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握天下_派派小说
“但是,我还是拒绝。”看着儿子,夏汐澜摇头,“崇儿,你不用指望我与你父皇会答应,不可能的。你的理由说服不了我,更无法对你父皇说!”
她用命换来的儿子,她不会允许他用一生幸福作赌注。
阳胤崇默然无语,再次将头伏在母亲的腿上,灿若星辰的眼神渐渐敛起,只余下凝着冷漠的光彩在眼中流转,唇边却慢慢地显出一丝笑意。
“五年前对你手下留情看来是一个错误!怡王,本宫对你收手并不是让你如此对待崇儿的。”
阳胤崇的心绪平静之后,便向母亲施礼告退,当然,面对执意不允其婚事的母亲,他不得不退让,答应重新考虑此事。在儿子退出宫门,帷帘重新放下后,夏汐澜冷冷地出声,对像当然是刚从侧殿的帷帘后走出来的怡王阳胤峄。
阳胤峄脸色苍白,眉目间的茫然痛楚丝毫没有掩饰,对于夏汐澜的冷言,他怔忡之后,苦笑:“儿臣的命是娘娘给的,您想收回,儿臣决无怨言。”
纵然是皇后所出的嫡皇子,可是,夏汐澜大权在握,虽然尊崇皇后从不失礼,也未将权力出让分毫,再加上皇帝明显的偏宠,皇后在世时,宫人尚且只奉贵妃之命,更何况皇后过世之后。即使夏汐澜并不在意年幼的嫡皇子,也有的是想讨好其的宫人,直到夏汐澜将其收养,他才真正安全,也第一次拥有嫡皇子应有的礼遇,因此,他此时确实是由衷而言。
夏汐澜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看了养子一眼,便闭上眼睛,手轻抚几案的边缘。
阳胤峄最怕这样动作的夏汐澜,一直以来,夏汐澜对他的确是视如己出,从不曾因为他的身份而有丝毫容忍,但凡他犯错,所受责罚与睿王一般无二,无论有多少人求情都不会少半分,而每次决定对他们的处罚前,夏汐澜都是如此思考的。
阳胤峄知道自己这次对睿王的所作所为足以让这位宠溺独子的养母对自己恨之入骨,因此,责罚绝对会让自己刻骨铭心,他无法不心悸。
夏汐澜重新看向养子,看出他的紧张,也只是淡漠地开口,说的却不是阳胤峄想像的内容:“五年前,崇儿说他不想当皇帝,只想逍遥一生,我才对你手下留情。虽然不喜欢你太过阴沉的心性,毕竟对崇儿,你向来关爱有加,不曾对他用半点心机,你继位必于他无伤。”
阳胤峄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养母不喜欢自己过于阴暗的心性,也许是幼年的际遇所致,对于任何人任何事,他都会从最恶意的角度去思考,应对之策也总是失之坦荡,这是他受罚的最多的原因,夏汐澜不止一次教训他:“你是皇子——嫡皇子——代表朝廷的正统,一举一动、行为处事都必须堂皇坦荡,这才皇道正统!”
他也知道,这也是父皇一直肯松口以嫡皇子为储君的理由。
五年前,与死神擦肩而过,尽管从未言明,但是,他很清楚,那是养母要杀自己,只是,当年,是她将自己从死亡边际拉了回来,这条命本就是欠她的,她要收回,他伤心却无心反抗,最后,自己活了下来,心痛之余他不能不欣喜万分。
这是夏汐澜第一次坦言当年的事,他不想错过一分一毫,因此,专心致志地听着,听到最后,他却笑了,嘴角微扬,无声地笑了。
夏汐澜看到他的笑,却只是停了一下,同样微笑,自嘲地说:“看来,我竟是看错你了!一直以来,你对崇儿用的心机是最多的。”
“儿臣没有!”阳胤峄的反驳脱口而出——他怎么会对胤崇用心机?
“没有?”夏汐澜冷笑,“阳胤峄,你敢说没有?将崇儿宠上天的是你,你敢说你不曾有任何想法?便是这一次,将那个素织带进宫,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本宫会不清楚?”
“儿臣……只是不想胤崇……一时冲动,后悔终生。”阳胤峄很坚持地说完自己的理由,却在养母嘲讽的神色前低头。
“峄儿,”夏汐澜很温柔地唤他,这是他许久未曾听到的称呼,“十天前,崇儿回宫,皇上郊祀,本宫却在宫中,你认为,本宫为什么会到晚上才与皇上同去祥宁宫看望儿子?”
