟轻轻咳嗽两声,睁开眼睛,抱住沈梦秋道:“我又睡着了,真是对不住。”沈梦秋把他拥在怀里,让他贴在自己心上。柔声道:“烟儿,你记牢了,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林烟抬头望向他,沈梦秋看着他眼神中的情意,心也被活活撕裂了。就是这个眼神,在惟情庄的刑堂里带走了他的心。燕伊伊说那是连铁石也能融化了的眼神。林烟终于这样看着自己了。沈梦秋抱着他,心内在狂喊:天啊!我怎么能舍得! 
  怀中人微微颤抖了下,沈梦秋回过神来,柔声道:“烟儿,疼的厉害么。”林烟摇了摇头。沈梦秋道:“闭上眼睛。”林烟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合上了眼睛。沈梦秋一口血再也压不住喷了林烟一身,咬牙击了下去!一股极强的真气自他的经脉奔流而入。林烟啊了一声,睁开眼睛。大股的血从嘴里不停的往外逸。牢牢的攥住沈梦秋的手,眼睛里的光彩渐渐淡了,那层迷蒙的泪膜失去了水润,如一口已近干涸的泉,流出最后一滴泪,落在了沈梦秋胸前的衣服上,渗了进去。沈梦秋抱紧了他,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房门被猛地推开,江清扬闪进屋内,冲过去掀起帐子。沈梦秋眯了眯眼睛道:“滚出去。”江清扬道:“让我看看。”沈梦秋抱着林烟站在地上,沉声道:“我说滚出去。”江清扬何等聪明人,也不再说,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扔给沈梦秋道:“这是大内奇珍,本朝也只有这一粒。”看沈梦秋仿如一瞬间由死到生。连瓶塞也来不及拔,握碎了那玉瓶,连丹丸外的蜡封也一并碎了。喂给了林烟。林烟的呼吸本已若有若无,咽下药后虽仍是弱,却渐渐平稳。那冲撞的真气也已被沈梦秋吸入体内。沈梦秋把林烟放在床上,听他的气息越来越稳,长出了一口气。拉下帐子。转过头来道:“多谢江兄救命之恩。”江清扬叹息一声道:“这药是太子的,我从前曾听他吹嘘过此物。说能生死人,肉白骨。幸好真有此效。”沈梦秋道:“他有什么条件。”江清扬道:“小事罢了。我答应他若能救得小烟,十年内内不会与他为敌。”沈梦秋道:“太子十年生聚,届时江兄又要大大辛苦。”江清扬道:“事有一利便有一弊。也许逐步抽空。不动兵卒而得成大事亦未可知。”说完望了那喜床一眼,却只能看到林烟的一截红袍。江清扬深吸了一口气道:“沈兄保重,江某告辞了。” 
  沈梦秋看着他走了。尤自不敢相信。坐在桌边望着那对蜡烛从整根燃到半根,又一起熄了。眼泪已滴滴落了下来。一只手伸过来,温柔的给他擦了。沈梦秋抬起头来,林烟坐在他身边,柔声道:“梦秋,你怎么哭了。”轻抚那桌上的烛泪道:“我听人说,这两根蜡烛一起燃尽,两个人就会白头偕老。”沈梦秋道:“是,我们再也不分开。”揽住林烟,深深的吻了下去。 
  后记 
  林烟纵马在树林间奔行,沈梦秋道:“急什么,差这几步?”林烟回头道:“昙花只开一刻,晚了怎来得及。”沈梦秋道:“香雪真是的,没事显摆什么,非说能令千朵昙花同时开放。”林烟道:“我算好日期来的,还不是你……还不是你……才弄得晚了。”沈梦秋道:“还不是我什么,烟儿怎么不说。”林烟恼道:“你再气我?!”沈梦秋道:“好好好。”飞掠到林烟的马上,抱起林烟。对身后跟着的秦佐秦佑道:“你们在后面慢慢走。”带林烟飞上树梢,人影晃了几晃。已看不清了。秦佐与秦佑习以为常的拉好他们的坐骑,嬉笑着在后面跟着。 
  白香雪斜倚在一张贵妃榻上,幽幽的芬芳弥散在空气中。才算着差不多了。已听到破空而来的声音。笑道:“你们两个年年都要赶在这时候到,提前一刻也是不肯。”沈梦秋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和烟儿百忙之中拨冗前来,真正不知多辛苦。”林烟踢了他一脚,嗔道:“胡说什么。”沈梦秋笑着倚在另一张榻上,林烟倚着他。伸手自桌上取了一枚荔枝剥了皮给他。白香雪道:“这一年又去了哪里,破浪倒成了给你们送信的。”林烟道:“黄山天下奇,附近的村落也尽得灵秀。兰花尤为飘逸出世,本想移一株带给姐姐,可惜从山里采出,便少了那股风流。养了半年,也是不成。”沈梦秋笑了两声,把他向自己怀里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