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bl男人的倒霉女人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有的鲜明,有的模糊。 

  有一天他又从宫里带伤回来后,这个府里常来的,就多了一个叫邵青的客人,看他的眼光一天天的不一样。 

  接着是谁? 

  是那个叫姚锦梓的男孩子。他花了好大气力把他抓住,比对所有人都狠地折腾他。 

  对这个游戏,他热衷了很久,乐此不疲。 

  那个男孩子很可怜,可我却总觉得他态度冷静得很可怕。 

  为了他,我好像还和他吵过,他当时笑着问我是不是吃醋。 

  我是吃醋吗?他有没有爱上他? 

  我都已经不知道,也不再想。 

  我已经不过是只被麻醉了中枢神经的虾。 

   









82 壁炉的哲学思考 

  马在这个世界上占有什么样的位置呢?我想,这个问题除了我,会去想的一定很少。 

  人类不会去想,拉磨拉车的马儿们大概也没什么时间精力去想。可是我呢,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了。 

   

  我算是幸运的,就像人类里头出生在朱门贵户一样,马的血缘也很重要,甚至比人类更重要,因为虽然人类里面出身也已经决定了大部分东西,但是毕竟还有机会争取,而马,血统已经决定了所有,快与不快,能不能跑,速度,力量,耐力,这就是一切。 

  我很幸运,我的父母双方的血统都是马里面最高贵的,我的汗是红如血色的。 

  小的时候,我生活在一个大牧场里,那时候我不知道有中原,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叫作西域,也不知道人类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我以为世界的中心就在西域,就在这个牧场,就在我脚下,就是我。 

  这个牧场有很多人,也有很多马,我还是小马驹的时候,和我的母亲单独住在特殊的圈里,我从没见过我父亲,因为是对外借种的。 

  我们的待遇和别的马不一样,那时候,我唯一的事就是吃着最肥美的青草,闲时撒撒蹄子,看看天上有时飘得快有时飘得慢的白云,如果有粉黄|色的蝴蝶停在草丛的蓝色小花上,我就突然冲过去把它吓得飞起来。那时候,我以为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类只是为了替我们打开圈门,送来草料而生的。 

  这样的生活在我的体量开始长大成一匹成年雄性时慢慢发生了变化,虽然当时我还没有真的成年。 

  母亲不知道是被卖了还是送给了达官贵人,我于是和大队伍一起,但还是受到优待。头马一开始很警惕我,后来也就好了。离开母亲虽然很不安,可这是所有生物的宿命。 

  我找到一些年龄和我相近的伙伴,它们大都比我要瘦小一些,但也不妨碍我们每天从队伍前头跑到后头,后头跑到前头,恶作剧惊吓一下年老的母马和脾气温和的骟马。 

  我最好的伙伴是一匹枣红色的小公马,和我差不多时候出生,体形速度都比我差很多,它很小时母亲就不在了,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乎形影不离。我对于生命的思考正是从它的经历开始的。 

  小公马快一岁的时候,因为要发情了,就要开始面临一项对人类而言完全是从便利考虑,但是对个体的马却很严酷的事情:除了被挑选出来的种马,其余的公马都要被骟掉。骟马性情温顺,不会有发情时的暴躁和麻烦。 

  像我这样的血统,当然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但是我的朋友却没有这种好运,我亲眼目睹了那一天,大家的不安,我的朋友痛苦的嘶鸣,和空气里淡漠的血腥气。我在圈中焦躁地人立,但是我冲不出圈,不能改变任何事情……我的朋友从此成为和我,和牝马都不同的另一种,在群体里降到最低等的那一类的怪物……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无能为力,第一次明白人类这种瘦小脆弱的生物比我们都要强大得多,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我们只是在其下的附属和工具。 

  从那一天起,我不再看云,不再追蝴蝶,不再恶作剧,慢慢变成了一匹坏脾气的马,慢慢地成年,踢坏过很多次篱笆,踢伤过很多人,甚至连那些默默忍受的我的同类,我也很觉得讨厌,人和马都渐渐绕着我走。 

  他们管我叫“烈马”。 

   

