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木材
韩天河一脸的无辜加一肚子委屈,他只是觉得以前误解了阿三,很是内疚,所以抱定决心,要在稿子里拨乱反正、还菜刀帮一个清白,没想到这根本不是自己能力所及。眼前又浮现出阿三无奈的自白:“我无法洗刷掉以往留给人们的印象。在这个城市里,我永远是黑帮,是残暴不仁的黑道大佬……”
韩天河叹了口气,心里泛起阵阵酸楚。
广告拉到了,钞票到手了,杂志印刷了,自己立功了。横竖没啥事,韩天河心里郁闷,向杂志社告了几天假,躲在家里蒙头大睡。
晚饭的时光原本是他平日里最盼望的,因为可以跟霞姐轻松的聊天,可苏霞自从看了那篇专访之后,对他似乎冷淡了几分。韩天河心下自怨自艾,连吃饭的时间都躲在卧室里不出来。
吃了睡,睡了吃,韩天河突然发现做一只猪崽其实也挺不错。这一日,正睡的昏天黑地半死不活,“叮呤呤~~~~~”该死的电话没完没了吵个不停,他迷迷登登拿起话筒,里面小云的声音很是慌乱。
“天啊!你还在睡呀?都出大事了!!哎呀,这可怎么办,真急死了……你赶紧到杂志社来吧!快一点来呀!迟了就来不及了!”
韩天河还没来得及出声,电话已经挂了。他一头雾水的起了床,正要出门,“叮呤呤~~~~~”铃声又发疯般响起,接起来一听,是霞姐。
“小河?你还没走,真太好了!我马上赶回去!记住,我到家之前你千万不要出门!!等我回去大家一起想办法!千万别出门啊!”
“霞姐,这是咋了?究竟出啥事了?哎,我……”
“嘟嘟嘟嘟~~~~~~~”那头已经收了线。
韩天河在屋门口进退两难,“这是干吗啊?”他抱怨道,“大家都吃错药了?怎么一惊一乍的。就没人能完整的说句话?”
“叮呤呤~~~~~”铃声大作,韩天河打个哆嗦摸起话筒,听了半天才听出是阿强,阿强显然惊恐已极,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驴唇不对马嘴,韩天河惟一能明白的就是:出事了,而且跟自己有关。
这下可把他急坏了,拼命追问究竟咋回事,那头的阿强已经哆嗦成一团,话都说不完整,韩天河气得摔了电话。插簧刚扣上,“叮呤呤~~~~~”又响起来。
强压住怒火,韩天河咬着牙接听来电,这回竟然是主编,“小河!你没事吧?呃,现在还没事?那也快有事了……事不宜迟,你快些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啪嗒”,挂了。
歇斯底里的拿着话筒,韩天河心里充满了对电话无比的仇恨,“叮呤呤~~~~~”铃声挑衅般再度大响,“真见鬼了!我拿着话筒咋还响啊!是我疯了还是电话疯了?或者大伙全疯了!”他绝望的吼叫道,跳着脚将倒霉的话机扔出窗户。
“叮呤呤~~~~~”铃声仍旧在响个不停。韩天河亡魂大冒,差点从窗户里跳下去。猛然间发觉,原来响的是门铃……
打开门,阿蒙满头大汗冲进屋子!手里还挥舞着什么东西。“天哥,你快看看吧,你咋能这样啊!这写的都是啥烂玩艺!”接过来一瞧,原来是这一期刚刚发行的《都市万花筒》杂志。翻到“商海弄潮”栏目的人物专访,韩天河定睛一瞧,不由目瞪口呆,汗如雨下。
杂志的印刷质量还是不错的,纸张很白,铅字很黑,让人一目了然,还散发着新鲜的油墨香气。可韩天河把眼睛擦了又擦,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在“商海弄潮”栏目里,自己费劲心血采写的那篇歌功颂德的专访不见了,代之的却是这么一篇文章: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
生的腻歪死的蹊跷
——记黑帮分子独眼阿三的罪恶人生……
盲流加流氓的独眼阿三3岁时便离家出走,受社会环境及其它不良少年影响,逐渐走上犯罪道路,从小偷小摸、打架斗殴、吃喝*赌、坑蒙拐骗逐渐发展为大偷大摸、拦路抢劫、谋财害命、吸毒贩毒,终于滑向了罪恶的深渊。3岁半时便因调戏夕阳敬老院的赵婆婆,被依法拘留十五天;4岁零3个月时因从境外贩运坦克车被判刑两年;7岁零1个月时修习**大法走火入魔,自焚未遂被判入狱14年……
(……略)
韩天河看得呆若木鸡,脑子里一团乱麻。这也太夸张了!杂志社又不是疯人院,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阿三读到这篇东西会有啥感受?他简直不敢去想了,难道这就是花15万钞票,解决了杂志社燃眉之急应得的回报?
