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抉择
得当,将这事隐瞒两、三个月是没问题的。就算明军公布了此消息,自己也可将它当谣言处理了。反正山西各类的谣言五花八门。只要自己一口咬定不放,底下的将士们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等日后多罗亲王他们收复了盛京之后,一切就都好办了。”洪承畴在心中极力安抚着自己。然而理智与直觉却告诉他事情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乐观。姑且不论辽东的情形究竟如何。光是眼前山西的战事就已足够让洪承畴心虑焦脆了。当年清军攻破大同并没意味着姜镶部的覆灭。相反的姜镶部却在清军的围剿下越剿越强起来。姜镶部的坚韧、狡猾、善战比起当年的李闯来简直有过之而不及。
在洪承畴看来当年的李自成部不过是一伙流寇。而眼前的姜镶部的背后却有着强大的隆武王朝为后盾。其实一直以来洪承畴就觉得姜镶部同南京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次明军登陆辽东与姜镶部大举进攻直隶的行为更证实了洪承畴的判断。对此他在与范文程的书信中也多次提起过。范文程虽同意他的看法却也一直没拿出什么解决方案来。只是一个劲的劝说自己要配合英亲王合力围剿姜镶部。
可围剿姜镶部又谈何容易。面对象狐狸一般狡猾的姜镶部,英亲王的表现却象一头卤莽的豪猪。他对洪承畴之前的种种建议大多充耳不闻。大多数时候是在太行山上漫无目的地横冲直撞。这样做的结果不但是围剿不了敌人,更是在无形当中消耗了自己的实力。想到这儿洪承畴不由叹了口气将桌上的密报塞入袖中,继而又向门外招呼道:“洪福。”
洪承畴的话音刚落门外立即就有一个身着皂衣的男子垂手回应道:“是,老爷。有什么事吗?”
“英亲王还没有回城吗?”
“回老爷,英亲王殿下已经带兵去小五台山剿匪去了。”
“哦,你说英亲王去小五台山了!怎么事先没人知会过本官。”洪承畴眉头一皱责问起来。
“回老爷,这小的也是刚知道这事。听说英亲王他们走的较突然。听说是得到了姜匪与李匪他们的消息了。为了不夜长梦多所以英亲王也没来得及知会老爷。” 洪福唯唯诺诺的回应道。
姜镶和李虎怎么会突然又窜回小五台了呢?多年的经验告诉洪承畴阿济格这次多半又要扑空了。不过他也清楚自己说什么都没用的。一直以来阿济格都将他当作多尔衮派来的眼线,加之自己又是个汉人。许多时候阿济格对洪承畴更多的是猜忌。对此洪承畴亦是有苦说不出。于是他挥了挥手打发洪福道:“恩,你先下去吧。”
“喳。”洪福打了个千后便悄悄退出的了房外。洪承畴也没在意他,而是慢慢的渡到了窗边。天边一轮似血一般的残阳已然西坠到了窗外的枯枝上。不知为何洪承畴总觉得那一轮残阳象极了当年辽东松山的夕阳。同样给人以萧瑟不祥的感觉。洪承畴不由摸了摸袖子里的密报心想,现在多罗亲王他们也该在松山同明军展开大战了吧。就象当年自己在松山一样。那是一场决定生死的战役。松山一战对于洪承畴来说是其一身转折的地方。在那里洪承畴曾经为了自己的国家浴血奋战,直至最后兵败被俘。面对满清的威逼和利诱,他也曾绝食自尽,以求全名节。有时洪承畴常常想如果当初自己要是真自尽成功了。现在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情景。可现实是他洪承畴是人人唾骂的汉奸。汉奸就该有汉奸的立场。要么一路背叛下去,要么忠于自己现在的主子。
第一部 第一百九十七节 关中日落
“流贼的总帅在哪里?没有用的东西!快快出来受死!”血色的战场上身批战甲,纵马飞驰的阿济格厉声高喝道。他的长刀所指之处,就象是被流血和破坏的旋风急速掠过一般,惨叫声此起彼伏。他那原本镶有红边的白色战甲此刻更是被飞溅的血花染得斑斑驳驳。然而一切的一切都不能阻止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明军。毫无疑问阿济格引以为傲的镶白旗已经被击溃了。曾经在山西不可一世的“辫子军”正朝着死亡与毁灭的方向跌落。