  我上鞍那天,是整个马场的大事,那些人既兴奋又小心翼翼,如临大敌。 

  鞍,蹬和辔头,被突然地装到我身上,很不舒服,我不安地嘶吼,刨地,威胁着这些讨厌的人类,企图踢任何靠近我的东西,骑手是远近闻名的好手,他灵巧地跳到我背上,我开始又颠又跑,前足直立,但都不能把他摔下来。 

  他的腿紧紧夹住我,马刺刺进我的腹部,血涌出来,我的口鼻处也被缰绳拉出血来。从来没这么疼过。 

  我暴怒。使出所有的招数,用尽所有的力气。 

  最终我失败了。 

  原来人类真的是比我们更强大的生物。 

  那个骑手从我背上下来时,路都走不稳了,他大声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马,我的汗湿了三层衣服。”人们爆发出大声的欢呼,恭喜他的驯马生涯完美的无失败纪录。 

  那天晚上有专门的篝火晚会,人们大声说笑唱歌,围着火跳舞,姑娘小伙子们溜到僻静处幽会。我独自待在没有光的角落里,独自感受伤口的刺痛,我还记得那天晚上苍蝇围着我的伤口嗡嗡作响的声音,无论我怎么用尾巴赶都赶不掉。 

   

  后来,我被献给了国王。 

  国王就是位置在所有人之上的那个,据说比头马更重要,我如果愿意也可以做头马,却永远也当不了国王。 

  我还是以我的坏脾气著称,还是人和马都远远躲着我,然后国王就来看我,他是个老头子,年轻时大概很威武,现在却已经虚弱,这在马里面当然不可想象:一匹头马如果老了,就会被别的年轻公马赶下台。 

  国王的笑声很宏亮,不论臣子们多么反对,他一定要亲自驯我,还说:“回鹘的男子汉,如果不能骑烈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爬到我背上,我装模作样地跳了几下,然后就乖乖的了。国王惊喜地爬下来,又爆发一阵欢呼,比上回还激烈。 

  我对国王很客气,但是别的任何人要靠近我都会被咬被踢,脾气越发暴躁,国王对此高兴坏了,认为我是识得真命天子,忠于主人的神马,把我看得比他女儿,比他的王国还重要。我住在华丽的屋子里,睡在锦缎和毡毯上,吃着最好的草食,再没有马比我地位高了。 

  那时候我想,主人什么的,没什么关系,我比大多数人类都重要,这就行了。 

   

  然后老国王被灭了,杀他的不是本国的年轻男人,而是来自遥远的中原,我的生活也被打破。 

  我想也好,去看看遥远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然后我走了很远的路,过程很不舒服。 

  再然后我被送到了他的家里。 

  换个主人是无所谓的,反正我那一套可以对付所有人。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情却很不好。 

  然后那个人就出现了,他很年轻,很美丽,看到我很高兴,拿又香又甜的东西讨好我,试图接近我的时候我咬了他,但没有怎么用力。他虽然很疼又受了惊,却没有惊叫怒骂,他温柔地看着我,柔声对我说话,安抚我,以为我很害怕。 

  他的眼睛让我想起很早就离开我的母亲,但是他忍着疼的样子却像一只可怜的比我还弱小的动物,我不屑欺负他,就放开了。 

  我们相处得很好,他没有给我华丽的马厩,却精心地照料我,让我过得很舒服,经常一个人跑来看我,对我絮絮叨叨说很多话。 

  我慢慢地喜欢上他。 

  第一次开始喜欢一个人类。 

  那一天,他骑着我,和一些人远足打猎,遇到了敌人。 

  我拼命跑,我感觉到他的焦急恐惧,可是背上有三个人,林子的路很跑不开,敌人追上来了。 

  他从我鞍上滚下去的时候,我觉得很悲伤,很惊慌,但还是听他的话,背着那两人往前跑。 

  风掠过我的耳朵时,我想,和上次不同,如果再也见不到他,我会很难过很难过,我已经不愿意再换主人,不愿意再换地方。 

  所以,再见到他的时候,我觉得从来没这么高兴过,即使他不给我松子糖,我也肯让他骑了。 

  听说,我的脾气越来越好了。 

   

