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系列之魔胎
只是……为什么他会如此突然地……
是的,自从那个少女知道了婚事,就不再发病了。从外表看上去,简直就只是
个正常的少女。挺着个大肚子,害着娇羞攀在大哥的手臂上,看起来是门当户
对、人人称羡的一对佳偶。然而,为什么……
他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因为事实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口口声声说不变的大哥,越来越少回家,而且就连碰都没有再碰过他一下了。
痛恨着权贵的大哥,却开始以着千岛少主夫婿的身分,从早到晚参加着大小宴
会。
每次回来都是一身的酒气以及冷漠的态度。
大哥变了……被权力给熏染得昏陶陶了。
虽然,生活费还是按时汇入了户头,但是这个家里却仿佛少了个人似的。
弟妹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卧房里,自己也根本就不想踏出家里的大门了。
只除了,每天晚上还会点上一盏灯,等着十之八九不会回来的人。
等到千岛临盆后,大哥说千岛家的事情越来越多,索性就搬了出去。
日复一日地等着,心也渐渐冻得起了裂痕。
偶而,他寄回来的照片里,有着他冷漠的表情,以及一个天真活泼的婴孩。
他还是相信他……
尽管,千岛家的小姐,有了第二个孩子。
他还是相信他……
每天都得对着自己说上千千万万遍,他是爱着自己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然而,却是让思念以及忌妒折磨得一日消瘦过一日。
丰润的脸颊,早已瘦得连骨头的轮廓都显现了出来。
只剩下空洞的一双大眼睛,还是嵌在白纸般的脸上。
如果他回来了,还认得出自己吗?
他……还会回来吗?
他会不会……根本就忘了自己……
「您好,请问您找谁?」
玉烟走进了一栋大楼后,服务台的小姐对着玉烟深深地鞠躬。
「我找何总裁,我是他二弟。」
「是的,请稍等。」
等着电话接通的时候,玉烟偶然地将视线转到了一个小小的庭院。
池塘边,大石上,他的大哥搂着千岛香山,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话,偶尔吻了上
。
相对于自己的憔悴,千岛因为那无边的幸福,而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总裁不在,请问您……」
小姐的话还没说完,玉烟便已经走了过去。
察觉到脚步声,轩月回过了头来,看见了是他,露出了尴尬的神情站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也不先跟我说一声?」
「我来看自己哥哥也要先通报吗?」玉烟的声音带着些些的哀伤。
以他的语气,仿佛自己真是个破坏气氛的人了。
「小叔。」转回头,千岛小姐浅浅笑了。
仿佛是在嘲讽似的。
啪!
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给了她一个狠辣辣的巴掌。
不要说千岛小姐楞住了,就连自己也是呆在了当场。
「玉烟!你干什么!」轩月抓着他的手,高声骂着。
「我……好象有点不对劲……」玉烟楞楞说着。
「何只有点!你简直是疯了!」甩开他的手,轩月拉过了千岛。「跟你嫂嫂道
歉,快!」
「……嫂嫂,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大哥的吗?」
「玉烟!」
「你……」
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呵……真是有趣。
「你再闹下去,我就叫警卫来了。」轩月沉下了脸。
