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握天下_派派小说
阳玄颢一窒,双手紧紧地握起。
“你是天子,宠爱一个后宫,哪怕是偏宠,专宠,只要不涉朝政,哀家都可以不管!帝位有多重,哀家临朝摄政过,心里有数,你能开心一些,哀家也高兴!却也仅此而已了!”紫苏真正明言警告。
“……朕没有……”阳玄颢无力地辩解,却也知道,根本无法取信母亲。
紫苏没有去驳斥,只是不淡淡地道:“立后、立储不是家事,皇帝,你要谨记!”
“……是……母后娘娘!”阳玄颢无法与母亲对抗,只能咬牙低头。
看着皇帝缓缓退出长宁殿,紫苏眨了眨眼,重新靠坐在床上,神色淡然地思索着,赵全与叶原秋进殿见到她这副模样,都悄然无声地等着。
“哀家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紫苏忽然出声,殿内只有赵全与叶原秋两人,但是,他们却无法确定,太后是否需要他们来回答这个问题。正在犹豫,就见紫苏抬眼看过来,两人知道不能再沉默,赵全硬着头皮回答:“是的,娘娘!”
叶原秋先被他吓了一跳,但是,紫苏却笑了:“是啊,哀家若是早点决断,事情会更容易一些。”
赵全稍稍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却很清楚地道:“奴才还是担心,燕妃娘娘一旦生下皇子……”
紫苏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哀家知道!”
赵全不敢再说了,毕竟那是太后的孙子,有些事她可以做,别人却不可以说!
“哀家要对付云沐雪?——皇帝还真会想!”紫苏忽然冷笑,“她值得我与皇帝对立吗?”赵全与叶原秋同时凛然,低头不语。
“赵全,三司有弹劾吗?”紫苏的问题像刀子,赵全知道紫苏真正动手,而方才对皇帝的那番话只不过是为了掩饰真正的原因与目的。
云沐雪?——说到底,她只是云家嫡女、皇帝的爱妃!哪里值得皇太后动手对付呢?
担心储位?——没有紫苏的点头,皇帝想立储?议政厅质节司有封驳诏命的权力,所谓“不经质节,何谓之诏?”
所以,云沐雪与那个皇子都不是关键!只不过,没有那个皇子,事情可以简单轻松许多!而紫苏却没有这么做,因此才会有“优柔寡断”之问。
赵全恭敬而利落地回答:“宣政厅颁旨很快,三司的弹劾奏章都在尚书台,御史们有自行撤回的打算!”
“为什么要撤?”紫苏轻笑,“内廷处置是一回事,御史弹劾是另一回事!”
赵全躬身回答:“齐相也是这么回答三司主官的!”
齐朗说:“既为言官,便当直言是非,纠劾不正!事实之外,其它并非诸位行事之时应考虑的!”
谢清说:“皇后娘娘处置了,御史就不能弹劾了吗?”
王素说:“君道在正,臣道唯忠,陛下之小举,于天下利害皆莫大矣!”
三位议政大臣发话,三司御史们自然不会再多此一举地撤回弹章,纵然有些忐忑,却也理直气壮——君威亦不能违了伦理纲常!
一时间,最针对云沐雪的竟是外朝大臣。
尹韫欢在启祥宫里听宫人闲说那些言辞激烈的种种舆论,一直浅笑不语,等到晚上就寝时,才听亲信的何尚宫道:“娘娘似乎对燕妃的事不感兴趣。”
她见尹韫欢一整天虽然听着宫人闲聊,却没有什么太高兴的表情。
尹韫欢拍了拍锦被,笑道:“燕妃此次不会有事的!”
“为何?”何尚宫讶然,竟有了质问的语气,脱口而出才觉出失态了,连忙跪下,“奴婢惶恐!”
尹韫欢拍了一下床沿,道:“只有你我二人,无妨的!”顿了顿,等她起身,才道:“你只看朝中舆情沸腾,内宫却平静无波便知道了!”