阳胤峄的心随着她的话直沉深渊。
是啊!对独子爱逾生命的夏汐澜怎么可能不在第一时间去看儿子。
“……你没发现永寿宫的宫人换了不少吗?”夏汐澜的声音依旧温柔,却让他感到了其中的残酷。
“我该说你冲动呢?还是夸你好耐性?那是你第一次做这种事吧?竟连个亲信之人都没派在外守望!”夏汐澜说话间轻敲案面,语气中已经难掩嘲讽。
阳胤峄深吸一口气,在夏汐澜面前跪下,却未有一言分辩。
十天前,终于得知阳胤崇的所在,他匆匆赶到,正赶上阳胤崇发病昏倒,心急如焚地带其回宫,直到太医确认其并无大碍,三天即可复原才放心,之后,再难捺重获珍宝的喜悦,他倾身亲吻了尚在昏迷中的阳胤崇,直到重新想到现实,才停止,因为未被发现,他深感侥幸,也就未曾深思其中的疏漏,比如,夏汐澜怎么会正好身体不适,直到晚上才与皇上一同看望——早该想到,若是她当真身体不适,他的父皇怎么可能去郊祀,只怕是在永寿宫寸步不离吧?
看着阳胤峄跪在面前,夏汐澜只是冷冷地看着,良久,才很漠然地开口:“就因为你这一跪,本宫不杀你!”
她确实动了杀机,如果阳胤峄方才稍有失常,她决不容他多活半刻。
阳胤峄马上明白,抬头看向养母,眼中盈满了不可置信。
“本宫方才对崇儿说的话,你不是听到了吗?”夏汐澜淡淡地反问,“只要崇儿觉得好,本宫无所谓,不过,这不代表本宫可以容忍你利用崇儿的感情。”
他若是存了利用阳胤崇得到储位的心思,方才就不会低头下跪,她又怎能容他?
阳胤峄从不曾后悔自己的真心深情,但是,他也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因此受益。
伸手虚扶了一下,示意他起身,夏汐澜一如平常,温和平静地对他说:“崇儿刚才所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起身的动作因此僵了一下,但是,阳胤峄总算还是在夏汐澜面前站直了身子,默然点头。
是亲人!是兄长!是忠心的主君!——仅仅是如此!
“你有耐性,不代表崇儿也有耐性!”夏汐澜微笑,因为倍受宠溺,高傲优雅的睿王的确是随心所欲惯了,耐性有限得很,也许对阳胤峄的耐性已是最长的了,可是,很明显,这份耐性也已超过临界点,因此荡然无存。
也许阳胤峄对这份感情过于患得患失,以致于遗忘了一清二楚的事实,这个代价绝对不会小。
阳胤峄只能苦笑,方才在帘后,他就知道,从今天开始,阳胤崇绝对不会让自己舒服半分,而将他宠出如此心性的自己对此毫无办法,只有接受。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不是觉得奇怪,崇儿为什么会忽然如此?”到底有十五年的母子情谊,夏汐澜马上道出他的想法,阳胤峄点头,等待母亲为他释惑,仿佛多年前向她询问课业疑义一般。
夏汐澜冷笑:“你还真是皇上的儿子!”
阳胤峄骇然退了一步,直觉自己踩到母亲的痛处了。
“当年,皇上迎娶顺淑皇后之后,本宫仅以君臣之礼相对时,你的父皇居然问本宫为何如此!还很奇怪,他之前娶宁王生母时,本宫不是毫不在意吗?”夏汐澜冷言,“你是不是奇怪,你迎娶王妃时,崇儿尚未有如此反应,怎么到现在却如此报复你?”
阳胤峄很想点头,但是,他更清楚,他此时若是点头,只怕是走不出永寿宫了,夏汐澜恼怒的时候,阳胤崇尚会被迁怒重责十杖,更何况,他今日本就触怒了母亲,此时再火上浇油,只会更惨。
见阳胤峄明哲保身地选择不作反应,夏汐澜虽然更为恼怒,却也只是冷笑:“本宫生辰将至,怡王是否备妥礼物了?”
阳胤峄愣了一下,每年夏汐澜生辰之时,他都是以一卷手抄的《孝经》为礼物,只是,夏汐澜这么问,就表示:“儿臣尚在准备。”他硬着头皮回答。
“诸皇子都已经进学,本宫想在生辰时赐各位皇子《劝学篇》与《孝经》、《礼义》各一份,怡王是嫡皇子,就请代劳吧!”
