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抉择
身处皇宫之中的张献忠自然也是清楚底下百姓的想法。在杀了几个当地有名望的士大夫后,他很快就发现这么做不但没有起到杀鸡敬猴的作用,还给大西朝带来了不好的声誉。于是从去年起张献忠就180度大转弯开始极力拉拢起蜀中的士绅地主阶层来。姑且不论效果到底如何至少在表面上看那些地主们还算合作。另一边经过两年多的休生养息大西的军力又上了一个台阶。张献忠不但将大西军的兵力扩充到了30余万人(对外号称80万)。他还特地请了作为“天学国师”的意大利传教士利类思和葡萄牙传教士安文思一起帮助大西军研制火器。特别是几个月前从传教士那里传来研制成功葡萄牙重炮的消息更是让张献忠精神为之一振。
有了西洋重炮,有了蜀中天险的地理优势,也难怪我们的大顺帝能安安稳稳的过这丙戌年的春节了。为此龙颜大悦的张献忠还特地命宫人在除夕之夜燃放了烟花以示与民同乐,普天同庆。然而这春节才过了没几日左丞相汪兆龄便带来了一个让张献忠极其不爽的消息回来。
“你说什么!孙露那女人要朕交出兵符!还要治朕大不敬的罪过。哼,她以为她是谁!那母货真的以为自己教训了几次靼子就能骑到老子头上来了吗!”金銮殿上张献忠气急败坏的叫骂着。底下的武将们也是个个面带怒色一副剑拔弩张的表情。而那些文官们则一个个低着头唯唯诺诺的附和着,生怕自己一个说错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此时却听堂下左丞相汪兆龄冷静的劝说道:“万岁息怒,万岁息怒。看来孙露这次是想来硬的。根据李将军来报秦良玉部这几个月一直在蠢蠢欲动。年初更是集结的不少人马于石柱大有夺取重庆之势。”
“我呸!老子会怕秦良玉那个老不死的母货!”张献忠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道。眼看着大顺帝上蹿下跳的模样底下众文臣也不禁在心中摇起头来。流寇就是流寇,就算穿上了龙袍也不过是个“草头王”。过了半晌在金銮殿上又骂了许久的张献忠终于停了下来。只见他背着手在龙椅前来回渡了几步后,终于果断的开口道:“刘文秀。”
“儿臣在。”刘文秀抱拳出列道。
“朕命你即刻点齐人马前往重庆支援李定国部。”
“遵命。”
“艾能奇。”
“臣在。”
“命你部进驻剑门严守阴平道。”
“遵命。”
“老子倒要看看她孙露凭什么本事飞过这蜀中天险。”在一番调兵谴将之后张献忠满意地坐回了龙椅。忽然他又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将目光移向吴继善问道:“吴大人,今年南京那边给予的粮草物资何时能到达成都啊?”
“回万岁,今年第一批粮草已经从南京发出,估计现在都快到乐池了。万岁这粮草我们还收不收呢?”吴继善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收!怎么不收。他妈的,有人白送东西还有不收的道理?等以后翻了脸想收都收不到啦。”张献忠大声嚷嚷道。
“可是万岁,此时让明军的粮草进成都恐防有诈啊。”汪兆龄垂头思量了一番后进言道。
“这…”张献忠被汪兆龄这么一提醒不由楞了一下。不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事他张献忠又不是没做过。当年靠几个内应乔装一番后再里应外合赚得的城池比他真刀真枪打下的还多。可那批粮饷又实在是诱惑人。在内心挣扎了一番后张献忠终于决定道:“这样吧,着令各部在接手粮草时要严加检查以防明军浑水摸鱼!”