「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走……」玉烟淡淡笑了笑,转过了头。
「大哥,祝你幸福。」
他没有留自己,就连一声都没有。
玉烟走在回家的路上,炽热的太阳照在他头上,晕晕的,仿佛是在梦游一样。
不晓得经过了什么街道,不晓得撞上了什么人。
早该知道,谎言,一切都是谎言。
早该知道,这只是个让自己死心的借口。
……想来,他还念着兄弟之情,不是吗?没有直接了当地让自己明了,看来他
是晓得自己的……
真要突然的,自己一定受不住。
不过,这样漫长的折磨之后,再又如此残酷地让自己知晓……
不支倒地时,玉烟只觉得腹中隐隐作痛。
那种恶心昏眩的感觉即使是自己都要昏迷了,都是如此地鲜明而难受。
然而,似乎有谁把自己抱了起来,着急地唤着自己的名字……
「何玉烟……何玉烟!」
「不可能……不可能……」
抱着自己的、熟悉的体温,本就只有他。可是,他现在应该在千岛的身旁……
玉烟闭上了眼睛。
魔胎(七)
好不容易才把千岛香山架上了车,本来以为这路上也许要先把她绑了起来,不
过千岛却是意料之外的温顺。
不过,一折腾也到了晚上,外头的风雨正大,轩月本来迟疑着要不要先在医院
过一夜的时候,手机就响了起来。
「大哥……」电话那头的哭声让轩月心里一阵的紧缩。
雅世……雅世在哭……
顾不得风强雨大,一路闪避着断折的行道树枝干,轩月一路快车开回了家里。
一阵急促的煞车声后,轮底冒着的白烟袅袅上升,轩月推开了车门,撑着伞快
步走回了家。
「大哥!」雅世最先冲了过来。「大哥!二哥他!」
放下了雨伞,脱下了湿淋淋的风衣,轩月快步上了楼。
玉烟正在睡着,看来是换过衣服、洗过澡了。只是,床上的血迹还在。
玉烟仿佛正在做什么恶梦,脸上是痛苦的表情。双手抓着身下的床铺,呢喃着
带着哭声的话语。
「玉烟?玉烟!」轩月连忙摇着玉烟,然而玉烟没有醒。
「雅世听到二哥的哭声,所以就跑了过来。」坐在玉烟身边的雪桦冷静地说着
,然而却是带着微微的颤抖。
「我本来在楼下做饭,听到了雅世的喊声就抬起了头,然后……我看到了……
」
「看到什么?」轩月连忙问着。
「魔。」雪桦尝试冷静地说着。「二哥的结界破了,群魔乱舞!」
「好了。」轩月连忙搂住了正在发着抖的雪桦。「没事了,我回来了。」
「大哥,我们该怎么办?」拉着轩月的衣服,雅世哭丧着脸。
轮流地看了三个弟妹一眼,轩月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往日这种事情都是由玉烟出手的,不要说是除魔了,就算是看,自己也从来没
能看过半只!
「只好……去找羽山家帮忙了……」懊恼的,轩月咬紧了唇。
雅世也低下了头。
「要是……我能有用一点的话,就不用去求羽山家的人了……」
「大哥……」雅世轻轻叫着。
「对不起……这次大哥……没有办法……」
「大哥……不要哭,大哥……」惊慌失措的,雅世也搂上了轩月的颈子哭着。
玉烟依旧梦呓着。
当轩月打横抱着玉烟走入羽山家时,因为先接到了电话,于是两列迎接的人都
已然跪得整整齐齐。
一个中年男性跪坐在正厅的门旁,用着恭敬而不失稳重的神情迎接四人。
雅世拉着雪桦的衣服,雪桦冷静的表情跟她的大哥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轩月抱着玉烟,在男子的带领下进了主卧房。
意料之外,正坐在房中,一个中年妇人脸色冰冷地看着五人。
「大嫂。」男子恭敬地行了礼后,朝外边等候着的人使了眼色。
「还不快来扶夫人?」
「慢,说完了话我自己会走。」妇人不耐烦地挥了手,用着充满了敌意的眼神
,看着何家四兄弟。
雪桦回应她的表情,是愤恨以及鄙视所构成的、尖锐的神色。
轩月的则是冷漠。
「大娘。」轩月只是淡淡叫了一声,就自个儿把玉烟轻轻放在床褥上了。
等到轩月要替玉烟拉上被子时,那个妇人用着尖刻的语气说了。
「怎么,平时就连走进羽山家都当是耻辱,今日倒是老实不客气地来求了啊?