知道逃不过,阳胤峄只能领命,毕竟这个处罚已经是轻的了。
“我若是你,就不会在崇儿面前因为嫡子的出生而欣喜若狂!”夏汐澜也不为难他,随即就对他解释,同时摆手让他离开。
阳胤峄愣了一下,连忙行礼退下,刚转身,就听见夏汐澜很平静的声音:“峄儿,你第一次见到崇儿时,对本宫承诺了什么?”
阳胤峄不知道她是不是临时起意,或者这是最后的考验,他只是转过身,很郑重地回答:“娘娘,请放心,我一定将崇儿看得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一生一世照顾他、爱护他!”
夏汐澜在一瞬间觉得回到了十五年前,眼前的身影与十五年前那个幼小瘦弱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完完全全,没有一丝不同。
虽然不曾将怨恨加诸于表妹与这个孩子,但是,喜欢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对表妹一再尊崇,也不过是为了刺激阳渊昊,发泄自己的情绪,因此,明知道表妹病重,仍然以自己有孕为由,不放任何一名太医去诊治,以致贻误最佳的治疗时间,因此,明知道阳胤峄会有怎样的遭遇,也不曾加以注意,直到他因为宫人欺辱奄奄一息时,才震怒不已地命人救治。
毕竟有着难以割舍的血缘,她的确疼爱阳胤峄,在他痊愈之后,抱着不足一岁的阳胤崇昵语:“崇儿,这是哥哥,是你的二皇兄,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啊!峄儿,你是哥哥,要保护好崇儿哦!”
她并没有想到,年仅五岁的阳胤峄竟然很郑重地说:“娘娘,请放心,我一定将崇儿看得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一生一世照顾他、爱护他!我发誓!”
也就是那一刻,她发现这个嫡皇子有着远超过年纪的心性与见识,尽管为他的真心感动,她仍然对其心存戒意。
十五年中,阳胤峄实践着这个承诺,尽管朝臣认为阳渊昊对三皇子溺爱逾制,但是,无人知晓,阳胤峄才是最宠爱三皇子的人,除了不在课业上纵容阳胤崇之外,阳胤峄从不曾拂过阳胤崇的意思,即使是在他迎娶王妃当晚,阳胤崇要他带自己出宫游玩,他也没有犹豫一下,因为此事,夏汐澜不得不耗神压制怡王妃的不满。
至少他的心意不曾改变!——对夏汐澜而言,这样就足够了。
“我也许该祝福你!”夏汐澜怀着恶作剧的心情低声笑言。
知子莫若母,阳胤峄的罪有得受了!而且,她发现,阳胤峄似乎还不明白阳胤崇为何被封“睿”王,他以为阳胤崇是好应付的吗?
并不是对他好可以!这么多年,阳胤崇对于所有人的宠爱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的心情倒是不错!”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好心情,而看到一脸阴霾的阳渊昊,夏汐澜却笑得更为灿烂。
“可恶!”阳渊昊恼羞成怒,“你真打算任由他们如此?”
夏汐澜靠着扶手,笑着反问:“为什么不?”
“或者您想他们争夺皇位,不死不休?”一句话堵回他所有的反诘。
阳渊昊没好气地回答:“当然不是!”
“那么,您在恼什么?”夏汐澜屈肘,轻轻抚额,“因为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吗?”
感觉到她此时的疲惫,阳渊昊没有再来回踱步,在榻上坐下,道出自己的担忧:“朕更担心舆论的非议。”
夏汐澜这次在愕然之后,大笑出声,以至于她的亲信尚宫出声询问:“贵妃娘娘?”
“没事!”夏汐澜愉悦地回答,同时拍了拍阳渊昊的手,以安抚之意。
“皇上,谁敢非议?”整理了一下思路,夏汐澜微笑着对他说,“您多虑了!一个是臣妾的儿子,一个是未来的皇帝,只要他们小心一点,坦然一点,谁敢非议!”
“你真的不担心崇儿?”阳渊昊仍不放心,阳胤峄继位,所有的压力便都在阳胤崇身上,自古如此。
“谁敢?”夏汐澜傲然而言,“只要有元宁半数兵权在手,我倒想知道,谁敢对崇儿有半分不满!我会让崇儿有足够资本站在万人之上!”或者说是有足够的资本与皇帝分庭抗礼。
阳渊昊目瞪口呆,抬手揉着眉心,半晌才道:“我本以为你还是很疼爱胤峄的。”
刚才他还如此认为,此时却不确定了,他怎么觉得她根本是在为难阳胤峄啊!面对一个自己宠爱却又权倾天下的皇弟,阳胤峄该如何自处?
对此,夏汐澜却只是轻叹一声,并未说明。
怎么不疼爱?就如那时对表妹,即使心痛不已,她仍然为其打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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