“遵命。”吴继善与汪兆龄齐声领命道。
“恩,如此甚好。各位卿家还有本奏吗?”张献忠点了点头向众人扫了一眼后问道。
“启禀万岁,儿臣有本上奏。”
“哦,可望你有何事上奏啊?”张献忠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干儿子孙可望。
“启禀万岁,儿臣为的正是云南之事。”
“云南的事?你去年不是已经领兵南下过一次了嘛。云南沐家和那些土司们见到我大西雄师无不俯首称臣,还给朕进贡来了数名美姬。如此这般还会有什么麻烦?”张献忠满不在乎的反问道。
“回万岁,儿臣去年南下时恰逢云南蒙自土司沙定州起事反明。沐天波面对南北夹攻无力自救所以才会连同一些小土司归顺我大西朝。虽然如今是沙定州占了昆明,但与沐家多年的征战也使那土王元气大伤。此时只要我大西挥师南下云南定能不战而下。”孙可望自信满满的回道。
“孙将军,沙定州之乱自有南京派兵平定。如今形势如此险峻将军怎么还有兴致卷入云南的混战之中?”右丞相严锡命忍不住反对道。
“正是因为明军步步紧逼,而我大西目前又仅占西充一带的弹丸之地。所以才需要入滇谋求一块稳定的养息之地。”孙可望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据我所知沐天波早就向南京求援过了,但南京至今都没任何反应。显然孙露那女人是想坐视沐家同云南的土司两败巨伤。我大西只要肯出兵入滇沐家一定会感激不劲的。只要能与沐家达成同盟那我大西朝在战略上就能有更大的回转余地。”
孙可望的一番话可谓是震惊四座,周围的将领大臣们纷纷低头窃窃私语起来。不可否认孙可望的建议确实有可行性。但这建议是否被采纳则取决于龙椅上的张献忠。却见张献忠丝毫不理会孙可望的建议。他臃懒地摆了摆手说道:“可望,现在不是关心那些蛮荒之地的时候。你还是留在京畿负责防务。”
听张献忠这么一说孙可望不禁皱起了眉头。大西军起家于陕西,张献忠本人又是陕西延安卫柳树涧人。对于关中一带大西军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张献忠更是时刻幻想着一但四川出事就从汉中逃回老家陕西。正因为如此一直以来大西军的数十万人马都仅拥聚在西充一带。可惜如今时局已变,先有满清吴三桂带领十万清兵进驻西安,后有南明张家玉率部进取商洛。凭大西现在的实力更本没机会再回陕西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继续南下云贵以开拓新的生存之地。
在孙可望看来自己的义父在龙椅上坐得太久了。他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统帅应有的判断力了。如果真的按照张献忠的做法继续闹下去的话,大西就将同李自成的大顺一般消亡。虽然孙可望在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但他最后还是恭敬的领命道:“遵命,万岁。”
※ ※ ※
重庆高大厚实的城墙上身披铠甲的李定国望着周围山雾中连绵的群山心中不禁感慨异常。重庆因其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自秦以来,历代王朝都在此设置郡、州、路、道、府等行政机构。李定国在接手重庆府后更是忙着修城补墙将这坐山城打造得固若金汤。不仅如此城头上还安置了五门最新铸造的葡萄牙重炮。漆黑发亮的炮身以及巨大的口径使得明军的野战炮都黯然失色起来。难怪当张献忠看见这五门大炮时会兴奋的给它们取名为“蜀中五虎将军炮”。并将这五门将军炮架在了重庆城头正对着东北方向上的南京。按照张献忠的说法就是:“老子就要日夜顶着南京压压那女人的邪气!”
然而李定国本人可没他义父这般的自信。这五虎将军炮威力确实巨大但它也有着许多的缺点。其中一条就是炮身实在太重了想要调整角度极其不方便。更不用说将其卸下用于野战了。因此这种西洋火炮只能用于守城而已。而这几年同明军交手的经验则清楚的告诉他仅凭大西军现在的装备根本不可能战胜明军。
为此李定国一方面谨慎的同附近的明军保持着互不侵犯的关系。另一方面则一直都在苦心钻研着应敌之策。为此他还派人从走私商人手中购买了一些南明制造的火枪来。这些燧发火枪虽比不上明军专用的火枪射速快。但比起土制的火绳枪来可谓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然而火枪性能虽好可就是价钱太贵了。一把枪竟然要50两银子。这样的花费可不是李定国所能承受的。因此就算他勒紧了裤腰带现在整座重庆城里也只有500支燧发火枪而已。再加上那五门重炮使得李定国自信自己虽进攻不足,可防守还是没问题的。
由此李定国的战略思想也一直是以防守为住。但是这几个月来明军的行动却让重庆的大西军开始不安起来。特别是春节过后明军便开始明目张胆的在石柱大量集结。想到这儿李定国不由回头向身后的部将靳统武问道:“万岁这次接受南京的命令了吗?”