」
「大嫂,谨言慎行。」男子低声说着。
「怎么,我说的有错吗?」站了起来,指着玉烟,那个妇人尖声说着。「堂堂
一个羽山家的继承人,招惹了梦魔,还把羽山家的灵气都弄得污秽不堪!」
「你说话客气一点。」雪桦冷冷说着。
「没教养的丫头,你晓得我是谁吗!」妇人怒斥。
「没事吃白饭,闲来打小孩的虎姑婆。」雪桦继续冷冷说着。
「妳!」妇人挥上了巴掌。
雪桦缩了一缩,然而妇人的手却是让轩月抓了住。
妇人气极,死命地挣扎着,起料轩月的腕力却是大得惊人。
看到大哥来撑腰了,雪桦抬起了下巴,挑衅地看着妇人。
「都要怪我教养无方,大娘。雪桦不懂事,您就饶了她吧。」轩月淡淡说着。
那个妇人的脸涨得仿佛是红脸青蛙一样。
「雪桦,还不快跟大娘道歉?」
「大娘,对不起。」雪桦一点诚意也没有地说着。
「好了,就这样了,大娘如果还有意见,请对轩月一个人说。现在,轩月有要
事要跟叔叔商量,这里不是外人应该在的地方,请大娘回去吧。」
轩月放开了手。
尽管依旧气得发抖,妇人还是让女仆给硬生生扶走了。
「叔叔,我们来谈正事吧。」跪在玉烟身旁,轩月轻轻擦着玉烟因为连连的恶
梦而发着汗的额头。
「少主……果真是被梦魔缠身了。」男子低声说着。
「那……有的救吗?」轩月问着。
「只要差人入梦,点醒少主,少主就能醒。」男子说着。
「请叔叔务必费心。」轩月连忙说着。
「此事不难,为了羽山家的宗主,羽山全家自当竭尽全力。」男子低声说着。
察觉到话中有话,轩月静默了。
「宗主早该回羽山家了……」
羽山家历代的宗主,在十八岁的时候选定,之后便要在本家斋戒沐浴两年,然
后在二十岁的时候即位,同时与选定的配偶成亲。
即位前两年,禁欲更是一项严训。
理由早已经不可考,这是传了六十五代的家规。是因为有着特别的原因,所以
当时的先祖才这么定立的?
所以,其实今日羽山家的主人竟然会被低级的梦魔附身,都是自己害的吗?
靠在主厅客房的门上,远远望着络绎不绝出入主卧房的男男女女,轩月静静想
着。
是自己害的吗……都是因为自己吗……
是因为自己,所以让神圣的羽山血统蒙了羞?
呵呵……去他的羽山!
可是……他却也害了玉烟吗?也许,几年之后,他后悔了,却无法洗清那种污
秽,他该怎么赔他呢……
「大哥。」雪桦正坐在身旁,轻轻叫着。
「什么事?」轩月勉强挤出了笑容。
「即使是二哥醒了,他也不会感激您的。」雪桦冷冷说着。
「……我是不得已的。」
「我宁可让二哥死,也不愿看到二哥醒来以后孤孤单单地受苦!」雪桦低喊着
。
「你想得太严重了,二十年不见,又不是一辈子不见。」轩月落寞地笑着。「
等到我们的侄子继承了羽山家,玉烟就能回来了,不是吗?」
「如果是我,一觉醒来之后,却发现人事全非,我还不如不要醒。」
「……我已经决定了。」
入梦的人已经决定,由三个最具有类似经验的人来进行。
仪式开始了,一个人斋戒沐浴后,正坐在玉烟的身旁。然后,由旁人使力,将
他的灵魂渡入了玉烟的梦里。
「其实,一般人在进去之前,就会因为被案主排斥而失败。不过,我选的这几
个人,都是极容易就被案主接受的灵质。不过,进入意识之后,难的是在找到
案主。因为,由梦魔所操弄的梦境里,曲折离奇、宽广无边,要找到一个人,
简直可以说是大海捞针……」
困难度不用他说了,因为第一个人已经全身冒汗,摇摇欲坠。
「醒来!」见状,男子一个箭步向前,大力拍打他的脸颊。「醒来!不要再留
恋了!」
第一个人倒了下来,剧烈地喘着气。
第二个人默不作声地取代了他的位置,也开始静坐了起来。
第一个人被抬了出去。
「能成功吗?」轩月低低问着。
「机会不高。」
三个人都失败了,其中的一个人甚至不再醒过。叔叔说他会再找人来,然而,
从其他人的表情,轩月知道,也许……真是难了。
晚上,抱着玉烟的头,轩月静静想了大半夜。然后,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轩
月走向了叔叔所在的书房。
叩叩。
「请进。」
轩月走了进门。
「什么事吗?」叔叔低声问着。
「让我来,好吗?」
「……不行。」叔叔从书桌走了向前。「你没受过训练,太过危险。」
「不是已经没人选了吗?」轩月冷静地说着。
「……他们不行,不代表别人就一定不行。」
「玉烟已经要撑不住了。」轩月低低说着。「我感觉得出来。」
「……你感觉到了什么?」叔叔提高了警觉。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才过了不到三天,他的脸就都瘦到只剩骨头了。」
「……我们会尽力,你回去吧。」
「玉烟在叫我。」轩月继续说着。「我听到了,他一直在叫我。」
「就算他叫你,你去了也没用。」叔叔说着。
「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