  对了,说起来,我一直弄不清楚他是男是女,如果是男人,不会有这么温柔的眼睛;如果是女人,不会这么勇敢。 

  我的主人是世界上最勇敢,最温柔的人。

94。 小绿的志向 

  终于还是到了要走的时候,赈灾的种种安排和后续的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原庆云昨天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连他自己的东西都没回来拿。对此,我还是有一点郁闷。 

   

  早上我们聚在前堂吃早饭,锦枫也在,默默地不说话,自从昨天以后,这孩子大概不适应我们之间关系的改善,总有点讪讪的。红凤去收拾行李,所以不在,郭正通则和我絮絮叨叨说着一些零碎的事情。 

  小绿突然走了进来,我也没抬头,就问他:“收拾好东西了吗?” 

  小绿没说话,我有点诧异,抬起头看着他。 

  一看之下颇为奇怪,小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小脸憋得发红,咬着嘴,张口又没发出声音,捏着小拳头,眼睛很严肃忧虑的样子。 

  “小绿,你怎么了?”我忍不住放柔声音,问他。 

  谁知他“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跪在了我面前。 

  我和在场的人都唬了一跳。 

  这孩子抬起脸,毫不退缩的迎着我的眼光,下定决心的样子,很有点坚毅地说:“大人,小绿……想留在这里……” 

  “你想留在这里?”我有点惊讶,但又觉得明白了什么。 

  小绿的眼光看向郭正通:“小绿想留在这里,跟郭大人学治水。” 

  学治水吗? 

  我当然是明白小绿一贯的志愿,也知道他的决心。 

  这孩子长大了呢。 

  锦枫过渡震惊,一直说不出话来,小绿也不看他。 

  我一边思索得失一边看向郭正通,后者张着嘴,一脸惊奇。 

  小绿现在还小,可已经很伶俐,这孩子将来要出身,很难从科举出头,所以让他及早这样历练,实在不是坏事。 

  何况他自己也下了决心。 

  如果他留在郭正通这里,我等于在郭正通身边留了一双眼睛,虽然未必需要监视老郭,但是,有备无患,对我来说也实在不是坏事。 

  因此我对郭正通说:“郭大人,这孩子一向被我惯坏了,虽然身份上是仆童之属,平日和自家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他虽然顽皮,倒也是上进的孩子,您若是愿意,就留着他当书童差遣,责罚打骂,一概不必客气。” 

  郭正通连忙说“不敢”,又说“只恐此地艰苦,小孩子受不了”云云。 

  小绿连忙转向郭正通跪下:“小绿是穷人家的孩子,不怕吃苦”。 

  郭正通没法子,只好答应说:“小绿聪明仁善,我也很喜欢,要留在这里也可,只是有一条,吃穿用度,一概和此处军民百姓一般,若是受不得,及早言明。” 

  小绿大喜,说:“小绿不在乎吃穿。” 

  我微笑说:“还不跟郭大人磕头,谢谢他肯教你。” 

  小绿磕了三个头,郭正通连忙把他拉起来。 

  小绿又转向我,默默走到我面前,跪下狠狠磕了三个响头,结结实实的撞在地上,抬头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大人,小绿,不能伺候您了……您要自己保重……” 

  我也觉得有点难过,但毕竟不是坏事,微笑说:“傻孩子,你要看我,只管来就是了,我若有机会,也会来看你。你就算离开,难道就不是我府里的人了不成?” 

  小绿哽咽起来:“小绿打从被大人带回去,这辈子都是大人的奴才……” 

  我摸摸他的脑袋,说:“既然如此,就不要哭哭啼啼,以后要用心做事,不可给郭大人添麻烦。” 

  小绿一边哭一边用力点头。 

   

  红凤已经收拾完了东西,要走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小绿才走到锦枫面前。 

  锦枫冷冷看着他的样子酷似锦梓。 

  小绿说:“对不起。” 

  锦枫冷冷哼了一声。 

  小绿挠挠头,说:“因为一直到昨天晚上也没想明白,今天早上才决定的。我自己都不相信。锦枫……你别生我的气……”然后作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锦枫心软了,扭过头说:“算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