阿蒙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咋办啊!”他捧着脑袋大叫,“天哥你可闯下大祸了,我们老大好歹也是个帮主,这么一来岂不等于向整个帮会宣战!”
“什么!你以为这篇是我写的?”韩天河叫的比他声音还大,“你把你天哥当什么了!我一向有立场、有原则,就算给我一百万我也不会……呃,要真有一百万倒也说不定……反正这篇绝对不是我写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自然相信你,问题是,老大不信照样白搭!”阿蒙急得直跺脚,“业务是你联系的,采访是你去的,晚上是你熬夜在写稿子,还有,你瞧,这稿子后面还署着你名字,我们老大不找你麻烦找谁!”
韩天河哆嗦着托住杂志,翻到文章末尾,果然印着几个字——“本文采写/见习记者韩天河”。他眼前一黑,差点跌倒,愣了半响,就要往门外冲!
“喂,天哥你干吗去?千万不要畏罪自杀啊!”阿蒙一把揪住他。
“我、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改名……”
正折腾着,苏霞带着小云进了门。韩天河象是见到了救星,“霞姐!你可得给我作证,这篇稿子的的确确不是我写的呀!”
“哎,我倒真希望这篇是我写的,”苏霞也急得什么似的,“这样起码有责任人,现在倒好,整个杂志社闹了个底朝天,都没弄清楚怎么发生的。”
“我想可能是印刷厂有阿三的仇家,故意调换的版吧?”小云怯怯的说,“可现在该怎么办呢?”
束手无策之际,阿蒙的手机响了,通了两句话,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帮会召集全体骨干成员,要开紧急会议”,阿蒙挂了电话,艰难的对韩天河说,“肯定是为了这事。”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把事情讲明白?”韩天河咬牙道。
“别,天哥,你以为黑社会都像我这么讲理啊?帮会那些鸟人简直就是土匪!”阿蒙恨恨道,“这会他们正在火头上,你要是去了,恐怕都来不及开口,就会被剁成饺子馅!”
韩天河的脸顿时黄了。
“啊,可能是我多想了,其实也不见得那么严重,”阿蒙见状醒悟到什么,赶忙安慰他几句,“我们老大你见了,又不是蛮不讲理那种人。我把事情跟他汇报清楚,大不了苦苦哀求一下,我跟了他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总会给我面子的,你就等我报平安吧。我去了哦。”
※※※
阿蒙一去就是大半天,直到华灯初上,仍旧不见他的人影。手机关着联络不上,弄的家里的几个人忧心忡忡,坐立不安。
没心思吃饭,几个人都坐在客厅里等消息,夜越来越深了,阿蒙还是音讯全无,连一直在安慰大家的苏霞也不禁着急起来,小云更是哭了好几场。韩天河则拼命回忆那天采访的过程,回忆阿三的和善样子,“阿三是个明事理的人,阿蒙又是他小兄弟,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他不停的对自己说。
“吱呀!”楼下传来紧急刹车的声音,随即听到楼道的门被咣当踢开,有人咚咚咚咚冲上楼来,屋里三人的心立即提到嗓子眼!
阿蒙旋风般冲进房间,衣衫破碎,满脸是血!
“帮会做出决定,要“做了”天哥,我当场跟老大翻了脸!”阿蒙嘶哑着声音叫道,“我们有麻烦了!”
小云忙扶他坐下,拿湿毛巾擦拭他脸上的血迹,苏霞则赶紧去找纱布和棉球。
“可、可是,你跟阿三说明白了没?那文章不是我写的!”韩天河又是心疼又是焦急,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还没等我说,老大就直接告诉我,他不相信那文章是你写的。”
“啊,那为啥还……”
“老大私下里对我说,他也不想拿你开刀,可花出去15万,却弄来这么一场事端,帮里的抱怨、怀疑、不满情绪飞涨,直接动摇到帮会的根基。为控制局面,必须找出人为此承担责任,而那人只能是你……”
第一卷 红尘有梦 第10章 奇功乍现
“你老大说的没错,”韩天河沉默了半响,发出长长的叹息,“我要是处在他的位置,可能也得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跟他翻脸?”
