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握天下_派派小说
带着三分试探、三分恶意、三分算计,还有一分的真心,他坐到榻上,不再斟词酌句,认真而又冷淡地开口:
“朕知道谢老与永宁王府的关系密切,也知道将你送进宫中是为了平息朕与太后的争执,更清楚这是两全其美的最好办法,但是朕不想立你,也不想如此结束这场后位之争——一年之后,朕会在征询永宁太妃的意思后为你赐婚,不会让你失了郡主的尊贵身份。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紫苏低头不语。
“朕会将这个决定告知太后与云贵妃的,你不用担心在宫中的处境,但是,不要再做今天这种事了!”他走向殿门,打算离开。
“陛下是打算削弱太后的势力,还是与整个世家贵族为敌。”紫苏忽然开口,让隆徽皇帝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她。
紫苏镇定地看着她的君王与丈夫,希望他解答自己的疑惑,更准确地说,要让他接受自己的交易。
两人对视良久,隆徽皇帝笑了,他走回紫苏面前,说:“朕真的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孩——从容貌上就能看出高贵与品位,但是,你要知道你还是个孩子——一个孩子的眼神如果太冷漠,会让所有人都觉得可怕的——而你的眼睛不仅冷漠,还太清澈了!”
紫苏愣了一下,而皇帝则笑着离开了中和殿。
坐上銮驾,隆徽皇帝的笑容便收敛了,莫测高深的神色下,他正在评估紫苏,他自然知道紫苏的意思,只是,他可以与她交易吗?可以用皇权与她的势力做一个交易吗?
有一个太过聪明的同伴并不什么好事啊!
握紧双手,隆徽皇帝还是下定了决心。
回到寝殿的紫苏再一次笑了,松开汗湿的手,她知道自己肯定能赢了!
毕竟,无人知晓,她掌握着另一件足以洞察皇帝心思的事情,而现在,她更确定,皇帝的心思就如她想的一样。
现在缺少的只是一个楔机。
隆徽十三年四月初二,至略第一大河发生决堤,时值春汛,淹没良田数万顷。由于治河官员多是云贵妃一系的人,朝庭官员再次涉入后位之争,而太后一派已占据绝对优势。慈惠太后的势力也再次抬头,要求立贞贵妃为后的舆论喧嚣尘上,云贵妃一派疲于应付陈氏家族的进攻,朝庭之内这次是旗帜分明地分为两派,而紫苏则无人提起,唯一会为紫苏说话的一些人由于谢遥的称病告假,而无人出声。
广秀殿内,永宁王妃与紫苏正在品茗,姑嫂二人的脸色都十分沉重。
“谢爷爷是这么说的?”紫苏先打破沉默不语。
“是。爷爷十分自责,让你卷入这件事,现在皇后之争发展成这个局势,已经无法收拾了。”永宁王妃是谢遥的外孙女,此时十分抱歉。
紫苏轻轻摇头,站起身来回跺步,随即就释然了。
“嫂子,也许这才是我唯一的生路。”紫苏笑了笑,“而且还是太后和云贵妃自己送给我的。”
“什么意思?”王妃不解。
紫苏说了一句不是解释的解释:“父亲在世时曾经说过,读书人是天底下最可怕也最可用的人。”
“啊?!”
永宁王妃在那日见过紫苏后,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只得去求教外祖父,到了谢府才发现,门口已经停了好几顶轿子。
被丫环领入书房,就看到好些官员。
“外祖有客,我还是回避吧。”王妃忙要走,却被谢遥拦住。
“不用。都是亲戚,又是为一件事来,一块谈!”
“是啊!小表妹做了王妃就不认我们这些人了。”其中一人更是笑着抱怨。
永宁王妃这才看清书房里的是哪些人,的确都是关系极好的亲戚,而说话的正是自己的表哥——谢遥的长孙谢清。
“表哥,你什么时候从书院回来的?”王妃惊喜地问道,也引来其他同辈人的笑闹。
“小表妹只认得谢清一个啊?”
“我们也是表哥啊!”