“回将军,万岁这次显得很强硬。不但拒绝了南京的命令还将南京的使者驱逐出了成都。” 靳统武一个抱拳回答道。
“你说万岁态度强硬的回绝了南京的命令?那孙大将军和左丞相怎么说?”李定国眉头一皱的问道。对于张献忠的反应他早就预计到了。李定国心里清楚他这个义父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更不可能向一个女子低头。
“回将军,左丞相在朝堂上提醒万岁说要小心明军的偷袭。而孙大将军则向万岁进言要万岁出兵云南。”
“什么!大哥向万岁进言要进军云南?都什么时候了他还会有这种想法。”李定国吃惊的问道。
“是的将军,孙大将军说那是为了咱大西朝谋求一块养息之地。”靳统武将自己所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报告道。
“养息之地?好一块养息之地啊!”李定国听罢突然抬头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长叹道。他素来以忠义自许,喜欢读《三国》,尝以关张自居。李定国平生最为仰慕文天祥、张世杰,立志于摧大敌、扶弱主、垂令名于万世!最为鄙薄曹操、司马懿之流的奸邪,称他们是至愚之人!
可惜无论是固执于西充之地的张献忠,还是要南下入滇谋求养息之地的孙可望。他们没有本质的区别,都只是想割据一方罢了。趁着中原大乱之机割据一隅自立为王的目标同李定国复兴汉室,收复中原的志向实在相差太远。然而他们一个是自己的义父,一个是自己的大哥。对自己有养育之恩,兄弟之情,出于忠、孝、义自己都该站在他们这边。于是在心中下定决心的李定国回头又问道:“那万岁这次有何部署吗?”
“回将军,万岁已经决定派刘大将军率领二万人马前来支援重庆。”
二万人马吗?李定国在心中不由苦笑了一下。看来义父真的不了解明军的实力啊。别说是二哥的二万人马,就算是再多来一倍的人马都无济于事。冷兵器在野战中面对热兵器几乎没有还手余地。若不是现在还有重庆城这座天险做依托李定国也没信心面对那支可怕的军队。
眼见着李定国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一旁的靳统武不禁努了努嘴叹息道:“若是万岁这次能接受南京的命令该有多好啊。”
“统武,你还不明白。除非我大西废除国号象李自成的大顺那般归顺隆武朝。否则的话南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作为三峡门户的夔州瞿塘关早就为明军所占领。”李定国思量了一番后命令道:“为今之计只有退而求其次命人在铜锣峡上设立水、陆寨并以铁索封锁江面!”
正如李定国所预计的那样明军最终选择了从水道沿长江三峡西进重庆。四川居长江流域的上游,是典型的盆地地形。在盆地外围的每个方向,都是崇山峻岭,其防护之厚非其它地域可比。长江三峡是其与东方之间的往来孔道,嘉陵江及其支流河谷低地是其与北方之间的往来孔道。两个方向的往来孔道俱极险要。大抵东面为水路,行江道;北面为陆路,行栈道。水路是由重庆东出,经三峡穿越巫山,可入湖广,大抵以夔州为其门户,瞿塘关即在此处;陆则是从成都北出,由金牛道、米仓道入汉中,另由阴平道可通陇上,大抵以剑阁为其门户,剑门关即在此处。如今明军与吴三桂部对峙于潼关尚未能占据陕西关中,因此从北路入川难度较大。而在东路素有长江天险之称的瞿塘关一直为明军所控制。掌握了四川东北门户的明军自然而然的选择了从水路入川。
大西军虽然丧失了瞿塘关天险但素有“小迟尉”之称的李定国当然不会就此坐以待毙。凭借着重庆在长江上的最后一段天险“巴郡小三峡”大西军竭力做着殊死挣扎。“巴郡小三峡”主要由猫儿峡、铜锣峡、明月峡组成。此三处峡谷江水切岭成峡,入谷成沱,江面宽窄相间,漫滩较多。大西军更是在几段险滩上拉起了粗大的铁链以阻挡明军舰队的西进。再加上巴郡小三峡浅滩较多水流湍急明军舰队因船只体积较大难以驶入。由此逆流而上的明军舰队不得已在此处停下了脚步,并在重庆以东的南山安下了营寨。
湍急的江水犹如青龙一般蜿蜒着穿越了巴蜀的群山峻岭。陡峭的山崖间大风呼啸着穿梭着夹带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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