何尚宫低头思忖,一会儿,又抬头道:“奴婢觉得太后娘娘对燕妃有孕并不高兴。”赏赐并不多,再加上随后便是皇后有孕,宫中的关注焦点全在长和宫,燕妃的事自然也冷了不少。
尹韫欢却淡漠地一笑:“娘娘是慈母,只要皇上还有眷恋,燕妃便不会有事,更何况……”尹韫欢笑得冷淡,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到皇帝的眷恋,何尚宫忍不住皱眉,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出口,尹韫欢笑笑,表示知道了,便让她退下。
寝殿中一片寂静,重纱笼起的灯盏散出淡淡的光晕。尹韫欢不喜欢黑暗,即使睡觉也要看得到东西的昏暗光亮。
她知道何尚宫想说什么——“娘娘既然知道这宫中需要皇上的眷恋,为何不在意呢?”必定是这类的话了。
自从生下皇子,她便从皇帝身旁退开了好几步,阳玄颢表示过几次亲近,都被她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她身旁的宫人不无担心,甚至劝过她好几次,都被她不深不浅地拒绝了。
皇帝的眷恋吗?她不需要啊!
阳玄颢有志向,亦想做圣明天子,所以,再多的眷恋也不会让他舍了责任,更不会舍了国之大利!——看清了这点,她根本不想再要那份眷恋!
一份只会换来心痛的眷恋何必要?
尹韫欢微笑,想到了云沐雪——天子格外的宠爱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似乎还不明了,或者是知道了仍然想要?
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尹韫欢敛了笑容,一脸凝重——还有一种可能,无论如何,她都需要天子的宠爱、眷恋!
那意味着什么?
尹韫欢暗暗叹息。
那么陛下是否知道呢?——应该是知道的!
尹韫欢皱了眉,却很肯定。
阳玄颢纵然有千种不是,也是在皇宫长大的,受的是帝王的教育,最起码心机谋算总是清楚的!那么,云沐雪又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倾情呢?
这般思忖了许久,天色竟蒙蒙亮了,尹韫欢勉强闭了一会儿眼,刚睡着不久,便该起床了,却没见着何尚宫,正在梳洗时,何尚宫进来了,让宫人退了几步,凑到主子耳边道:“娘娘,昨儿皇上在长和宫大发雷霆呢!”
尹韫欢惊讶地回头,梳子掉了都没察觉,连声道:“皇后娘娘如何?”
“应该没事!”何尚宫拾起梳子,“奴婢没听长和宫召太医。”
“奇怪!”尹韫欢不解地皱眉,又听何尚宫道:“听说最后有急报直送御前,随后皇上就去了长和宫。不会是皇后娘娘家人在外惹了什么吧?”
尹韫欢噗地笑了一声:“皇后娘娘有什么家人?唯一的弟弟过继了,两个老人能出什么事?”想了想,又道:“别是燕州出事了,陛下借机发作吧?”
到了晚上,何尚宫陪着尹韫欢回寝殿,低声笑道:“娘娘早上可真说对了!”
北方三州大旱,皇帝一边召重臣,一边对皇后发火:“你还真挑了个好时候罚云沐雪!干脆一道旨意让燕州籍的宫妃都回家算了!”
阳玄颢再笨,接到急报也明白几分母亲的用意了。
铺天盖地的弹章已经让云沐雪招架不及了,哪有功夫再理那些事,齐朗的主意摆明了就是要对付云家——燕州的产粮重镇可都是云家的势力的范围!要粮?不向云家要,向谁要?
云家的信按照正规途径送到景昌宫,云沐雪却没有打开,就拿在手里,愣愣地发呆。
“娘娘!”尚宫小心地询问,却见那封信从云沐雪的指间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我现在是自身难保,还能保谁?”云沐雪笑得苦涩。
她自然明白,如果不是再无他法,云家人怎么可能出此下策来求她?
她是后妃,不能直言朝政,便是紫苏也只是通过几个人掌握朝政,她初来乍到,能有什么人可用?朝堂上,有皇帝的势力,有太后的势力,有世族的势力,但是,燕州脱离朝廷太久了,一时间,竟没有人愿意为燕州说话。
燕州军太骄傲、太孤立,朝中上下从来都将之视为不安定的因素,能削弱燕州,维持至略的统一与稳定,没有人会反对,更何况,此举亦有益民生,便是清流也只会高声歌颂天子圣明!
“娘娘,晴淑媛娘娘求见!”尚宫听宫人低声禀报后,转脸向云沐雪通报。
“她来做什么?”云沐雪无力地叹息了一句,“请吧!”她在禁足期,能有人来见她便是福气,哪里还能往外推呢?
拾起那封信收入袖中,云沐雪地敛了颜色,端正地坐好。
晴淑媛依旧端庄温柔地行了礼,然后对云沐雪道:“娘娘可知道现在燕州的情况如何?”
“本宫在禁足期间,哪里能知道?”云沐雪不愿与她谈论此事。
晴淑媛却温柔地笑了:“娘娘该收到家书了才是,怎么会不知道呢?如今燕州人尽皆知,云家上下背了十多条人命在身,还贪墨了不少军用粮饷!”
