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握天下_派派小说
“是……”华妃那样的出身,从小就被教育着只能接受,不能索取,自然心中尴尬,但是,为了女儿的喜欢,又不得不如此,便一口气说完,“是那只七珑熏炉。”
尹韫欢稍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想是觉得那只熏炉很特别吧?”那只熏炉内外七层,都是镂空的雕饰,并且每一层都可任意转动,最里面一层放置熏香,却是一直保持平衡,决不会将香散出半分,其实原理与普通的被中香炉一样,只是一来层数多,二来式样精巧,可放在袖中。这样的东西,紫苏不希罕,谢纹本就不喜欢熏香,最后便被尹韫欢留下了。
尹韫欢心思灵巧,自然喜欢这般精巧的东西,却也并非割舍不下的至爱之物,又正巧带在身上,说笑了一句,便从袖中取出,递给华妃:“既然安庆公主喜欢,便送给她玩吧,对她说,喜欢什么,也不必让你这个做娘为难,直接对我说就是。”
华妃接过熏炉,施然行礼,连声道谢。
用过午膳,尹韫欢正在中庭散步,却有宫人通报,华妃娘娘与安庆公主求见,尹韫欢皱了皱眉,让人将她们请到内殿。
“安庆说要亲自向娘娘道谢。”华妃如此解释,尹韫欢微笑着听公主说完道谢的话,眉角不着痕迹地跳了一下,却温和亲切地道:“安庆公主喜欢那样的玩意儿吗?本宫这儿还有一些。何尚宫,你领公主去看看。若是公主殿下喜欢,便送给殿下吧!”
“谢娘娘!”安庆公主显然是真的喜欢那些奇巧物件,高高兴兴地随尚宫离开。尹韫欢这才敛了笑容,淡淡地对华妃道:“华妃将公主殿下教养得很好。”
“谢娘娘夸赞,妾听说二皇子也极乖巧懂事,想来也是娘娘教养有方。”华妃客套地回话,却让尹韫欢沉默了良久。
华妃抬头,却见尹韫欢满眼的冷意,显然很不高兴,不由低下头。
尹韫欢冷笑了一下:“华妃很关心二皇子吗?”
一语中的,华妃不敢答话。
“看来本宫以后也要好好关心安庆公主才是!”尹韫欢的声音温柔,眼神却是冷的。
这会儿,她哪里还不明白华妃的意思?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王家的意思。
“……娘娘是否知道陛下的身体如何?”华妃也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问道。
尹韫欢被这个问题一惊,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周围,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已示意何尚宫将宫人都遣离,心中这才稍安定了些。
阳玄颢的身体如何?这个问题颇有深意,尹韫欢不能不深思。
“娘娘是可以看到医案的,何不亲自看看?妾纵有私心,也实在有限。”华妃不急不躁地缓缓言道。
尹韫欢没有再开口,只是在安庆公主回转,华妃告退时,慢慢点头,眼中的冷意却是退了不少。
尹韫欢稍坐了一会儿,起身对何尚宫道:“出去走走吧!散散心。”
尹韫欢逛了一下午,路过内医局时,进去问了一下二皇子的情况,不过片刻而已,却已知道了想知道的答案,心中无法不惶然。
皇帝的的确确是天下最苦的差使,纵然是锦衣玉食,若是食不甘味、寝不能寐,也是劳心伤身,不是养生长寿之道。
尹韫欢是侍过驾的,知道阳玄颢每日的疲惫,但是,从未想过,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她在家中也见兄弟苦读熬夜,并无大碍啊。
百般滋味,千样心思,尹韫欢一时心乱如麻,但是,有一个念头却越发地清晰起来——如果皇帝不在了,会如何?
有太后在,朝廷肯定不会有问题,但是,那不是尹韫欢最关心的问题,她关心的——也许……可能……应该……是——谁会是下一任皇帝……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尤其是在现任皇帝身体不好的情况下。
尹韫欢思索着。心思不可避免地活络起来——毕竟,没有嫡皇子,而皇长子也是身体虚弱的样子……
不是没有希望,不是吗?
这样的情况是很难让心安定下来的!
尹韫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没有看到不远处的水榭中,紫苏倚在榻上,眼睛半睁着假寐,将她的神色收眼中,却没有说话,直到晚间,才随意地问叶原秋:“慧贵妃今天如何?”
