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再见
戚少商叹了口气,“我还有选择吗?都被人丢进局里搅和了,我能不接着走吗?”手捻起一颗白棋,安稳落子,棋盘上白棋情势化险为夷。
顾惜朝抬起头来,视线终于落在戚少商身上,淡淡地问道,“你,不问我?”
“问了,你就会一五一十跟我说个明白吗?”戚少商没好气的回答,头也不抬,专心地端详着棋子的走势。
“不会。”顾惜朝嘴角微微勾起,黑子落定,一记回马枪,扎得白子又是险境环生。
“所以我不问。”白棋落盘,弃军保帅,在棋盘的一角,另辟新的战场,“我等你,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吧。”
顾惜朝没有执棋,既明亮又隐匿在夜里的黑瞳,紧紧盯着戚少商,“你不怕……我卖了你吗?”
戚少商白了顾惜朝一眼,“怕什么,你不是早就把我卖给了田一庄吗?我还怕什么。”
“你不怕我杀了你?”话锋一转,顾惜朝的语调转为冰寒,宽大的青衫下,右手五指扣着泛着银光的神哭小斧,直指向戚少商的咽喉。
戚少商文风不动,不躲不闪也不避,“我还是坚信,你若真要杀我,不会费那么大的劲来抓人!更何况你已经说了,不会杀我。”迎向顾惜朝杀意腾腾的双眼,戚少商圆睁的大眼里却没有一丝的恐慌,依旧是平静无波的一潭黑潭,“我信你。”
“你信我!你信我?”听到戚少商的话,顾惜朝鹰眼微睁,静默之后却是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蓦然笑声中断、顾惜朝拍桌而起,“你凭什么信我!”
单手揪着戚少商的衣襟,顾惜朝的左手,有着难以控制的微微颤抖,“戚少商!你难道学不会什么叫做教训吗?二年前,你的一个轻信,引我入连云寨,招来千里追杀,害死了你一票的兄弟好友、多少性命!今天……今天你竟然还敢说你信我!你真当我不会动手吗?你未免太过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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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读突然出招,只距分寸之间的戚少商,根本来不及防。更何况他早已被顾惜朝锁住大|穴、困住一身功力,即使来得及反应,也防不住这一掌。胸口直接承受顾惜朝的一掌,戚少商整个人向后连退数步,步子还未站稳,胸口一阵滚烫袭心,似要破胸而出。
再无力支撑住自己的身子,戚少商单膝跪地,一口鲜血喷出!
10
戚少商一口鲜血喷出,地上的一滩血渍却非鲜艳的血红,而是暗红带绿,黏稠的液体之内,似有小小细长的虫子在当中蠕动着……蓦然,一根银针直钉住从血渍中缓缓朝着戚少商蠕动前进的虫子,出手的,是顾惜朝。
不知名的怪异虫子,细长的身子扭成一圈,攀附在银针上,激烈地扭动挣扎,最后,终于整只瘫软在地、一动也不动,带着点荧光的绿色液体,从虫子下方泛开,原本银光闪闪的银针,瞬间变为墨色黑针。
饶是见多识广、号称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的戚少商,也无法对眼前这只从他口中吐出来的虫子无动于衷,一脸铁青还没站起身来,感觉到前方阴影从自己上方罩来。
抬头,只见,站在他面前的顾惜朝,眉轻挑、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神情,一点点的傲然、一丝丝的冷森,是千里追杀路上,戚少商再熟悉不过的顾惜朝,冷静算计中的顾惜朝。
只见顾惜朝从怀中摸出一瓶小瓷瓶,将瓶中的白色粉末随意倒在那怪虫身上,瞬间,戚少商眼前只余一滩水渍,以及一根立在地上的黑针,彷佛那只虫子从来没有存在过。
“那是什么?”戚少商并不想求问于顾惜朝,但眼前也只有他可以问了,更何况戚少商目前真的需要开口,藉由提问来转移自己吐出那虫子的震惊;既然顾惜朝知道如何毁尸灭迹,代表他应该知道那是什么,“那只是什么虫?”
顾惜朝弹出一颗小石头,震碎那已经乌黑的银针,伴着银针碎裂时的铿然,顾惜朝淡淡地回答,“锁心虫。”
“锁心虫?难道是……”戚少商不是没有听过民间的传闻,苗女为防止自己的情郎变心,会在两人定情时,暗中对情郎下虫,以求锁住情郎的心,苗女暗下的蛊,寄生在情人身上长眠,并不会对寄主身体有任何的影响,若情郎一但变心,苗女将催咒唤醒情人体内的蛊虫,身体的蛊虫将开始啃食五脏六腑,让变心的负心汉活活痛死。想到这,戚少商原本就不是很好看的脸色,更白三分。
顾惜朝将手上的瓷评收回怀中,径自转身坐回原来的位子,不急不徐地端起案上的清茶,对着戚少商微微一笑,“田一庄虽然入江湖已久,但行事向来保有苗人习俗。原本,我也只是估且防之,想不到田一庄在姻缘茶内,真下了这锁心虫。”
“姻缘茶……”戚少商蓦然大眼圆睁,怒火腾腾瞪向顾惜朝,“你明明心里有数,知道那杯姻缘茶里有问题,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喝下去?”戚少商这下可真是怒火攻心,手起、手落,没有任何收劲、十成力道的一掌,狠狠地拍在身旁的红梨木桌上。
「劈啪!」
一声沉重低闷的破裂,从戚少商拍在桌子上的手掌下传来,一道裂缝凭空从厚实的木桌上迸开,迅速向外蔓延冲刺。瞬间,需要两位成|人合力才能搬动的实心木桌,四分五裂而毁。
看着面前的残木碎堆,戚少商有点疑惑地看着自己拍桌的掌心,目前他功力被制,不应该有这样的劲道才对……微微运功气转周天,戚少商猛然发现,他被顾惜朝制住的膻中|穴不知何时已解,他一身功力已经恢复。
“啧啧啧……大当家的好有气势的一掌啊,就是可惜了一张上好的梨木桌。”顾惜朝语带轻佻,出言讽刺戚少商。
原来是顾惜朝刚刚那一掌,不但震出他体内的锁心蛊,也解开了他胸前膻中|穴的封制。
没有理会顾惜朝的讽刺,戚少商上前一把掠住顾惜朝的肩头,五指扣住琵琶骨,从上而下、气势惊人地逼问,“顾惜朝,你到底在玩什么?”从客栈偶遇至今,先是设局抓人,再来是受制到这田一庄,被迫演了提亲这档戏,还莫名地吞了只蛊虫……
顾不得思索顾惜朝这番行事的多有蹊跷,戚少商可是实实在在地被眼前的顾惜朝惹毛了。我这狮子不吼个两声,你顾惜朝还真当我九现神龙戚少商,是你猫爪下随意戏弄的耗子!
被戚少商扣着琵琶骨的顾惜朝,视线始终专注在正下到一半的棋局之上,视若无睹于戚少商的怒气与指上的力道,原本捻在左手食指与中指两指之间的黑子,安安稳稳地落定时,只见顾惜朝右手中指朝天,挑眉看向戚少商,淡淡地开口,“神州子弟今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