对于今日的失败阿济格有着太多的愤慨与不甘。这些躲躲藏藏的南蛮子从来不肯堂堂正正的同自己交手。以往那些懦弱的汉人只要一听到清兵的马蹄声,就会立刻望风而逃。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一路越追越兴起的阿济格绝没想到在这山谷之中还另外埋伏有数千人马。突然出现的伏兵就象一把战斧般从清军侧右方横扫而至。活生生的就将清军的战队一斩为二。惊恐的汉军再一次成为了清军的“毒疮”。他们的溃逃最终导致了全军的崩溃。
兵败如山倒,山倒了凭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挽回。就算阿济格再怎么英勇善战,战局在清军钻入口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了。汗水与血水已经濡湿了阿济格的背部。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中渗出了水份。阿济格不知道那是汗水还是泪水。但他知道他是阿济格,是堂堂大清国的王爷。他的名字曾被列入太祖的遗诏里。他的镶白旗大军更是战功赫赫。无论是文治武功阿济格都自认不输于多尔衮。更远远超出了其他王亲贝勒。可现在的他却象条死狗一般在狭小的山谷中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难道自己要就此完结在这太行山上了吗?而在京城的那些无能而懦弱的家伙却能继续活下去?这一刻阿济格觉得自己所受的屈辱达到了顶点。不甘而又绝望的他发出了一声犹如狼号般的斯吼,挥刀再次杀入了敌阵。
然而这一次阿济格再不能所向披靡了。一个身着皮甲的年轻将领横刀挡在了他的面前。不用任何话语,只需靠一个眼神,双方就能心领神会地证实对方的身份。虽然两人素未谋面,但他们之间在太行山上的较量却不止一朝一夕了。“李虎”一个让阿济格做梦都觉得头痛的名字。“阿济格”一个让李虎咬牙切齿的名字。
“是该有个了解了!”同样的念头在两个统帅的脑中一闪而过。只见阿济格踢了踢马腹,朝李虎突进而来。李虎亦纵马迎了上去。迎着对方突进的速度,阿济格微微地改变了马头的角度,像风一般奔过敌人的身旁。借着擦身而过的时机,他把刀由左下方往右上方一扬,发动了凌厉的一击。
两刀激撞,顿时迸出了蓝色的火花。厚重的刀身加上马儿急速的冲击力几乎将李虎手中的长刃振飞脱手。可就在那一刹那,李虎的一只脚从马蹬上松开,往阿济格的坐骑侧腹猛力一踢。马儿就此一跳,阿济格的第二击遂即落了个空。
擦身而过的双方都重整了自己的态势,相互睨视着。一阵粗重的喘息过后,阿济格再度袭杀过来。李虎亦回砍了过去。尖锐的金属声音不断地响起,借着阿济格掉转马头的时机,李虎终于挥出了决定性的一击。刀尖恰巧掠过阿济格的颈子,在半空中划过,发出犹如风鸣般的声音,拉出了一条赤红的血线。
击毙强敌之后的李虎趴在马上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大清国英亲王的尸体此刻就躺在他的脚下。瞪大着双眼的脑袋似乎仍然不肯相信自己的结局。李虎也有些不相信眼前的情景。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最后他与阿济格还是在战场以这样的方式做了了解。远处的阿济格的几个侍从见英亲王被斩于马下立刻狂吼着朝李虎冲杀迩来。然而,来还未等他们接近李虎。其中的两人便在他眼前喷出血烟倒了下来。紧接着又是数声惨叫,纵马冲来的骑士又有两个滚倒在地。此时就连李虎也不禁抬头想瞧个究竟。只见一个年轻的满清骑兵正咆哮着杀向另一个身披银色战甲的虬髯大汉。那大汉却丝毫不以为意,怪叫了声后,手中的长刀一扫便斩落了那骑兵的头颅。
眼看着那大汉左右开攻出入敌阵犹入无人之境,李虎不禁高声夸赞道:“米喇印将军好刀法啊!”