叶原秋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继续为紫苏解开发髻,语气平淡:“华妃娘娘携公主去见贵妃娘娘,说到了陛下的身体,贵妃娘娘下午去了内医局。”
“哦?”紫苏轻声应道,唇边有一抹浅淡的笑意,“皇后呢?”
“……皇后娘娘留宿太政宫。”这一次,叶原秋稍顿了一下,才回答。
紫苏点头:“行了,我自己来,你们都下去吧!”
“是!”
第三十一章 长夜未央(上)
更新时间2008…1…11 14:53:00 字数:0
《至略史&;#8226;元宁篇》第一章
崇明十四年,因燕州事,两宫相左,嫌隙弥深。
陈观的用词是谨慎的,治史之人惯有的理智与客观,令他从未下对宫谏之变的起因轻下判断。他认定了,文艺作品尽可以演绎爱江山更爱美人的传说,史书却不可以。因此,尽管陈观所处的年代,人们已经对宫谏之变的始末有了习惯性的认知,他仍然拒绝采信。
阳玄颢太年轻,太稚嫩,但是,陈观并不认为一个已经能够驾驭朝政的天子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失去判断的理智,作为一个经历颇丰的学者,他对年轻天子的真心爱情更是一直抱有怀疑。
“爱情是美好,但是,绝非生活的全部。”陈观如此说,“一时的眷恋心动并不能说明那是天长地久的爱情。”事实上,这番话带有强烈的时代烙印。后来的人们根本不相信世上有天长地久的爱情,而那时,人们仍然相信童话的说法。
陈观写过一篇文,原文失传,后人只能从他好友的只言片语中窥知一二——陈观将云沐雪撇开,用当时的情况推演发展,得出的结论是,宫谏之变是不可避免的,最后能那般结束,已是奇迹,颇有叹息历史才是最精彩的传奇之意。
太过冷漠的论调并不讨人喜欢,也许那篇文章未能传世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在学术领域,陈观的观点还是被认可的,尽管在一般人听来,那太过无情。
崇明十四年,相较于征战不止的北原,至略十分安定。事不关己总是可以超然,成越的居民因此只将北疆的事件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同时也是通敌叛国的重罪,只因为,那是未遂的罪行。
阳玄颢没有责怪自己的舅舅擅权,相反,他下诏予以嘉许,并给予了相当的赏赐,但是,他的心情并未有所好转。不是说那诏命下得不情愿,而是因为,那并非是最难办的事情。
夏承正对燕州的处置照例引来的言官的参劾,不过,阳玄颢并不看重,那是言官的职责,值得肯定,但是,若说永宁王蔑视朝廷,他就只觉得好笑了,自然是不会当真。
谢清用那弹劾当闺房私话,与妻子说笑了一通,倩仪一边笑一边说:“这种弹劾虽然没错,但是,真的好笑,陛下难处置呢!”
谢清摇头:“这不难处置,循着惯例来就是了!难办的还是燕州。”
成越的童谣这样唱:“艳阳在天屏长空,夏木葱郁不见土。黄天浩浩,厚土载载,乾坤人间帝王家。”
仿佛是为了弥补,显宗皇帝自登基伊始,对永宁王的恩宠赏赐便是逾越礼制的。身为五皇子却被出继夏氏,这位永宁王是何心情,无人知晓,但是,他长年驻守边关,连世祖驾崩都以“大行皇帝未诏奔丧”为由不肯回京,想来是不愉快的。显宗给予了永宁王诸多特权,数朝积累,永宁王的权力如何,恐怕一时还真说不清楚。
所有的症结归根到底还是在燕州,阳玄颢对燕州的宽容又岂是只为一个云沐雪?
永宁王府在军中的影响力太大了,作为皇帝,阳玄颢不可能信任母系血缘便足以牵绊一切。权力尤其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永远都是诱惑,皇帝的信任需要更多的现实依据。
君弱臣强不是好事,夏承正因此一直沉默,不介意自己的外甥皇帝想增加势力,但是,这不不代表他就任其随心所欲,只不过是因为平衡并非坏事。
燕州军是一个巨大的筹码,一个可以在北疆牵制永宁王势力的筹码。紫苏与兄长明白皇帝的意思,如果是为了平衡各方权势,他们没有意见,毕竟失衡对他们也没有好处,但是,那有一个最起码的前提——燕州不能再独立行事。
以皇帝的势力来分散权力是天经地义的,但是,一个自行其事的燕州想得到北疆的权益,未免就令人无法接受了。
如果这个势力不仅独立,还颇有主意地想牺牲元宁的利益,那么,夏承正又何必再沉默呢?