永宁王妃哭笑不得,她年幼之时就遇父丧,一直住在外祖父家中,和这些表哥十分亲近,而且出嫁时,他们大多在外,此刻见到就更开心了;长辈们也由他们。
最后还是谢遥出声提醒大家来的目的,才回到正题。
“爷爷,紫苏身份那么尊贵,你怎么能让她这么委屈地入宫啊?”谢清有些疑惑。“我也是把事情看得简单了。”谢遥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算;未说出口的是当时很大的原因是于光的提示。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大哥,还是看看怎么办比较重要!”谢清的弟弟谢淇中肯地开口,他转而问表妹:
“紫苏,不,昭仪娘娘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是的。”永宁王妃连忙点头,“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娘娘要我请外祖为云贵妃主持公道,还说要全力为她的人开脱。——我真是搞不懂了!”
“啊?!”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谢遥大笑,一扫连日的沉闷,“不愧是永宁王府的掌权人啊!看样子,我们都白担心,娘娘早已为自己找到生路了,还是一条康庄大道!”
“爷爷,你的意思是我们就照娘娘的话去做?”谢淇皱眉问道。
“是。”谢遥十分肯定,“你们看吧!紫苏一定会成为皇后的!”
元仪殿是元宁皇朝的正式朝堂,重大事情都必须在此经百官讨论,再由皇帝决断。这次河堤决口,自然也要在此讨论出一个结果,但是,因为身为议政厅大臣之首的谢遥称病,连续几日的讨论都不了了之,隆徽皇帝已经不耐烦到极点了,一见谢遥上朝,马上就宣布今天必须定出个结果来!
“陛下,臣以为今日是无法讨论出结果的。”
就在百官不敢出声是,谢遥却提出了出人意料的反调。
“谢老为何如此肯定?此案早已证据确凿,只是要众臣说出处理的方法,有何难办?”隆徽皇帝不悦地说,若不是因为对谢遥一线敬重,只怕他当场就会给人难堪。
所有人都在心里捏了把冷汗。
谢遥却是成竹在胸,从容地开口:“陛下若是要以当前的证据给涉案之人定罪,那臣现在就可以说出结果——腾河决堤,工部勘察的结果是因为偷工减料,依法而断,三州的河道总督渎职当斩,平湖道、图林道的监察史失职当革职查办,三州两道的所有官员都应予以严惩,同时,因为其中大部分官员都与云贵妃交好,应对贵妃娘娘进行薄惩——”
“谢相所言甚是,请皇上速下决断!”吏部尚书陈博济不待谢遥说完,就立刻附和。
“舅舅,谢相的话还没说完呢!”隆徽皇帝没好气地对陈博济说。
“就是,陈大人,你也让老夫把话说完嘛!”谢遥抱怨了一句。——陈博济是慈惠太后的哥哥,立场不言自明。
谢遥的这番话足以让一大堆人心惊胆战,也让另一大堆人欣喜若狂;而他接下来的话也是同样的效果。
他接着说道:“可是据臣所知,这两年户部给河道的钱似乎与帐目有些出入——去年议政厅按陛下的旨意下令户部为苍州河道加拨七十万两官银,可实际上苍州河道只收到五十万两,而且并不认为自己被克扣了——苍州河道总督是臣的侄儿,到今述职,前两日与臣闲聊时无意中说出此事,当时臣也没注意,事后才发觉此事——”
“此事当真?”隆徽皇帝大惊。
“千真万确!谢鸿就在殿外,陛下可亲自查问。”谢遥躬身回答。
“传谢鸿!”
“去年苍州只收到户部所加拨的五十万两官银,是全额到款,有帐目可查。”
谢鸿在元仪殿的话引起轩然大波,户部尚书被革职查办,决堤案开始扩大。
户部尚书陈博枫是太后的弟弟,又是贞贵妃的父亲——一场朝会过后,形势开始逆转。
退朝之后,隆徽皇帝给太后请安,正逢后宫妃嫔都在庆恩宫的含明殿陪太后看戏,尚不知道情况有变的慈惠太后再次提起立后之事。
“皇上,按照惯例,废后一年之内就要重新立后,以定后宫的秩序,我看,陛下还是早些立贞贵妃为后吧!”
因为绝堤案久悬不决,如今又有新变,隆徽皇帝的心情极为恶劣,回答的口气也十分生硬:“母后,贞贵妃不是皇后的好人选。立后之事还是稍后在说!”
慈惠太后也动气了。
“皇上心中除了云贵妃还有皇后的人选吗?”
“至少云贵妃的父亲没有克扣治河的经费!”隆徽皇帝被太后的话气得开始口不择言了,“母后娘娘,您还是好好处理陈家现在的麻烦吧,别忘了,您不是朕的生母,真逼急,朕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决定!”