“啥!他要派人来砍你!难道我眼睁睁看着?!”阿蒙蹦了起来,“我在会议上恳求哀求、威胁利诱,还是没能阻止他们做出决定,所以我就掀了桌子,宣布退帮。有几个混球还想上来抓我,被我揍得满地找牙,后来老大喊住他们,我便趁乱冲出来,抢了辆车赶回来报信。”
“真是对不住,这下你的‘蒙总’可当不成了……不过最对不住的倒不是你,而是你的肚子老弟,以后可没鸡鸭鱼肉孝敬它罗,”韩天河拍了拍阿蒙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其实阿三是个好老大,你没必要跟他公开决裂。”
“哈,什么“蒙总”,去他娘的,我这叫过把瘾就死。大不了以后继续去兔子窝里偷菜叶熬粥喝!”阿蒙大声笑道,须臾,又认真的说,“我们老大确实不是平凡人物,我一直很佩服他,他咋说我就咋做。可别的事都好商量,有一点绝不含糊——他要敢动你一根指头,我就跟他拼命!”
“这事我想过了,”苏霞在一旁低声道,“既然阿三作了这决定,如果不执行,对他的声望会是很大打击。这地方不能再待了,我们赶紧转移,先到我伯父家避避风头好么?”
匆匆收拾了东西,这支“难民”队伍开始了逃难生涯。下楼的时候,韩天河扭过头,眼睛里充满异样的神情,望向身后的霞姐。
“看你,都这时候了,就别说没用的了”,苏霞嗔道,“要真想道歉的话,写份10万字的检讨,明早交给我好啦。”
“不是……霞姐,你这是逃难呢还是去参加舞会?咋穿的这么性感……”
“嘭”!
苏霞一脚把他踢下楼。
下得楼来,四人挤进阿蒙抢回来的小面包车,那车却怎么也打不着火。韩天河从后座上伸脖子看了看仪表盘,才发现油箱跑干了。
正这时,忽听到远处的街道上,有几辆车发出刺耳的胎响,向这边疾驶过来。
预感到不妙,众人跳下车,躲进居民区蜘蛛网般密布的小巷子里。
三辆卡车停在了楼下,每辆车的货厢里都站着六、七名手拿凶器的地痞。
只听一片吵嚷叫骂声,“就是这里了,奶奶的!把这座楼拆了!”“弟兄们上,砍死那姓韩的杂种!”“哎,老九,你手里菜刀戳我肚子了!”“帮帮我,这车厢太高,我爬不下来呀!”……
这伙乌合之众一窝蜂的冲上楼,巷子里的“难民”们早已冷汗直下,相互拉扯着仓皇逃走。
刚跑了没多远,便听楼上一片喧闹,家具倒地声、玻璃碎裂声不绝于耳,想必已发现了人去屋空。
众人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慌张,堪堪跑出二里多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回头看时,一个矮壮的汉子从后面撵了上来。
阿蒙把心一横,转身迎了上去,口中叫道:“阿昆!咱们好歹也是兄弟一场,你若是想要砍了天哥,除非先从我身上踩过去!”
却见那个阿昆东张西望,好像当前面几人是空气,只听他高声嚷道:“这边没有!那几个狗男女一定是从大路跑了,弟兄们追啊!”遂冲阿蒙使坏般的吐吐舌头,扭头跑了。
阿蒙呆了一呆,朝阿昆背影恶狠狠挥了挥拳头,眼神里却充满了温暖,他拉着大家拐进左边一条岔路。
又跑了一阵子,后面的呼喝声渐渐听不到了。
阿蒙还没咋的,苏霞和小云已是娇喘阵阵、举步维艰,韩天河更是累得白眼直翻,众人的脚步缓了下来。
苏霞取出湿纸巾给大家擦汗,阿蒙抹了把脸,正要研究一下逃跑路线,眼角的余光似乎扫视到什么。
手中的纸巾滑落了,在空中优雅的翻了几个卷,与路面的尘埃紧紧相拥。
阿蒙的眸子变得如同尖针一般!
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口前是一片开阔地。路边居民楼里的灯火散发出冷冷的光芒,斑斑点点洒落在空地上。
空地此时并不空,有一个冷冷的身影伫立在阴影里,那人身着唐装,手脚长大,目光森森的望着诸人。
韩天河记起来了,去采访阿三的时候曾在门口见过这人,当?