为元宁皇朝流血的不只是阳氏,夏氏同样付出过惨痛的代价,以此换回的一切并不是用来在今天给他们牺牲的。
即使抛开这些高尚的大义,仅仅作为易州夏氏的宗主,夏承正也没有任何理由对通敌叛国的燕州世族宽容,毕竟,易州与燕州相距并不遥远,他绝对不想冒腹背受敌的危险。
阳玄颢明白这些,但是,他也必须考虑到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严惩燕州会使他的权威受损,甚至可能让夏氏的威信凌驾于皇室之上。
他不能不考虑这些,就像紫苏不能不权衡夏氏的安危一样。
他需要一个人为他谋划,但是,他的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那天见到谢纹,却让他想到一个人——尹韫欢。
后宫不需要他操心,但是,这也意味着,他无法影响后宫。
此时此刻,阳玄颢前所未有地体会到盟友的重要性。
世家子弟多是少小无知时便相识相交,总有一两个投缘默契的知交,总能在漫漫岁月中守望相助。阳玄颢幼年即位,连出阁开蒙都是即位才开始的,没有入太学,也没有伴读,与寻常不同。一般来说,皇子读书后总能认识几个世家才俊,朝堂之上也有援助,阳玄颢却没有,也一直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有多么不妥。
这其中有紫苏的私心。紫苏比任何人都明白少小相交的深厚情谊,但是,考虑到夏氏没有合适的人选入宫伴读,她便当作没这么回事,伴读人选须出于上意,谢遥等人也不好主动提,事情便无限期地延了下来。
这样的情势,阳玄颢无法不为自己感到无奈,毕竟,尹韫欢是否会为自己谋划还是个未知数。
阳玄颢到启祥宫时,尹韫欢正巧去见自己的儿子,不在寝宫,阳玄颢却没有走,反而进了寝殿,无所谓地等着,宫人一边伺侯,一边通报尹韫欢,等尹韫欢匆匆赶回时,阳玄颢已经坐在软榻上,翻看她最近临的字帖,写的诗词。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未及迎候,反劳陛下相等,臣妾惶恐。”尹韫欢见礼之后便是一通请罪的话。
“无妨,朕自己想等。”阳玄颢一边笑说,一边扶尹韫欢起身,动作不见亲密,但是,宫人仍然乖巧地退下。
寝殿的门悄然关上,尹韫欢一边顺着皇帝的话说笑,一边心思疾转,思索皇帝突然驾临的原因。
——总不会是见了皇后,忽然想念旧人了吧?
尹韫欢并非不知分寸的人,出身于尹氏那样位高权重的寒族家门,她比任何一位后宫都更加深知分寸二字在处世经历中的重要。只有掌握好这两个字,寒族子弟才可能出人头地。
尹韫欢所受的教育与世族闺秀相比,还是有许多细致的不同的,最显著的便是如何对待机会。世族对机会同样看重,但是,他们被要求把握最好的机会,尹韫欢却更多地被教育着要善于把握每一个机会。
阳玄颢的到来明显是一个机会,等他真正道明来意,这个机会就更加清晰了。
尹韫欢明白,却也在犹豫——这是一个机会,却更可能是一场豪赌。
以她今日的地位与处境,一场输赢未定的豪赌实在是不应该参与的,可是,如果赌赢了,便是一生的尊荣。
诱惑非常大,但是,尹韫欢想到方才刚分开的儿子,一种更大的渴望抵挡了这种诱惑。
再大的尊荣也比不上儿子重要,相比较未知的可能,尹韫欢更愿意握紧现在的幸福。于是,她款款道来:“臣妾不敢议论朝政,但是,听陛下方才之言,臣妾倒是有一句心腹之言——过程中是否有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是否错了。请陛下详思。”
阳玄颢若有所悟。
叶原秋将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禀报给了紫苏,还是紧赶着,在紫苏刚起身时禀报的。
紫苏听了之后,好一会儿没有说话,随手拿起妆台上的一只象牙梳,有一下没一下地理着头发。殿内没有其它人,叶原秋不敢出声,只能等紫苏的反应。
“我想听华妃给我读书,你去请一下吧!”紫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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