“哈哈,这不是李将军。今日一战李将军可把鞑子杀得屁滚尿流了啊。”那大汉见对方是李虎立即一扯缰绳朗声笑道。
“这次还多亏有米喇印将军的前锋营相助,咱们才能将阿济格部整个包了饺子啊。”李虎口中的前锋营,正是米喇印所率领的义勇前锋营。明朝在甘州一镇常年设有一回民营,由当地回族世袭土官担任都督。其兵马粮草皆是自备,并授予参将的职衔。申甲之变后,身为甘州回回都督的米喇印拒绝了清庭的招降与册封。带领手下常年在陕甘一带同清军周旋。随着太行义军的逐步势大,以及清军的节节败退。两股义军终于会师到了一起。
“哈哈,是啊。老子今天杀的就是爽。只可惜没瞅见阿济格那小子。”米喇印晃了晃沾满血肉的大刀大笑着。
“米喇印将军,别找了。阿济格在这儿呢。”李虎指着地上的尸体平静的说道。
“什么!这就是阿济格?”米喇印努了努嘴有点失望地拨弄了一下地上的尸体。随即又一个抱拳向李虎贺道:“恭喜李将军手刃敌主将。不如将这鞑子的头颅割下挂在旗杆上吧。鞑子知道主将被杀定会不战而降的。”
李虎听罢望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生前战功赫赫,死后亦不过如此。一个宿将的死亡,成就的是另一个宿将的战勋。却见李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于是在落日的照耀下阿济格那颗硕大的脑袋便被挂在了明军的旗杆上。
“英亲王战死了!”噩耗顿时传遍了满清全军,重重地挫败了仍然继续苦战的将兵们的意志。满清的噩耗无疑就是明军的吉报。趁胜追击的明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的。阿济格生死对这场战斗的结局或许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但作为满清入关以来第一个死在战场上的亲王。阿济格的死不仅击碎清庭在山西的统治。更撼动了满清本已摇摇欲坠的士气。
隆武五年六月初六明第五军团协同回民米喇印部于小五台山歼灭清阿济格部。并击毙清英亲王阿济格在内的清军大小将领数十人。晋察冀各地府县闻讯后纷纷易冠服,以明旗相号召。大同、阳高、平阳诸府相继开城投降。六月十七日,山西巡抚洪承畴断然放弃山西首府太原。仅率领残余清兵五千余人仓皇越长城逃窜入顺德府。至此满清在山西的势力被彻底扫清。明军的炮口终于堂而皇之地架到了满清的卧榻之侧。对于紫禁城中的满清贵族来说英亲王阿济格死只是他们迈向覆灭的一个序曲罢了。
※ ※ ※
就在洪承畴逃离山西的同时,西安城下的战局亦发生了质的转变。经过六月阳光的暴晒就算临近傍晚关中大地上依然是暑气重重。残阳落日下矗立着的佛塔显得异常的古朴雄伟。这便是位于古城西安南郊慈恩寺内的“慈恩寺大雁塔”。相传此塔是慈恩寺的第一任主持方丈玄奘法师自印度归来,带回大量梵文经典和佛像舍利,为了供奉和储藏这些宝物,而亲自设计并指导施工的。历来不少文人雅士都曾登临大雁塔,并题名塔壁留念。虽历经世事磨难却依然静静地挺立在关中平原上看着历史一页页的翻过。
这一日突然出现的一群特殊的游客打破了大雁塔原有的宁静。这群特殊的游客各个身着戎装、配剑挎刀。从他们脸上严峻的表情看完全没有登高远望的闲情雅志。在一行人之中只有为首的两个将军似乎还有一些访古的雅兴。此二人看上去年纪相仿,都约莫三十多岁。其中一个身材高挑,巨耳隆准,少须,面色白皙,神色清朗。另一个年纪稍轻,皮肤略黑,无须,身躯也不甚伟硕,但却瞻视顾盼,尊严若神。两人在外貌上虽相差甚大,但眉宇之间却都带有一股寻常将帅少有的儒雅气质。却见年纪稍轻的那位将领,凭栏远眺远处雄伟的关中平原,心中不由一阵激动。当下便脱口而出吟唱道:“塔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登临出世界,硷道盘虚空。突兀压神州,峥嵘如鬼工;四角碍自日,七层摩苍穹。下窥指高鸟,俯呼闻惊风;连山若波涛,奔凑似朝东。青槐夹驰道,宫观何玲珑;秋色从西来,苍然满关中。五陵北原上,万古青蒙蒙。净理了可悟,腾因夙所宗;誓将挂冠去,觉道资无穷。”
那气势磅礴的语句,以及富于哲理的感叹,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一旁的年纪稍长的那位将领回味了一番后。不禁抚掌笑道:“张将军,刚才吟唱的是唐人岑参的《与高适、薛据同登慈恩寺浮图》吧。”
“正是,吴将军。其实很早以前在下就觉得此诗气势非凡。故今日真正登上大雁塔放眼眺望才会有感而发啊。”对方点了点头叹服道。不错,眼前的这两个将领正是吴三桂与张家玉。当阿济格在小五台被击毙的消息传到陕西之后,绝望中的吴三桂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在同底?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