“什么?”云沐雪不禁变了脸色,她没有看信,却也没料到事情竟如此严重!
人命官司是最容易让世族败落的,元宁大律中,别的罪行,世族与寒门的判刑都有轻重之分,唯有伤害与杀人的罪行没有,相反,世族往往还会被牵连到家门,降爵、除等都是轻的,最重的整个家门都会被削籍——剥夺世族身份。
晴淑媛也露出惊讶之色:“怎么?娘娘当真不知道?”叹了口气,又道:“朝廷有意宽赦东山,对东山叛乱之事进行查证……”话说到这儿,也就该明白了——云家独占东山,手上沾了多少血,云沐雪应该比她清楚。
云沐雪的脸色立时苍白,仿佛还嫌不够,晴淑媛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云信道转运使全权负责燕州整肃之事,对云家的处置方案好像已拟好了!”
“这不正合你们的意吗?”云沐雪冷嘲地讥讽了一句。
晴淑媛却正色道:“娘娘这话错了。当时是为燕州各家着想;如今这种情况,便是断腕亦无用,又怎么谈得上合意呢?”
“是吗?诸位还真是明辨是非啊!”云沐雪讥笑。
“娘娘若是这样的想法,臣妾便只能告退了!”晴淑媛冷了脸色,说得淡漠。
云沐雪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力持平静地道:“你们是怎样的想法?”
燕州……终究只能靠燕州人来帮自己!
“娘娘腹中是皇子吧!”晴淑媛微笑,但是,没等她再开口,云沐雪便拍了桌子:“你们想用这个孩子换燕州的平安?”母亲的直觉令她不能不敏感地察觉到危险。
“怎么可能?”晴淑媛微笑,“皇子殿下可是燕州未来的希望呢!”
“以陛下对娘娘的宠爱,若是明白失去母家的护恃,皇子将会如何不安全,想必会不忍心吧?更何况,陛下还赐了那支流苏步摇给娘娘?”
阳玄颢若无想法,怎么会赐下那支步摇?
第十五章 风雨飘荡(下)
更新时间2007…10…17 9:44:00 字数:0
崇明十二年六月初七,权都燕州、云信道转运使夏承思奏燕州世族事,请削籍。
夏承思一道奏章,奏请削除燕州十家世族的世族身份。这是元宁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几乎是举朝哗然,连谢清都摇头:“夏承思依旧是清流的脾气啊!”
云沐雪愣愣地宫人说了事情,半晌无语,尚宫见着不对,请她回寝殿休息,她听明白,也点了头,扶着尚宫的手刚站起,整个人就跌了下去,所有随侍的宫人都是一惊,幸好尚宫稳重,不顾其它,一把抱住她,才没撞到什么,只是人却是晕过去了。
“啪!”
“去景昌宫!”
一个多月没有踏进景昌宫一步的阳玄颢,在曲微通报后失手将沾着朱砂的紫毫摔在奏章上,却没有多看一眼,着急地起身要赶去。
曲微是知机的,通报前就命人准备了御撵,听皇帝如此吩咐,也不多说,急忙跟上。
无论如何,云沐雪腹中是皇帝的血脉骨肉,谢纹没有伤害的意思,即使是禁足期也命太医定时请脉,不得有误,这会儿晕倒了,自然更不会阻拦,甚至派了宫人去景昌宫看着有无情况。
尹韫欢知道消息时正在与二皇子一处玩耍,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却是不紧不慢地换了衣服,命人将二皇子送回住所,才乘了步舆,前往景昌宫。
尹韫欢协理后宫,在皇后一心安胎的时候,她便是后宫的主人,一路进去自然是无人敢阻拦——即便是皇帝在里面,也不代表慧贵妃不能进去嘛!
“陛下,您就让这孩子去了吧!”
刚到寝殿门口,尹韫欢看到处面守着的曲微,正想问问情况如何,就听里面一声苦涩凄凉的哀求,整个人顿时一愣。
不仅是尹韫欢愣住了,殿外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愣住了,但是,跟着又听云沐雪道:“陛下,您告诉臣妾,还能怎么办?不论是公主还是皇子,母亲背负那样的重罪,还有前途可言吗?……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有那样凄苦的一生。”
默默地垂下眼,尹韫欢用一脸的淡然掩住眼中挥之不去的厌恶。
“都出去!”阳玄颢的声音淡淡的,话音方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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