说完这些话,皇帝拂袖而去,所有人都被弄得目瞪口呆。
紫苏第一个反应过来,顾不上向太后请辞就追了出去,在含明殿的门口追上了正要登舆的隆徽皇帝,她跪下大声对皇上喊道:
“陛下三思,太后娘娘也许说得不对,但她毕竟是您的母亲啊!您用这种语气对太后说出这种近于威胁的话,后世史书将如何记述您?”
“陛下,请您想想成宗皇帝吧!尽管他雄才大略,功勋卓著,但就因为对嫡母章懿太后的软禁而为后世所诟。”
“陛下,太后虽不是您的生母,但对您有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更有拥立之功,皇上您于心何忍啊?”
隆徽皇帝怔仲了一下,顿时感到双脚重如千钧,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第四章 后位之争(下)
更新时间2005…4…15 21:12:00 字数:0
就如紫苏所言,慈惠太后与皇帝的关系一直很亲密,隆徽皇帝七岁时,生母嘉贵妃过世,先帝下诏,命当时还是仪妃的太后担抚育之责,太后一直是尽心尽力,对皇帝更是关怀备至,就算是确有私心,但多年的亲情岂能一笔勾销,更何况,隆徽皇帝十二岁时,先帝有意立其为皇太子,当时,先帝在废元后许氏后已晋封仪妃为后,因此,有朝臣上言,皇长子,并非嫡出,应立皇后所出的皇三子为太子,一时间,争执不休,关键时刻,太后上书,称皇长子才能卓越,具帝王之才,乃储位的不二人选,再加上永宁王的拥立,先帝才得以正式册封其为皇太子。
正因如此,隆徽皇帝对太后一直是孝敬有加,此刻,虽因皇后之争心烦,但一听紫苏的话,不禁有了几分愧意;不过,一国之君也不好承认自己做得不到,犹豫之下,隆徽皇帝就在含明殿前进退不得了。
“端昭仪,你怎么能如此与皇帝说话!”
一声斥责出自太后之口。只见太后与众妃已站在殿门前,一个个都脸色沉重,慈惠太后更是十分不悦。
“你将当今皇帝与成宗皇帝相比,难道是说哀家与章懿太后一样,曾干涉朝政,逾越本分吗?还是说,皇帝如成宗皇帝一样冷酷无情?”
慈惠太后的话说得十分重,连一些妃嫔的头上都出了冷汗,紫苏却是面不改色,恭敬地向太后回话:
“臣妾当然不敢如此,可是,太后娘娘,陛下乃九五之尊,一言一行都要记入史册,今日,陛下若一走了之,臣妾等是知道这是因为陛下太生气了,对太后并无不孝,但后世之人不知啊!说不定单凭今日之事就说陛下是个不孝罪人。”
“放肆!”慈惠太后厉声怒斥,正欲发作,隆徽皇帝已经单膝跪下,引来所有人的惊呼。
“皇帝……你……”慈惠太后不知该说什么了。
“端昭仪说得没错,朕刚才对母后失态了,请母后恕罪。”隆徽皇帝愧疚地请罪。
慈惠太后忙上前亲自扶起皇帝,和蔼地言道:“作皇帝有时难免有火,其实母子也不用讲那么多礼——这人不舒坦时,不向最亲的人发泄,向谁发泄?”
“谢母后!”
“好了,都进去陪哀家把戏看完!”慈惠太后笑道,同时也将紫苏拉起,“端昭仪的话虽不太合适,但这心没错,以后说话前要先想想。”
“谢太后教诲。”紫苏低着头,轻声回话。
所有人都说笑着走进含明殿,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当晚不知多少人要失眠了。
容尚仪是个很谨慎的人,这从她二十多岁就成为尚仪上可以证实,在皇宫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否则是无法活得太久的,因此,她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自己的主子是个天真的小女孩,此后更清楚自己是无法揣度出她的心意的,只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她忍不住想紫苏询问一些。
“昭仪娘娘,您怎么敢对皇上说那样的话?”
她问得很小心,紫苏也并未介意,放下手中的画笔,从纸上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缓缓开口,却又是一句容尚仪听不懂的话:——
“我还是个孩子嘛?”
接着,紫苏便继续未完的画,一笔一笔,细细地勾画出一幅《秋芙蓉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